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你的小命最重要，抢到东西后立刻回来，我在这里等你！”费格有些紧张的张望着四周虎视眈眈盯着运送飞行器到来的流浪汉。
塞灵放下背包，小范围的活动了下胳膊腿，费格苦恼的说，“就这么细瘦的胳膊腿被撞一下会散架吗？！”
“没关系，要么撞死，要么饿死，被人打死也比饿死好。”他小心的爬下飞行器，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候着运送机刮着漫天灰尘缓缓降落在空地上，紧接着有人大喊了一句，塞灵连忙冲了出去。
脏兮兮乱糟糟，疯狂抢夺，费格几乎瞬间就看不见了塞灵的瘦小身影，只能看见昏暗的灯光下扭打成一片的人群，而那些脏污里有的是女人，如果不是被厮打发出尖叫声，任由谁都看不出来。
噗——有人被扔了过来，脸上满是血渍，那人狼狈的爬起来冲过去，抢夺另一人手中的拆卸掉的方向盘。
不是不怕死，不是不会疼，能在这里抢夺东西的，谁不是吃了上一顿就没有下一顿饭的人，生活有多艰辛，没人知道。
圣岚斯帝国统治平定了星际，可生活在下层的人，为了生存挣扎的人，为了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只能冒着一次又一次的拳脚相加冲上去。
有很多东西都是美好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费格咬牙打开飞行器跑出去，一拳砸翻那人，从他身下拽起来狼狈的塞灵，“快走！”
“等下，还有！”塞灵将外套包着的东西塞进他怀里，自己朝那一大堆垃圾中跑过去，费格看着他绕过一个又一个企图拦住他的人，在朝自己扑过来的瞬间被一人拦腰扭翻在地！

乔衍将大氅披在洛蒂安的身上，“23点了元帅。”
洛蒂安站在阴暗的走廊中，听着外面喧闹淫蘼的声音，神情淡漠，“乔衍，婚礼还有多久？”
“不到二十天。”
“嗯。”
乔衍动了动唇，望着男人如雕刻般硬朗的面孔隐没在光影之中，他微微抬头，望着绚烂的天空，眼底流露着几分乔衍看不透的黯淡。
乔衍叹口气，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等候着。
等候着，将青春和生命，健康和自由给予给帝国的男人，如今要将自己的婚姻也推入悬崖。
是太懒了，疲惫去寻找能值得相爱的人，还是在受到伤害后不愿再相信爱情？
即便是乔衍，也有猜不透洛蒂安·汉默尔的时候啊。
“嘶——”，塞灵咧着唇角，额角青紫，侧脸擦出几道伤口，他抱着有成年男人拳头两倍大的机械手，唇角疼的直嘶溜，“这个能买多少钱？”
费格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一只眼眶黑黝黝的肿着，操控着飞行器斜眼看他，“让我来卖，我能给你卖到二百星际币！”
二百啊！塞灵感叹，他一个月工资才五百星际币。
果然，怪不得机械回收站的人会为了这些‘垃圾’而打的那般凶残。
塞灵将在回收站抢到的废弃零件在飞行器里放好，“老板，你来出售吧。我们钱对半。”
费格瞥他一眼，瞧见塞灵开始肿起来的脑袋，不忍直视，“行行，赶快回家吧，幸好明天不上班，否则吓坏了客人，我就扣你工资！”
费格将塞灵在黑蜘蛛区口放下他，塞灵抱着背包一瘸一拐的走进吵闹灯红酒绿的街道。
嘶。塞灵蹲在地上揉着扭到的脚腕，如果不是费格来的快，他恐怕就要被人给压死了。
塞灵刚想站起来，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朝他扑来，他一抬头，一个肥胖低矮的醉汉抓住了他的手腕，满是肥肉的脸趴过来，“嗝——漂亮男孩，嗝，多、多少钱？”
“放手！放开我！”塞灵挣扎，“你认错了，我不卖，放手！”他使劲扭打着那人的手，可醉汉的力气根本就不是塞灵能反抗得了的，原本没有受伤他还能跑快离开，现在他的脚扭到了，胀疼的让他走路都有些费劲。
哐——塞灵被溅到的水珠冷的一颤，茫然的看着醉汉身后的女人，女人扔掉酒瓶，妖艳的笑起来，“大人，我卖，三百一晚，保证让你舒服。”
那醉汉扭过头瞪她一眼，捂住冒出鲜血的脑袋蹲坐下来，粗鲁的喘气，“谁打我！你个贱人，你——”
