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王爷担心若对息姑娘的事太过上心,会惹的王妃不高兴,所以动作一直很小心,却不想王妃却主动要来查问息姑娘的事,王爷的担心,倒显得多余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钟离冷月和息红泪,如今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师姐的事,还是由我来查清楚比较合适,王爷是做大事的人。”钟离冷月轻声道,“一会咱们离开后,你再潜回来,看叶欣有什么动作。”
她一直觉得,当初冤枉息红泪,不会是叶欣一人所为,毕竟当时息红泪在自己房间醒来时,那男人就已经压在她身上,而门窗却都是完好的。
试想,若不是有人给那男人开了门,息红泪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她到底是学过几年武功的。
平时叶欣除了在药铺里跟着息红泪一起给人看病抓药,也不大到外面去,又怎么可能找到那么个男人,且能买通他,一口咬定跟息红泪早就勾搭成奸,且数次偷欢?
而如今她故意对叶欣说起息红泪的事,她肯定会失了方寸,会把找同谋商议,自己就有迹可循了。
“是,王妃。”
叶欣很快出来,手上提着三包药,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夫人,这是你的药,你先吃吃看,有什么疑问,随时来找我,我再帮你调整药方。”
“多谢。秋萍,付账吧。”钟离冷月也不再提刚才的事,站了起来。
“是。”秋萍接过药,给了钱。
叶欣客气地道,“多谢夫人,夫人慢走。”
送至门口,也不知叶欣是因紧张,还是惧怕,亦或有些心不在焉,脚下被门槛一绊,险此摔出去。
钟离冷月抓住她手腕,将她带了回来,“叶大夫当心,自家门槛早踏了无数次了,怎么还能被绊倒,这是不认自家门吗?”
叶欣大惊,怎么听她话,都是话里有话,赶紧把手抽回来,勉强笑道,“夫人见笑了,我是一时不当心,没什么。”
“没事就好,”钟离冷月迈出门槛,却又回过头来,轻声道,“叶大夫脉滑疾,寸微小,呼吸五至,是喜脉,恭喜啊。”
叶欣如遭雷击,脸无血色。
她可是寡居在家,却有了身孕,这要是让人知道,她就是不守妇道,同样要浸猪笼的!
她有孕还不足两个月,谁都有告诉,连姚景平都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如何知道的?
啊,难道是方才一搭她手,就试出她的喜脉?
那她的医术是有多高明,有什么不舒服,还用来找自己看病?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来做什么的?
“叶大夫何必害怕,月分还小,看不出的,只要快些跟人成亲,这孩子也算来的天经地义。”钟离冷月再给她的恐惧加一块大石。
叶欣沉下脸来,“夫人怎能说这话?我孀居多年,守身自好,何来喜脉。夫人慢走,恕不远送。”
说罢转身进去。
钟离冷月眸光冰冷,“秋萍,走吧。”
“是。”
不大会儿,秋萍就悄然回转,隐藏在暗处观察着“仁济堂”的动静。
很快,伙计们开始上门板,关门锁窗,门上挂出来块牌子,‘暂不看诊’。
隔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叶欣从后门出去,径直往东大街而去。
秋萍立刻跟上,她功夫本来就高,叶欣又没料到会有人跟着,故毫无察觉,只知往前走,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到了临街一家茶楼,叶欣进去后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其中一个雅间,要了一壶茶,却又并不喝,只是静静坐着。
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到来,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身材不高,微胖,脸圆圆的,眯着眼睛,嘴角翘着,很像缩小的弥勒佛。
上楼后,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这才推门进去。
“景平,你终于来了!”叶欣立刻站起来,十分委屈的样子,红了眼圈,“急死我了!”
“怎么了?”姚景平莫名其妙,“昨天不是才见过,什么事这么急,非要伙计让我到这里来?”
“我……”叶欣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反正我觉得不好,肯定要出事。”
“说清楚点,”姚景平坐下就喝了三碗茶,“一路赶过来,渴死我了!”
