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躺在床上,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他从小到大没说过什么谎话,或者说,他的谎话几乎骗不了任何人,所以接下来他该如何去告诉他的亲人,他要和韩玉在一起呢?
两日过去? 耍⌒坏牟∏椴患亢恋暮米喾吹幕乖椒⒌难现亓似鹄矗难屎硪丫搅肆萄识枷袷潜荒ナロ碌牡夭剑恳淮瓮幌际切厍坏囊淮胃旱!C趴谏龅亩菜皇遣炀醪坏剑竦纳粝炱穑阱氤摺?伤挥衅φ踉鹄矗踔亮簧艋蕉寄岩苑⒊觥K抛约旱慕憬愫秃竦亩曰埃耆隙私憬阋丫懒怂秃竦氖隆?br /> 韩玉……我现在很难受……韩玉……我想见你。
门外传来姐姐的话,她说他和韩玉是做不成朋友的;她说她只有这一个弟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带入歧途;她说韩公子你也知道他和你不是一类人,不要祸害他,算我求你了!
韩玉听完对方的话,沉默不语,他看着眼前这一道薄薄的门板,只想着一件事。
“他怎么样了?”他问。
小谢姐姐说完话情绪还有些激动,她本来已经做好和韩玉争辩的准备,而韩玉的反应却不似她想象中的激烈。对方听完她的话后,反而显得比之前要冷静了。
“阿存他没什么事,大夫来过了,说是操劳过度加急火攻心,病症看着严重其实烧完了也就好了。”说到小谢的身体情况时,老板娘意外的温和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弟弟,看着小谢病怏怏的脸色,她也心疼。
韩玉又朝她道:“老板娘,我和阿存之间不是你一句话便能决断的,你是他的亲人,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着想,可你知道阿存他想要什么吗?”
“韩公子,阿存是我弟弟,他想要什么自然会和我说。”
“可要是他不说,你又怎么知道呢?”
“韩公子这是要和我讲道理了?”
“没有道理……”韩玉摇摇头,他道:“就是因为寻不到道理,我才不能放开他。”
对方没有接话,韩玉说完后,看着面前的门眼神暗淡了起来,他在对方的注视里向前走了两步,门被她挡住了,他进不去,于是他只好朝着门道:“阿存,你要好好的养病,等你好了,就能看见我了。”
☆、相思灰(五)
韩玉已经无法入眠了。在夜里,他躺在床上睁眼也好闭眼也罢,他的思绪混乱成一团丝线,理不清了。他起身将房中的灯点上,接着就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盯着灯烛的火焰。过了一会,响起敲门声,听到是欢喜的声音后,韩玉才把头从灯烛处移开,接着欢喜把门推开,手中端着汤罐。
“就知道是这样的。”欢喜料到了韩玉的模样,走到桌前放下东西也坐了下来。
“熬了些汤水,喝一些吧。”欢喜把汤盛出来放到了韩玉的面前,韩玉端起汤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直到将碗中的汤水喝完,他放下碗,欢喜将碗收了回来,她收拾好碗后,微微的叹了口气。其实那天韩玉从小谢家中回来时她就隐约猜到了一些,这几天小谢也没上过门,韩玉如今的状态瞧着也肯定了下来,八成是小谢家中发觉了他俩的事,阻碍了俩人相见。
欢喜知道这件事迟早会来,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韩玉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也许情爱真能将人改变,以前的韩公子何曾为这种事落寞过,做什么事都恣意的很,只为着自己喜欢。可现在呢,虽然还是恣意,可却是一个恣意妄为的胆小鬼,全都放任到自己的身上来了。欢喜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得想些法子出来,不能让韩玉一直这样下去。
“你先歇着,时候也不早了。”她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刚要走韩玉却出了声。
