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白天10度好么，还零下。”海城的冬天也并不冷，只是有些潮湿。
服务员很快拿了酒上来，杨树也开始扒小龙虾吃。这家的小龙虾做得是真不错，又麻又辣，香气逼人，吃在嘴里就跟停不下来似的。
“再要两斤。”米密仍旧是对杨树说，杨树也十分合作的又点了两斤。
“我跟你说，今天我看到司修和秦弋潼吵架了。哈哈哈，秦大变态被司总骂惨了，真过瘾。”米密开始八卦，一说到秦弋潼倒霉，他就眉飞色舞，格外激动。
“他们吵什么？”杨树转了转眼珠，状似随意的问道。
“就是年后出厂的事情啊，外方想要年后就拿到我们手上的几台样机，但是秦弋潼不愿意，说样机还不完善。”米密边吃边嚼小龙虾，声音含含糊糊的。
“年后？这都12月了，2月过年，还有两个月不到，哪有那么快，我才刚瞎了一次。”杨术皱着眉头，如果样机交付外方，他岂不是不能再继续体验？
“秦弋潼也是这么据理力争的，他说模拟仪甚至存在安全隐患，应该延期交付。”米密说着，突然眯起了眼睛。“结果司修就把他骂了一通，还中英文合璧，说秦弋潼管得太宽，让秦弋潼只管技术问题。结果你猜秦弋潼怎么说？”米密一脸期待的看着杨树。
杨树扯了扯嘴角，装出秦弋潼惯常的，高高在上的轻蔑眼神，“显然管得太宽的是司总监，我说的就是技术问题。”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酷毙了，当时就把司总的脸都给说黑了。”米密拍着大腿狂笑。
杨树看着四周投射过来的诡异目光，赶紧咳了两声，打断了米密的自high。“冷静点，冷静点。”
米密似乎也觉得这样惊厌四座不太好，受了声音，小声说，“总之后来司修就摔门出去了，一点英伦绅士的风度都没有。”
米密说完，干脆利落的掰下一个虾头，去吮上面的汤汁。杨树光看着，都觉得辣。
“英伦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他是有点英伦范。”杨树喝了两口啤酒，才算真正开了胃，打算大吃起来。
“是啊，说英语都一股轮墩味儿。”米密讥讽道。
杨树微微皱起了眉，司修确实有点过于八面玲珑，难免给人伪善的印象。但他对杨树向来很好，且温柔，甚至在系统里帮他挡了那一剑。就算那只是剧情安排，杨树也还是或多或少被触动了。
“我说……你的站位有点奇怪啊，怎么感觉你在帮秦弋潼说话呢？”杨树扬了扬眉，戏谑的看向米密。
米密呛到了，他整张脸涨红了，疯狂的咳嗽起来。
“赶紧喝点水。”杨树没想到米密反应这么大，一时也有些慌。辣椒油呛到嗓子里可不好受，他赶紧站起来，想去拍米密背。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什么人撞上了他的背部。他踉跄一下，险些扑倒在饭桌上，那盘红灿灿的麻辣小龙虾离他的脸只有几毫米的距离了。不过还好他反应快，撑住了桌子。
杨术支起身体，想要道歉，撞他的男人却先发火了。
“你没长眼睛啊。”那男人显然喝多了，整张脸都胀成猪肝红，一脸的怒火中烧。
杨术愣了一下，被这恶俗的台词雷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要出去玩，不能更新了，在这里请三天假。购买纳塞。
☆、夜晚

初冬的夜晚，拥挤不堪的大排档，鲜辣刺鼻的香气，让杨树找到了一点点现实的感觉。他刚到城市打工的时候，经常跟那些小年轻挤在这样的地方喝酒闹事，倒不是他多跳脱叛逆，只不过跟他一样的人都那么干。
杨树捏了捏拳头，这才想起，那样的生活离自己竟然已经那么遥远了，其实只过了半年不到啊。
“你谁啊，长眼睛也是用来看美女的，看你这衰仔？”杨树痞里痞气的喝了一声。
“你干嘛！”那醉汉还没反应过来，米密却先急了，他赶紧站起来，拉了杨树一把。
“你说什么？你……你说……再说一遍！”那醉汉似乎终于听懂了，眯起朦胧的眼睛，摇摇晃晃的指着杨树。
“我劝你最好赶紧滚，不然别怪我手下没分寸。”杨树哼笑。
那醉汉的反应仍旧慢半拍，似乎在咀嚼杨树话里的意思。
“大哥，你搞什么，你不是挺文明一人嘛。别打架啊。”米密急了，他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大概从没跟这种没素质的人计较过。
杨树瞥了米密一眼，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拨了拨，让他终于想起来，虽然仍旧是吃大排档，但他已经是麻辣小龙虾吃到饱的那一挂了，不是两串茄子啃一晚上的穷小子了。
