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 完结+番外完本[穿越]—— by:顾了之
顾了之  发于:2016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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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连翘端了漱口的茶水和早食来,马车内僵硬的气氛才有所缓解。两人并坐用过了早食,齐容慎看一眼打死不先开口的江凭阑,似乎终于没了法子,“戴上易容。”
江凭阑摸了摸下巴,故作大惑不解的模样,“为什么呢,齐相国?”
齐容慎偏过头觑她一眼,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十位高手,三十丈开外。”
“是三十一丈又二尺。” 她不装傻了,笑着强调一句,伸手取出了袖中的易容,在指尖捻了捻后戴上,“恐怕要连累齐相国了。”
他挑了挑眉,“你又如何肯定,对方是冲你来的?”
“哪能是您呐。”她笑笑,“人是皇甫老四派来的,他要杀您一个大昭相国做什么?除非您……根本就不是齐相国。”她说罢笑了笑,不再继续往下讲,从怀中取出一根藤条来,“我这人怕死得很,眼下我的随从都不在,到时咱们若吃了下风,您可会弃我于不顾?”
“你以为呢?”
她弯着嘴角摇了摇手中的藤条,“西南神木山寻来的千草藤,敢不敢试一试?”
“有何不敢?”他似笑非笑伸出手来,将两面掌心都摊平在她面前。
江凭阑低头觑一眼,“齐相国既然不是左撇子,就将你我二人的左手绑在一起,如何?”
“请便。”
话音刚落,马车四壁被一阵诡异的风激得一阵震颤,“来得倒不慢。”她说着一面听着外边刀剑相击的交手动静,一面优哉游哉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提醒道,“这千草藤以无数根韧性极佳的细草编织而成,越是挣脱便捆得越紧,要想解开,除却我袖中特制的快刀与缩骨术外,别无他法。”
齐容慎笑着看她一眼,“摄政王放心,我巴不得捆得紧些。”
江凭阑回他一笑,与此同时马车车帘被一阵大风绞得四分五裂,两人被迫落入战局,“齐相国,我背后的敌人可就交给你了。”
“彼此彼此。”
两人被捆的俱是左手,为避免被人看出端倪,便以宽袖作掩,背靠背迎敌。齐容慎倒也是把好手,手无寸铁的,不过弹一弹指头就将几名剑客连连逼退了好几丈。
江凭阑当然不是怕齐容慎跑,之所以捆了他的左手,不过是因昨天白日里试探不成,今日接着来罢了。只是眼下看他出招的右手灵活无恙,似是察不出什么端倪。
“左三。”齐容慎淡淡一句,她回过神来,立即跟着移步。
“右二。”
“前三。”
“退。”
两人都没使剑,掌风来来去去,一退一进间配合绝佳。实则来的几名剑客确是高手,只是齐容慎与江凭阑的内家功夫皆堪称艳绝天下,因而显得高手也不那么高了罢了。
江凭阑手掌一竖,眼见就要将最后一人拿下,却看他忽将衣袖大力一扬,一根携着火星的竹签倒射而出,恰巧落向了她脚边的一具尸体上。
她一眼瞧出不对劲,飞快手起刀落割断了腕间的千草藤,一掌拍开了齐容慎。与此同时“轰”一声爆破大响,大片的赤色粉末洋洒了开来。
粉末气味古怪,自然不是拿来好看的。她虽猜到这等以人身藏毒,以火星引燃的阴狠手笔是沈纥舟惯用的伎俩,却不避不让,孤身迎红雾而上,五指分错,眼睛眨也不眨“咔”一声拧断了对面剑客的琵琶骨。
那人根本没想到江凭阑连如此显而易见的毒都不怕,因而毫无防备,几乎没能抵抗就全然失去了招架之力,惨叫出声。江凭阑却还没够,另一只手又“咔嗒”一下卸了他的下巴,顺便将他藏在牙缝里的毒/药给挑了出来,笑道:“别急着死嘛,我还想问你问题呢。”她说着不动声色往林深处看了一眼,又将那人的下巴给安了回去,提高了声道,“说说看,你们还有什么后手?你只要老实交代了,我就好吃好喝招待你,保你一生?0 鹨⒏还蟆⒚碛貌痪。俨挥米稣庵稚比擞肿陨钡幕罴啤!?br /> 她问完就将耳朵侧到了那人的嘴边,似乎是在示意他偷偷告诉她,听了一会后点了点头,“皇甫叔禾够狠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想得出来。好了,我都知道了,你追踪潜伏了一夜饿了吧,进马车里来吃点早食。”
她说着就勾着那人的肩,将他迎着往马车那向走去了,稍在后方的齐容慎立即抬步跟上,恰好挡死了那名剑客的背影。
待到两人一前一后入了另一辆车帘完好的马车,江凭阑一把推开手中早便死绝了的剑客,拿起一块巾帕揩手,“咬舌自尽也不咬得干净点。”又回头看了齐容慎一眼,“刚才谢了啊。”
剑客是早在江凭阑替他安好下巴后便自尽死了的,之后的那些都是她自导自演,给林中埋伏的后手看的一场戏,虽不保证敌人会中计,却好歹能迷惑一下对方。而齐容慎为避免她露出端倪,始终站在一个恰好的角度,遮住了后边刺客一部分的视线。
他摇摇头,“还未谢过摄政王方才舍身相救。”
江凭阑闻言一愣,似乎想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他这话所指,随即笑了笑道:“相救是真,舍身是假。皇甫叔禾身边有擅毒之人,我来之前便做了防备,命宫里的医官制了解毒丹,提早服下了。”
齐容慎命下人整了车队,重新启程,过一会道:“摄政王晓得那是什么毒?”