“快走！”女人拉住塞灵左右看看，立刻钻进一条狭窄黑暗的巷子里，巷子深处黑暗中发出粘黏粗喘声，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塞灵甩开女人的手，“我走了。”
“啧啧。”昏暗的月光照进黑蜘蛛区隐秘的街道里，落在女人抹的发白的面孔，这是一个妓|女，上了年纪，再多水粉都遮不住倦色的妓|女。
“出去打架了？”
塞灵别过头。
“老娘撅着屁股等人上，你倒是学会出去打架了。”
塞灵身体发颤，咬牙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记得，昨天是你的生日，十八了，成年了。”
塞灵默默的听着她说话，女人假装去看夜空，快速的眨掉眼中的雾气，嘲讽的笑着问，“活着有意思吗……塞灵。”
“没意思，所以生下来不想要，还不如直接掐死他。”塞灵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望着她脖间掩不住的吻痕和勒痕。
女人笑容骤消，声音也变得漠然，“滚吧。”
塞灵头也不回的一瘸一拐离开，只留下清冷的星光将银辉洒在昏暗的街道中，头顶的飞行器划过深蓝的夜空，带过一阵阴冷的风吹拂过女人波浪卷的长发。
她低声笑下，环抱住自己，轻声喃喃。
原本，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吗。
终于走到了阴暗的家门口。
塞灵费力的扶着楼梯站定，想起昨夜的班克顿的狠戾淫邪，忍不住害怕起来，他低声喵喵叫两声，没多久一只猫轻盈的跳下楼梯，塞灵蹲下把黑白相间的猫咪抱进怀里，感受着温热的气息心里才有了些安定。
别怕，塞灵，这是你的家。
他在心里默念，抱着猫咪蹒跚走上楼梯，绕过转角，低头从耽美文库中摸出电子卡，而在他身后一抹高挑的黑影朝他袭来！
“啊——！”塞灵忍不住惊叫起来，脚下一拐摔坐在地上，“班克顿，我没有钱了，我真的没有了！”
房间的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终于照亮了昏暗许久的房间，将一束刷白的灯光落在走廊的一角，在黑暗中无比清晰的把人影拉长。
塞灵蜷缩在门边，下意识护住脑袋，等候着疼痛袭来。
“起来。”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塞灵耳边响起。
他茫然的抬起头，在看清面前人的模样时瞳孔骤然一缩。
☆、第5章
凌厉的双眸，稍薄紧闭的唇，高挺的鼻梁和内敛稳重的神情，这张脸塞灵太过于熟悉了，这是——
洛蒂安弯腰朝他伸出手。
漫天星辰的银辉洒在深色质地深厚的大氅上，里面是一身银灰色的精致完美的西装，衬得男人身形挺拔得体。
塞灵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脖颈间，看着微微滑动的喉结下紧扣的领带和笔挺的白色衬衣，脑中忽然跳出一句话。
——汉默尔元帅禁欲过头了，你能想象他自己撸的模样吗？
洛蒂安微微凝眉，伸出的手悬在塞灵眼前，没有一丝颤动。
塞灵咽下口水，拼命的摇掉脑子里怪七八糟的想法，慢慢从怀里伸出手。
而就在他伸向洛蒂安的那一刻，面前的男人突然拧紧了眉头，迅速朝后面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塞灵。
喵呜~
塞灵眼底的光芒迅速黯淡，低下头，默默缩回了手掌，放下猫，扶着门框艰难的站起来。
元帅是嫌弃他了吧。
住在这种地方，身上湿漉漉的满是酒味，衣服脏污，被厌恶也是应该的。
塞灵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种嫌恶的目光下，早就习惯了别人怎么想他的吧。
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本来就是这种人，最卑贱最肮脏的人。
塞灵在心里对自己说。
“塞灵·舒斯特？”旁边的人开口，“对吧，是您吧。”
乔衍笑呵呵的走到塞灵和洛蒂安之间，“你好，我叫乔衍，是帝*事部汉默尔元帅的直属秘书。”
塞灵茫然的看着他的笑脸，刚刚的一腔喜悦在洛蒂安有意避开他的时候化成一道道细小的冰棱扎入他的心口，刺疼的告诉自己他的身份，认清他的地位。