“今天,有位夫人来找我看诊,然后……”叶欣其实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说。
“噗”,姚景平将茶喷了满桌,“你急急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欣儿,你是大夫,有人找你看诊有什么奇怪,你这是耍着我玩呢?”
☆、第196章 真相
叶欣急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是真的有事!那位夫人绝对有问题,她、她医术很高明,比我还高明,却要来找我看诊,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她是故意的!”
姚景平抹抹嘴,“你怎么知道她医术比你高明?她跟你说了?”
“没有,可是她……”
“你知道她是谁吗?”姚景平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大事,可也知道叶欣不是爱大惊小怪的女人,见她急成这样,知道事情可能非比寻常,也认真起来。
叶欣红着眼圈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急啊!她只一搭我的脉,就知道我有了身孕,我……”
“你说什么!”姚景平这才真的大吃一惊,“你、你有了身孕?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实话,当初跟叶欣勾搭在一起,一来确实是觉得,她很有几分家里的侍妾所没有的味道,二来是看中了“仁济堂”这块招牌。
他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在他爹经常时还不错,可到了他手上,却因短斤少两、以次充好,生意越做越回去,眼看到了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仁济堂”虽说是由两个女人在坐诊,生意却很好,尤其息红泪,医术十分高明,百姓们在别处看不好的病,在她这里都能看好,“仁济堂”才开张不久,就将其他医馆都压下去了,对药材的需求量,可见一斑。
姚景平就是打着借“仁济堂”的名声,把他家的药铺重新做起来的主意,所以才有事没事就过来转悠,跟息红泪搭讪。
他知道叶欣是寡妇,一开始当然没看上她,才将目标对准了息红泪。
结果没出几天他却惊悉,息红泪是燕王未过门的王妃,且燕王根本不嫌弃她家道中落,仍旧愿意履行跟她之间的婚约,他有几个胆子,敢跟燕王抢女人?
无奈之下,他才悄无声息地转移了目标,撩拨上了叶欣。
叶欣原本是打着不再嫁的主意,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可架不住姚景平长的一副喜气样,嘴巴又甜,经常过来帮忙不说,有时候还会赊给她药材,一来二去的,两人不但很相熟,而且叶欣对他,也动了真感情。
后来息红泪出了事,“仁济堂”就只有叶欣在撑着,姚景平数次想将药铺盘下来,让姚家的大夫过来坐诊,叶欣都没有答应,这毕竟是她安身立命的唯一倚仗,在没有嫁给姚景平之前,她是不会松口的。
姚景平虽恼火,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她,直到三个多月前,两人终于情之所至,做了最后一步。
却不想两人才偷情几次而已,叶欣就有了身孕,他根本没打算娶一个寡妇进门,这下不就撇不干净了吗?
叶欣红了脸,“还不到两个月,我也是才确定,还没来得及对你说,结果今天这位夫人上门,不但说了些奇怪的话,还诊出我有了身孕,我这才着了急,叫你来商议啊!”
秋萍在窗外暗暗冷笑,王妃料的果然没有错,叶欣有同谋!
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叶欣怀的孩子,就是姚景平的,他们早就勾搭成奸了!
“你、你怎么不早点说!”姚景平越发烦躁,“咱们才几次而已,你怎么就有了身孕,你确定这孩子是我的?”
叶欣又惊又怒,“景平,你怎么说这话?除了你,我就没跟过别人,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是狗的?”
话完又醒悟这话是骂了自己,心中气苦,呜呜哭起来。
秋萍却差点笑出声。
“好了好了,你哭什么,别让人听到,”姚景平耐下性子来哄她,“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没想到你会有了身孕,你别哭,咱们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叶欣红着脸道,“咱们要快点成亲,要不然拖的时间久了,我的肚子就大了,让人看出来怎么办?”
“成亲?不,不行!”姚景平立刻摇头,“这个孩子不能留,你快点把他打掉!”