“我想出门。”韩玉说。
欢喜脑子里将他说的话转了一圈,立刻回他:“想去哪儿?”是想去找小谢吗?欢喜想着。
韩玉将目光又移了回去,盯着灯烛,随后才道:“湖上。”
湖上?云湖。欢喜明白后点点头,朝韩玉道:“那走吧。”
白日的画舫夜里是不出湖的,欢喜便敲开了春喜园的门,从老板那儿寻来了一条小船,带着韩玉出了湖。所幸的是夜里风大,方向也好,两人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将船划到了云湖中央。因着近了重阳,都城的人家有着放灯的习惯,天黑之后就会有人在云湖里放下水灯,所以到了此时,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灯火在湖面上浮漂着,明明灭灭的替小船上的人照着亮。
船行到云湖中央便停了划桨,只靠着风向随风意摆动。韩玉依靠在船尾,望着湖面的水灯渐渐出了神,等回神之后忽然对另一头的欢喜道:“若是有酒就好了。”
欢喜笑了笑,当着韩玉的面从背后提出两小罐酒朝韩玉抛了过去。韩玉打开了后喝了几口,随后缓缓的道:“我那天回来之后做了一个梦,醒了之后便睡不着了。”
欢喜听着,一言不发。
韩玉继续道:“我梦到他对我说,他要吃长生药了。我问他什么长生药,他就当着我的面飞走了。醒了之后想了一想这话,就想起来了他和我说嫦娥奔月的事来。”
欢喜道:“是不是月节那晚看戏的时候,他说的什么?”
韩玉道:“他说被抛下的人很可怜。”说罢又灌了几口酒下肚,随后又道,“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欢喜不语。
“我怕的很。”韩玉又道,“都不认识自己了。”随后便是,“可想到他不在身边,便觉得人间百态要索然无味了。”
欢喜听完韩玉的话道:“情爱这东西……”接着说,“听着很烦扰。”
韩玉手中的酒见了底,风迎着他的面,将小船推远了一些,他回道:“可以前也没觉得。”这话说罢,他笑了起来。
欢喜似乎明白了什么,她道:“其实对你而言,他的家中算不得什么阻碍。”
韩玉道:“我不想看他后悔的样子。”
欢喜道:“这算是试探?”
韩玉道:“他要想清楚,我只愿意给他这一次机会。”
欢喜道:“若是他放弃了呢?”
韩玉打开剩下的那壶酒,缓缓地道:“有的人偏执决绝,对于情或物绝不能忍受只能拥有一时,非得要全心全意,容不得半粒沙子,否则便宁愿从未有过,好坏皆摒。而有的人呢,散漫贪欢,想的是眼下能有一时便享一时,哪怕最终烟消云散,可至少曾见过那片刻的美好风景,也不觉得亏。”
欢喜道:“无论是那种听着都有些道理。”
韩玉点点头,他道:“我以前觉得人世短短,要是偏执决绝的话肯定是要错过很多,于是自然的做了后者。”
欢喜知道他说的没错,在小谢出现之前韩玉似乎对谁都没有上过心,虽然她和圆满在韩玉身边多年,可说实话,韩玉这方面的心思她是从未理解过的。
韩玉接着道:“可想到要是他也是如此,便一丝丝都不能忍受,恨不得将他关起来,最好能关一辈子,让他眼里都是我。”
欢喜听罢,担忧的望了一眼韩玉,她知道韩玉可不只是说说,要是小谢真的放弃了他,他可真干得出来。她扭过头不再去看韩玉,而是对着湖面叹了口气。
所以情爱里哪有什么散漫贪欢的人啊,明明只是不够喜欢罢了。
☆、相思灰(六)
小谢握紧掌心,不动声色的将掌心中的纸条放置好。圆满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见到他后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连声招呼也没打一声,迎着面直直的走了。姐姐察觉到身边弟弟的步子慢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了一眼。
“这不是韩家那个哑巴丫头吗?”姐姐对韩家的两个丫头算是熟悉,一眼就认了出来,由此想到了韩玉,于是面色沉了下来,看弟弟还在望着那丫头的背影,便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走了,别看了。”