“哎呀，开个玩笑，别介意。”杨树换上了一脸嬉笑，打算当什么也没发生，坐下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那醉汉又怎么可能同意。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杨树说了什么，含糊着骂了起来，举起拳头就要打杨树。
杨树没当回事儿，推开米密打算躲过去，这种醉汉反正也是傻的，扔出去他都找不回来。
就在杨树潇洒得躲过一记醉拳，打算将醉汉推出去，迅速解决这场麻烦的时候。
一个女子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她一把推在醉汉的胸口，一双细小纤白的手将醉汉直接推出了棚子。
“你闹够没有，赶紧走。”那女子披散着直发，穿白衬衫和碎花裙，叉腰站在棚边上，身材娇小玲珑，气势却凌厉张扬。
醉汉被推倒在路边，好半天才爬起来，他似乎含糊不清的嚷了几句，真就那么走了。
女子转过身，一脸歉意的看着杨树，“抱歉，他喝多了。”
“没有没有，是我冲动了。”杨术见到异性，立马没了嚣张气焰，连连摆手，一脸不好意思。
“杨术？”那女子突然惊叫起来，他冲到杨树近前，不敢置信的瞪着他的脸。
杨树也被惊到了，他赶紧后退两步，小心道，“妹纸，我们见过么？”
问完这句话，他才反应过来，这妹纸他真见过啊，不就是那两个女体验员中的一个么！叫什么来的？
“我是也是全息模拟仪的体验员，我叫孟薇薇，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我们只在开会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孟薇薇收回了惊讶的表情，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对对对，我是杨术，也是杨树。”杨树说着，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刚刚的醉鬼不会是孟薇薇的丈夫吧？他记得体验员里有一对夫妻。
“天啊，你跟系统里简直一模一样，上次开会我怎么没发现。”孟薇薇看着杨树，惊叹道。
“大概是我低调吧，哈哈。”杨术笑着说。
孟薇薇噗笑一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杨树。杨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又开始找话说，“刚刚那位是？”
“是我丈夫……”孟薇薇的脸色一沉，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我们两个闹了点矛盾，不值一提。”
“也是……”杨树有些尴尬，若说小混混撩拨女孩子那套他还见过，跟女人谈论婚姻问题，他想都没想过。
“今天真是抱歉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补偿你。”孟薇薇伸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一副温婉娇羞的样子，跟刚刚判若两人。
“啊，都好啊。”杨树哈哈哈的敷衍。
孟薇薇跟杨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之后便转身走了，跟刚刚的醉汉并不是一个方向。
“这是无巧不成书啊，她怎么会在这儿。”直到孟薇薇走了，米密才开口说话。他这个正经的直男，见到女孩子的表现，就是垂着头不说话，身为基佬的杨树反而被衬托得很会撩妹儿。
“她怎么不会在这儿，体验员不是都住在这附近嘛。”杨树也坐回桌旁，经过刚刚那一折腾，他倒是有点开胃了，开始积极的吃虾。
反而米密，似乎吃饱了，开始专心致志的八卦。“唉，你说，他们两个为什么吵架？”
杨树不理，他可不想也呛一口辣椒油。
“那个孟薇薇，看你的样子好含情脉脉唉，她是体验周含络和肖玲儿吧。”
“咳咳咳”杨树猛得咳嗽起来，他到底呛到了。
“你没事吧，赶紧喝口水。”米密关心的将水杯推到杨树面前，好像害杨树呛到的不是他似的。
嗓子里火辣辣的，又疼又痒，连鼻子都被刺激得冒火，杨树抓起杯子，猛得干了那杯啤酒，然后嘭得放下杯子，继续猛咳。
等杨树终于感觉好点了，才狠狠得瞪了米密一眼，说“她体验的周含络和肖灵儿？精分么？”杨树自动避过了“含情脉脉”那段。
