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她不敢说，只能呐呐的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不知……”
“不肯说实话？好好与哀家说，你觉得太子哪里不好？”孝庄故意沉声道。
雅璃被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忙道：“太子爷还是好的，虽然……虽然……有时候……可……还是好的……”
“哦？说说，哪里好了？”孝庄太后就被逗笑了，这倒是个实心眼儿的。
“太子爷很实在……”雅璃一时，真心想不出太子爷哪里好，难道能说对她还不错么？这不是显示自己得宠？孝庄会不会杀了她？
赐死？
“哈哈，好了好，坐吧。”孝庄太后阅人无数，自然知道雅璃说的真假。
她一个十四的小女孩，想在她面前玩什么装愚蠢，那才是真愚蠢。
可见，这孩子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
“你读过书么？”孝庄问道。
读过的。”雅璃忙道。太过紧张了，连回太皇太后的话都忘记说了。
孝庄也不在意，将丹嬷嬷放在一边的佛经递给她道：“读过书，就给哀家读一读佛经。”
雅璃接过来，犹豫了半晌，扑通一下跪倒：“太皇太后恕罪，臣女不会读佛经。”
“哦？这是为何？既然识字，何以不会读？”孝庄却是奇了。
雅璃好一番纠结，她能说是因为古代的经书没有断句？她从没看过经书，所以不会断句？这要读错了……
想了想，到底不敢撒谎，还是照实说：“臣女小时候读书，都不懂断句的。还是祖母教导。经书从未看过，字都是认识的，可是……断句定然不会对，这般读来，又是惹怒了佛祖，又是叫太皇太后听着难受……故而不敢读。”
“你这丫头，哈哈哈，起来吧，哀家不怪你。”孝庄太后大笑着。
就连外头的奴婢们，也都跟着高兴了，太皇太后极少这么笑啊！这位杜姑娘了不得呢。
“多谢太皇太后。”雅璃站起来，才发现后背湿了，太吓人了啊。
“既然不会读佛经，也罢了，年轻女孩子家家的，读些诗词歌赋就好了，这佛虽说是导人向善的。到底没听说哪一个人读了佛经就不吃肉。也没听说哪个恶人读了佛经就行善。善恶还在人心，心里有杆秤就是好的。何况，身在皇家，善恶只能靠自己。有时候，过于善良了，也是一种过错。”
孝庄太后一生，可说是杀伐决断，手里血腥多着呢。
看看经书，不过是闲着无事罢了，她本就不是个信佛的人。
软弱无依的人，才信佛祖庇佑呢，她从开都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雅璃不是十分不懂她的话，可是却也是懂了一二的。最起码，孝庄没有叫她学着看经书，这一点，她就很是佩服这位太皇太后了。
“说说你们吉林吧，也是好地方。”孝庄道。
雅璃想了想，就开始将吉林。其实也是照着上辈子的记忆来的，这辈子，没有轻易出门的机会。
说了一会之后，孝庄笑道：“你说的哀家竟然都没有听过。”
雅璃这回不紧张了，笑道：“臣女是不能随意出去的，都是听人家说的，只怕是偏颇不小。”
“倒是真不小，不过你个女孩子家，又不像是正经满人，不能轻易出去也是有的。”孝庄笑道。
虽然是汉军旗，但是到底骨子里是汉人，受的都是汉人的礼仪教导，哪里能轻易出去呢。
孝庄看了一眼她露在外头的米色绣鞋笑道：“好在你没有裹小脚。”
“吉林那边，寻常汉人也是不裹小脚的。”到底东北刚归了大清，风气不严，这要是明朝时候就归了中国的话，她说不定也得受裹小脚的罪。
何况满人是不裹脚的，汉军旗就算是满人了，自然要遵守这个规矩的。
“这样好，好好的脚，大小都是天生的，非得折断了骨头，多少汉人女子，还不肯听，三寸金莲美，美在哪里？”孝庄道。
“臣女也觉得是这样的。”雅璃很是赞同，猛点头。
“你这丫头，没有生在一般汉人家里，真的给你裹了小脚，可怎么办呢？”孝庄笑着问。
