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宗慎泽异常冷静。
顾林秋一愣，用着打哈哈的语气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爸妈还不得弄死我，即使死了也得拉出来重烧一遍。”
宗慎泽沉着脸，目光如刀子一样地刻着顾林秋的脸。他很坚决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林秋凑过去，没脸没皮地在宗慎泽脸上亲了口带响的，“这是你说的，宗大老板，你可要罩着我呀。”
宗慎泽喉结处动了动，揉了揉顾林秋脑袋，“那也得有什么事你第一个想到我才行。”
“难道我没有？”
“你有吗？”宗慎泽的脸是说不出来的难看。
顾林秋眼睛亮了，他似乎觉得宗慎泽话里有话，问了半天，那男人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监狱里打电话给何邪那事。
“嘿，吃醋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四年前你就该爱上我了，我觉得我魅力一定无人可挡。”
“你可真是个假直男，啧啧。”
“我觉得我有些不忍心，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就给我给糟蹋了。”
宗慎泽听顾林秋叽叽咕咕了一阵，他其实有点想笑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一阵子，他忽然身子一转，擒住顾林秋肩膀，嘴唇堵了上去。
“秋秋，我想操你。”
顾林秋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耳鸣了，等反应过来后，他语气相当诚恳地建议道：“你在开车，这不合适。”
宗慎泽在顾林秋耳边低笑，“你以为我要在车上？”笑得顾林秋先是耳根子红了，再是脸上浮起薄雾一般的红色，快要恼羞成怒时，这才正襟危坐，猛打了方向盘，把快要溜下悬崖的车子给掰了回来。
“睡吧，你二叔家还有一会儿呢，恐怕到了天都黑了。”
这一路上，顾林秋只是说去二叔家别的一句也没多说。宗慎泽知道这账本十有八九跟他二叔脱不了干系，不然也不至于让顾林秋这么折腾。
其实宗慎泽的电话一直在口袋里嗡嗡地震着。他平时一直很忙，他的背景是给他的事业带来不少庇护，但他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有能力有条件，还这么努力，自然能得到他想要的。
但现在就是手机给震碎了，他也不想掏出来接。可跟以往不一样的是，手机往往响个两三回就安静了，可今天跟吃了药似的，响个不停。直到最后，他不耐烦地赏了一眼，这下，他的诧异更甚——吴秋蓉打电话给他？
他垂下颜色极深的黑眸，最终还是接了电话，他也不开口，等对方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哭刺透耳膜才微微皱了皱眉。
“宗慎泽！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呵呵，你们父子！你们父子都真是好样的啊！”她的声音充斥着绝望和歇斯底里，又仿佛怕宗慎泽掐掉电话，她很快地调整声音，用一种不大的，但绝对让宗慎泽能听清的声音道：“宗慎泽，你亲爸和你养父搞在一起了，你不回来看看？”
宗慎泽慢条斯理地控制着方向盘，略思索一下，还算是礼貌地回了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怕是怕吴秋蓉不够伤心地来了句：“我早就知道了。”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紧接着传来刺耳的咯咯笑声。
吴秋蓉觉得，自己是活该。一切都是她的错，每个人都在为她的存在感到头疼。她的前夫和她的现任搞在了一起，他的儿子早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她，这肯定是报应！
她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也没见得哪个人过来怜悯她，他们姿态冷漠，连同情都吝啬给予。她的存在就如同她儿子所说的：是一个错误。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自找的。既然是个错误，那么，她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吗？
