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武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仅自己一人能听见的声音传入耳中。
“既然是在人界,为了你能好好修心养性,这封灵之术待返回修真界之时再为你解开。”
“哥哥刚才那一剑莫非是要斩断了亲自送我的宝剑?”凌君武神情有些阴郁,并没有接凌回生方才的话茬。
“不过区区凡铁,即便毁了又有何妨?”
“区区凡铁……”攥紧了手中的剑柄,苦笑一声,眼神突然变的凌厉,死死盯住了那个令他心神意乱的背影,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直刺向自己那个亲爱的兄长的背心。
第24章 名震湖
无人能看清凌回生的动作,只见他瞬间便出现在了正在空中飞行的宝剑的后面,抬手握住了剑柄,回过头看了凌君武一眼,拿着剑走了,步伐轻快,飘一样似的。
此次的江湖论剑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短短三日之内关于凌君武与一位戴着面纱的神秘男子之战便传遍了整个江湖。
这日,傅霜云与秦栩两人约了凌君武到酒楼中喝酒,顺便为之庆祝一下,至于舒朗月因山庄有事无暇分身,因此未能到来。
秦栩倒了三杯酒,往桌子上一摆:“凌兄,没想到你的武功与剑法竟有如此造诣!”一时激动不自已,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酒杯中的晃了晃,撒了些许出来。
“二哥,你轻些!”傅霜云瞪了秦栩一眼,转头对凌君武说道,“我早知凌兄武艺不凡,却没想到竟是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有令兄长,莫不是仙人下凡?”
凌君武轻笑两声:“两位过誉了!”
“诸位且听小老儿说!”大堂中突然传出一声响板的声音,“话说,前几日三年一次的江湖论剑,被一年轻人给挑了天翻地覆,小老儿亲眼所见,那年轻男子手持一把神剑,面若桃花,长的那叫一个俊啊!‘蝴蝶娘子’一见此人便被迷住了,心甘情愿弃剑认输……”
“我说小老儿,你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莫不是胡言乱语在此诓骗我等?”
“哈哈哈……”
大堂之中一片哄笑。
三人停止了闲聊,皆看着那说书的老者。
秦栩抚掌大笑:“凌兄着实是天人之姿!”
“秦兄莫要取笑!”凌君武浅浅的抿了一口酒,不咸不淡的说道。
只见那说书的小老儿眼睛一瞪,气呼呼的看着哄笑的众人,那下巴上的胡须一抖一抖的,显然被气的不轻,响板“答答”的发出声响。
“各位若是不想听,那小老儿便剩些口水!”
一个江湖打扮的大汉嘿嘿笑了几声,给那说书的老者递过去一杯酒水,陪笑道:“莫急!莫急!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我们大伙儿可是都等着您的好口才呢,这故事只要经过您的嘴,没有人不喜欢听的,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是!就是啊!”
“小老儿,你就别卖关子了,今天这顿酒菜我们请了,快接着说吧!”
那老者一双眼睛中透着精明,在众人身上溜了一圈,手中那响板“啪啪”打了两下,这才接着说道:“江湖上的大美人儿‘蝴蝶娘子’苏秀秀输给了凌君武之后,接下来和他对上的,那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乃是大名鼎鼎的‘慈心老人’!”
