偌大的射击馆站着他们两个人,曾小福在男人目光下,很快把训练服整理好,帽子也戴的整整齐齐。
雷仲坤由上往下扫了对方一眼,曾小福小归小,眼睛里表达的东西却不是以往的懵懂青涩,倒是多了几分坚定。
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从心底升起,雷仲坤很快收敛起这抹怪异思绪,沉声道:“按照我之前说的,连续十枪,必须至少要打中七枪。”
曾小福使劲点脑袋,他站好位置,手臂抬起一个标准的持枪姿势。清澈的绿眼睛坚定地望向前方红点,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出枪。
屏气凝神连续打了十发,曾小福放下手臂,轻轻吐出口气。
结果很快出来,十枪有九枪中了红心。
曾小福白嫩的小脸顿时充满欣喜,只差没手舞足蹈起来。害怕雷仲坤嫌弃他得意忘形,只好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望向对方,绿色的瞳仁里倒映出男人的样子。
就像雷仲绅说的,曾小福真的很乖,除了爱吃一些,从来都不做拖后腿的事。他的进步也很明显,被训了也不还嘴,只会小声又诚恳的保证下次会做得更好。
雷仲坤看着绿色瞳仁里的自己愣神一秒,喉结稍微滑动,第一次对曾小福表达出内心明确的认可。
“做得很好,保持下去。”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曾小福差点在男人面前飘飘然。
他羞怯的瞅了对方一眼,手指头搅啊搅,小声道:“5 其实可以打得更好,今天我打了几次十发都是中了红心的。”
提到上午的事,雷仲坤不免想到那个在射击馆光明正大对曾小福毛手毛脚的青年男子。
男人脸色猛地黑下来,一股无名怒火从胸腔内噌的冒开,他斥道:“以后不许和不认识的人太过接近,你今天被——”剩下的话消失在嘴里,雷仲坤霎时有些恍然。
“以后别傻乎乎的,多长几分心眼,这世界不怀好意的人数都数不清。”说完这句话,雷仲坤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他怎么也被雷仲绅感染了,还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对曾小福碎碎念起来?!
见鬼了!
☆、第22章 感染
“以下为您插播一条新闻,近来在市内发现几具尸体,死者死状相当惨烈,作案人员手段极其残忍,目前相关部门正在紧急调查。这段时间请广大市民减少夜间出门的频率,出门最好结伴同行,尽量不要走偏僻的路线,夜间关好门窗......”
徐彬拿起遥控把视频定格在被马赛克挡住的尸体上,他神色平淡的盯着屏幕,直到穆麒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呀的惊呼一声,“你看这个做什么,怪可怕的......”
徐彬俊眉渐渐皱起,“这些都是丧尸咬的。”
“啊?!”穆麒忧心忡忡问:“h市要出现这些怪物了吗。”
“最近难民区那边有不少青年人陆续失踪。”
穆麒咬了一口水果,舔了舔唇角的果汁,道:“h市武装防御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出很大的问题吧。”
“那可不一定。”徐彬冷笑:“只要被丧尸咬到的人,他们不是死就是被感染成丧尸,h市居民这么多,你以为谁都能相安无事么。”
“被感染的人,他们首要目标就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同学,又或许——是你。”
凉而淡薄的声音回响在客厅里,穆麒向来胆子小,被对方这么一说,立马吓得嘴巴紧抿,眼角顿时水汪汪的,要哭了。
他缩到徐彬旁边坐下,紧紧挨着对方,甚至用手指揪着徐彬的衬衣不放。
“我说你有必要怂成这样吗?!”徐彬受不了了,伸手把穆麒往旁边推开,“动不动就哭,你林黛玉投胎的吧?”
穆麒抽了下鼻子,瓮声瓮气道:“林黛玉是谁?”
徐彬呵呵一笑,没有心情和对方解释,把沙发上的抱枕塞到穆麒手上,起身往客房走去。
穆麒红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你干嘛去啊?”