性能不错的越野车在山里头开啊开，开进大山的深处，拐了无数个弯，开始还能看到稀稀落落的村落，越往里，风景越荒凉，到最后便是满眼郁郁葱葱的林木，几乎看不到农田。越野车一边轮胎险险地擦着悬崖边过，这地方的路是最险峻的，路窄不说还没有护栏，听说在这里出事的不少。
顾林秋吐出一口青烟，把手里的烟头弹出去老远：“我总算知道我爸为什么要选二叔了。这地方，不折腾还真找不到。”
宗慎泽不予置评，望向烟雾缭绕的小山村，眼底深沉不见底。
顾林秋只在小时候来过他二叔家，仅凭那点淡薄的记忆是找不到的。一路问了不少人，最后磕磕绊绊摸到了他二叔家的大门口。
二叔家烟囱正在冒烟，有可能正准备做晚饭，二婶在门口择菜，抬头瞧见门口的两个人后，眼睛一亮，试探性地喊了声：“小秋子？”
“二婶！”
“哎呀老头子，家里来人了！”二婶菜刀都没放下，几步上前抓住了顾林秋的手腕，笑得那是一个殷切，“小秋子怎么舍得来看你婶子的？”
顾林秋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坐在二叔新盖的二层小楼房里有些束手束脚。他记得就小时候来过这儿，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想过来看过两个老人家，今天如果不是有事，想必也是不会来的。
二婶埋怨归埋怨，还是到厨房里吩咐他二叔多弄了几个菜。
“这是？”二婶无法忽视顾林秋身边那个英俊卓凡的男人。
“我朋友，宗慎泽。”顾林秋看了他一眼，这么回答。
“哦，小慎子啊，可真俊啊，这块头……”她仰视宗慎泽，喃喃道：“得有一米九吧？快坐快坐。你们可真赶巧，马上就能吃着晚饭了。”
“噗。”顾林秋被小慎子这个称谓给逗笑了，朝宗慎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马收到一个狠狠的警告。顾林秋屁股立刻就疼了，悻悻地跟他拉开了距离。
二婶子笑道：“小秋子啊，你爸妈怎么没来，就你一个人？”
顾林秋身子一僵，血色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尽管他站得笔直，可仍旧能看出来，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但只那一瞬，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有事，不能来……”顾林秋扯起一抹难看的笑，“他们这些干工程的，你知道经常忙得脚不沾地，我一年也见不着他们几回。”
二婶子感觉到气氛不对，可也没说什么，转身帮二叔从厨房端了好几个菜出来。
二叔难得这么高兴，把家里的米酒搬出来，一副大干特干的架势。顾林秋陪他喝，他看着二叔那跟爸爸有些相像的脸，鼻子一红，“二叔啊，最近身体还好吗？”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小路子好几个月都没回来看我了，我们老两口就这么将就着过呗。不过啊，我们吃的是地里种的，喝的是山里的泉水，可比你们城里人好多了。”
“小路子今年多大了？”
“19了，成天跟个二流子一样，不务正业，前些日子跟他老蒋叔出去做生意了，你别说，这小子可能也不笨，生意做的不错，还给我们买了不少补品回来了。”
虽然嘴里是埋怨着，可是提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嘴角，满心满眼的自豪。
顾林秋跟着高兴，只是眼底的落寞怎么也掩饰不住。和二叔你来我往地干了好几碗。
宗慎泽表面并无异样，也不说话，俩只眼睛在顾林秋脸上来回的划拉，瞳孔黑得像一潭深水。
二婶子把二叔扶进房里，从橱里抱出两床杯子进了对面的房间里：“小秋子小慎子啊，你们俩就先将就一晚上，山里夜里冷，多盖点被子。”
二婶刚出门，宗慎泽蹭地扑上来，木板床发出难听的响声，顾林秋正想叫，被宗慎泽用力捂住了嘴巴，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欲望。
“小慎子？”顾林秋的身体有些发僵。
“不许叫我小慎子。”宗慎泽脸色沉了下来。
“小慎子多可爱啊！小慎子？小慎子？”顾林秋摩挲宗慎泽的耳骨，跟夸狗似的撸了撸他的头发。
“一点也不可爱。”宗慎泽堵住他嘴巴，半响，恶狠狠吐出一句，“跟太监似的。”
“哈哈哈，太监……”顾林秋笑得浑身都在颤，宗慎泽眼睛危险地一眯，伸手就去扯他裤子。
“别闹……”
正当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时，外面响起了不轻不重的叩门声。顾林秋一个膝盖弯将人顶回了床里边，披衣服下了床。
门外是揣着手的二婶，她有些疑虑地朝两人的房里望过去，别顾林秋巧妙地遮住了。