说到此处,老者停了下来,美滋滋的喝了口酒,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话说,传说那凌君武乃是天神下凡,手持一把神兵利器,那神剑一出鞘,当时便风云变色……”
听到这里,傅霜云一个没忍住,嘴里的酒“噗”的全喷了出来,索性反应快,扭身喷在了身侧,只不过秦栩却是倒霉了。
“三弟,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也不能太过啊!你说,你能含蓄点儿吗?”秦栩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踢了踢衣服下摆,那上面溅上了点点酒渍。
傅霜云讪讪笑道:“二哥,对不住!”说着,使劲捂着嘴,只不过也没止住从口中溢出的笑声。
说书的老者讲的热火朝天。
“凌君武一剑劈出,天地震动,那‘慈心老人’瞬间败落!说到这里,诸位可能觉得无人能胜过这凌君武了吧?”老者脸上露出神秘之色,“当时在场的所有江湖人都以为凌君武会成为这江湖第一人,却没想到,此时突然又出现了一位神秘人物。”
老者看着众人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中乐开了花,咧嘴一笑,双眼睁的圆溜溜的,突然又收起了所有表情,神秘兮兮的接着说道:“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无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神秘人以面纱遮住了面貌,不知是男是女……”
“不知是男是女?”之前那大汉又一次打断了老者,惊奇问道,“怎会不知?即使只从从衣着上也能看出男女来吧!”
老者此次被打断却没有露出不悦来,看着那大汉说道:“若是那神秘人女扮男装,又遮住了脸,谁能分的出来?”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不过小老儿却知道那人是男是女,而且,那个神秘人还是一位绝世大美人儿!”
老者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看着众人议论纷纷。
凌君武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说书的老者,轻抚上戴在自己手腕上的储物镯,心中默念了一句:确实是个美人儿!
“哈哈哈!”大汉大笑三声,“小老儿,莫非你还能透过面纱,看见那神秘人的模样了?”
大汉的同伴拍了拍大汉的肩膀,看向老者,催促道:“小老儿,你倒是接着说啊!”
老者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几根胡须:“小老儿自是有手段知道,不过可惜了,这绝世的美人儿已成了往昔,她,已经被毁容了!唉!可惜,可怜啊!”老者摇头叹气,语气中是数不尽的怜惜。
老者压低了声音:“那美人儿是凌君武的相好,只不过那凌君武是个薄情之人,美人儿失去了美貌,便被抛弃了!
“美人儿被凌君武伤了心,心灰意冷,学得绝世神功,戴了面纱,化身神秘人,在江湖论剑之中找上了凌君武!
“不过,面对昔日情郎,她到底是心软了,最后那一剑终究没有出手,接着便黯然离去了!”
“不对啊!小老儿,我怎么听说那个神秘人最后赢了凌君武?”大汉奇怪问道。
小老儿吹胡子瞪眼:“小老儿也没说神秘人输了,最后的胜利者确实是神秘人……”
凌君武心中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与哥哥那一战竟会被传出这样离谱的说法来。
看着傅霜云和秦栩两人,端起酒杯问7 道:“江湖上一向如此……如此有趣吗?”
傅霜云乐的合不拢嘴:“江湖上有些事情确实被传的与事实大相径庭,不过像这类说书的,不过是图个乐趣而已,至于怎么说,全靠说书人的一张嘴,若是不夸张点儿,说的平淡了,可就没人听了,那这说书人的生计来源,可就没了。”
凌君武点点头,那老者说的确实精彩。
秦栩端着酒杯惬意的小酌了一口:“凌兄,这下子你可是名震江湖了,来,我们干一杯!”
傅霜云喝尽酒杯中的酒,挑眉笑着对凌君武说道:“凌兄与令兄长的比斗确实精彩,不过,凌兄啊!你最后甩出那一剑可是吓了我一跳,我们知道令兄长与你的关系,但是其他江湖中人可未从得知,你这背后放冷剑的做法,怕是会惹人诟病。”
秦栩也奇怪的看向凌君武,道:“凌兄一向冷静自持,且对令兄长敬爱有加,在下也没想到凌兄竟然会做出那般出人意料之事。”
凌君武轻笑一声:“凭我这点本事,恐怕还伤不到我那位兄长的一根头发,呵!”
