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眸,仿佛深蓝色的大海汹涌而起的一瞬冻结而成的冰蓝色的冰锋。
在黑暗的阴影之中锐利明亮到了极致。
唯独不见一丝暗淡和脆弱。
☆、番外 劫数
——何谓宿命。
神荼便是你的宿命。
…………
抱歉,我没办法喜欢上你。
………………
“小师叔!”
空气中陡然传来凶猛振动的声音,带着渗人的颤音。
有不知名的东西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几乎能听到那破空的厉啸。
褫泵偷鼗赝罚渡耐浊逦氐褂俺瞿瞧瓶障吹哪躺偬酢?br /> 那绷直的尖端已如刀锋凶狠刺来——
回头已是太迟。
手中的惊蛰已来不及挥起。
神荼只来得及一个侧身。
墨绿色的藤条与他擦肩而过,钢铁般的尖端刺破了他左臂,在漆黑的空间里撒开了一片的血点。
但这个仿佛活物一般的墨绿色藤条还来不及享用那溅落在它身上的新鲜血液,一道幽蓝色的亮光掠过。
啪的一声,成人身体那般粗壮的藤条被从中间一刀劈断,断裂的一截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那条断裂的墨绿色藤条扭动着,挣扎着,宛如活物一般,渗出黏稠的黑绿色汁水,那扭曲的姿态伴随着渗人的吱吱声让人恶心不已。
噌的一下,惊蛰自上而下贯穿了藤条隐藏在深处闪动着光点的地方。
幽蓝的光一闪,瞬间蔓延到整个断裂的树藤上。
下一秒,刚才还不断扭动吱吱叫着的树藤瞬间没了声息。
“神荼——你搞定啦?”
刚才被粗大的树藤撞下悬崖攀在悬崖上攀了半天的胖子终于爬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单膝半跪在树藤旁边的神荼没有看他,只是唰的一下干净利落地将惊蛰抽出来,起身。
目光从已经没了危险的树藤移开,胖子看到神荼,顿时吃了一惊。
“神荼,你又受伤啦?”
呃,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胖子困扰地挠了挠头。
他的眼一直看着神荼的左臂。
漆黑的皮夹克的袖子已经被撕裂,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被尽数染成了血红的色调。
被深深地撕开的血口子还在泊泊地流着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就连左手腕上的绷带也被流下来的血染红了大半,鲜红的血珠顺着神荼白皙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蓝眸的年轻男子抬起左手看了看,面色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表情,绸缎般柔软仿佛泛着光的黑发细细地散落在他细长的丹凤眼眼角处。
“小师叔,伤口太深了,得包扎,不然血止不住的。”
“我来我来,嘿,胖爷我别的没有,药包绝对好好地带着呢~~”
胖子用力拍了拍他随身背着的登山包,迅速地掏出绷带和消毒药水。
泛着蓝光的惊蛰消失在神荼手中,他转身,随意在旁边的碎石处坐下来。
王胖子拿着绷带消毒水凑过来,将那染得血红的伤口一冲洗,突然低头凑近神荼的胳膊一看,突然大大的哎哟了一声。
“神荼!你这伤口深得,都看得到骨头了,你一点都不觉得疼啊?”
神荼面色淡淡地坐在碎石上,修长的两腿屈膝敞开,漆黑色的长靴踩在泥地上。
两只胳膊随意搭在屈起的膝上,微微低着头。
他低着头,垂下时仿佛能听到簌簌地滑落声的细腻黑发散落下来,发的阴影笼罩着那双细长的眼。
任由胖子在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痕上折腾着,他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那散落下来的黑色发丝都没有抖动一下。
浅红的唇,从头到尾都是那么薄薄的一层,透着刀锋般锐利的线条。
张老头坐在一旁,看了看那伤势,又看了看一声不吭的神荼,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
……………………
“不对劲啊。”
“老东西,你看什么都不对劲。”
“我是说小师叔。”
“神荼?他怎么了?”
“以小师叔的身手,刚才那一下不可能躲不开啊。”
“哎哎,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神荼肯定也有犯浑的时候——哎,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那家伙失手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胖子反手用力拍了拍身后的背包。
“药包一大半都用在他身上了,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居然还会发呆,有时候盯着一个地方看的时候还会晃神,这样不出事才怪了!”