二婶尴尬一笑，转身向自己房里走过去13 。“你过来，二婶有话和你说。”
二婶的房里传来二叔震耳欲聋的鼾声，二婶好几次欲言又止，让顾林秋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二婶，我这次来确实是为了一件事的。”
二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一愣，随即了然地点点头，“你爸到底出什么事了？”
“工程上出了点问题。”顾林秋避重就轻，简单地把四年前那件事说了。但该牵扯到的关系和人物，一概没提。
二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你是不是过得很苦？”
“我年轻啊，要好好干养活自己也没问题的。”顾林秋看向二婶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感动。
二婶沉默了半响，问：“是不是为了你爸之前留的那个本子来的？”
顾林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手在口袋里反复攥着拳头、松开。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二婶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声音有些怪异，“那个本子，是不是很重要？”
顾林秋上前几步坐在她旁边，无声看着她。但眼中流露出来的认真和严肃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本子的重要性。
“本子还在吧？”
“在，怎么不在……”二婶子的眼睛忽然有些飘忽，她想说什么，却又在顾林秋的殷切注视下堪堪住了嘴，能从她的神色里窥见她的不安。
“二婶？那本子呢？没给别人看过吧？”
二婶惭愧地低下头，半响，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家小路子看到了应该不算外人吧？”
顾林秋觉得头皮发麻，他也不能去责怪什么都不懂的这么一个农村妇女，只能略带着急地抓住了二婶的胳膊，“二婶，那本子现在在哪里？”
二婶根本不敢看他眼睛，低头支支吾吾，弄到最后以为顾林秋是在责怪给她儿子看了，一开始还有几分愧疚，很快就被一种理直气壮给占据了，属于农村妇女特有的那种泼辣劲儿就上来了。
“小路子又不是外人，给他看看怎么了？”
“二婶，我没怪你给他看了，我是在问你本子在哪里？”
顾林秋急的冷汗都下来了。
“本子被他给带走了呗。”
顾林秋：“！！！”
“哎呀我也不知道这本子这么重要，再说了，小路子又不是什么外人，他有数的，不会胡来的。这样吧，你实在信不过他，我立马叫他回来行了吧！不是我说，有财大家一起发，都是家里人，一人发财说不过去吧。”
顾林秋简直要气乐了，他能跟他二婶说这本子现在就相当于一个炸弹么？搞得好像本子里藏了黄金，他自己独占撑死也不愿意分给他表弟一点一样。
跟他二婶说不通，反而更加让他二婶坚定地相信本子里有什么宝藏，估计即使现在在她手上，也可能不会那么轻易交给自己了。
“二婶，这是我的东西，我爸交给你们的，你们即使要动也要跟我说一声啊。”
二婶转过去，不吭一声。
气氛逐渐尴尬，顾林秋真是有种打人的冲动。他磨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二婶听我说，那本子拿了会死人的！”
可这位农村妇女不信，一股子你就是在说谎你就是想骗我的表情，眼神更是疏远和冷漠。
顾林秋眼睛被气得发红，他闭了闭眼睛，又不能真的跟他二婶怎么样，只能压抑心中的不满，跟他二婶约定明天就打电话让小路子回家来。
回去他跟宗慎泽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无言到极致，眼下只能等小路子回来再作打算。只恐怕，那个时候就打草惊蛇了……

第三十八章

半夜的时候，顾林秋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给惊醒的。院子里的狗在狂吠，引起了周边狗的群吠效应，接着楼下有灯火闪烁，交错着射进一楼靠院子的房间。
顾林秋听到走廊里传来二婶的叨叨和急促的脚步声，一阵铁门拉开又合上的声音过后，就听到二婶子隐约喊了声：“小路子？你咋回来了？”
顾林秋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宗慎泽面色阴沉地抓了件衣服给他披上，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门口小路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还带着个大的可笑的面罩，猝不及防看到门口的顾林秋，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脸就白了。
