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受命保护司雪衣,一开始是不同意这件事的,但司雪衣坚持。初二想着,王爷那么清冷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愿意接受的人,这个人还这么担心他,王爷定是高兴的吧!
于是一个有心,另一个故意,两人就出发了。
本以为司雪衣——不,王妃只是心急王爷下落,并没有可能真的找到王爷。一路上也的确如此,自从上山开始,王妃便没有想象中那种担忧,反而像是无所事事一般,一会儿要吃东西,还非要烤着吃,一会儿又要摘树枝玩,纯粹就是来玩儿的。
初二开始后悔,王妃这出来到底是干嘛的?
直到流风出现!
司雪衣与流风的人对话,到现在都是一团浆糊,她心里有千万个疑团等着解开,却又不好直接询问,只能自己纠结。
司雪衣也猜到初二的心理,却没有解释,只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初二只能独自猜疑。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那黑衣人离开不久,流风帮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灯火下,福伯精神奕奕,目光如炬。
“城主希望,帮主处理掉那个女人。”
上首坐着的男人直了直身子,胡子拉碴,满脸粗犷。却有个十分不符合他气质的名字:流风。
“怎么?她惹到你们城主了?”男子不在意的问道。
福伯道:“此女知道的太多。”
见男子没什么态度,福伯又道:“她可是宁王妃,帮主留下她可没有一点好处。”
看见男子似乎迟疑了一下,福伯笑道:“那就有劳帮主了。”福伯知道,5 流风会做正确的选择,毕竟女人和大业比起来,也太微不足道了些。
等着福伯走了,流风道:“你怎么看?”
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低声道:“不管她是何身份,现在都不能杀。”
“哦?”流风来了兴趣,翘起一条腿,道:“说来听听?”
男子一动不动,只听见有声音发出。
“第一,她答对了暗号,那便是自己人。第二,她是宁王妃,暗号是从别处得知,那么此次目的也就不言而喻,留着她,说不定是招好棋。”
“第三,如果她真是宁王妃,同时也是我们的人,就更加完美了。”
“分析的不错。”流风毫不吝啬的夸奖。
司雪衣两人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已经在和周公约会了。
第二天早上,流风果然如约来了。
“还未请教两位大人尊姓大名?”主子派来的人,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我姓司。”司雪衣淡淡的道,初二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司雪衣已经叮嘱过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司公子,不知此次前来是否是主上有什么吩咐?”流风顶着个粗犷不羁的壳子,说着文邹邹的话。
司雪衣嘴角噙着笑意,知道定是这流风有所怀疑,此次谈话多半是试探的意思。
淡淡的道:“我另有要事,路过流风,顺便来检查一下,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她知道,沈肃留给流风的任务,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流风会识破她的身份。
“那公子何时去看看?”流风果然收了不少疑心。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司雪衣只想尽快获得流风的信任,然后好伺机而动。
三人左拐右拐,流风带人走到一处破旧的屋子里。然后将墙角一个土灶台上的铁锅搬下来,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司雪衣与初二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与担心。
初二攥紧了拳头,浑身上下充满警惕,未知总是最可怕的。
黝黑的甬道并不长,隔一会便有一盏灯挂在洞壁上。
前方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金属碰撞声在甬道内回响。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司雪衣的眼。
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到处燃着篝火,照亮了整个底下。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绕是司雪衣什么都不懂得人,也看的出来,这些人都是在——打铁!
打铁干什么?结果不言而喻。沈肃居然有这样的野心,初二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愣了一刹那,心里警钟提到了最高点。
虽不知娘娘为何做这些事,但此处诡异的事情却非得禀告王爷不可。私自制造兵器,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目前,打造好的兵器已完成三分之二,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可全部完成,主公大业,定当竭尽全力。”流风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京城来的,还是个女人,定是有身份之人,说不准与主公…………
流风没有想下去,司雪衣漫步在汗流浃背的大汉之间,铁锤与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司雪衣心情凝重。
☆、鬼手‖最初
从地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候了。流风带着两人去往大厅吃饭,路上遇到一个男子提着食盒朝另一边走,司雪衣疑惑的看了一眼。
流风道:“那边住着‘鬼手’,性格有些……”流风干笑两声,有些不好说,毕竟是京城来的贵人,那些肮脏事还是不要说的好。
司雪衣眼中神色不明,沈肃果然已经开始动手了吗?