雅璃很是认真的想了想：“那……臣女也没法子……挣不过呀。”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乖巧的紧，难怪太子喜欢。哀家也觉得好。”倒也不是雅璃这么说就好了。
只是一个女孩子明明有一副好口才，但是却认清楚了命运。
这才难得。
不过是个想象，她也知道，真的生在那种环境里，是挣扎不开的。要活着，就要认命。
不认命的人，自然不少，成功的，却如同凤毛麟角一般。
看得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才是聪明人。聪明，却实在，这才是好品质呢。
雅璃被夸的脸红了，忙福身道：“多谢太皇太后夸赞。”
“好得很，哀家对保成，是有一万个不放心。如今他不喜石氏，哀家不过问。只是，哀家有一句话嘱咐你。断不可做出什么损害了太子的事情来。妻妾之争，哀家不管，但是伤着了哀家的保成，或者以后伤了他的子嗣，哀家断不会饶了你们。”孝庄忽然收起笑意，板着脸道。
雅璃下意识又跪下了：“是，臣女绝不敢伤了太子爷，也不敢伤了任何人的。”
“嗯，起来吧，也得护着自个儿，别叫人家伤了。以后如何，看你的福气吧。回去吧。”孝庄道。
雅璃忙道：“多谢太皇太后，臣女告退。”这才起身，倒退着出了正殿。
这头，丹嬷嬷也端着药来了。
孝庄皱眉喝了之后，漱了口这才道：“这丫头果然是个好的。保成眼光好。”
“这回，主子放心了？”丹嬷嬷笑道。
“不问问看看，哀家能安心？”孝庄淡淡的。
“是呢，主子总的亲自看看。这姑娘奴婢第一次见，就觉得是个好的。那日头回来，就在廊下坐着，累极了也不敢好好揉揉腿，规矩好得很呢。”
☆、34.第34章 这就叫宅斗
雅璃一路上，就琢磨着孝庄那句话。
也别叫人家伤了，很是耐人寻味啊，这是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雅璃去了一回慈宁宫好好的回来了，一下就在宫里传开了。
毓庆宫从来就是高关注度的。以后这位杜姑娘是个什么情形不好说，难保就要打交道的。所以等孝庄赏赐了一对鎏金镯子之后，各宫娘娘们也都纷纷叫人来送东西了。
因为要比对着，太皇太后才给了一对鎏金镯子，她们就不能越过去。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先是太后，送来一根钗，点翠的，倒是没说来历，不过相比也是好的。
然后是佟佳贵妃送来一对玛瑙镯子。
荣妃送来一对青玉镯子。惠妃送来一对白玉耳坠子。德妃送来一个玉佩。宜妃也是玉佩，不过不同于德妃的，是个黄玉的。
都是极其精致的，其他主子们就没有这么好的，主要是不敢越过去。
还没到晚膳时候呢，雅璃已经收到了一堆礼物。
光是耳坠子就有七八对。这时候的满族贵女们是打三个耳洞，一边三个，不过雅璃小时候怕疼只有一对。这么多好看的耳坠子，她也喜欢，可也戴不过来的。
“凝露，这个给你吧。”雅璃选了一对珍珠的，说好不是最好，说差自然不差的。是五颗小珍珠排列成个花瓣的样子，鎏金的底子，看着小巧，可是精致的很呢。
“姑娘说笑了，这是后宫主子们赏赐给姑娘的呢。奴婢哪里能要呢？”凝露笑道。
“这……是规矩不能给你们，还是你不要呢？你与我说实话。”雅璃真是不知道这个，所以便问道。
凝露见她果真不是故意的，往外头看看，别的人都有事呢，便笑道：“却也不是规矩如此。一来是确实贵重，奴婢不能要。二来，姑娘如今还没有身份呢，这些东西都是后宫里娘娘们赏赐的，姑娘就该先留着。以后等咱们出去了，要怎么赏赐，都是姑娘的心意。”
这话也简单，你现在还没什么身份，这些给了我，被人知道了，难免说你轻狂。
雅璃皱眉：“真是够复杂的了。既然这些不能给你，那这个给你，你也别拒绝，我就想给你。感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提点我。”雅璃想着，就把自己戴着的一对玛瑙耳坠子摘了下来递给凝露了。
