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惢有心反对,但崔颖始终一言不发,这样的崔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敢挣扎了,乖乖任崔颖使为。
“不会有下次了!”
声音轻若蚊蝇,苏蕊只隐约瞧见崔颖的嘴唇嗡动了一下,张口想要发问,可当偷偷瞟了眼崔颖的脸色,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苏蕊如芒在背,极度不适应这种气氛,轻咳了声,道:
“这本《天华归元经》,姐姐可知道?”
“不曾听说过,不过许是天谴阁的某位老前辈留下的绝学,被你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崔颖若有所思的道,“方才的‘神威留音’蕊儿可听到了?”。
“神威留音?嗯,听到了,本以为是幻听,现在看来确是真的。”苏蕊想了想,脸色突然慌张起来,“姐姐,若真是天谴阁的老前辈所遗绝学,那我……会不会犯了禁忌?!”
崔颖挑眉道:“哦,蕊儿也知道禁忌之说?”
苏蕊摇了摇头:“只是隐约觉得不是天谴阁的人,却得了天谴阁的绝学,应该是犯了禁忌吧。”
“天谴阁的确有此一说。天谴阁创立至今已有千年,各种禁忌条规比一个国家的历法还要缜密,其中便包括方才你说的这一条。不过,我崔颖的妹妹在天谴阁还没人敢动!”
“蕊儿自是知道姐姐的威严无人能触,但正因姐姐的地位崇高,蕊儿才担心啊,若是有心人得知此事大肆宣扬出去,我倒是没什么,但姐姐必定遭受责难。”
“傻丫头,不用担忧姐姐。”
“可是……”
“好了蕊儿,想那些有的没多干甚?若届时天谴阁实在容不得你我二人,大不了离开就是。”崔颖指着石台上的经书,突然笑了笑道,“与其担心那些未发生的,还不如看看经书之内记载了怎样的武学。”
“好!”
苏蕊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只想着只要与姐姐在一起,哪里都去得。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捧起经书,翻开了第一页。不过,经书的开篇并不是什么精深的武学心法,而是一段类似自转的一段文字:
“此经为集合武林之中内外两家诸多妙法之精髓所创,我天华真人杖此经力挫武林群豪于卢关山,从而定顶武林,创天谴阁千秋基业。
武林之中无论正邪皆尊我为‘武神’,此乃秒赞也,我虽武学之境界已达巅峰,先人所不能极,然,神之境过于缥缈无迹,而我之境界却再进无可进。
当年创阁之时已过七旬,又经年操劳于阁中事务,当觉力不从心之际,已过百五十之龄,气血色衰,寿元将尽也。
此时方才顿悟,我一生所求不过名利二字,即便功成名就,武林众口皆碑,然,终有灭焉。
此后郁郁寡欢十余载,忽一日,记起曾有先人,弃功名,抛爱丨欲,入野山密林寻访仙踪神迹,虽然未必能有大机缘得神仙眷顾,却也好过整日里苦闷度日,思及于此,心中茅塞顿开,隧舍了名利功勋,造了一场假死闹剧,悄然遁入山林之中逍遥自在去也。
十余年间,寻遍传说中名山大川之大小仙迹而终无所获,黯然之下思及天谴阁子孙,便折返淮阳山,偶然之下得此洞穴,隧开辟密室甬道,将我毕生所研编册成书,分为内外两部,分别注有修习之法与招式。
当时,招式已录录完成,功法尚待完善,然,天命不饶人,只得将外部招式与功法概要交托第三代阁主林晨天,而后回密室潜心著注经书。
终,黄天不负,在我临死之前功法大成,为和之前有所区别,隧命名《天华归元经》。
呜呼,我心欢丨愉,终将毕生所学流传于世。
哀哉,不及传于子孙,命将终已。
无奈,我设机关,将毕生心血藏于密室,将最后威势化作神威注入经书之中,期后代子孙,破机关,取经书,护佑天谴阁!
