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跑偏十万里 完结+番外完本[gl百合]—— by:梦里呓语
梦里呓语  发于:2017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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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仅仅数息之后,那乌泱泱的黑云又合拢了,仿佛从来没被撕开过似的,而此时,端坐南归皇宫大殿正中,面对着一个盛满了鲜血的玉盘的红衣女子呛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檀香木的扇子“啪”地一声展开掩住了唇角一抹血迹,方对着一旁闭目抱剑为她护法的姚晚笑道:
“昆仑玄武好身手啊。”
姚晚瞥了她一眼:“那还用你说?”
“真是凉薄。”姚婉兮叹息了一声,也真真摆出了十万分伤心的模样,细细把玩着那柄雕琢精美的扇子,柔声道:“怎么说我都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呀,你都不知道关心我一下的么?”
姚晚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几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十分糟糕的回忆似的:“关心过你的人都被你生吞了心,我还是离你远些的好。”
姚婉兮缓缓合拢手中的檀香木扇,点在眼角那颗泪痣上,轻声道:
“这样多好呀……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分开了。”
话音未落,她洁白修长的双手便高高抬起,向着她面前那个盛满了鲜血的玉盘狠狠一拍,霎时九天之上黑云翻涌,大殿之外血光冲天!
“你暂且回避罢,我放他进来则个!”
卫景正在召集第二波罡风符,准备带着尤炳强入南归的时候,忽然就看见那层之前怎么也割不破的黑云缓缓散开了,一座布局整齐,恢弘大气的城池缓缓展现在他们眼前——
南归皇城。
卫景咬破指尖,快速地画了一道五雷咒握在手心,对着尤炳问道:
“你怕么?”
尤炳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卫景扬眉:“很好,那你得抓稳了。”
话音未落,他袍袖一卷,五雷咒脱手而出,没入了乌沉沉的云层里,与此同时,他足下长剑发出一声清鸣,携万钧雷霆之势便向着南归皇城正中的大殿,黑雾与血气萦绕最为浓重的地方,迎头击下!
恰此时,姚婉兮红衣飘飘,足尖点地地飘出了正殿门,手中檀香木扇“啪”地一声重重打开,扇上工笔描绘着的山水纹样好似活过来般,化作一团涌动的黑气,向着金色的神雷毫不畏惧地迎上,两两相撞,罡风激荡!
“你是什么人?”卫景喝道。
“我啊……”姚婉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吃吃笑了起来:
“我们差点就是一家人——我这么说,你信么?”
卫景在说话间就已经将尤炳放了下去,乍闻此言,二话不说,手比御风诀,足下一踏,长剑便跃进了他手中,天罡神雷隆隆作响,向着姚婉兮劈去:“胡言乱语!”
姚婉兮长笑一声,檀香扇合拢倒转,从扇柄内弹出寒光闪烁的利刃,周身风雷涌动,隐隐有能与五雷咒唤来的天罡神雷一较高下之势: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接我一招就知道了!”
千里之外,耿芝终于将自己从温玉的记忆里脱离了出来,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她神魂归位之时用力过猛,将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后一仰,不偏不倚地恰巧倒在了一直在等她的唐娉婷怀里。
白衣白发的女子跪坐于地,将她接了个满怀,黑色的眼睛里是一片满满的欣喜:“阿芝!”
她笑了起来,看着耿芝的眼神就好像在注视着自己的一整个世界:
“你回来啦。”
耿芝神情还有点恍惚,就是那种大梦一场骤然惊醒的人最常见的样子,她敛下眸,轻声道:“我回来了。”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像语气那样云淡风轻,而是近乎执念地狠狠捉住了唐娉婷的手:
“……娉婷。”
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悲凉。兜兜转转多少年,走过无数弯路之后,还有谁能找到最开始的起点,还有谁能初心不变?燕明月求仁得仁,可是临死的时候,她到底也后悔了啊。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回首往事惊觉物是人非事事休,而是你回顾来时路的时候,不仅路改人非,甚至连自己都变了……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阿芝……你且松下手可好?”唐娉婷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劝道:“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呢。”
耿芝倒也真的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呆坐在原地,却不是听见了她的话语,依言这么做的。
她的眼睛里一片空茫,却又一片清明,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涌出,夹杂着那些天地间的清气,一起翻卷着膨胀着挤进了她心里,在她已经停滞了许久的修为槛上来了个临门一脚——
“阿芝!”唐娉婷惊道:“你收敛心神!别吸收天地清气了,自古以来,哪有、哪有这个样子的!”