小谢回过了头,什么也没说。
这几天他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家中呆的太久,整个人精神就显得萎靡,姐夫看他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提议让他早饭后出去遛遛弯透透气,将身上残余的病气散一散。姐姐听后,看了看小谢的模样,觉得有些道理就点头同意了,饭后姐夫照常去了铺子,姐姐则带着他出了门。
两人走到街上没多久,小谢就注意到了迎面走来的圆满,两人擦肩而过时圆满将纸条塞到他手中,接到纸条的时候,小谢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是抖的,随后他和姐姐顺着湖边走了一段,没过多久他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回到自己的房中时,小谢拿出纸条打开,发现纸上的字迹已被手汗润湿,模糊了一片,不过好在还能看清,纸条只一行字,来自韩玉的手笔。
——夜半相思长,寐语入危墙。
小谢看着纸条上的那一行字念出了声,念完之后又来来回回的在心中读了好些遍。他在房间呆到正午,直到外甥敲响了门,喊他去前厅吃午饭。饭毕回到房中后,小谢推开了窗搬了个凳子到窗前坐下,接着就是一个漫长的午后,他的心思漫无目地的漂浮着,隐隐的期待中夹杂着淡淡的煎熬,他看着窗外的的日头,觉得光阴似乎定了格,找不出移动的迹象,可奇怪的是,真的等到太阳斜上三分之后,黄昏却立马就来了。
深秋是昏阳最浓烈的时候,光线在后院的墙上划出笔直的一道痕迹,分割出暖地和幽域两个世界,不过两个世界只是短暂的,等墙上的那道光越来越模糊时,两个世界便会融合在一起,相拥着一块坠入幽暗。
方仲永已经从铺中走到家门口,他朝大门敲了几下,过了一会才见门悠悠的开了一道缝,接着门缝里露出一只幽幽亮的眼,里面的人见是他后才将门给彻底拉开。
小方拉开门道:“爹你回来了。”
方仲永一边跨进门槛一边道:“怎么是你来开的门,你娘呢?”
“在屋里和隔壁的陈婶说话呢,都一下午了。”小方摇摇头,手往屋子里指了指,随后朝自己的爹招了招手,示意方仲永凑近,方仲永把门关好后就矮下身子将耳贴近自家儿子。
小方道:“我听见娘和陈婶说要给小舅许媳妇呢。”
“给你小舅?真的假的?”方仲永惊呼出来声。
小方赶紧将方仲永的嘴捂住,又朝屋子的方向望了望道:“小声点!”
“怎么回事,这是哪一出?”方仲永将声音压低说道。
“我在门口听见的,陈婶还说她今个晚上就去人家里说这事。”小方说罢后又想了一想自己的小舅舅,朝自己的爹道,“爹,你有没有觉得小舅最近很不对劲?”
方仲永道:“他病了呀。”
“不不不,不是这个!”小方摆摆手,否决了自家爹,他道,“特别安静,都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这也算?”方仲永白日不在家,所以这方面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也不挑菜了!”小方又补了一条。
“这个算!”这一条方仲永认同。
“还有娘,娘也不对劲!”小方见他爹点点了头,就继续将这些日子以来自个的发现说给他听。
“你娘……倒是安静了很多。”方仲义的确也意识到自家夫人近日来的变化。
“不不不!”小方摇摇头,又否决了他爹。
“那是什么?”方仲永问。
“她都不念叨我了!”这一点让小方觉得尤其不可思议,简直是破天荒的事。
“你娘……也不念叨我了……”方仲义愣了愣,忽然就醍醐灌顶,猛然的悟了。
此时陈婶从屋里走出,见到方仲义的人后便同他打了声招呼:“老方回来了啊!”
“回来了回来了!”方仲永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夫人也现了身,又朝陈婶道,“这就回去了!”
陈婶摆摆手道:“回去了,都呆了一下午了!”转头又朝身后的人道,“那阿慧啊,我回去了。”
“行,给你说的事你上心啊!”