…………
……………………
“没事。”
当张天师略有些担忧地询问的时候,神荼这么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的,没事。
那都是在他的控制之内的事情。
不管是前几次受伤,还是这次。
是的。
这一次也是。
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应该是这样……
有着冰蓝色瞳孔的男子闭上眼。
那个突兀的在耳边浮现的声音让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秒。
就是那僵的一秒。
让他没能躲开从黑暗中而来的袭击。
……
到底是故意造成的伤痕,还是真的在那一瞬间失了神,或许到了现在连他自己都已分辨不清。
从那一天起,那句话就仿佛梦魇一般不断在他脑中回响。
清晰得纤毫毕现,清晰得一次又一次强行将他硬生生拽扯回那一日。
…………
“对不起,神荼,我没办法喜欢上你。”
那个时候,他嘴里含着一口冰水。
冰意渗人,浸透到他的唇舌里几乎将他的半边脸都冻结了起来。
将他的大脑也冻结成一片空白。
然后,他将那口冰冷的水咽了下去,吞咽的喉咙里像是被冰凌硬生生刺过去的寒冷。
“哦。”
他一片空白的脑子和冰冷的唇舌只能发出这么一个声音。
他转身离去,将那个人抛到身后。
不能回头。
不能看。
再看上一眼,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压制住的可怕的东西就会汹涌而出。
……
………………………………
漆黑的房间里,黑发的年轻男子静静地坐在床头。
修长的左腿踩在地上,右腿却是屈膝踩在床边,右臂搭在右膝上挡住男子下半张脸。
他的左手放在踩在地上的左腿的膝上。
和看似随意搭在右膝上垂下来的右手不一样,他的左手攥得紧,很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攥紧到了极点的指关节微微泛白的痕迹。
黑暗之中,男子原本冰蓝色的瞳孔像是被眼底深处的火焰渲染着,一点点渗透成了一种妖异的紫红色调。
如果说冰蓝的色调是冷漠而毫无表情的话。
那么这一抹妖异的紫红则是给人一种渗人的可怖感。
那仿佛是俯身隐藏在森山野林之中的漆黑猎豹竭力压抑着嗜血的野性潜伏在黑暗中凶光毕露地等待着对猎物一击必杀的一瞬。
神荼在用自己所有的自控力竭力压制住那濒临失控的力量。
修炼魁道要的是冷心冷情,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收敛自我,极少将情绪外放。
更别说失控,那更是罕见。
上一次失控还是在一年前,那个叫龙傲天的男人在杀害他之后又试图对安岩下手。
和安岩的郁垒之力一失控就会丧失理智不一样。
极阴的神荼之力一旦失控,反而比常日更为理智,记忆更加清晰。
那个时候,力量失控的他用冷静到可怕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将泛着紫红光泽的惊蛰刺穿了那个男人的身体。
那个男人在地上翻滚挣扎着,发出凄惨的嚎叫。
他仍旧冷静地一刀刀刺下去,剖开那具身体的血肉,砍断那具身体的骨头,搅烂里面柔软的内脏。
一次又一次拔出惊蛰时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刚喷出的血的热度。
明明泛着妖异的紫红光泽的瞳孔却是比冰蓝色更冷更渗人的色调。
……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表情,但是在那之后,看到了当时场景吓昏过去的江小猪整整三个月里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
漆黑的房间中,泛着妖异的紫红光泽的眼缓缓闭上。
神荼仍旧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看似平静,可是攥紧的指关节已经泛白到了极点,可以想象出那手指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攥紧。
无论到了怎样危险的失控边缘,他终究还是以自己强大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
还不行。
他想。
他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那个人看似随和的外表之下的坚韧。
或许看似平凡弱小,但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屈服于任何人的压迫之下。
或许看似并无主见得过且过,但是却能坚守着自我的底线。
那个人身上所拥有的他曾经所赞赏的坚韧和毅力到了现在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而他现在所拥有的筹码也不过是那个人对他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绝对的信任……
他对他,毫无防备。
但是神荼非常清楚,一旦自己动用了强硬的手段,那么这唯一的筹码也会全盘崩裂。
到了那个时候,便成了绝路。
的确,即使到了绝路。
他仍然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将那个人囚禁在他伸手可及之处。
但,那并非他所想要的。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贪婪而无法餍足。
他想要那个人。
同样的,那个人对他全然的依赖,绝对的信任,全心全意的亲近。
他同样也要。
少一样都不行。
少一点都不行。
他想要得到的是那个人所有的血与骨,想要将那个人连皮带肉撕咬吞噬到自己身体的最深处,想要彻底蹂碎那个人的血肉乃至于灵魂融化到自己的身体的最深处。
向来对世间一切都无所在意的他从未曾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贪恋而丑陋的一面——
那张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面目可憎的被汹涌的欲望烧红了双眼的野兽般可怖的面容——
………………
神荼安静地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微闭着眼,他漆黑色的发丝仿佛与那黑暗融化在一起。