“我也觉得，不过她看起来体验得挺好的。”米密耸了耸肩，“反正系统里都是假的，没什么影响吧。”
“体验还是很真实的，我觉得会有影响。”杨树摇了摇手指，怎么可能没影响呢，那么真实的感觉。
“你可能还有感觉一点，你联机时间长嘛，他们联机时间跟你差很多好吧。不过再真实的体验，也是假的啦，你别入戏太深哈。”米密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了一口。
杨树也倒了杯啤酒，并且豪爽的干了。喝完打了个酒嗝，有些不满的说，“当时不是你让我要入戏嘛，还要写体验报告。”
“哎呀，是我错啦，你到底不是杨术，怎么可能真的体验到杨术的感觉啦。当时是希望，你的体验能给我点灵感嘛。”米密说着，挠了挠那头乱发。
“你的头皮屑呢！”杨树猛然一惊，大叫了起来。实在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米密那一头飘雪似的头皮屑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完全没想到，有一天米密居然会有一头干爽的乱发。
“什么头皮屑啊，我哪有那么脏！”米密不满的嘟囔，不过最后还是如实招来，“是秦大变态啊，他说我不洗头就不准进软件中心……所以，现在我每天都得洗头，跟个小姑娘似的，麻烦死了。”
杨树挑了挑眉，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跟秦……”
“别提那个死变态了，你吃好没？吃好回去了，我还要去看留言呢。”米密厌烦的挥了挥手，仿佛刚刚欢天喜地的跟杨树八卦秦弋潼的不是他。
杨树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好啊，等我把这几个吃完。”
杨树风卷残云的吃光了所剩无几的小龙虾，跟米密一起往宿舍走，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屁。月光下的思源研发中心一片安详，树影在清风的吹拂下沙沙摇曳。杨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而缥缈。
“本来给修斯的设定就是你的宿敌，结果被你一干扰，就写成了你的小弟，绝对要改回来。我都受你影响了，很多读者说杨术的设定崩得厉害，我……喂，你发什么呆啊，听没听我说话。”米密唠唠叨叨的说他的小说，他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比如软件设计或者种马小说，总是能说个没完没了。
“啊？我只是觉得，这里真的蛮不错的啊。”杨树回了魂，冲米密露出了一个笑容。
“哪里？”米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啊。
“思源啊，研发中心啊，建得很漂亮。”杨树无奈的解释。
“你才发现么？思源可是国内电子市场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好吧，能在这里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可算捡便宜了。”米密嬉笑起来。
“是啊……我好像捡了很多便宜……”杨树说着，露出一个开怀的笑。这是人生第一次，他觉得老天是眷顾他的，不仅仅是成为思源的员工，还有成为体验员。
“捡便宜？有这种好事，在哪里？我也想捡。”一个低沉的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两人回头去看，居然是司修和秦弋潼。那两人显然刚从硬件中心出来。
“你……你们……”米密刚刚讨论过这两人的八卦，此时看到本人，难免有些心虚。
“我们怎么？”秦弋潼挑了挑眉，睨着米密。
“你们这么晚还在加班啊，真是敬业。”杨树赶紧帮米密圆场。
“手下不得力，领导就只能自己拼命了。”秦弋潼说着，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你……”米密等着秦弋潼，你了半天也说出个所以然，公然跟上司顶嘴，想必他并不擅长。
“杨树，别理他们，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司修瞥了秦弋潼一眼，眼底有些极不易察觉的不屑。
