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姚尽管心里失落,对他爸人际关系更没啥兴致,还是老老实实坐沙发上听他夏振发絮叨,不时含糊点头应几声。
那徐老板跟你有什么关系,有这功夫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的学习呢?
夏姚心里可憋闷了。
“要我说,干大事就得像人家许老板那样,不骄不躁的,跟三教九流都能交上朋友,人脉多广......”
夏振发嘚嘚起来没完。他这些日子跟徐姓房主走的挺近,许是投了脾气,即便办完了手续,两人也约在外面喝了酒,如今正得意着呢。
徐老板多么爽气,人生意做得大不说,门路又广,又没架子,跟本没因为他买卖做的小就轻视瞧不起,一口一个老哥叫着,真是个值得交的!
夏振发拿着自己那套生意经教育儿子,
“你看看,人就得广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你这孩子就是太腼腆,现在就是上着学也得跟同学搞好关系啊,知道以后能用着谁?”
夏振发叨叨叨,刘玉梅自打他把房产证拿回来就拉下了脸,这会她来客厅接水,把杯子使劲儿往桌上一放,
“呵,还是亲爹疼亲儿子,我这外人自觉点靠边站得了。”她阴阳怪气斜瞪一眼夏姚,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眼,之前我问你还不吭声,巴不得把你爸的钱全捞自己兜里去,不让我这个外人落下一分是吧?”
平时刘玉梅也总爱拿话挤兑夏姚,不过从没这么直白难听。夏姚也不是受气包,眉头一皱想站起来走的,耳不听为净。
结果夏振发先不干了,一拍桌子一瞪眼。
“嘿,刘玉梅,给谁使脸子呢?我给姚姚买房你又不是不知道,花的都是老子自己挣的钱,轮得着你来跟我儿子耍疯?”
刘玉梅当着他面都给他儿子脸色看,他夏振发能高兴么。
“我发疯?夏振发,你说说你这么对我有没有良心,我嫁给你这么些年,成天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你呢?你这些年在外面干了什么恶心事,当我不知道......”
刘玉梅也不甘示弱,杯子一摔,高声嚷嚷起来,说到最后,忍不住憋屈得直掉泪,
想想从前她刚嫁给夏振发那几年,也不是没和夏姚闹过别扭,那夏振发哪次不是向着自己?
如今见她生不出来了,就剩夏姚这么个小崽子,他又开始假模假式疼儿子。
“夏振发,你就是个王八蛋,今天你必须把事都给我讲清楚......”刘玉梅连叫带骂,瞅那意思要没完没了撕扯了。
“姚姚你先进屋。”
夏振发心中骂了一声晦气,哄儿子先走,
“姚姚啊,咱不搭理她啊,下礼拜爸就给你搬家,搬到前楼好好学习,咱躲了,不受她那个气。”
夏姚没吭声,回屋关了门戴耳机,把声音调的老高。
其实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小时候刘玉梅没少挤兑他,故意找茬训他,还趁他爸不注意假装忘了给他吃饭的钱。
夏振发知道了也只是默不作声把钱补给夏姚了事。有时候夏姚没忍住委屈的哭闹起来,夏振发也从来都是不耐烦的当着刘玉梅的面再训他一顿,叫他一定要听新妈妈的话,不许哭闹。
“你要是再闹,我就趁你爸不在家把你扔大马路上,找人贩子把你卖了要饭去......”
年幼的时候,刘玉梅没少趁着夏振发不在私下吓唬夏姚。
后来夏姚就慢慢养成了不跟后妈对着干了,反正闹到最后都是自己更吃亏,他不想要饭去——年幼的小夏姚缩在被窝里一边哭一边委屈地想着。
不过他现在早长大了,才不信刘玉梅那一套。
夏姚带着耳机瘪瘪嘴:吓唬我,现在你再想吓唬我,要饭去就要饭去!要饭也不受你的气!
......差不多上了初二的时候,夏振发突然就对夏姚越来越关心,也开始向着他说话。
夏姚知道是因为后妈查出来生不出小孩了,也知道还因为他学习好,给夏振发长脸。
他小时候受了后妈欺负,做梦都想着夏振发能向着他,恨不得要是他爸真向着他,他成宿成宿不睡觉念书都成,可现在夏振发向着他了,他又觉得心里闷闷的,没想象中那么畅快。
“......你个死老娘们,过不下去离,我还稀罕你了!”