只听见徐彬回道:“睡个午觉。”上了楼,他靠在楼梯上,威胁道:“你把我布置的卷子写完,写好了再叫我,没写完以前不许来问我任何问题。”
穆麒应了一声,等徐彬把房门关上后,突然抱紧抱枕倒在沙发上,头疼得厉害。
他一口咬上枕头,低低呜咽,却紧紧咬住牙齿,不愿发出任何声音。
疼了很久,意识模糊间眼角划出的眼泪往沙发下一落,泪珠在空气中凝固了三秒,随后滴在地毯,消失了。
雷仲绅在杂货店里送货这几天,和难民区这边的人相处得不错,他从‘难民’们口中也听到不少消息。
有比较恶趣味的消息,例如房屋隔音不好,半夜里有人起来撒尿能听到住着两个男人的屋子传出特别带劲的声音;也有比较正经的消息,有难民在附近开了一家店,只招聘外来避难的人当工人。
可今天听到的这个消息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幽默有趣。
因为有人死了。
雷仲绅把擦汗的干毛巾搁在肩上,凑上前半蹲下和大家围成一圈。别人这动作看着有几分粗鲁,他做着却透出些许优雅。
“能和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趁着休息,大家就说开了。
原来是有失踪的青年人回来了。青年人回来那晚神色尤其不对劲,面色青得可怕,大家围着他问他是不是被市里人欺负了,纷纷抡起拳头说要给他出口气。
结果那青年人开始抓住一个人张开嘴巴就要咬去,那嘴一张开,别提多恶心了,牙齿挂着腐烂的肉糜,眼神空洞,吓得大家都跑开。
有巡逻的维安队经过,听到有人喊救命,很快就出现。那青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力大无比,逮谁咬谁,有维安队员被硬生生咬掉一条手臂。
“我觉得王狗蛋变得比怪物还可怕,维安警员对他打了好几枪他都没死。子弹扎进他身体打出几个洞,一滴血都没流!最后还是有人往他脑袋打了几枪,王狗蛋才倒地。”说完,难民甲抱起手臂,脸上一副后怕的表情。
“对了,王狗蛋死了以后,尸体还没过五分钟,就腐烂了一大半!那尸体散发的气味臭极了,熏得我们头晕眼花地特别想吐。”
雷仲绅听完,脸上神情渐渐凝重。
下午收工回去,门刚推开,难得看到大家都在。
餐桌上摆着雷仲坤从武装中心那打包回来的饭菜,肉鲜十足,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雷仲坤靠在沙发上敲着手上的笔记本,徐彬躺在另一侧慢悠悠翻着《唐诗三百首》,曾小福的口水早就给勾得流出来,只是他看到大家都没吃,只好忍着开动的*,两手交叠着放在餐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鸡腿。
雷仲绅进来,没先和曾小福说话,神色凝重地转向雷仲坤,开口道:“哥,难民区那边有失踪的青年回来,那青年已经被感染成丧尸,还把维安队员的一条手臂咬下来了。”
雷仲坤听完,马上把电脑放下,转身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李特接得很快。
“阿坤,我正有事想找你。”
“今天维安队里那个被咬掉手臂的人现在还在吗。”雷仲坤开口就问。
“看来你已经听说了,他死了,刚在医院突然发狂,我们怕他像今天那人一样伤人,一开始在他身上打了几枪没用,直接爆了头后才死亡,”
“我知道了。”雷仲坤沉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丧尸对吧。”
“没错。”
李特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感染速度太快了,我过会儿去难民区这边检查,你过来吗。”
“行。”
通完电话,雷仲坤和其他三人交待,“我一会出去,有事电话联系我。”他看了眼曾小福,又说:“要是明早我还没回来,你自己到武装中心训练。”
曾小福欲言又止,他其实也想跟去。不过雷仲坤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肯定不会让他跟着去的。
用勺子捣了下碗里白花花的米饭,曾小福吃了一口,感觉没有刚才吃得香了。
曾小福打了几天的枪,虎口处长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换作其他人看着也许不会明显,可他的手长得白嫩,从浴室内洗完澡出来,雷仲绅给他的脸抹药时,很快就发现了。
执起泛红的右手,雷仲绅在那虎口处轻轻摩挲,随即找了另一条药膏,给那地方抹上。
“这几天练得很辛苦吗。”
曾小福摇摇头,发丝上还挂着水珠,直接洒到雷仲绅脸上。
雷仲绅给他的脸和手抹完药,拿了条干毛巾给对方擦头发。两人靠的近,身体散发的气息融汇,都是暖暖的,曾小福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青涩的清甜气息。
软软的发丝穿过手指,雷仲绅细细摸着,惊叹道:“这头发这么些天了也没长过一分。”
曾小福扯了一把,“我是娃娃。”
雷仲绅一时来了兴趣,却也不逼迫对方,语气和平时聊天一样,他问:“小福是怎么样的一个娃娃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曾小福难住了。
视线飘到窗户边晾着的刚洗干净的大红帽子,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福......娃。”
“福娃?”