“不……我不姓舒斯特，大人，您找错了。”塞灵看着乔衍身后的男人又朝后面退了一步，目光更加黯淡，失落卑微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几乎有些羞愧的站在几乎能称的上是帝国信仰的男人面前，以这样狼狈，这样肮脏的形态。
乔衍道，“先生，让我帮您做一个检测好吗，只需要您的一滴血液就可以证明我们是否找对了人。”
塞灵看向洛蒂安，男人眉头紧蹙，退一步，又退一步，几乎要退到了走廊的尽头了。
塞灵抿起唇，心口刺疼，别在乎的，你早就习惯了，塞灵，别在乎。
乔衍微笑着拉起塞灵的手指，他身后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洛蒂安带着几分生硬和警告低声道，“乔衍！”
乔衍标准的笑着，友好的说，“先生，可以请您抱住您的猫吗，元帅他有些害怕——咳，过敏对猫这类动物。”
“哦，好、好的。”塞灵连忙走几步抱住已经快将洛蒂安逼到角落还不死心朝他裤脚扒拉的猫咪，“抱歉，真的抱歉。”
他看着挺拔高挑的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眉宇也松展开来，塞灵不由得将猫抱紧了一些，抱歉的朝洛蒂安微微欠身。
洛蒂安点点头，错开头，望向遥远的星空，等候着他们。
塞灵抱着猫咪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滴血融进闪着幽绿光芒的仪器中消失不见，他缩成一团，把猫抱紧。
“猫很好看，叫什么名字？”等候的间隙，乔衍随意的问道。
塞灵抬起下意识望向屋外站在光影交界的修长身影，轻声道，“水墨。”
他刚刚起的，黑白相间的毛色，像极了古地球曾出现过的一种静态艺术。
水墨喵呜一声，一连串咕噜声从塞灵的怀中冒出来，乔衍忍笑，“猫饿了？”
塞灵脸有些发红，“是我。”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咕咕噜噜声，塞灵连忙补充，“这是它。”
噗——乔衍忍不住唇角笑意荡开，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洛蒂安，看着手中的仪器亮起来金黄色耀眼的光芒。
“先生，我们没有找错人，您的确是舒斯特家族的人。”
塞灵眼底有几分看不清的神色，“我……不姓的，我只是他不要的……没有姓氏。”
乔衍站起身，露出的笑容比刚刚更加温和，“我知道，我可以叫你塞灵吗？”在得到回复后，乔衍继续说，“无论舒斯特先生是否承认您，您的基因已经被证实是舒斯特家族的成员，塞灵，我们有些事需要请您帮助。”
洛蒂安走进来，乔衍顺势微笑的帮他把水墨抱走，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用怕，这件事需要元帅亲口告诉你。”说完走进漆黑的走廊中，将昏暗的灯光关进不大的屋子里。
乔衍抱着水墨朝楼下走，摸摸水墨的耳朵，“走吧小猫咪，我给你和塞灵买点吃的。”
看着矜贵的男人站在狭小阴暗的屋中，塞灵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洛蒂安·汉默尔。
这是帝国元帅啊，神祇一样的高贵的人，领导数万将士结束百年星际战争的男人，被万人敬仰的人，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
塞灵垂着脑袋身体绷紧，几乎不敢呼吸。
“抬起头。”洛蒂安声音淡淡的。
塞灵身体一颤，敬畏忐忑的抬头，他才只到洛蒂安的胸口那么高，需要使劲仰起头才能对上男人的面孔，“……大人。”
洛蒂安轻点下头，启唇。

深夜的寒风刮进漆黑的街道，彻夜不眠喧闹的黑蜘蛛区在凌晨两点的时候也变得有些安静了。
乔衍抱着怀中呼呼熟睡的猫，极有耐心的等候在黑暗中。
在近乎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中，房门终于打开了。
塞灵跟在身后走出来，洛蒂安没回头，声音漠然，“我在飞行器等。”言罢抬步走进静谧的黑暗中，却在光影的交界处停了下来，“乔衍。”