“离?夏振发,你做梦去吧,想让老娘给哪个小骚货腾地方呢!你别想离......”
夏姚拨弄着耳机线,调音量,隔绝门外乒乒乓乓又是摔东西,又是吵架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旧爱》虐的我半夜哭死在被窝,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我明知道这个作者现实向还虐,简直是自找!晚上找本爽文舒缓下心情。
☆、狼来了
这一天学校放月假,有整整两天半的假期。
头半天周五下午,夏姚就留在家里收拾行李,晚上和他爸往新家运了不少。
第二天上午爷俩打扫了新家的屋子,擦了玻璃和家具,又跑水电,燃气公司把该接通的都接通了,下午就等着家具城的来送新家具。
夏振发这两年对着儿子愈发舍得花,给夏姚买了新的写字台,新床垫不说,连被褥都是新买的,不叫他盖从前的旧被子。
“搬新家就得有新气象,这点钱爸还给你掏得起。”
下午的时候,家具城的新东西刚送到屋,夏振发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应了几声,回头摁下手机就跟夏姚说,
“姚姚,那啥.....爸,爸有事先走了,反正大件都归置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收拾?”
夏姚听见电话里隐约传出女人的哭闹声了,小脸上带出了点不高兴,点点也没说什么。
“还是我儿子懂事。”夏振发急着走,敷衍的夸了一句,又从钱夹子里抽出好些张票子,
“一会儿打车去商场买几样锅碗瓢盆,零碎的小东西你自己看着买,钱不够爸下次再给你,零食小吃愿意买啥就买啥,晚上自己上门口下馆子去,想吃啥吃啥啊。”
然后,就拍拍屁股上的土,火急火燎走了。
夏姚听着关门声,收起钱,自己拿抹布继续擦新家具上的灰,心里那点搬新家的兴奋都淡下来了。
他宁愿跟他爸在家里一起吃泡面,也不愿意自己下馆子。
可这种事上,他爸选的从来都是别人,从前是刘玉梅,现在又不知道是哪个姨,夏姚自己都习惯了。
习惯了,心里也难受。
这房子空落落的,大到煮面锅,烧水壶,小到晾衣架,香皂盒都没有,夏姚去超市捡着紧要的买了几样,又拎回来一箱方便面,几袋速冻饺子和混沌,还买了不少饮料冰激凌啥的。
反正他爸叫他想吃啥吃啥,他心里憋闷着,就可劲儿花他爸的钱。
晚饭是从市场随便买了碗板面凑合了,夏姚也没有下馆子的心情,一个人在饭馆吃饭显得怪极了。
搬了一天家,晚上在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就累得再睁不开眼了。
睡在新的床垫上,盖着新被子。再不用怕被人发现,光明正大地搂着心爱的玩具熊大壮,夏姚在睡梦中却并不怎么安稳。
爸,爸!!!