“你说什么!”叶欣猛地站起来,啪,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再说一遍!”
姚景平被打的一个后仰,差点摔过去,“臭女人,你敢打我!”猛地扬高了手。
“你打!”叶欣把脸凑上去,“有本事你就打!今儿你打了我,咱们之间就算是完了,我要去官府告你,把你对息红泪做的事全都说出来,燕王若是知道了,绝饶不了你!”
秋萍精神一振:原来是姚景平害死了息姑娘!好,好的很,终于听到真相了!
姚景平怒道,“你敢说?息红泪的事,也有你的份,你敢说出来,你也好过不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大不了死!”叶欣也是豁出去了,“我就是死,也有你陪葬,咱们一家三口,到阴曹地府团聚去!”
她态度敢这么强硬,也是吃定姚景平不敢跟她硬碰硬。
她没什么好顾虑的,可姚景平家里有妻儿父母,如果他出了事,姚家就乱了,他绝对没这胆量,一拍两散。
果然,姚景平一听这话就怂了,赶紧认错,“欣儿,你说什么呢,我是真的喜欢你,怎么能看你去死呢?我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有了身孕,要不然母亲又不准你进门,到时弄的人尽皆知,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不是?”
其实他也确实想过,就把叶欣纳为妾室,顺便接手“仁济堂”,一举两得。
可他母亲却觉得一个寡妇不能进姚家门,否则会让人耻笑,他一向遵从母命,也不好坚持。
“你就哄我吧,”叶欣冷笑,“我早知道你对我不是真心,你假装对我好,其实是为了拿到‘仁济堂’是不是?你算计息红泪,把她害死,还不就是这目的吗?”
“欣儿,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姚景平沉下脸来,“息红泪到底是燕王妃,如果你这样口没遮拦,被燕王知道当初的事,不止是我,连你也活不了,你真以为这事儿说出来,只有我倒霉?”
“还不是你逼的!”叶欣忽然哭起来,“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却叫我打掉他,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你呢,却半点不怜惜我腹中骨肉,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害,当心遭报应!”
姚景平搂着她哄,“我当然不舍得啊,可这不是没有办法吗,我母亲不准我纳你进门,你说,我怎么办?”
“你就跟她说,我有了身孕,如果不进你家门,我就这事儿说出去,你们姚家同样没有脸面!”叶欣铁了心,强硬到底。
“你——”姚景平才要发火,却又忍了下去,“好好,你先不要激动,我回去跟我母亲说,我会劝她答应,这件事情你要保密,知不知道?”
叶欣颇有几分得意,“只要你娶我进门,我是不会说的,我这么喜欢你,连孩子都有了,难道还想害你吗?”
“那你等我消息,”姚景平放开她,“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位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我差点忘了!”叶欣这才记起正事要紧,“那位夫人十分奇怪,说要替她师姐报仇……”
说罢将钟离冷月所说一一说了,想必她对息红泪的事,十分忌惮,所以话还没说完,脸色已惨青,跟见了鬼一样。
“竟有这事?”姚景平皱眉,“会不会是巧合?欣儿,是你想多了吧?”
叶欣惶恐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啊,可是你不懂,那位夫人的眼神……反正我就觉得,她肯定认的息红泪。啊,我记得了,息红泪跟我说过,她曾经拜师学武,有个同门师妹,似乎是蒲犁国人!”
“是不是真的!”姚景平大惊,“燕王现在娶的王妃,就是蒲犁国的佳兴公主!”
这难道只是巧合?
叶欣吓的浑身打颤,“你、你是说,我今天见到的那位夫人,就是燕王妃,息红泪的师妹?”