“哎！在。”乔衍心领神会走到另一头走廊中，打开终端的聚光灯，“塞灵，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布满灰尘的脏污角落了趴着两个昏迷的人，粗壮的身体弓成虾米被手脚捆摞在一起，其中一个人脑袋上还贴着一大块白纱布。
“班克顿？大人，你们……”塞灵惊讶的看向洛蒂安，“他们是这一片的收租人。”
乔衍笑容有几分冰冷，从班克顿的身下抽出一包东西不客气的扔在地上，“这一包你知道是什么吗？”
塞灵茫然的摇头。
“这里面是用作迷|奸的药，我们来的时候他俩个就在你的屋门口。”乔衍看着塞灵身体猛地绷起来，脸色刷白。
乔衍按住塞灵的肩膀给他安慰，关切道，“塞灵，如果我的资料没有错，这是你成年的第二天。”
塞灵缩在衣袖里的手握紧，指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帝国的法律上明确规定任何对未成年人造成伤害都将受到严酷的刑法，并且与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无论对方是否有自愿都属于侵害，会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所以即便黑蜘蛛区阴暗肮脏充满淫|欲，塞灵却还算平安的活到了现在。可他不知道，很多事很多人早就在他踏进黑蜘蛛区时虎视眈眈的盯上他了。
与班克顿一同的男人是这里的一家夜店老板，班克顿原本是伙同那人打算迷晕塞灵，玩弄之后卖给他，让塞灵给他挣钱，却没有想到，一上来就被洛蒂安狠狠揍了一顿。
塞灵眼神慌乱，“我不知道……我已经把钱给他了……”
洛蒂安皱眉，声音淡漠却让人安定，“乔衍，处置他们。”他将目光落在塞灵苍白的脸颊上，眸中透着的沉稳坚定胜过千万句安慰，让塞灵慢慢放松下来，他朝他轻点下头，转身离开。
“塞灵，想我让怎么处置他们？”乔衍已经主动挽起袖子，塞灵强忍着心头恐惧，“我……不知道。”
乔衍走过抓住捆着两人的绳结，“想要以牙还牙吗。”
塞灵微怔，立刻就明白了乔衍的意思，“好。”
这次换乔衍惊讶了，塞灵轻声说，“你们一开始就没有给我拒绝的可能，但比起他们，元帅已经很仁慈了，对吗。”
黑蜘蛛区是什么样的，塞灵再了解不过了，他生活在这里，早就心冷了，能躲就躲，能逃就逃，能打就打，在这里苟且偷生不需要心软。
他蹲下捡起那一包东西，取出一盒透明液体的针管，手腕不经意的颤了颤，塞灵咬牙，带着长久埋在心头的恨意将药剂推进班克顿和另一人的体内。
乔衍粗鲁的拉扯着人往塞灵的房间里丢去，说，“塞灵，做出牺牲的人，不只是你一个。”乔衍认真的看着他，“战争不会永远停止，也不会永远消失，元帅与我，与所有将士所做的都只是竭力为了圣岚斯帝国的和平。”
塞灵忍着脚腕的疼痛，点点头，不说话了。
乔衍将塞灵的房间锁死，拿着他背包，带着抱着水墨的塞灵离开。
乔衍扭头看一眼紧闭的屋门，两头发情的淫|荡公猪被锁在一起是什么后果？乔衍抖了抖身体，太恶心了，还是不要想下去的好。
等乔衍带着塞灵走进停放的飞行器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洛蒂安用手支额，睁眼看了他们一眼，好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重新闭上。
塞灵清楚的看到那张五官分明俊美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疲倦。
“坐这里。”乔衍让塞灵靠着舱门离洛蒂安最远的位置坐下，无声的指指他怀里的水墨，指指元帅。
塞灵了然的点头，抱紧水墨，生怕自己不小心让水墨跑到元帅身边，惊扰了他。
乔衍放心的点头，把温热的水果牛奶递给塞灵，让他补充一下|体力，累得话可以和元帅一样休息，离回去的路还要一段时间呢。
凌晨四点。
蔚蓝的曦光在浩瀚的银河中如一道清丽的彩虹横跨天空。
偶尔有舒展翅膀的鸟儿飞过安静的清晨，空气中格外的清冷干净。
塞灵脑袋本来昏昏沉沉，却在走出飞行器后精神一震，看着面前的房子忍不住心底赞叹。
干净笔直的街道对岸是一条清绿的河流，环绕房子，环境典雅安静，路边种着抚柳，将房子若隐若现的遮挡起来，没有极其华丽，却格外精美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