“哥？”
“别吵到你爸，要不我们什么事明天说？”二婶子急急忙忙把小路子拽过去，不给顾林秋开口询问的机会。
“妈？”
二婶垮着一张脸，不由分说地将他往房间推，“你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家跑？这黑灯瞎火的，山里出的事还少么？”
“别啊二婶，我们有什么现在就说吧，我怕明天就没机会了。”顾林秋背抵着门框，稳稳地挡在他们前面，眼睛却是看向小路子的，“表弟你说是不是啊？”
小路子脸色一白，连忙抓住他哥的袖子，他发现他哥随便说一句话现在都能把他给吓得尿出来。
“哥，你要救我啊……”
顾林秋咧了下嘴角，旋即在桌子边坐下，“说怎么回事？”
“哥！有人要杀我！！”
小路子突然蹿到顾林秋面前，毫无征兆的一声大喊，吓得他妈捂住胸口，差点没一头栽地上。
“我不知道你那本子这么厉害，我只是拿着去找人敲了一笔钱，谁知道一下子好多人找上门来，我连夜坐火车往家里逃，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他们好像要往死里搞我，我好怕啊哥！”
“那本子呢？”
顾林秋和宗慎泽立马飚出去冷厉的视线，小路子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哆嗦着摸了摸衣服口袋。连续摸了好几个口袋都空空如也后他脸色白得不能再白，悻悻然看向顾林秋，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字：找不到了。
顾林秋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慢慢磨起了牙根，就在他差点忍不住一脚踹出去时，小路子突然一拍脑袋，飞快地从背后的包上掏出了一本本子。
“哥！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本子，现在物归原主，你们有什么恩怨千万别牵扯到我头上。我爸不知道这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他！”
要不是这人是他弟，顾林秋觉得他当场就能把他给摔死。
顾林秋粗略翻了翻本子，里面清晰地记录了一些官员贪污款项，时间地点包括票据都有。越往后翻越惊心动魄，在四年前的一个重大交易记录里，出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那是市委书记，四年前他爸爸拿下西郊老城区时所做的交易。可惜地是拿到了，火车站却改建了，改变了他一家的命运。
他记得里面夹了不少的东西，但是里面的一些支票根据没了。
小路子眼尖地看到了他哥哥脸色不虞，立马狗腿地解释：“里面有些票据我拿去换钱了……”
“换钱？”
小路子憋屈地答：“就是把这个寄给他们，然后弄点钱……”
“你他妈……”顾林秋搜索了一下形容词，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他妈敲诈勒索？！”
“可是我用的是匿名信，还戴了手套没留下指纹，他们不容易查到的！”小路子沾沾自喜。
顾林秋觉得脑部缺氧，简直没办法和他沟通，“你也不瞧瞧你勒索的都是什么人！你哪里来的自信不被查到的，你他妈就是个大傻帽，干缺德事都没你这么干的！叫你们不要动我的本子你们偏要动，还以为拿了本子就发财了是吧？纯粹是犯浑找揍！你脑子怎么就这么简单？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儿？”
二婶脸上像是刷了一层黑色的煤灰，越看她这个大侄子是越不顺眼，不过就是儿子不懂事拿了本子去换了些钱么，至于这么骂人的么？
“行了行了，本子都拿到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少说两句不行啊，你看把小路子给吓得。现在我们也不图你给我们家沾沾光，也不带这么贬损的吧？你骂了你弟你心里就舒坦了么？”
顾林秋愕然，这真是什么人教什么人。
“啪！”一个杯子从不远处砸了过来，以一个凌厉迅猛的弧线堪堪砸到了二婶颧骨上，二婶怪叫一声，“谁啊！”
“败家娘们儿都是你惯的！”二叔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边儿，气得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