跨阶之时,最忌讳的就是心魔!
耿芝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被翻涌着的清气慢慢托离了地面,内心夹杂着隐秘的窃喜,一边想“啊,她这么关心我,我好生欢喜啊”,一边是黄钟大吕铿然大响,悠悠之声回荡在脑海里,摆明了要让她就此灵台清明,断绝杂念,好从引气跨入筑基。
可是她做不到。
灵气暴涨,异象陡生,狭小的室内陡然涌出红云香雾,唐娉婷也顾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冒犯不冒犯的了,整个人都扑到了耿芝身上,将她压了回去,然而耿芝身上缠绕着的清气实在是太过充盈,她不得不覆上耿芝的唇,强硬地顶开她齿列,将一口浊气渡了过去,意图压下这次天时地利均不占的进阶——
不早不晚,好死不死,耿芝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眼睛里慢慢浮上“人”的各种思绪,有惊有喜却独独没有怒,连带着之前那些香雾红云都倏忽间散去了,她们一齐跌落在地上,长发衣袍纠缠不清,彼此之间都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
心魔未灭,然筑基已成!
耿芝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的心魔,根本不是什么对力量的渴求,也不是什么人间未断尘缘,喜怒哀乐聚散离合,而是来路不清、去路不明,就连身份都成谜,却一心一意对她好的……唐娉婷。
因此她才会被一把剑带着强提了境界,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唐娉婷是需要自己仰望的,是自己一直要追赶的对象,才会在敖因突袭之时完全忘了唐娉婷修为比自己高的这个事实,才会在唐娉婷吻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空落落的、不着地的莫名欢喜陡然就千斤重地坠了地。
天道都无法根除这由爱而生的心魔半分!
这不,连唐娉婷的系统都吓成一堆乱码了,语无伦次地唤着唐娉婷的名字,让她想个办法去除耿芝的心魔:
“紧急任务发布,紧急任务发布,请宿主立刻探寻去除朱雀星君心魔的办法,如果朱雀星君凝成金丹之后心魔仍存将身死魂殒,介时判宿主任务失败,直接抹杀!直接抹杀!任务奖励,无!”
然而唐娉婷却完全无暇去吐槽系统的吝啬了,她正绞尽脑汁地想跟耿芝解释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就被耿芝伸过来的手揽了个正着:
“娉婷。”
容色端丽秾艳的女子撑起身,将尚未回神的唐娉婷拥在怀里,动作是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视若珍宝,轻声说出的话却与她的手下动作大相径庭:
“区区心魔,奈何我不得的。”
“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个样子了。”
☆、第32章 破阵第八
耿芝还是一脸的不动声色淡定样儿,然而凭着唐娉婷对她多年来的了解,她就是这么个心里翻了天表面上也能分毫端倪不露的人,也就是说……
她嘴上说的这么冷静这么自持,内心恐怕已经翻江倒海了。
就不知道翻的是蜜糖,还是苦水。
无怪乎数年后,耿芝长跪玄武堂前三天三夜不起求娶唐娉婷的时候,卫景大怒之下几乎要将她打落尘寰,却被尤炳一针见血的话止住了所有动作:
“大师兄,恕我直言,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白虎星君受得了小师姐的性子啦,你要是咬死了不同意,小师姐恐怕就能一头撞死在玄武堂面前给你看。”
“她死不开口,没事,白虎星君看得懂;她倔,不认输,好面子,没事,白虎星君天天都有台阶给她下,分分钟都能给她编出十二万个好理由。”
“都情投意合到这个份上了,你要是还不让她们在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电光火石间唐娉婷的脑子里已经弯弯绕绕不知转了多少圈了,她倒是想将错就错说,阿芝我喜欢的就是你,何来误会一说,可是万丈天梯上的那一句“好聚好散”,那些她至今没能明了的前尘往事与晦暗不清的“未来”,成功拦下了她所有未出口的甜言蜜语与山盟海誓,最终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句:
“举手之劳而已,有什么好误会的。”
话一出口她就暗叫不好,抬头一看耿芝脸色,得,直接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耿芝垂眼轻笑了声,缓缓重复了一遍唐娉婷的话:
“是啊,没什么好误会的。”
正当她们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的尴尬几乎要化成实体滴出水来了,一枚传信符夹杂着尖锐的风声破窗直入室内,打破了这股尴尬的沉默。
耿芝眼尖,甫一照面就认出了那个刻在箭身上的青龙标志,即使细至毫末处,在她眼中也是分明又清楚的:“是……尤炳师弟传信?”
