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还身在尘俗之中,小女子如何能不守这常俗之理?前辈难道不知何为入乡随俗?”
“罢、罢、罢,”苏玉倾摆摆手道:“既然道友不愿意互通名姓,那我还是以道友相称吧。”
他一拱手道:“我此番前来,只是见这天地有异,才视察一番。如今天色不早,我这便去了,日后再来与道友论道。”
玉书行了一礼,笑着道:“如此,晚辈恭送前辈。”
倏忽之间,那男子就消失在了玉书眼前。
等玉书在神念中也发现不到异样之后,才知道这人是真走了。
这时,她心里一阵阵的后怕涌了上来,手脚冰凉,因为紧张,一阵阵的轻微痉挛。
以那自称苏玉倾的男子露出的这一手,若想对她如何,她根本反应不及,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值得庆幸的是,这回他态度还算友善,未对她如何。只是,玉书却拿不准,这苏玉倾是否以后也能对她保持这份善意。
毕竟,她还有着空间和系统这般重宝在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她可明白的很。
不过,多想无用。既已如此,她只能加紧修炼,尽快提升自己,以便日后能与他有一战之力。
不过,方才,他好像说了一个奇怪的词儿,玉书皱起眉来,他说“这一界”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也不得其法。玉书敏锐地察觉到,这府里的人正在渐渐醒来。
于是,她很快闪回帐内,去了周身寒气和衣裳,重新躺在胤禛身边。
这时,从昏迷中苏醒,却仍沉浸在睡梦中的胤禛却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他无意识地伸手摸索了一番,直到将玉书重新搂入怀里,才舒展开了眉眼。
被胤禛用双手双腿禁锢住,玉书只看了他一眼,便再无反应。她便任他这般搂着,自己却仍仰望着帐顶,仔细翻查着与苏玉倾刚才那番对话的所有细节。
这个叫苏玉倾的男子,功力自不必说,肯定是在她之上的。为人也是看着十分有礼有节,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气度非凡。
给人感觉,倒像个谦谦君子了。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不知道,这个苏玉倾到底是个真君子还是个伪君子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暴露空间和系统的秘密。
这般引人垂涎的重宝,别说君子了,恐怕便是圣人也会动心。
而且,思来想去,他这番话中,仍有两个疑点。
苏玉倾说,她是他在这一界遇到的唯一一个同道之人。
“这一界”和“唯一一个”?
玉书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就有奴才一如往常地过来小声叫起了。
没人发现之前他们有什么不妥,玉书对此倒并不意外。连她都能对自家丫头做到的事儿,没道理比她更厉害的苏玉倾做不到。
听到奴才们的叫起声儿,玉书佯装熟睡,纹丝儿不动。
倒是胤禛呼吸一变,缓缓地睁开眼来。
见玉书一副仍在熟睡的样子,胤禛便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脚从她身上挪开,掀开被子。
担心透了凉气进来,他只将帐子撩开一条小缝儿,而自己则侧着身,动作迅捷地出了帐子,将床帐掩好,坐在床沿上。
奴才们无声无息地开始伺候他洗漱。他们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到正在床上睡觉的另一个主子。
玉书的丫头们对胤禛已经起床,而自己主子还在床上赖着这事儿,也再不诚惶诚恐。这会儿正退到了一边儿,以防碍手碍脚。
反正每次爷在这院子里宿过以后,都不让她们这些奴才打扰自家主子在床上补觉,她们便也都习惯了。
往常,她都会在胤禛起床不久,就起来与他柔情蜜意一番。今儿个刚受了惊吓,玉书实是没了挂上面具,再去应付胤禛的兴趣。
于是,她就一直装作累极未醒,直到胤禛被奴才们打理好了,将要走了,她也没有起床送他的意思。
谁知那位爷却没转身就走,而是来到了床边,上身钻进了帐子里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在觉着她体温并无异常之后,胤禛这才收了手,自语喃喃道:“累得这会儿还睡着,看来昨儿个真是太过了。以后可再不能如此了。”
念叨完了,退了出去,仔细掩好帐子。
等青衿她们将他送到门口,胤禛叮嘱道:“便让你们主子睡,能睡多久是多久,你们轻着点,别吵着她。”
又想了一下儿,道:“也别太纵着她了,早膳还是要吃的。若她九点还没起来,便叫你们主子起来吃早膳。知道了吗?”