凝露也看出来了，这位主子就是想给她点什么，这要是不要，也不好。显得她是不满意她似得。
便笑着接了：“那奴婢就多谢姑娘了，等出宫之后，奴婢就戴着。”这也是好东西，比不得娘娘们赏赐的，可也比她们自己的好。到底这杜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如今她又还没个位份，也没有太好的。
见她接了，雅璃笑道：“这就对了。以后出去了，我有好的还给你。”也不说赏赐，显得多么盛气凌人似得。
“奴婢多谢姑娘了。”凝露本想吩咐一下说这些东西暂时还是不要戴着了。不过想想这位也不是个张扬的，就没说。
话说石氏得知雅璃去见了孝庄，就越发的生气了，她都没有独自去慈宁宫呆着那么久的，这个女人凭什么呢？
想着就道：“去把李佳氏叫来，将杜氏也叫来，格格们都来。”
徐嬷嬷忙应着叫人去了。
雅璃虽然意外可也不敢说不去啊，就带着一个秋菊去了。秋菊是二等奴婢，等闲也不在太子跟前伺候的。
到了后头，就见大家都在正殿坐着。雅璃忙福身：“臣女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吉祥，侧妃吉祥，诸位格格吉祥。”悲催的没身份，格格都得行礼。
石氏淡淡的：“起来吧，杜氏，你也是太子爷的人了，这个称呼不对。”
“侍妾呀，自称奴婢的。”赵婉笑道：“怎的你最先进来这毓庆宫，却不知道规矩呢？”
言语间很是一番关切，倒像是怕她真的不懂才这么说一半。
雅璃心里就冒出一句话：这就叫宅斗？！
“赵格格，谁与你我我是侍妾的呀？”雅璃也笑着，就像以前在一处说话的样子问道。
赵婉噎了一下，不过诚心要找茬的，哪里会被一句话给塞回去？便道：“我们可是一届的秀女，我们三个都是格格，你也进了这么久了，却没有位份，不是侍妾是什么呢？没听过别的位份能提前进府的呀。”这个别的位份就是说侧福晋了。
“侍妾就有有侍妾的规矩，怎么能和格格顶着来呢？是咱们太子妃宽容，不然今儿就要打你板子的。”刘格格笑道。
“太子妃，咱们大清还有选秀之后做侍妾的秀女么？是臣女不懂，还是……这规矩改了呢？”雅璃一脸的疑惑看着石氏问道。
这回，众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这可确实没有。但凡是个秀女，进了皇家，最低也是个格格……格格就不算个什么了，但是也到底算是个位份的。侍妾是什么，那是玩意儿……
“牙尖嘴利，本宫说你是侍妾了么？还没正紧进府，就这般咄咄逼人，你家里就是这样教导你规矩的？”石氏也不见恼，但是说的话显然是难听的。
好大一个帽子……
雅璃委屈道：“臣女还没进府呢，赵格格，刘格格就非得说臣女是侍妾，太子妃竟然还不许臣女分辨。臣女……好生委屈……”
说不过，那就哭吧。雅璃果然就哭出来了。就跟唱戏的一样，两道泪痕就出来了。
倒是把众人吓着了。这些人里头，其实真的想要整治雅璃的，就是石氏和赵婉。刘格格不过是一贯站在太子妃一边的罢了。从来也不算得宠。
李佳氏等人其实真的没这心思，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爷看上来的人，何苦来的？
实际上，这样哭也是没规矩，可是怎么办？不哭就得被欺负，雅璃一时还真想不出该怎么分辨，这都说出家教不好来了，还怎么办？这话要是传出去，杜家女孩子都嫁不出去了！不哭能行么！
☆、35.第35章 人生如戏啊
越哭越止不住，想起她一个姑娘家的呆在这深宫里还真是委屈的紧，这可好，假哭成了真哭，抽抽噎噎，止不住了。
石氏怒了，一拍桌子道：“闭嘴！”
雅璃吓了一跳，抖了一下，哭的更厉害了。不敢太大声，可以是呜呜的。
石氏真想就打死她算了！可惜一来人家确实没有正经进府呢，二来是太子爷看上的，还没正经伺候呢，就被她打了，她这个贤惠的名儿也就没了。