梦中,他又变成了七八岁的时候,眼看着他爸又拉了别的女的走了,头也不回的。
周围一片雾气,他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儿走,只能使劲的大声叫他爸,他爸却听不见一样,一直一直往前走,逐渐消失在雾里。
反倒那女的不时的回头冲他笑,一会儿变成刘玉梅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另一个陌生的模样。
可那笑脸都是一样的,不怀好意,眼镜瞪着,眼神又毒又阴冷,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
你爸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兔崽子。
你爸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句话像是巫婆吐出来的带毒的魔咒,接下来就是要掐他,不给他饭吃。
吓得梦中小小的夏姚更是哭着喊着拼命叫他爸快回来,周围的雾气朝他身上蔓延过来,冷得骨头都疼。
“爸爸,你别走,我害怕......”他呢喃着。
晚上十一点,市里金夜夜总会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徐涛的几个朋友搂着包房的公主正唱的嗨,其中一个喝大了,拿着麦在前面嗷嗷吼着唱《甜蜜蜜》,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坐着的都起哄让他下来,有几个掷骰子拼酒,喝的脸红头大。有个把人轰下去,自己搂着小姐就上去唱了,手还搂着人家上上下下不老实。
这要不说,谁知道唱歌的老男人除了当小姐的老相好,还兼职本市的“人民卫士”,平时制服笔挺,道貌岸然的。
男人的吵吵声,女人的娇嗔笑闹声充斥着整个包间,很是热闹。
徐涛身边也陪着个穿亮片短款小礼服的公主,乖巧的在一旁给他倒酒,点烟,没敢往身上靠。
金夜的公主们都知道,徐老板不好她们这口,最厌烦没眼色往身边粘的。
结果这样的人在小姐圈里反倒还成了出来玩,难得让人觉得靠得住的男人,不少人惦记着。
给徐涛倒酒的小公主脸上小的柔情蜜意,心里趁机开小差想:要是能跟徐老板,叫我成天在家洗衣做饭我也愿意啊。
不过她偷偷惦记的徐老板,现在心里正烦闷着呢。
一个多月了,他强逼着自己离金港小区远远的,也离那个让他总是忍不住回想的少年远远的。
稀罕,对夏姚他是真稀罕,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稀罕就害了人家。
反正那天他也跟人说了好些话,还偷着摸了人家肩膀好几下,手瘾也过了,该知足了。
“涛子,你不唱一个?”
被大伙轰下来的“甜蜜蜜”一屁股坐在徐涛旁边,端起酒杯咕咚两口润润嗓子,一身的酒气。
“唱什么,没意思。”
徐涛舒舒服服仰靠在沙发上,抽了口烟,吐烟圈,就觉得吐出的烟圈里有个小人,氤氤氲氲的看不清楚。
徐涛饭桌上已经实实在在喝了圈酒,又陪着这群大爷夜总会喝了一圈,也大了。他就晕晕乎乎伸手去抓烟圈里的小人,手上的烟没夹住,掉在衣服上给他衬衣上燎了个窟窿。
他也不再乎,一心一意去抓空中飘着的小人,眼看抓住了,他高兴的一咧嘴,合手。
可抓在手心啦!
小心翼翼把手心挪在眼前,张开手指头,那小人呢?没了!
再往空中看,烟圈都被他划拉散了,还能有个啥?
徐涛不爽了,拉着张大脸,捡起衣服上还在燃着的烟屁股接着抽。
“去,去,边去......”
这一套折腾下来,旁边的“甜蜜蜜”都看傻了,一把巴拉开搁在俩人当间的小姐,硬是挤到徐涛身边,大着舌头,“涛,涛子,你是,是不是喝大了?”
“这群老王八灌起酒来真不是东西。”
做买卖的请当官的吃饭,有求于人么,人家还能不可劲儿灌你?徐涛这一趟下来真是被灌得够呛。
他也就得自己喝大了,要不然也不能当着人做出来这么蠢的举动。
他把烟屁股摁进烟灰缸了熄了,单手拍拍脑门,觉出昏头涨脑来了,靠在沙发上缓缓劲儿。
被轰开一边去的小姐挺有眼力见儿的给他到过杯冰水来,徐涛接过就咕咚咕咚下去半杯,好歹醒醒神。
“要不你先回去,那,那群人我陪着。”
“甜蜜蜜”看他是真有点够呛,便提议道。
他就是徐涛的投资合伙人,这种时候那肯定得讲义气。
“成吧,兄弟,今晚你就多费点心,我先走了。”
身体要紧,徐涛也不多逞强,用下巴指指那边丑态毕露的这个局长那个大秘的,
“叫几个愿意出台的公主去陪着。”
“你就放心吧,哥们儿把这事办的妥妥的。”甜蜜蜜心领神会。
这事他们自己是不沾,临潼市圈子里,但凡洁身自好点的,都知道这事沾不得,可架不住有人爱沾啊。
就比方说正唱歌那位,张局,市里出了名的,不要烟不要酒,谨慎的很,不是大事求过去,连卡都不轻易收。
可人家就有一好,要姑娘!