得此经书者,不论男女善恶,无论是否是我天谴阁子孙,皆为我天华真人的传人,汝需以围护天谴阁为己任。
汝修为大成之后,可携此经书回天谴阁,寻当代阁主索要外部《归华决》,勤练其中招式,三年后招式可大成,再寻到‘华天令’,便可继承为师名号,为第二代天华真人。
自此为天谴阁护阁真人,掌阁中大小事务,有任命阁主之权,若有违者,按判阁论处。
我虽不能亲身教导,也望汝能对我尸身叩拜三九,尊我一声师尊,为师在天有灵,亦可瞑目矣。”
短短的七八百字,讲述了一代武林大能的一生,苏蕊一边念着一边唏嘘不已,更是对这叱咤江湖的一代大能衷心钦佩。
崔颖看着苏蕊低着头默不作声,微微一笑道:
“经书虽开篇严明了身份和责任,但那毕竟已是千年前的古人了,蕊儿也不必纠结于此。”
苏蕊抬起头,“太华真人在天之灵会在乎,姐姐,俗话说,滴水恩情泉涌报之,我苏蕊既然得了师尊传承,岂能不认他老人家?”
崔颖微微一愣,这般严肃坚定地苏蕊还是头次见到,忽的,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却也掺杂着由衷的欣慰。
苏蕊走到石桌前,对着俯伏在案的天华真人遗骨,郑重的跪在地上,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大叫了三声“师尊在上,受徒儿苏蕊叩拜!”
每一次额头都郑重的磕碰在地面上,咚咚有声,声音沉闷,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崔颖的心头,那眼里的疯狂之色一闪而过。
行礼完毕,还不等苏蕊站起身来,偌大的密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笑:
“哈哈哈……乖徒儿,真是乖徒儿,为师得此良徒,当瞑目已!石桌外侧暗格之中的物件,算是为师给徒儿的见面礼,切要谨记为师所言,护我天谴阁周全……”
“遵命!”
“咚咚咚”
苏蕊又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缓缓起身,有些黯然的望了遗骨一眼,她知道,方才的声音,应该是她磕头时触碰了地面机关,启动的神威留音。
“吱嘎……吱嘎……吱嘎”
三声机关转动的声音,从面前的石桌外侧响起,旋即,三个大小不一的暗格自上而下的一次开启。
立时间,里面的物件在光线的照耀下,勃发出一阵流光溢彩,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待光芒收敛,苏蕊方才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双眼,拉着崔颖走到暗格前,她很好奇,这位千年前的师尊,究竟留给她怎样的东西。
第一道暗格只有巴掌宽窄,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三寸长的紫檀小木盒,木盒精致非常,雕刻着兰花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木盒的主人酷爱兰花。
将木盒取出,暗格自动恢复原位,这许是那经中开篇所言的华天令,而那把淡蓝色的钥匙,怕就是开启盒子的关键了。
苏蕊将木盒给崔颖,目光便落在了第二道暗格上。暗格大致有两尺来宽,犹如一个放大了两倍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淡蓝色的衣裤,崔颖见了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转而眼睛一亮,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蕊儿,你可知道这套衣裤是何材料制成的?”
苏蕊忍不住撇了撇嘴,将头别往一边。
崔颖瞧的心里痒痒,揉了揉她的头,心情愉悦的道:“老祖宗遗留之物自然不凡,这套衣裤乃是由世间罕见的冰蓝丝编制而成,轻巧柔然,穿在身上可刀剑不侵,寒暑不惧,是这世上难得的宝物。”
“姐姐可喜欢?”
“这等的宝物自然喜欢。”
“那姐姐穿上试试看。”
“傻丫头,这是老祖宗留给蕊儿的,姐姐怎能穿上?”
“我……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不喜欢啊,那为何蕊儿一身蓝衣蓝裙不说……就连肚兜也是蓝色?”
“哎呀~姐姐讨厌,满口肚……什么的,女儿家家的也不嫌害臊?”
“瞧蕊儿的样子,当真不喜欢蓝色?”
“不……不喜欢。”
“那既然如此,不如脱了吧。”
“脱什么?”
“当然是蕊儿身上的蓝色肚兜喽,要不要姐姐帮你?”
“现……现在脱?!”
“不然呢?总不能让我的蕊儿穿着不喜欢的颜色的肚兜吧。”
“不……不用了,虽然不喜欢可也……啊,好姐姐快住手……蕊儿知错了,姐姐就饶了蕊儿吧!”