青衿几人立即行礼道:“是,婢子们遵命。”
“嗯,”胤禛满意地点点头,“回去伺候你们主子去吧。”
从早晨那一场惊吓开始,玉书的神识一直是处在外放状态。
于是,这一幕被她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玉书坐起身来,神情复杂地望着胤禛离去的方向,闭了闭眼后,眼底的情绪又回归了平日里的冷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荼蘼痕迹,蹙了下眉,可她还是忍住了去空间清理下的欲-望。
那人不知本事究竟如何,她现在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第三十七章 二次拜访
心烦意乱地过了一天,各种忖度也没有头绪,玉书面上还得做出和平日里并无差别的样子,一整个白天都过得内心煎熬、十分辛苦。
那苏玉倾说日后再来拜访,她却不能确定,也无法决定他何时会再来。
因他们两人差异巨大,她若与他对上,总觉得犹如蚍蜉撼树一般,实不明智。可束手待毙,也不是玉书想要的。
直到现在,翻遍了系统中的所有物件,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儿,她也没想出一个十分稳妥的办法来。
她倒是能现在就躲入空间。可是,她的大道怎么办?便是能慢慢增长功力,业已欠下的因果如何还?
因为苏玉倾,她就要在空间中孤独待死?
玉书心下摇头,那还不如现在便搏一搏,相信苏玉倾是个如他表现出来一样儿,是个真君子。
若他真是君子,只要她保护好空间和系统的秘密,便无碍她继续修行。
等她实力提升至能与他一战之后,那她就能有足够的底气,便是露点马脚,让他怀疑她有宝物在身,也拿她无可奈何了。
他到底是什么样人,是不是真君子,不好好接触一番,实在不好判断。
那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空间和系统的秘密,并等待苏玉倾前来。然后,检验一把,看她赌的这一回,是否赢了。
因苏玉倾修为在她之上,玉书无法判断,他这会儿是不是正用神识在观察着她。
于是,从苏玉倾出现开始,玉书除了神念曾入系统内翻看是否有东西可解燃眉之急外,便再也不曾动用系统和空间。
另有,出现了苏玉倾这么一个变数,玉书便不能随便再与属下们联系了。
她直接用联络仪群发了一条文字“近日有事,善堂发展暂缓”之后,直接将联络仪关死,切断了双方联系。
这般情况之下,玉书就不得不庆幸,因腾雾的提议,她让善堂开辟了新商路。
现如今,即使没了她这边提供银子,如今行商赚到的银子,没法子支持继续开办分部,但也足够善堂维持现有规模的生计花用了。
等待总是令人不安而又焦灼的,因为未知。
玉书是期待着苏玉倾对她来说,是无害的,可惜,还有很大的可能,他会要了她的命。
这种不确定性,让玉书心里满是煎熬。
这会儿,她的心情,就像一个正在翻案的死刑囚犯,等候法院的最后判决一般,不知等着她的会是无罪释放、还是立即死刑。
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犹如百爪挠心的不确定感,让她这会儿只盼着另一只靴子能快点落地,早日结束她这般火烧火燎的煎熬。
哪怕那结果是个坏的,她也想早点得到结果,以求从这种糟心的煎熬中解脱。
浑浑噩噩混了一天,天色已晚,玉书便在奴才们的伺候下,躺倒在了床上。
胤禛今儿个事务繁忙,便没来她这儿,而是歇在了前院。
玉书独自躺着,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放稳,可惜成效不大。这会儿,她的心太过不静,便是连正常修炼,也做不到了。
勉强试了一会儿,也没有成果。既然不能静心修炼,也无法安心入睡,那便就这么候着吧。
玉书将神识外放出去,笼罩住她所能达到的极限,以神识监测着周围动静。这般一来,一旦苏玉倾在她神识范围内,她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钟指向八点一刻的时候,玉书只觉着神念突然一动,像是有一颗小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然后,她在神念笼罩的边界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光团,正急速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不过倏忽间,便近在咫尺。
玉书猛然睁开眼,瞬间召唤出法衣,覆在身上。
而当她一闪身来到院子中时,苏玉倾已如昨晚一般,站在了那颗石榴树下,府里的人,也如昨日一般昏睡了过去。
“前辈有礼,”玉书施了一礼道:“不知今日,前辈来此,可是有事要与小女子相商?”