唐娉婷意欲伸手去接住那枚符咒,笑道:“他学会传信符啦?真不容易——”
话音戛然而止。
纸符在接触到唐娉婷手的那一瞬间就化作了一蓬水雾,尤炳焦急的声音从水雾中模模糊糊传出:“小师姐,蛊雕出世,万妖横行,南归要破了,你们过得来么?”
仅此一句话,便让耿芝和唐娉婷脸色大变!
蛊雕的名字里虽然带了个“雕”字,然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并不是鸟,而是一种十分像鸟的水兽,常年居于深泽之底,偶尔浮上水面,用婴儿啼哭一样的声音来迷惑人进食,因此被列入十大凶兽之一。
除此之外,蛊雕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象征——
它是万妖之王出行的仪仗兽。
耿芝曾在修行间隙,于昆仑山上的藏书中读过好多左传野史之类的杂书,而其中有一部专门写妖修的话本,详细记录了妖王出行之时的风采。
“妖王好战,容色美,自有赫赫威风,每逢出行,更有蛊雕开道,口衔白骨,毕方盘旋,隐天蔽日。敖因负紫金仪仗于左,有三千;长右戴碧玉恭候于右,亦三千。肥遗遍地,九婴狂舞,九尾嘶鸣,朱厌歆歆。”
可以说,蛊雕如果真在南归现身了,那么失踪了百年之久的妖王,怕是就要再一次醒过来了!
唐娉婷当机立断作了主:“我们转路,先去南归!”
如果妖王真的在南归国现了身,那可不是玄武青龙两位星君能压得下来的——更别提青龙星君还是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少年人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唐娉婷也顾不上藏拙,手腕一翻,从乾坤袋里掏出缩地符,将耿芝往怀里一揽,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殷红的血,厉声喝道:
“星君借路,诸神回避,三山五岳,谅我情急!”
“十方神魔,助我一臂,千里追风,乘奔御急!”
朔风平地起,卷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暴,刮得屋内的陈设七扭八歪,好不凌乱。等风消尘定之后,两人便已经消失在云泽国境内了。
这厢唐娉婷和耿芝刚刚作了前去南归助阵的决定,然而那边卫景和尤炳的情况是真的……
不太妙。
姚婉兮红衣染血,却面色依旧如桃花,带霞色,檀香扇半开掩住小半张脸,明明是“从头看到脚,风流向下跑”的多情又妩媚的模样,却偏偏做出这么副循规蹈矩的良家子姿态,违和感可重的不是一点半点:
“之前说过我们可差点就成了一家人的呢,玄武星君可信了?”
卫景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本来高高束起的长发已经披散而下,发冠被姚婉兮一招“扇底春秋”击了个粉碎,黑衣裳看不出别的颜色来,只能隐隐见得上面有湿漉漉的痕迹,也不知是他的抑或是姚婉兮的血: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这人身上,竟有朱雀真火的气息!