杨树愣了一下，才点头跟着司修往另一条路走，留下米密继续跟秦弋潼干瞪眼。司修领着杨树走了一条陌生的小路，似乎是新修的，路边还有些水泥堆着没处理。
“你不谢我？”司修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树。
“呃……谢你什么？”杨树不解。
“谢我救了你啊，我可是开了金手指好么，不然宇宙人的援兵怎么会那么快道。”司修说着，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杨树，好像杨树亏欠他了似的。
杨树一时有些糊涂，刚想开口道谢，却突然想起，他跟修斯约定过，不会把现实和系统搞混。“那只是剧情而已，司总监，你这是入戏太深么？”
司修笑了起来，他冲杨树眨了眨眼，“我是觉得戏挺好的，能跟你一起玩，很有趣。”
“我可不是玩，我是抱着十分专业的态度在工作。”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在未来老总面前表功的机会。
司修无奈的看着杨树，灰蓝色的眼中起起伏伏，最后定格在一个有些灰暗的色调上。“既然你这么专业，你难道没有发现，系统里面，有BUG么？”
杨树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更新，最近双节，好想玩啊~
☆、黑客

司修已经发现了么？AI的存在，修斯的存在？
“发现了啊，不是经常系统更新，修复BUG么？”杨树随意道。
司修扬了扬眉，轻笑着说“你在装傻？”
“我看起来很聪明么？”杨树将眼睛睁大了一些，做出期待的表情。
“并不需要聪明，只需要敏感。”司修看着杨树，仿佛能将他一眼看穿。
杨树垂了眼，不自觉的揉了揉鼻子。他并不喜欢被说敏感，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柔弱。他早就不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哭的孩子了，不就是没有爸妈么？又能如何？不就是异样的眼光么？谁又不是时刻在承受着呢？他感觉到的，并不会比普通人更多。
“敏感？我向来以糙汉自居。”杨树嘻嘻哈哈。
“糙汉？粗糙的汉子？你可不像。”司修的最后一句十分意味深长，“好吧，不拐弯抹角了，我是希望你在体验的时候，可以更加认真观察，是否有什么异样。”
“讲明白点？”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发现了修斯的存在？
“我怀疑有黑客，打算窃取思源的技术成果。”司修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也压了下去。
“黑客？”杨树皱眉，不解的转了转眼珠，“系统并不联网啊。”
“体验员可以上网。”
“你……你在怀疑这个？”司修竟然怀疑体验员泄露了思源的技术秘密？“体验员只是体验，难道也知道模拟仪的构造么？”
“体验员可以在系统中植入木马，随着他的登录，将系统中的内容泄露出去。”司修耐心解释。
“啊。”杨术思索的点头，“是有人想要窃取技术么？”
“干扰我们的研究进度，窃取我们的研发成果，借鉴我们的数据，什么都有可能，总之，系统跟封闭测试时比起来，出现了较大的偏差。”
“我大概理解了，但是我要怎么观察呢？”杨树小心的问道。
“有什么违和的体验，报告就好。其实……”说到这里，司修直视杨树的眼睛，“其实你就是最违和的那个。”
“我？”杨树微讶，难道他刚得知真相，就要暴露了？“我哪里违和了？”
“我刚刚才为你牺牲，你就这么对我？”司修挑了挑眉，颇为不满的看着杨树。
杨树无奈的叹道：“你戏怎么那么多啊。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你？”
“起码也得以身相许吧。”司修说着，冲杨树眨了眨眼。
“我都给你做牛做马几个月了，还不够以身相许啊。”杨树说着，伸了个懒腰，快速的接着说，“太晚了，司总监不回去休息么？”
“要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司修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冲杨树挥手告别。
杨树满怀心事的回到了宿舍，正遇到同样满怀心事的米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