秋萍暗道答对了,你们俩原来也不笨嘛,难怪当初会害的息姑娘尸骨无存。
“冷静,冷静!”姚景平心跳如鼓,仍自我安慰,“不会这么巧的,燕王妃不可能到‘仁济堂’来,哪就这么巧,你先不要急,我、我先让人打听打听,总之你先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
“好,那你也要小心。”意识到事情要糟,叶欣也顾不上跟他使脾气了,“景平,我真的好害怕,万一……”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总之我去打听打听,你快回去吧。”姚景平摸摸她的脸,匆匆离去。
叶欣呆呆坐了一会,才失魂落魄地离去。
秋萍见没什么可听的了,这才悄然离开,去跟等候在对面茶楼中的钟离冷月会合。
“怎么样?听到不少好事吧?”钟离冷月见秋萍这迫不及待要献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王妃英明,”秋萍扶起她,“王妃请,边走边说。”
两人来到外面,一边佯装逛街市,秋萍一边将听到的,仔细说了。
钟离冷月眼中的恨意越来越烈,手指也掐进了掌心,“我就知道……”声音颤抖地说不下去。
☆、第197章 一箭双雕
“王妃打算怎么做?”秋萍摩拳擦掌,“属下去把他们抓起来,交给王爷发落?”
原来是这对狗男女害死了息姑娘,王爷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将他们收拾了,这桩心事就放下了。
“不,现在还不能动手,”钟离冷月摇头,“你只是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他们害死了我师姐,我现在是燕王妃,若随意抓人,会连累燕王。”
“属下听到的话,不就是证据吗?”秋萍不以为然。
“他们并没有亲口说出,如何害了我师姐。”
“那简单,”秋萍手一挥,“只要把他们抓过来,一顿严刑逼供,看他们说不说!”
钟离冷月瞄了她一眼,“不愧是王爷训出来的人,做事就这么简单粗暴。”
秋萍赧然,“这个最有效嘛。”
“叶欣和姚景平没那么傻的,知道只要承认了,就不会有活路,唯有咬牙不认,才有活路。王爷一向威名在外,怎么可能做屈打成招那种事。”这也是钟离冷月不愿意贸然行动的原因。
秋萍想一想也是,“那依王妃的意思怎样?”
“还是要他们自己承认才行,让我想想。”钟离冷月骤然得知事情真相,脑子里很乱,没办法仔细想。
“是,王妃。”
——
“锦阳王留步。”
身后骤然响起的尖细语声太过突兀,玉宁苍差点回身就出手。
“留步。”永熙帝身边的内侍陈康小跑着上来,脸上笑容很谦逊。
“原来是陈公公。”玉宁苍微笑,“何事?”
陈康原来是永熙帝身边服侍的,并不怎么惹眼,后来永熙帝登基,他忽然就被提拔成了首领太监,可谓一步登天。
不过此人行事倒是十分小心,并不恃宠而骄,尤其对宗室亲王,更是十分尊敬,所以虽然众王对永熙帝登基并不信服,倒也并不为难他。
“奴才见过锦阳王!”陈公公到跟前来先施了一礼,才道,“奴婢得皇上旨意,宣王爷太极殿见驾,王爷请。”
“原来如此,有劳陈公公,请。”虽然知道永熙帝对自己不怀好意,可玉宁苍还是神色如常,往太极殿而去。
“王爷恕奴才多嘴,”陈公公小声道,“方才皇上龙颜大怒,说是南淮王欲要造反。”
“哦?”玉宁苍皱眉,“南淮王?消息确实吗?”
南淮王本是先皇的外甥,是外姓,因先皇一个堂兄无所出,才过继了过去,改姓“北堂”。
因知道自己非正经皇室血脉,故南淮王一向十分安分,这些年从不惹事,怎么忽然要造反?
早些年双亲还在的时候,与南淮王过从甚密,对其为人还是十分肯定的,忽然出了这种事,莫不是诬告?
皇上单独召见他,难道是怀疑他跟南淮王有所勾结不成?
“奴才不知,只是皇上气的厉害,王爷一会子答话,可要斟酌着些。”陈公公诚恳提醒。
玉宁苍虽不知他好心提醒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客气地道,“本王明白,多谢陈公公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