“哎呀呀,这就求饶了?真遗憾……”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有点儿小纠结,崔颖是天谴阁的现任阁主,苏惢现在却成了开创天谴阁的老祖宗的弟子,这辈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江湖中不论辈分的忘年交和夫妻可不少哦。
☆、至宝
苏蕊红脸抱着衣服退后几步,背对着崔颖将外衣穿上,满脑子全是崔颖方才似真似假的眼神,等穿好了衣服,转身又瞧见崔颖那意犹未尽的样子,一个机灵又退后了几步。
崔颖撇撇嘴道:“这有何害羞的?当初为蕊儿擦身子,那每一处的肌肤姐姐不但看过,还……”
“姐姐!”苏惢涨红着脸,“怒视”着崔颖。
崔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和宠溺,举起双手道:“好好好,姐姐不说了。不过蕊儿还是太瘦了,身上也没几两肉,抱着睡觉硌得慌。”
“姐姐!”
眼瞧着苏惢真的要炸毛了,崔颖连忙上前轻柔的揽住苏惢,在她耳边柔声道:“蕊儿莫气,是姐姐说错了话,抱着我的蕊儿睡觉一点儿也不硌得慌,还香香的软软的舒服极了。”
耳朵上热热痒痒的,这气便无故消了一半,又听了甜言蜜语,哪里还生的起气来?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等细想,耳朵上一阵酥麻,耳垂竟是又被……含住了!
苏惢身子一僵,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之时,却见崔颖正背对着她专心瞧着暗格里的事物。
是……是我的错觉?
苏惢眨巴了眨巴眼睛,脸羞红不已。
她没看到的是,背对着她的崔颖眼里闪过几道迷茫和痴恋。
这第二个暗格的衣服旁边有一块小木牌子,是珍贵的紫铁木,小小的巴掌大小竟然有六十斤重,调整好心态的苏蕊,费了老半天力气也没能拿得动,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崔颖。
崔颖眉毛一挑,两根手指一捏便将木牌拿在手里把玩起来,借着光亮念起了木牌上的小字。
“蓝微甲,乃为师寻访仙踪之时,于一废弃死城密室内得之,其用料乃世间极为罕见的冰蓝丝,为师见无使用迹象,便带回,徒儿若穿戴在身上,非聚气境高手不能伤及性命。”
“好……好霸道的蓝微甲!”
苏蕊刚刚接触武学不知其中关窍,然而崔颖可是深谙武学之道的凝气境高手,怎能不知聚气境所代表的意义?
神色郑重道:“蕊儿,待会儿我们出了密室,你便穿戴上它。对了,千万不能让第三人知晓,否者四方武林可都要视你我二人为鱼肉了!”
“这……这般严重,那我不要了,不能为了一时的贪欲连累了姐姐。”
“不怕,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若是有个万一,还有天谴阁和姐姐护着你。”
“嗯,蕊儿听姐姐的。”
虽然明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蕊依旧听了崔颖的话,乖乖将蓝微宝甲收起来。这宝甲说起来也是神奇,拿在手中轻若无物,上下两件叠在一起竟然只有手掌大小一指来厚,苏蕊小心揣在怀里,心里莫名的有些暖意。
第二道暗格在吱嘎声中恢复原位,两人将目光落在仅剩的这道暗格之上。
这个暗格说是暗格,倒不如称为暗箱比较贴切。
暗箱宽五尺有余,仅仅小于整个石桌的宽度,里面安静的躺着两口狭长的铁皮箱子,已经锈迹斑斑的无法分辨出上漆的颜色,但里面隐约透出的厚重和锋锐的气息,还是让二人忍不吞了口口水。
崔颖盯着两6 口箱子,凝重的道:“蕊儿退后些。”
苏蕊退到石台边上,望着崔颖的背影微微发愣,崔颖沉静认真地神态模样,永远都会让她移不开眼睛,现在也不例外。
崔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启了第一口铁皮箱子。
一般宝物都有属于它本身的宝气,有的厚重,有的轻灵,而有的锋锐,还有的缥缈,总之,皆因宝物本身有所区别。
然而,当崔颖打开箱子的一瞬间,竟是有锋锐和厚重两种气息扑面而至,宝气恢宏而浩大,直逼得崔颖生生退后了半步。若开启铁箱的人是苏蕊的话,恐怕单是瞬间迸发的霞光锐气就能让她受伤!