黑暗中白的几乎透明的肌肤,俊秀而冷清的侧颊,细长的睫毛淡淡地散开在眼角。
安静得可怕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轻轻浅浅的呼吸。
仿佛一头伏下矫健的身躯潜伏在黑暗之中极具耐心地守候着猎物的美丽到了极点却也可怕到了极点的危险猎豹。
还来得及。
他冷静地想。
虽然节奏突然被打乱,让他一时间措手不及。
但是还有办法扭转过来。
他太了解那个人。
如呼吸般。
…………
………………………………
狭小的厨房空间里,赤红的火焰在翻腾。
它扭动的身躯像是不断向天空喷吐着细小火舌的鲜红毒蛇在妖娆而艳丽地舞动着。
黑发的年轻男子那只绑着绷带的手抬了起来。
伸出去。
火焰在轻柔地舔舐着那只放在它轻盈舞姿上的手腕。
雪白的绷带一点点被灼烧燃成了灰烬。
赤红的火焰毫不留情地撕咬着那绷带烧烬之后露出的白皙皮肤,皮肉烧焦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点点蔓延开来……
神荼神色淡淡地看着那赤红的火焰在自己的手腕上跳跃着,用一种冷静到可怕的目光。
冰蓝色的瞳,本该是冰冻在大海中的蓝宝石那般冷冷清清的色调。
可是此时此刻倒映着火光,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隐约可见一簇赤红的火焰在那双蓝眸的深处灼烧着,跳跃着,一点点将那冷清的冰蓝染成妖异的紫红色调。
………
……………………
执念已立。
心魔已成。
——何谓劫数。
他就是他的劫数。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荼爷视角番外
☆、第 11 章
18
欢快的节奏响了起来,充斥了房间里整个空间。
床上那团成一团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将正在床头柜拼命跳动发出音乐的手机给打了下去。
刚才还在欢快蹦跶的手机嘭的一声摔地上不动了。
而那只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又软软地沿着床的边缘垂下去,就这么搭在了床边,也不动了。
房间安静了几分钟。
叩叩。
响亮的敲门声再度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那个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在被窝里睡的正香的青年不爽地哼哼了两声,蒙住头,继续睡。
叩叩叩叩。
又是几声,接连响起。
谁啊!大清早地让不让人睡啊!
被吵得睡不着的安岩猛地一掀被子翻身坐起冲那个胆敢吵小爷睡觉的家伙瞪了过去。
只是那一股气势汹汹的气势在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的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消失得干干净净。
“呃,神荼。”
脸上还残留着睡时的痕迹,青年有些窘迫地抓了抓自己因为刚睡起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早啊……”
他的房间敞开着,黑发的年轻男子双手抱胸微微倾斜着身体靠在门上,一只脚随意搭在另一只的脚踝上。
那微微倾斜靠着的姿势使得年轻男子那本来就修长的双腿在视觉上越发给人一种长得反人类的黄金比例美感。
显然,刚才敲门将他叫起来的就是神荼。
“起来,快迟到了。”
“呃……”
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的安岩眨了眨眼,突然想了起来。
好像是在两天之前,他们和瑞秋约了今天,谈下次任务的事情。
“等、等一下!”
想起来的安岩还来不及穿上拖鞋,就这么赤着脚追到了隔壁的神荼房间。
刚一冲进去,就看到神荼站在衣柜前,双手拽着衬衣下摆正在往上拉。
已经拉到了胸口,那虽然削瘦白皙却结实坚韧可以清楚看见纹理分明的腹肌的腹部露了出来。
若是安岩平常看到,大概会感慨羡慕一番。
但是现在着急的他根本没时间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住神荼已经掀到胸口的衣服就往下一拽。
雪白的衬衣被拽下来遮盖住了那能令一众色女大流口水的瘦韧的腰部。
还没等被安岩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神荼回过神来,一把将神荼的衣服重新拽下去的安岩又是一伸手。
他的手掠过散落在神荼眼前的黑发,紧紧地贴在了神荼的额头上,下一秒又抬起来按在自己额头上。
“果然温度还是有些高。”
安岩紧紧地皱着眉说,兀自自言自语。
然后抬头看向神荼。
“神荼,我昨天晚上给瑞秋打电话了,你今天休息,我迟点一个人去。”
他一边说,一边又将刚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的手贴到神荼额头上。
“……不用。”
语气冷淡的神荼一抬手挥开了安岩按在他额头上的手。
“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好好地待在床上!”
一贯性格随和软绵的安岩今天不知为何气势逼人。
他一边坚决地关上了衣柜门,一边带拽带拉地死命将神荼往床上拽。
按理说,以安岩的力气是拽不动神荼的。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了,还是因为神荼对安岩这种反常的强硬态度感到困惑一时没反应过来,安岩居然成功地将神荼压回了床上。
无视掉神荼那种‘你今天又犯了什么二病’的眼神,成功将神荼按回床上的安岩直起身来,看着床上的病人,一时间觉得颇有成就感。
要知道昨天晚上他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想那一幕,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结果翻滚了大半夜都没睡。
直到最后,他想着明天必须早点起来照顾病人,这才强迫自己睡过去。
……结果一大早他居然是被他准备去照顾的病人给叫醒的。
…………多悲伤的故事……
“背上的伤还没好吧?昨天手又被烧伤了,不好好休息还逞什么能。”
常日里总是因为身高原因被神荼居高临下俯视的安岩难得也能俯视神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