流风暗中观察,见司雪衣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
午餐看上去很精致,一点儿也不像是一般山寨里的食物,那么粗糙,定时另外准备的,司雪衣意味不明的看了流风一眼。
下午的时候流风有事没有陪着,司雪衣带着初二在寨子里转悠。寨子里的人都知道来了两个贵人,一路上也就是多看了两眼,也没过多的去关注。
司雪衣慢悠悠的走着,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监视着她,做什么错什么还不如不做。
傍晚时分俩人才回屋。
“公子,我觉得我们应该有所行动。”初二皱眉,凝声道。
司雪衣将头上的簪子抽出来,如墨的青丝倾泻而下,柔顺的披在肩上,翩翩俏公子立马变成了多娇美人。
“急什么,我们来的目的你可别忘了。”
初二抬头,眉间堆满了不解与疑问:“公子……真能确定吗?”问完就有些后悔,王爷进山半月有余,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那么多人连个消息都传不回来呢!
司雪衣捋了捋头发,将其挽在一边,躺在床上,道:“今晚可能会发生些事,到时候你注意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初二心里忐忑不安,两人深入虎穴,本就如履薄冰,此时又听说会有意外发生,心差点跳出来。
“没事的,我说可以无恙与流风回合,这不是成了?这次也没事,你安心去睡吧!”说着闭上了眼。
初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王爷派她在王妃身边,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而她好像什么都没做过。
心情厥厥的到外间和衣躺下。
司雪衣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安慰别人的话张口就来,轮到自己却说服不了。
想到今晚可能面临的事情,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好像又在身体里蔓延,顺着经络,渗透骨髓,融入血液。
司雪衣在‘鬼手’身上受过怎样的痛苦,她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特别的不能接受。
半夜,整个寨子都陷入一片寂静,到处黑灯瞎火,阵阵夜风吹来远处的野兽嚎叫声。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屋子外面,凑近了门缝,过了一会,伸手悄悄的推开了门,不大会儿扛着个东西又无声无息的出来了。
外间,初二毫无所觉,睡的正熟。
里屋,薄被掀开,露出下方精致的床单,上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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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无声,四周安静的仿佛没有活物,死寂的气息弥漫在每个人的身上。
秦姨娘抬了抬手,带起一片水花,给这安静的吓人的地方带来一点生气。手还未伸出水面,便被腕上的铁链拉向水中。
秦姨娘无力的抬了抬头,却什么也看不清。
“王爷……”声音沙哑的不似一个正常人。
也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水牢这么久,她早已记不清过了几天。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时间变得漫长又难捱,或许是三天?又或许是五天?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人在一个密闭的环境待久了,就会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想象,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恶劣,甚至绝望的环境。
秦姨娘挪了挪脚,声音微不可闻:“多久……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幽闭的空间里除了她的声音再没有什么了。
“王爷……”
“别说话……”沈肆的声音就在身边,听上去比她好不了多少。
秦姨娘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次……怕……是不成……了……”
沈肆静静的站着,分不出颜色的水漫到胸口。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冰冷,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体……大概已经泡发了吧!
沈肆想着,容貌毁了,身体毁了,他还能干什么?就算出去了,也没什么用了吧!这里,大概真的就是他的归宿了!
思绪回到最初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只知道黏着娘亲,可是娘亲不喜欢自己。那时候他不懂,那是厌恶,鄙夷,甚至仇恨的目光。
后来,娘亲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娘亲宠他,爱他,把最好了都给了他,整日里陪在婴儿床旁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他想着,娘亲那么喜欢弟弟,要是弟弟不在了,是不是娘亲就会喜欢他了?
可是弟弟的房间有很多宫女太监守着,平时不让任何人靠近,有一次他偷偷摸摸的想进去,被发现后,娘亲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还罚他在房间外面跪了一天。
他病了,他也想了很多,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还是寻找机会靠近弟弟,这次却不是上次那个理由,他要对他好,很好很好。
毫不意外,依然是处罚。
他都忍了,最后,娘亲终于同意让他和弟弟玩耍,那时候他已经四岁了。
谁知五岁那年,一场意外的阴谋,让他一张脸毁了大半。
他第一次看见娘亲脸上带着愤怒,那是为了他!娘亲为了他去求皇上,皇上为了安慰弥补他,七岁就封他为宁王。
他兴奋的去找娘亲,却意外的发现娘亲在和身边的嬷嬷说话,提到自己的时候,语气嘲弄,似乎不久前的担忧与怒气都是水泡,风一吹就没了。
他搬出了府,再也没有叫过她娘亲,那只是……弟弟一个人的娘亲。
转眼到了十几岁,皇后又开始给他身边塞人,侍女,姬妾,他一个不落,全部收下。她大概还不放心,又为了他的婚事着急,四处张罗。
他不动声色,这些年的风雨,早已将他打磨的犹如一块顽石,冷硬光滑。
然后圣旨到,他奉旨成亲,娶了个据说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至于家室什么的,从来没有人会考虑。
他什么话都没说,娶谁不都一样,反正他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他以为谁都一样的,可他第一次见她就记住了她。
以后的一件件事,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不知不觉的注意着。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沈宸提醒了他。
对啊!他还有阿衣,他还不能死,阿衣还在岚州城,他带走了所有人,那她怎么办?幸好是在城里,没有什么大的安全问题。沈肆安慰自己,思维也开始转动,继续苦思。
他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离他的距离,除掉障碍物,喊一声就能听见。
司雪衣昏睡在地上,气息绵长。
一个白发老妪蹲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凑近了司雪衣的脸,仔细端详着,脸上神采飞扬。
“这娃儿可真俊!好久没遇到过了……这次从哪里开始呢?”老妪吃人的目光在司雪衣身上来回扫视,恨不能剥开她的衣裳来。
司雪衣浑身发热,老妪炽热的目光太过热情,她不得不醒转过来。
老妪笑的意味深长,道:“怎么不继续睡了?这离天亮还早着呢?”