“嗯.......”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过,结束了睡前聊天,雷仲绅铺好被子,让曾小福躺进去。
把灯关了后,房间黑乎乎的,曾小福在黑暗中睁眼,他悄声问:“雷仲坤什么时候回来?”
“小福很担心我哥么。”
纠结地皱起眉头,曾小福把手臂摆到被子外,不小心碰到雷仲绅的手。
“他为什么不带我去?”
黑暗中传来雷仲绅低低的笑声,他反问:“那他为什么也不带我去呢?”
曾小福噎住,又被对方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一心只想着雷仲坤为什么不让他跟着去,却没想过他也没让其他人跟着去。
经雷仲绅这个问题一提醒,心里好像没有那么堵塞了。
曾小福傻兮兮的笑了一会儿,转个身背对雷仲绅,小声说道:“晚安。”
“晚安。”
雷仲绅对着曾小福的背影回道,微不可察发出一声低叹。
☆、第23章 找茬
雷仲坤果然如他所说,一夜未归。
翌日早上,曾小福起得很早,他跑去客厅没看到男人的身影,情绪无端有些低落。
单薄的身影呆呆的站在雷仲坤睡觉的沙发旁,雷仲绅的视线从厨房越过,一时间觉得曾小福好像长大了,明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下意识觉得他很孤单。
徐彬大清早也发现了曾小福的不对劲,以往哪天这家伙不是围着餐桌叽叽喳喳个不停,今天这么反常,徐彬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曾小福本人了。
徐彬给雷仲绅使了个眼色,“怎么了这是。”
“没事,不用担心。”话虽如此,雷仲绅大概是三人之中最心疼的了。心底带着几分担忧,大概也就只有他看得最明白吧。
喝完牛奶,曾小福把唇角抹干净,小声道:“我去训练了。”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雷仲绅拉出那纤细的手腕子,不容拒绝道:“我送你过去。”
知道对方实在担心自己,曾小福轻轻应了声,随即安静地站到门外等候。
雷仲坤收拾好东西,出门前顺手拿了一盒饼干。出了门,直接把饼干递给曾小福,他问:“在武装中心那里有没有零食吃?”
曾小福习惯了默不作声跟在雷仲坤身后走,因此当他走在雷仲绅后面,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饼干时,思绪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恍惚。
饼干一看就是非常好吃,绿色的眼珠子在包装袋上转了转,他呐呐:“没有......”