宝光敛去,崔颖看到箱子中静静躺着两柄交叉摆放着的冰蓝色宝剑,剑鞘、剑柄、护手一体纯蓝,彼此相得益彰。
交叉在上面的那柄宝剑上,雕刻着九只形色各异的麒麟,或吐珠嘻嘻,或交缠打斗,个个栩栩如生宛若真形,它们脚踩着祥云神威凛凛。
剑柄的顶端分别坠着一尾暗银色的吊穗,上面嵌着一颗水色的弹珠,细看之下,弹珠里面有一条金色的小麒麟来回游弋咆哮;下面那柄与上面的那柄别无二致,甚至连走样纹路都是一模一样,但气势上却明显柔美了许多。
“这……这是老祖宗天华真人曾经的配剑之一‘昊阙双剑’!”
崔颖看的呆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自入门学艺开始便一直酷爱这万兵之王,当年天机子送于她紫雀长剑,她便整日里剑不离身,现在乍见到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略显失态也是情有可原。
回神之后,小心的将双剑一一取出,掸去石桌上的尘土放在上面,转手点在盛放长剑的凹槽里,随着咔嚓一声机关的响动,凹槽外侧应声弹起,露出了里面一块小臂长短宽不过三四寸的盾牌。
盾牌触手间冰寒无比,竟然是由天山上万年寒冰孕育而成的寒冰铁所打造的,不但薄若蝉翼,而且比蓝微宝甲还要坚韧许多!
盾牌,武林中甚少出现,却并不是没有,而每一面盾牌无不有极恐怖的防御能力,更是各门派核心弟子或皇室子嗣的保命神器,这寒冰盾虽然朴实无华,但论防御力那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而方才崔颖感受到的一锋锐一厚重的两种气息,就是这昊阙双剑与寒冰盾了。
崔颖心下欢喜,暗道一声,蕊儿有了这寒冰盾性命便又有了一层保障。
迫不及待的取出寒冰盾放在石桌上,虽后打开了第二个铁盒子。
打开的一瞬间,同样有宝气喷薄而出,不同的是,那纯粹的锋锐之气爆发的那一刻,崔颖仿佛置身于与千万柄长剑的对峙,那扑面而来的锋锐刺的她脸颊生疼。
良久,待锋锐气息敛去,崔颖呼吸不稳的摸索着那柄通体紫色的长剑,就像是在抚摸她的情人,那专注的神色,让一旁赶过来的苏蕊一阵莫名的不爽。
剑一般连剑柄在内长不过三尺,抛去剑柄的数寸,单论剑身也就两尺开外罢了。然而,这病长剑,单是剑刃便就有三尺多,加上剑柄竟是达到了四尺开外,是当之无愧的长剑。
崔颖鬼使神差的嗖的一声拔出长剑,内敛的锋锐之气再次喷薄而出,激的苏蕊连忙躲在了崔颖身后。
由于拔剑过于匆忙,不慎被爆发的锐气,割伤了手指,一滴鲜血便悄悄落在了剑刃上,随后迅速没入剑身消失不见。
兀的,紫色剑身发出了一阵悦耳的轻鸣,那锋锐之气忽的内敛,没有任何征兆,与此同时,崔颖感受到体内的淡紫色内力竟是与这病长剑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这柄剑与姐姐有缘,姐姐就它带走吧。”苏蕊突然开口。
崔颖回过神来,眼神里有些犹豫不定,她知道这柄剑已然认主,苏蕊铁定无法发挥出长剑的本有威力了,而这里的一切包括她手里的长剑又都是老祖宗天华真人留给苏惢的。
苏蕊见崔颖踌躇,大致上明白了她的心思,眼珠一转道:“姐姐将紫雀送了蕊儿,现在正缺趁手的兵器,有了这把剑,我们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崔颖眼神晃了晃,转而宠溺的抚上苏蕊的额头,道:“好,姐姐就收下了。”
“姐姐,这把剑可有名字,剑身上好像没有刻耶。”
“有,在认主之后便知道了剑的名字,叫‘陷天’。”崔颖顿了顿,“塌陷的陷,天地的天。”
“一剑陷天塌地,好霸气!”
暗箱里还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材料编制而成的绵薄,历经千年而不坏,表面依旧光洁无瑕疵,上面绘制的事密室机关分部图,二人在石桌内侧的角落里,找到了暗格的控制按钮,方才开始打量起密室两侧的陈列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