苏玉倾笑道:“在此界,能遇到道友这般同道十分不易,我来,便是希望能与道友交流一番,或可坐而论道,或可解惑疑难。”
“与道友交流,固我所愿。只是如此一来,在这府里倒是不便了。”玉书想了想,道:“我正有一个好去处,不如道友随我前来?”
苏玉倾颔首,“可,道友请带路吧。”
“可否请前辈先将我的侍从们唤醒?”玉书道:“若是他人前来查看,见此情景,倒是不美了。”
听完这要求,苏玉倾略一点头,只挥挥手,玉书便感觉一阵灵力组成的气流,由自己身旁而过,精准地落在这院子里的每个昏迷的人身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虽知道这苏玉倾应是功力在她之上,可没想到,他施法竟能如此精准而不着痕迹,且让她完全反应不及。
暗暗吸了口气,玉书知道自己既然要赌,便没有退路。生死都寄于他人之手,虽让自己觉着难忍,可是,既已做了决定,那她只能面对。
于是,虽然心里头已乱成了一锅粥,面上,玉书却仍平静无比,笑的温柔和善道:“便请前辈随我来吧。”
说完,一马当先使了个缩地成寸,片刻后,就来到了岫云寺的后山她曾来过一次的凉亭中。
刚落地,玉书便觉着身边一阵清风吹过,苏玉倾已站到了她的身旁。
正如一个好客的主人一般,玉书伸手示意了下石桌边的另一个石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前辈请坐。”
苏玉倾道:“你也请。”
而后,两人便同时在这亭中的石桌两旁落座。
二月份的天气,冰寒料峭。天空上是黑漆漆的夜幕,星月皆无。时不时会有山间凉风穿越亭台,瑟瑟而过,吹动草木,发出“簌簌”之声。
此时亭中虽极寒冷,却对两人并无妨碍。修炼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身体早已达成了水火不避,寒暑不侵之境。
如此森寒昏暗,对他们来说,本就没什么所谓。倒是这里人烟皆无,十分寂静,成了个适宜交谈的好去处了。
“前辈……”
玉书刚刚开口,就被苏玉倾打住了。他伸手打断道:“同为修道之人,咱们平辈论交即可。我称你道友,你便也称我道友如何?”
玉书微微一笑,改口道:“那好,我便唤你苏道友吧。”
苏玉倾面上带笑,颔首道:“正该如此。不过,谈话岂能无茶?”
说着,伸手一抹,空溜溜的石桌上头,瞬间出现了两只茶杯和一个茶壶。
这茶杯茶壶,玉书皆看不出是由何所制,只觉着其上隐有宝光,精致非常,不是凡品。
苏玉倾伸手,优雅地将茶壶抄起,微倾壶身,一股琥珀色的茶水便由壶嘴倾落下来。
氤氲的乳白色雾气由茶水中四散而开,玉书只觉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
注满两只茶杯,苏玉倾放下茶壶,道:“这是我随身带着的灵茶,经九天泉水泡制而成。今与道友品鉴一番。”说着,做了一个手势,“道友,请。”
玉书冲他微微一笑,也不多做推辞,直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甫一入口,玉书便觉着一股清气在自己口中散开,幽香清冷,回味悠长。更有一股精纯灵气,自喉而下,直入丹田。
玉书闭目内视,只见这一股浓郁灵气下到丹田,被坐在其中的元婴一口吸入腹内。她仔细体味一番,单这一口茶水,便抵得上一颗灵丹了。
玉书睁眼,看向同在品茗的苏玉倾,笑着赞道:“好茶。”
苏玉倾道:“不过茶水而已,道友若喝着尚可,我这里倒还有些,不如匀一些与道友如何?”