“不晓得。”她耸耸肩,“解毒丹能解百毒,虽谈不上对症下药,却也足够应付一般的状况,反正死不了就行。”
他闻言没说话,朝她摊开手来。
江凭阑垂头看一眼他雪白的掌心,“用不着把脉,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还是小心为上。”
她笑笑,伸出手去,一面悠悠道:“方才我若不将千草藤砍断,齐相国就预备这么送命了?”
“你也说了,除了你的刀与缩骨术别无他法,我能如何?”
她低低“啊”一声,“原来齐相国竟不会缩骨术吗?真是叫人意外。”
齐容慎收回替她把脉的手,没有答话,又听她笑道:“那可险了,要不是我那一刀一掌劈得快,恐怕您眼下就得毒发身亡了。”
“倘使我没猜错的话,这毒叫‘赤蠡粉’,伤不了人性命。”他淡淡道。
“是吗?”她轻笑一声,“或许是伤不了一般人的性命,可若是有个人,他体内藏了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毒素,再要被这粉末一激,您说会如何?”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吗?恕我见识短浅,未曾听闻。”
“未曾听闻最好。”江凭阑弯了弯嘴角,忽然转了话头,“此番西厥一行,大乾有我,大昭有您,只是您可知皇甫那边是何人受了邀?”
齐容慎缓缓看过来,不温不火道:“皇九子宁王,皇甫弋南。”
……
西厥这地界,从最初隶属于微生王朝的厥藩,到后来独立为国的大顺,再到复又归顺于大乾的顺藩,实则可算是历尽了桑田变迁。近年来又因王庭内部纷争,时不时便起战事,惹得乌烟瘴气的,若不是两年前大乾朝廷派了位堪当大将的能人给顺王乌舍纳,怕眼下还要更不济些。
不过,不论是作为厥藩或顺藩,王庭三年一回的鉴宝会却是未曾落下的。用江凭阑的话讲,这个鉴宝会其实跟现代的奥运会有点像,就是各国派出使节与代表,拿出些本国独有的珍宝来,互相炫耀、品鉴,到最后再来个竞拍。不同的是,每届鉴宝会都有一个特定的主题,譬如三年前鉴的是兵械,六年前鉴的则是名玉。
三年前鉴宝会时,齐容慎还未登上相国之位,江凭阑又因伤势过重昏睡在凭栏居里,因而两人此番都是头一遭来,且恰巧赶上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主题:药草。
六天后,提前恭候在西厥高原的大昭使节赵弛将两人迎入了王宫。
三国使节不拘泥于具体官职,皆由各国陛下钦点,照规矩,应带着千人仪仗队比主子先一步到达西厥王庭,提前做好诸事安排。大乾的使节自然是微生玦安排给江凭阑的亲信,而大昭的这位使节听说是个见风使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皇甫那位则是江凭阑的“老朋友”,刑部尚书沈纥舟。
赵弛领着仪仗队将两人一路风风光光引进扎玛宫,见到江凭阑时稍稍有些讶异,却又不敢询问,反倒是齐容慎笑了笑主动道:“内人非要跟来,偷偷混在了我的车队里,半道才被侍从们发现,叫赵大人见笑了。”
赵弛官至礼部尚书,齐容慎叫他一声“大人”倒也是该的。他心里奇怪齐相国跟他家夫人何时感情这般好了,面上却不敢质疑,向江凭阑点头哈腰地揶揄了一番,又跟齐容慎道:“大乾与皇甫的两位都已到了,大乾摄政王就住在您西面的妲那宫里,皇甫宁王则住在您南面的纳鲁宫。”
齐容慎点点头,示意身后的连翘,“跟着赵大人将我先前备好的薄礼给摄政王与宁王分别送去。”
两人俱都颔首应了退下,江凭阑见人都走了也就不做戏了,笑着放开了齐容慎的臂弯,一面朝寝殿内辟出的书房走去一面道:“我是为了给假扮成我的手下人传信才备了这所谓的‘薄礼’,齐相国却是为何?难不成,您也有什么特别的话须与宁王说?”