“放心,记着呢!”陈婶挥挥手,跨步走了。
“我去送送。”方仲义和夫人说了声,转身跟了上去将陈婶送到门口,他站在门外朝人挥了挥手道:“那慢走,没事再来啊!”客人走后,方仲义站在门口想了想,随后直径的朝小舅子的房中走去。
“小谢啊,是我,我推门进来了!”方仲义在门外提高了嗓门。
“开吧!”屋里的人答应了一声。
方仲义听罢便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回来了………………
☆、相思灰(七)
夜半三更,韩玉和欢喜来到小谢家的后墙。
“动静小些,不要让他们发觉了。”韩玉转过头叮嘱着欢喜,欢喜抱着椅子,气喘吁吁的只想朝他家公子翻白眼。
“你说小谢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直到现在,韩玉才觉得他那一句诗是不是有些太隐晦,小谢万一看不明白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我就说你不如写个大白话,都这个时候还酸什么诗文。这儿是地方了吧,我把凳子放下了。”欢喜将凳子放到墙根,又看了看左右的动静。
“现在没人,公子你快踩上去。”欢喜实在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多年不做,忽然干起来,竟比她小时候干起坏事还要来的强烈。
韩玉也没废话,扶着欢喜就踩上了凳子,所幸的是凳子虽然只是平常高度,但韩玉生的高,踩在凳子上,还能冒出半个肩膀。欢喜在地下看的焦急,小声的问:“看到人了没有。”
韩玉观察了一下地形,赶紧从凳子上下来了。
“偏了偏了,再往前面去去。”说着自己搬起凳子就往前移了。欢喜跟着他,时不时望着巷道中的动静。不过这个时段,一般人也都睡下了,没大会有人出门。
韩玉再次踩上凳子,还没站稳去看墙里面的情况,小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小谢站在墙根下,确定是韩玉和欢喜二人,于是小声叫唤了一声:“韩玉。”
“是我。”韩玉探出头扒着墙檐往下,看到了他的恋人,他伸出手往下,小谢也伸出手去拉他的手。
多日的隔绝,终于在这一日相会了。
“我实在是想你。”韩玉仔仔细细的看着小谢,对方的面容和上一次相见明显的憔悴了很多,可是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
“我最近出不了门。”小谢还得稍稍的踮起脚来,才能完全得拉住韩玉的手,碰到韩玉的手掌时,小谢就像是摸到一块冰,毫无温度。
“我知道,我上次来过了。”提到这事,韩玉不由的有些无奈,小谢姐姐的态度坚决的很,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
“你等等,我去搬个凳子来。”两人拉着的姿势时间一长,小谢的手臂就开始酸了起来,再说了,总不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拉着,于是轻手轻脚速去速回的从房里搬出个凳子。
欢喜一抬着头就看着两个人各自踩着凳子手拉着手,隔着一墙在月光之下深情对望。这一幕激的她莫名的打了个人冷颤,双臂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目前为止,这一切的走向都很是俗套,完全就是照着戏文的走向发展的,韩玉和小谢活脱脱的一对相爱的苦命鸳鸯,小谢他姐姐就是棒打鸳鸯的丈母娘啊。
想到这儿欢喜摇摇头,正好上头传来小谢惊呼的声音。
“什么!”
“我们成亲吧。”
这两句话完整无遗的落入到欢喜的耳朵里,她愣了楞。
小谢也愣了愣,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没办法了。”韩玉活到现在,这一刻是他最为认真的一刻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有自信让你留在我身边,想来也只有这样了。”
“可是……”小谢听到“成亲”两个字的时候真的被吓了一跳,先是一阵欢喜,但是很快的,他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处境后,“成亲”这两个字就变得格外的艰难。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韩玉一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把一切能做的,不能做的,需要做的以及该如何做的事想清楚了。但是在此之前,韩玉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韩玉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对小谢道:“谢思存,你可愿意与我永结连理,生同衾,死同椁,这一生与我互不离弃。”
“韩玉……”韩玉的这句话来的太忽然了,小谢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