徐涛和他点点头,起身穿上外套,拿着酒杯去那边一通寒暄,免不了又被灌了两杯才脱身出去。
春夏交替的五月份,夜里还是有些冷,街道空荡荡的,但时不时就有夜里的出租车开过去。
这边是市里有名的夜总会聚集地,玩乐场所,车流量比别的地方明显要多。
徐涛蹲在“金夜”金碧辉煌的大招牌底下抽了颗烟,觉得酒醒的差不离了,起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还是那句话,小地方,可不管什么酒驾不酒驾。
连市里的交通局副局长都在他们包间抱着小妹喝酒呢。
徐老板这种身家,肯定不止金港小区那一套房产,那房子还是他和徐老爷子爷俩没怎么发迹的时候置办下的,老爷子一走他就不怎么回去住了。
徐涛在城郊也有套别墅,三层小楼,独门独院还带个小花园,难得背山靠水,装修的也阔气,周围住的也都是临潼市说得上名号的。
从夜总会开车回小别墅,路程近不说,离矿上也近,第二天正好可以顺便去盯会儿。
可他偏偏就不,借着酒劲儿,宁可开着车从城南绕到城北,非得窝去金港小区那套老房子不可。
三更半夜,小区一片漆黑,路灯早就不知让那个砸坏了,家家户户闭门关灯的,都睡死了,整个小区一片静谧。
徐涛停了车,喝了酒浑身燥热,外套也不好好穿着,拎着披在身上,就悄没声的摸进了楼道。
连楼道新安的声控灯都没惊动,对个醉酒的人来说得多难得。
他自己没安好心,肯定不敢闹出动静啊。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徐涛心里也骂自己,
可他摸进了楼道,也不开门进那他一单元,反而摸出手机,借着屏幕光亮,鬼鬼祟祟在人家二单元门口乱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基本没啥剧情了,日常生活,但快热额
☆、入室
一层就两户人家。
夏家新买的二单元之前总也没人住,门上,门口地上都有不少积灰。
徐涛眯缝着眼睛,挺大个爷们,挺阳刚帅气的正派模样,现在就跟个贼似的,蹲在人家门口,恨不得贴着地看。
看积灰上有没有家具拖动的印儿,看门被擦得干干净净,人差不离是搬进来啦。
又研究了一下门锁,试着拿钥匙捅了一下,竟然是没换。
徐涛瞪大了眼睛,拿着钥匙嘿嘿嘿傻乐。他到还记着光咧嘴不出声。
夏振发也没想到自己一个贪心的举动给儿子引来贼了。
他之前贪心徐老板这扇名牌好防盗门,也没张罗着换。锁倒是要换,可今天刚搬完家小老婆那不就闹上了吗,就没顾得上联系换锁的。
夏振发肯定是琢磨着,人家徐老板那么有钱还能拿钥匙开自家门?他家又没啥值钱东西可图的。
他哪儿想得到有的人他就不图财,不图物的,专图人家养了十五年,养的溜光水滑的大儿子!
徐老板在乌漆墨黑的楼道里一咧嘴,从裤兜里掏出的钥匙此刻也泛着贼光。
放着对门自己家不进,冲着别人家的门锁捅进去,轻轻那么一拧一转。
门无声无息就开了。
好防盗门么,不仅结实耐用,开门还不带吱呀一声响的!
门口鞋架已经摆了几双鞋子,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爱穿的休闲款式。
徐涛心里越发肯定,鞋的主人已经搬进来,心头不由的火热起来。
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幕光,仔细辨认着,没有成年男人的鞋。
夏振发不在。
反手关门,先是确定次卧没人,又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户往里看。
屋里窗帘没拉,月亮光从窗外透进来,床上朦胧一个蜷缩的身影,脸正对着门这边。
被子已经被踢到一边去了,一半搭在熟睡人的小腿上,一半耷拉到了地上。
少年穿着小裤衩,搂着毛绒玩具熊,在冬春交际的夜里睡得瑟瑟发抖,偏又没冻醒,蹙着眉头,抿着嘴唇,梦中不知道有多不安稳。
让人看着就心疼。
徐涛原本就打算从门外看两眼过过干瘾就得了,可这一心疼,人就控制不住轻声推门进去了,站在床边虚摸摸少年冰凉凉的脸蛋。
看窗户,果然有一扇没拉玻璃,就把纱窗关上了。
徐涛心里来气,心说这傻崽子,大冬天不关窗户。纱窗全是窟窿眼,小风往里一灌都不带停的,关上它顶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