见他态度十分轻描淡写,显见这般灵茶在他那里,确是“不过茶水而已”,玉书便也不费心推辞,只道:“那便多谢苏道友了。”
对此,苏玉倾只是笑笑,不过点头而已,却不开口了。
又抿了一口灵茶,玉书放下杯?2 樱源鼓恳璧乃沼袂愕溃骸吧洗渭剿盏烙眩矣辛礁鲆苫笊钗唤猓颐χ湟参茨芪始埃纸瘢盏烙芽煞裎医饣螅俊?br /> 苏玉倾抬起头来,注目着她,道:“道友请讲。”
玉书道:“道友曾言,我是你在‘这一界’遇到的‘唯一一个’同道之人,可对?”
“正是如此。”苏玉倾略一颔首,认可了她的话。
玉书直接道:“敢问苏道友,‘这一界’与‘唯一一个’作何解释?”声音顿了一下,“或者,我该冒昧的问一句,道友究竟仙乡何处才对?”
☆、第三十八章 交流情况
听到玉书的问话,苏玉倾动作一顿,却仍文雅从容地饮了口茶水,而后将茶杯放回桌上,看向玉书。
“道友敏锐。”他笑赞了一声,坦然承认道:“我确非此界人士。道友也的确是我在这一界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同道之人。”
玉书略略颔首,接着问道:“那道友仙乡何处?又是因何来此呢?”
“此事说来话长。”苏玉倾叹息一声,望向远处,面带怅惘道:“我之家乡,正是一个修道盛行之界。”
“在那里,修仙门派和家族林立,只要有灵根在身,便可步入道途,或自行参悟、或拜师学艺,修道之人因而多如过江之鲫。”
“而我,也不过是修仙门派、‘承仙门’的一个弟子而已。”
见他看了过来,玉书冲他点点头,表示并无不解之处。
苏玉倾便接着道:“修道之人,若想锤炼武器或是飞速进益,多仰赖于天材地宝,恨不能多多益善。只少数功法特异之人,对其需求较低。”
说到这儿,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玉书一眼,又转过脸去,望向亭外,叹息道:“可惜,修道之人不可胜数,天才地宝、修道资源却有定数。明争暗斗、你抢我夺总是无法避免。”
闻听此言,玉书心里咯噔一声。既然在苏玉倾原来的世界,人人都会为了修炼争夺资源,那么,他们就应该视此为平常才对。
那个世界,应该是□□裸的丛林法则,有靠山、拳头大的,才是真理,并不会如何在意什么仁善礼义。
那他的世界观,应该也没什么不同吧?玉书垂下眼睑,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看来,她一定要非常非常谨慎小心,以防秘密泄露。不然,一旦让他得知她有重宝在身,便是直接抢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吧?
这些想法也只是闪念之间,回过神,玉书仍认真听着苏玉倾讲述他来此界的过程。
毕竟,这些也都是她能用来了解他、分析他的途径,也是她收获其他世界同道者情报的极好时机。
苏玉倾道:“每隔几十、上百年,我们那界都会有秘境开放。”
注意到玉书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秘境就是一些上古修士留下的洞府或是其他能得到天材地宝或是传承的地方。”
玉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其实就是盗墓之类的寻宝活动并无区别。
于是,他接着道:“我身为第一修仙大派‘承仙门’的嫡传弟子,自然有了进入秘境的资格。”
“结果,在我寻到一株九转金莲时,被暗中之人谋算得手,伤重在身。逃跑时,慌不择路,竟误入了一个空间裂缝,经过九死一生,才流落到了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