体内充斥着空空无力的感觉,忍不住连着又冷哼了一声,哥哥竟然用封灵之术封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什么为了在人界好好修心养性,恐怕只是自己那位亲爱的兄长戏弄自己而已。
傅霜云摇头失笑:“凌兄只要遇到有关令兄长的事情,似乎都会变的与平时……很不一样。”
秦栩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不过,凌兄与令兄长的感情确实好,说是兄友弟恭一点都不为过。”
“我的兄长对我着实纵容,不过……”凌君武无奈又好笑的接着说道,“不过,有时候对我可是严苛过头了。”说完,笑的意味深长。
秦栩与傅霜云相视而笑,同时摇了摇头,哈哈大笑。
“秦兄,傅兄,过两日我与兄长便会离开柳州城了,今日就算两位给我送行了。”
“怎么这么突然?”傅霜云十分惊讶,又接着说道,“你们那府邸才刚修好,我还以为凌兄要在这柳州城中住下了。”
“不过是出去走一走这大好河山,可能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傅霜云点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有缘再见,只可惜今天大哥没有来,不如明日我们好好为凌兄践行?今日这般也太寒酸仓促了。”
“不用了,多谢二位好意。”
晨曦微露,今日天气大好,一辆马车从城门缓缓驶出。
“哥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马车内的凌君武靠在凌回生身上,眼睛不睁的问道。
凌君武与凌回生离开柳州城,再次回到这里已是十六年之后。
第25章 画中人
今日,正是方缘生一十五岁的生辰,那张稚嫩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晦暗,那双明亮的眼睛深处藏着不为人知的*,在他的心中,有一个秘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方缘生笑着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得空就偷偷瞥一眼自己的爹娘,爹爹方晖如今已是举人,在这柳州城颇有名望,娘亲许倩菲温柔貌美,娘家家财万贯,即使算不得柳州城的首富,却也是这柳州城无人敢轻看的大户人家。
方缘生肖似母亲许倩菲,面貌柔和却不显得女气,眼睛却像父亲方晖,一双桃花眼与你对看,似是在与你诉说情怀。
趁着爹娘照顾亲朋好友的空隙,方缘生自己一人偷偷溜了出去,见此时无人注意到自己,飞快的跑出了院子。
下人见到方缘生纷纷行礼,奇怪这位小主子作为主角怎么从生辰宴上跑了出来,不过方缘生可不会理会这些人,径直朝自己爹娘卧房所在的院落跑去。
方缘生进了卧房旁边的一间屋子,这里堆放着一些杂物,虽是杂物,却收拾的很整洁。进了房间,反手关上房门,脚步轻巧的朝着房间最里面走去,那里存放着一件东西,有关自己一个秘密的东西。
方缘生回头看了看身后,心跳加速,蹑手蹑脚的打开了一个柜子,在柜子最下面摸出一个卷轴来,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打开,这是一副画,且是自己娘亲之物。
画中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气质冷傲高贵,背景是一片空白,不过却让人有一种身处闹市却依旧鹤立鸡群的感觉。
方缘生迷恋的看着画中的男子,这便是他的秘密了,方家独子竟然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且仅仅是画中之人。
这幅画是方缘生无意中发现的,自从看见这画上男子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被迷住了,只是这世间真有如此人物吗?莫非是天上神仙?亦或是传说中的狐仙精怪?否则怎会只看了一眼便让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方缘生不敢让此事泄露于任何一人,哪怕是自己的爹娘都死死的隐瞒着,莫说这只是一幅画,哪怕这画上的男子真有其人,但自己爱上男子如此惊骇世俗之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被自己的爹娘打断了腿!
许倩菲招呼客人的空挡,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不见了,偷偷与自己的夫君耳语了一声,便出去寻找方缘生了。
询问了下人,许倩菲奇怪儿子怎么会跑到自己的院落里去了,眼中带着宠溺,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轻不重的训斥一声:“这个顽皮的孩子!”抬脚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门无声的被打开,许倩菲即将喊出口的“缘生”被卡在喉咙里,看着那个少年眼中的无限情意与迷恋,看着他渐渐靠近了画中之人,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许倩菲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打了下来。
方缘生还沉浸在画中之人上,没有发觉自己的娘亲正站在门口把自己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方缘生,你在做什么?”许倩菲的声音带着颤抖,还有一丝尖厉。
方缘生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门口的许倩菲,竟是发不出声音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娘亲慢慢靠近,而自己的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许倩菲不敢看桌子上的那副画,这是自己当年亲自画的,自然知道这画中画的是什么,只是却不敢相信方才眼中所见,自己的儿子刚才在干什么?