可是她明明是妖修……不对,是带着森森鬼气的妖修,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尤炳除了在一开始眼明手快地打了道通讯符出去后,便被姚婉兮一口喷出的红雾笼罩了起来,双眼都混沌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畅快,没有一丝不快活,然而从他的脊梁上却泛上一阵微微的凉意来,隐隐有细小的刺痛感不断传来,却被尽数泯灭在滔天的快活劲里了。
正当他心神恍惚,几乎要在这滔天的美事里沉浸下去的时候,陡然一声破空厉喝,两道雪亮的剑光迎头击下,将他周身的红雾倏忽间便刮了个干干净净:
“趴下!”
尤炳听着这声音就知道是自家山上那一位底细不明然而似乎很厉害的白虎星君的声音,而他素来活的混不吝,敢跟卫景耍赖敢跟耿芝扯皮,只是在面对唐娉婷的时候莫名地就会乖巧起来,殊不知这和自然界中那些惯会察觉周遭危险、趋利避害的动物幼崽没什么两样。
尤炳傻乎乎地听了她的话,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与两道剑光擦肩而过,一剑击碎他周身幻象破除迷雾,另一道剑光则来自耿芝,铿然与姚婉兮的檀香扇击了个正着——
叩金门!
姚婉兮被撞得后退了半步,展开扇子微微一笑,轻声道:
“磕头不向黄金殿,偏访蓬莱叩仙门……好生眼熟啊。”
☆、第33章 破阵第九
姚婉兮心念一转,正打算虚晃一招佯败给唐娉婷,然后魂魄出窍逃走之时,突然感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震悚的威压,从一旁丝毫不加掩饰地传来。
这股威压声势浩大,锐利又恐怖,甚至都带给了她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错觉,惊得姚婉兮一招未老便迅速回护,脚踏御风诀手持檀香扇,一道黑气打出迅速笼罩住自身后,方得以保有喘息之机,她方想回顾——
回顾不暇!
一道锐利的,煞气满满的剑气从她脸边堪堪擦过,之前面对卫景尤炳尚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女子终于变了脸色,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这些年纪尚轻的新星君们伤到的一天。
她转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好本事,就看到了一个完全处于她意料之外的人。
耿芝。
如果伤到她的人是卫景,她也就认了,毕竟卫景年最长,修为深厚,已过分神期百年,到他这个地步,离渡劫飞升也就是一个顿悟的距离了,金丹破碎的昔日洞虚大能让卫景伤到,说来也不丢脸。
可是那里站着的,是一身红衣,手无寸铁的耿芝。
她手里甚至连一把剑都没有,却在掌心吞吐着三尺凛凛的剑光,寒芒闪烁,雾气朦胧,那股刚刚陡然涌出的剑气正是出自她手中!
耿芝双手合拢在胸前,掌心剑光明灭不定,陡然一声清喝,剑光脱手而出,带着滔天的怒火向着姚婉兮周身的黑雾悍然斩下,毫不留情!
姽婳剑法第三式,怨难平!
仗剑观遍世间事,自是波澜怨难平。
姽婳剑法对剑的载体要求不是很高,因此耿芝之前就算是用下品飞剑也照样能一招叩金门将姚婉兮打下天梯,而按常理来说的那些什么“从有剑到无剑”的规律,也在这一招“怨难平”里,被尽数推翻了。
她手中无剑,不假,然而她这一路行来,见过的鬼蜮之事,见过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见过的白骨卧于野,千里无鸡鸣,生生将一腔热血一腔激愤逼了出来,化作手中三寸剑气,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姚婉兮双目圆睁,一副受惊了的模样,无他,只因为在她眼里,耿芝身上的气运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换句话说,能直击心魔,看穿命数的“观骨”已经无法用在这人身上了。
是谁为耿芝逆天改命、篡夺气运的?是谁更改了耿芝既定的“天煞孤星”,青年横死的命运,将这位朱雀星君的命数带去了一个连她都看不清的方向上去的?
唐娉婷一击不中之下,长剑一转,与耿芝的剑光恰好合在了一起,两人合力向着姚婉兮发出了定胜负的最后一击,恰此时,卫景扶着尤炳的手,一道天罗地网符不偏不倚地砸在姚婉兮身侧一尺之处,不偏不倚,蹿出的无数道黄金的锁链恰好将姚婉兮锁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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