雷仲绅一听,心头顿时就软成一汪水了。把曾小福带到身旁并肩而行,“下次不要低着头走在后面,不然前面的人停下来把鼻子碰疼了怎么办。”
“额......”曾小福想到自己似乎撞到过几次雷仲坤的后背,白皙的脸颊腾地泛起一阵红晕。
他羞窘道:“我、我太矮了!”说起来还是有些苦恼,为什么他喝了好些天的牛奶,个头就是没有长高一厘米。
雷仲绅好笑的揉上曾小福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总会长高的。”
曾小福小声叹气,抬起眼睛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高,小眉头皱地更紧巴巴的了。
曾小福今日来得晚了一些,他没有直接去射击馆,而是转身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十分柔和,没有晌午时分那种毒辣,柔和的光芒照在皮肤上非常舒服。
曾小福还没走近,他远远望着,耳边传来新兵们晨跑时精神抖搂的口号声。
“曾小福,你迟到了。”
浑厚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出,被点名的人呀了一声,他猛地转回身,看到雷仲坤正一脸凶悍的站在他身后,目光冷冷淡淡的。
“那个......”曾小福窘迫地咬住嘴唇,他以为雷仲坤今天不会来这里的。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逆着晨光,他只需要一动不动站在那,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撑着。
明明长得一点都不温柔,身上无一处线条不是硬邦邦的,尤其到了那眉眼处特别凶悍,可是......
曾小福发现,原来每天早上能看到这个人在眼前,心底会那么开心,仿佛有无数串泡泡冒出来,咕噜噜地,源源不断。
怎么办,忽然就很高兴。
雷仲坤面上纹丝不动,他环臂看着曾小福,薄唇一掀,“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两公里跑完了吗,再多站一秒加一公里。”
“!”曾小福不怕一天不停地练枪,可他非常害怕跑步。每次跑完两公里他都想摊在地上不想动。知道雷仲坤从来不开玩笑,他收起雀跃的心情,马上转身跑了。
他边跑边回头,只觉得身后的人多看一眼,就多高兴一下。
曾小福混在人群里拖拖拉拉跑着,这几天和新兵们一起晨跑,大概是混了个眼熟,大家都对他挺照顾的。
有人看曾小福又慢慢落在最后面,故意放缓速度跑到曾小福旁边,嘴巴一张,笑得白花花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用鼻子呼吸,尽量维持住匀速呼吸。不要用脚后跟跑,我前天和你说的,要前倾起腿。”
曾小福喘得说不上话,无力地点了下脑袋。
陪曾小福一起慢跑的人叫郭东柏,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奈何家里不想让他和其他富家子弟‘物以类聚’风流成性,在他严重的抗议无效下硬是被压来武装中心这边,说是要锻炼他的心志,把从前风流懒散的毛病改掉。
这郭东柏也是由消极抵抗状态到随遇而安,主要是他们教官的拳头太厉害了,被打怕了。加上男人对于力量本来就带着向往的心态,因此来这里没多久,居然还真习惯了这早起操练的节奏。
原先他被曾小福精致地面容吸引,后来看这人跟着他们跑了几天,单薄又瘦小的人咬紧牙一声不吭跑在后面,看久了,心也就软了,开始主动和对方搭话,告诉他跑步要注意的事项。
等曾小福吭哧吭哧跑完了两公里,新兵们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
他趴在铁杆上,越过一排排新兵,目光透着迷恋落在雷仲坤身上。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恰好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曾小福收回视线,慢悠悠往餐厅走去。
他每天只需要来训练场跑两公里,跑完后直接去射击馆,因此能看到雷仲坤的时间并不算很长。
曾小福一步三回头,到了餐厅后,李特恰好也在这吃早餐。
李特对曾小福颇感兴趣,毕竟是雷仲坤亲自带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方和他们这类人都不是一挂,能不好奇么?
他对曾小福挥了下手,“小朋友,过来一桌呗。”
曾小福在窗口拿了早餐,看到李特的举动,不怎么愿意搭理对方。
可惜李特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看曾小福挑了张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他歪嘴笑了笑,马上端起早餐,长腿一跨,自顾地往曾小福那桌一屁股坐上去了。
“小朋友,你咋不理我呢。”李特佯装一副受伤的样子,他块头大,配上那故作可怜的表情,叫曾小福幼小单纯的心灵着实狠狠雷了一把。
埋头认真的吃着自己的早餐,曾小福闷声不吭。
“哎,我说你这小朋友,长得那么可爱,性格一点都不可爱啊。”李特不在意被对方无视,“看来你和雷仲坤学得蛮像的,性格还挺臭。”曾小福仍旧没理人,李特说完倒是自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