李佳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忙道：“你这么哭也不合规矩，这也没说你什么，格格们与你闹着玩的，赵格格不是与你一道进宫的？有什么不好说的？快不要哭了。”
雅璃见她不像是想找事的，也想顺着台阶下去就算了，这哭下去一会太子回来真就闹大了。
雅璃哽咽道：“家里规矩是好的，只是也没教导臣女秀女做侍妾啊，呜呜呜。”
“不是就不是，哭什么，倒像是太子妃怎么你了。”赵婉不服，冷哼道。
“你就别说了，开玩笑也得有分寸，人家也是好好的大臣女儿，哪里就做侍妾了？”李佳氏皱眉道。
赵婉想还嘴，到底也不敢得罪一个侧福晋，只好呐呐的不语了。
雅璃这才收住泪，忙福身：“是臣女没规矩了，还请太子妃见谅。”
不是欺负我没有位份么？好呀，就没位份呗，就算是太子妃，也不能随便打骂臣子之女，今儿跪都不给你跪了，活该！气死你！
雅璃也懒得想以后了，横竖跟着这样的太子爷，以后也是悬的很，随便吧！
石氏气的紧，可还真是没法子。只好挥手道：“行了，回去吧。好好伺候太子爷！”
雅璃应道：“是，臣女告退。”
到了，不知道今儿见这一面是图什么……
等她走后，石氏也不说散了的话，脸色很是不好的坐着。
她又是生气雅璃下了她面子，又是生气赵婉没用。也生气李佳氏替雅璃出头。虽然她也知道，叫雅璃一直哭不像话。
眼瞅着就要摆晚膳了，就是不肯叫人回去。
李佳氏心里叹息，知道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到底没法子。直到过了晚膳都一刻钟了，石氏才道：“都回吧。明儿起，轮流伺候我用膳。”
众人都愣了一下，因为宫里没有皇后，所以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矩，早上请安都不是天天来的，这要轮流伺候用膳，是什么意思呢？
李佳氏着实算是性子不错，也有些恼了。纵然太子妃是以后的国母，可如今不还不是呢？
侧福晋分量也不轻，她便道：“臣妾好歹是个侧福晋，该来请安，是来的，伺候太子妃用膳怎么也不是臣妾的事，臣妾告退！”
就算是要罚，也不过是叫她抄经，或者重一点，闭门思过。随便吧，好过她一个侧福晋，来伺候太子妃用膳丢人。
说罢，真就走了，也不管后头石氏如何脸色难看。
石氏接连被打脸，也是气得不轻，那个还没进府也就罢了，这个也不老实了！
众人都是心有余悸的退出去，面对李佳氏如何，格格们还真没有人敢多话的。
这边，太子爷一回来就听说了后头的事儿了，撸起袖子就要找石氏去：“反了她了是吧？爷这就将她休了！”
雅璃眼睛还肿着呢，忙一把拉住：“爷！爷！您就是要休了，也等明儿啊，今儿就去了，满宫都觉得是因为我，那我不得叫万岁爷掐死了么？爷，您行行好，饶了我好不好啊？”
胤礽叫她拉着，也是撑着劲儿的，不然就她那小胳膊细腿的，能拉住么？
见她一双眼还肿着，人使出吃奶得劲儿拉着胤礽。很是滑稽的样子。
胤礽一下子就绷不住笑道：“不叫孤去，你白哭了。”
“白哭了就白哭了，本来就是假哭，爷您别去，求您了。”雅璃一点不敢松手，今儿要是太子爷去闹一出，她就完了。
“行了，松手吧！”胤礽笑着道。
雅璃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真是笑了，这才松开手：“我……我也没事，就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哭了的。李佳福晋还帮我呢。”
“好了，知道了，用膳吧，出宫再收拾她！”胤礽哼道。
“哎，爷，府里怎么样了？”雅璃忙狗腿子的伺候胤礽洗手去，边问道。
“嗯，差不多了，过些时候就搬。不用狗腿子，孤还不至于坑你一个丫头片子！”胤礽与雅璃也相处了些时候了，还不知道她？素来不是个殷勤的，这是怕他找石氏，叫她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