还睡?再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司雪衣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直接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目的,我就是来找你的。”
鬼手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女娃儿莫不是傻了吧!……傻了更好了,都不知道疼了。”
司雪衣知道这人的性子,目光掠过,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道:“你无非是想找俊美之人罢了,我知道哪里有。”
鬼手浑浊的双眼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像是吃了某种药的模样。
司雪衣心里发怵,就算是想好了,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依然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司雪衣顿了一下,继续又说了三个字:“何云香。”
这次轮到鬼手僵住了,脸上的笑慢慢也收起来了,她靠近司雪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凑到司雪衣眼前,阴测测的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一触即溶的东西哦……我给她娶了个好听的名字,就叫‘葬花‘,你觉得好听吗?”
司雪衣仰靠在靠背上,觉得姿势有些不对,微微做直了身子,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来谈谈交易吧!”
“好。”鬼手出乎意料的直起身,反倒是把司雪衣弄的呆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话已经进行到这里,道:“你帮我救人,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司雪衣留了一半话没有全说出来。
☆、姨娘‖药人
绝望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湿哒哒的气息冲入鼻翼,带着腥臭。
绕是心中带着希翼,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不知道多久,也已经消失殆尽。黑暗中只剩下了微不可察呼吸,犹如濒死的鱼。
‘吱嘎——’
刺眼的亮光猛地射进来,潭水中的众人心微微颤动。这不知道多少的日子,像是又过了一遍以前,绝望,恐惧,黑暗,死亡在悄无声息的接近蔓延。
有脚步声走进来。
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沈肆眯着眼看过去,瞳孔剧烈收缩。
他有脸盲症,分不清每个人,却在一瞬间看见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一度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流风走在最前边,‘鬼手’何云香佝偻着身子,满头白发乱糟糟的顶在头顶。司雪衣走在最后边,穿着一身雪白色长袍,青丝高高束在头顶,简单俊俏的打扮。
“人都在这里了。”流风目光阴沉,扫视一圈。
司雪衣低垂着眼眸,掩去眼中的神色,怕流风发现异样。
鬼手扯了一下司雪衣“走,过去看看。”
司雪衣慢吞吞的跟过去,眼神游离,不敢往沈肆的方向看。这地方这么肮脏,他到底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
墨色的潭水寂静无波,上面漂浮细细碎碎的杂物,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鬼手拽了她一下,司雪衣收回心思,迅速而隐秘的瞅了一圈潭水中的人。两人沿着岸边向前走,鬼手似乎在观察谁更适合做药人,看的很仔细。
司雪衣使了个眼色,鬼手站住,道:“就他吧!”
沈肆目光一直在司雪衣身上,此刻就像是刀子般,若眼神可以杀死人,司雪衣早已千疮百孔。
鬼手看上的人是秦姨娘,司雪衣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毕竟看惯了女装的秦姨娘,一下子换回男装,一时没认出来。
流风上前,看了一眼秦之宁,觉得不是什么大人物,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便同意了。
司雪衣偷偷看了一眼沈肆,好感度40,降低了两点,还不算太糟,在心里范围之内。
司雪衣和鬼手回去了,流风吩咐人将秦之宁放开,押上来。
秦之宁低着头,似乎快要昏迷,全靠别人拖着走。
流风带着往鬼手那里走,心里却在想着,司公子为何会与鬼手相识?到了鬼手屋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回头又看了一眼秦之宁,确定这人不是个特别重要的人,这才让人送进去。
人都走了,秦之宁被随意的丢在地上,浑身湿透,黏在身上,紧闭着眼。
“女娃娃,这就是你的爱人?”鬼手瞅了一眼秦之宁,咂咂嘴,有些瞧不上。这男人长的不英武,甚至有四分阴柔,身材也偏瘦弱,此时昏迷着,脸色苍白,更是弱的跟小鸡似的。
秦之宁袖中的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