许倩菲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方缘生脸上,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方缘生被打的侧过了头,脸上马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由此看出这一巴掌用力着实不小。
“娘……”方缘生哽咽的喊了一声之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许倩菲突然恨恨的盯着画中之人,心中简直在滴血:凌君武,当年你毁了我还不够吗?为何今日又来祸害我的儿子!
此时,方晖突然推门而入:“缘生,你也太无礼了,怎能丢下客人一个人跑了?菲儿,你不是过来叫缘生了吗,怎么也……”还未走到近前便看见了桌子上的那副画,声音戛然而止。
方晖死死的盯着画中之人,这个人化成灰他都认得,愤怒的看向许倩菲:“我方晖哪里对不住你了?许倩菲,你说!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我方晖的情意就这么让你不屑一顾吗?十几年的夫妻情,在你许大小姐眼中就这么廉价吗?啊!”
许倩菲摇着头,眼中的眼泪一下子便掉落下来,即使已为人妇,但这个样子依旧楚楚可怜。
不过,方晖却没有心软,依旧冷眼看着许倩菲。
“爹,您别怪娘,是我!我……”方缘生焦急的解释。
许倩菲抓住了儿子的胳膊,打断了儿子的话,倔强的看着方晖:“我许倩菲当年年幼无知,为了这个男人……”松开抓在方缘生胳膊上的手,指向桌子上的画,“为了这个男人轻生,是你拼了性命救了我,自从我醒来的那一刻,便认定你是我今生的良人。缘生今日已经十五岁了,你我日夜相伴整整十六年,为何……为何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晖看着许倩菲哭的伤心欲绝,心中烦乱,抓起桌子上的画一撕两半。
方缘生惊恐的大叫:“不要!”
方晖看也不看自己的儿子,挥开许倩菲小心翼翼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决绝的转身离去。
许倩菲止住了哭声,只是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失魂落魄的看着大开的屋门,几缕清风吹了进来,却没有消去心头一丝的燥意。
方缘生捡起地上被撕坏的画,小心的护在怀里,担忧的喊了声“娘”。
许倩菲突然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巴掌狠狠的甩了出去:“都是你,为什么要把这副画拿出来?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我告诉你,这个人爱上了自己的兄长,哈哈哈!*,简直令人恶心,你若是再对他有一丝念想,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方缘生惊愕的看着许倩菲,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温柔到极致的娘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方缘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中出来的,等自己回过神之时已经走到了河边,河岸上几棵柳树迎风挥舞着自己柔软的柳枝,婀娜多姿,令人心醉神迷,只是这一切看在他的眼中却只有无限的惆怅。
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从远处缓缓行驶过来一艘画舫,船头站了一个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见那人身着一身潇洒风流的浅绿色衣衫,荡人心神。方缘生看着那人心跳越来越快,不知是为何,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看清那人的样子。
画舫靠近了,方缘生心神巨震,只见那人竟然是自己多年来日思夜想之人,比画中更俊美,更令人心动。不由自主的朝前跨了一步,一脚踏空,身体前倾一头栽进了河水之中。
站在船头的凌回生听见动静,朝着河边看了一眼。
幸亏河边的水浅,方缘生从水中爬起来,浑身都湿透了,一抬头便和凌回生的眼睛对上,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竟然在心上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一时之间竟是忘了从河中出来,只是呆愣愣的站在河水之中。
凌回生今日未戴面纱,至于凌君武,此刻正在画舫上的房子内小憩。本来凌回生未打算理会方缘生,只是那一眼看过去之时,发现这方缘生竟然与当年向凌君武提亲的女子有关,想必这人是那个女子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