“既然送了摄政王,便不能落了宁王,只是情理与礼数上须得说得过去罢了。”齐容慎答得滴水不漏,慢她几步跟进去,“明日便是鉴宝会,想来你我二人今夜都有些私事要处置,只是为避免惹上嫌疑,还是不分房的好。”
“那是自然,”她点点头,“左右我不会对齐相国的私事有兴趣,想来您对我也是如此。”
两人前脚后脚进了书房,各据一边的桌几,等事前安排好的人以“回礼”的方式递送来密报与书信便各自忙碌起来,谁也没再搭理谁。一直到入了夜,四下寂然才被一阵破窗而入之声打破。
齐容慎和江凭阑同时抬首,就见两张案几中间多了个人。后者看来人一眼,叹了口气,“您怎么来了?您明面上是大乾的人,去商陆所在的妲那宫倒还说得过去,来这大昭相国的扎玛宫算怎么回事?”
来人朗声一笑,“我狂药若是能被这些小啰啰发现了踪迹,也就不必在这江湖混了!”
江凭阑有意无意看一脸若无其事垂头阅公文的齐容慎,“那些人您自然不必放在眼里,只是别忘了您那神通广大的外甥。”
狂药何等眼尖的人,一下便捕捉到了江凭阑方才的目光,也跟着回头望了一眼,“哟,这小子还是个俊的,只是跟我那外甥比还差了一截。”
江凭阑无声笑笑,完全没当齐容慎存在,“是吗?我倒觉得人家齐相国更好看。”
齐容慎闻言顿了顿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落笔写字。
江凭阑如今目力极佳,隔着数丈距离也看得清他写歪了一笔,心中不免有些快意,也不追究狂药了,好声好气问他:“您找我做什么?”
“听说乌老头今夜给三座宝殿都送了好酒来,商丫头那里我去过了,只是没喝够。”
“是吗?”她瞥一眼外间一桌子的满汉全席,“我和齐相国窝在书房里头,倒还没出去瞧过,您想喝什么吃什么去拿便是。”
狂药拿手指指她,“这两年我也算听微生小子说了,你这丫头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食,你倒是瞧瞧眼下都什么时辰了,那好酒好菜也该凉了!”
“戍时而已,早着呢,再说了,人家齐相国也没饿。”
齐容慎闻言抬起头来,“既是戍时了,便歇歇吧。”说着当先起身去了外间,江凭阑耸耸肩示意也好,就跟了出去。
外间的下人都是事前屏退了的,三人因此十分随意地围坐在了金光闪闪的大圆桌边,狂药坐下后看了江凭阑和齐容慎一人一眼,指着当中一坛子白瓷装的黄金酒道:“你俩不喝酒吧?”
“您请便。”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后对视一眼,却又很快各自撇开目光,人手一副筷子夹起了菜。
狂药别有深意地笑笑,忽然道:“丫头,你这两年时常传信来,与我说起我那外甥,如今他人就在纳鲁宫,你不过去瞧瞧?”
江凭阑闻言“噗”一声喷出一口羹汤来,眼睛都瞪大了,“我……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从第一卷起就时不时提到西厥,一路从微生到皇甫到大乾,终于要在第四卷正式开启这块新地图了。西厥的部分不会占太大篇幅,不过因为接连几场都是大戏,所以非常烧脑。哦,是烧我的脑,你们轻松看就好!
☆、共眠
她什么时候跟狂药提起过皇甫弋南了?不带这么睁眼说瞎话的罢!
江凭阑呆坐着一连眨了三次眼,手中筷子夹着的那撮荠菜“唰唰”掉了一盘子,待到察觉到对头齐容慎眼底含而不露的笑意时才陡然回神,状似若无其事道:“哦,您说那个啊,您跟着顺王做事,自然得清楚皇甫的情形,我提及他是为公务。”
她说的分明也是实话,说完了以后却不知怎得就觉此情此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倒是清清白白的,却反倒给抹黑了,干脆不再讲话,埋头扒起菜来。
齐容慎原本就吃得很少很慢,嚼根菜的时间都够江凭阑啃只鸡腿了,闻言更是彻底搁下了筷子,抬眼道:“摄政王可会灭了我的口?”
她大力咽下一口菜,跟着抬起头来,知道他是指狂药的身份,不答反问道:“怎么,齐相国对他们皇甫的家务事很感兴趣,想将这消息卖出去?”
齐容慎笑笑,“没有的事,还望摄政王信我才好。”
江凭阑瞥一眼仰头喝酒全然不管事的狂药,知道他自决意出山后便时刻作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因而也并无什么所谓,“随你,他们喻家跟我有什么干系。”
狂药也似乎丝毫不在意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说辞,眯着眼笑笑,匆匆灌了壶酒,又扒拉了点菜,兜着站起身,“走了走了,你俩别打起来啊!”
江凭阑心道谁跟这人是“俩”了,没好气地叫住了狂药:“前辈,您前些日子在来信中讲,说好的两年已多了一月又十七天,问我是否肯放行,眼下我能答您了。”
他顿住脚步,“嗯?如何?”
她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您就准备好在这终老吧。”
狂药拿手指指她,又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夹菜吃的齐容慎,“你这丫头,记仇!”他不就是方才在某些人面前摆了她一道吗?
“前辈慢走,不送。”
一顿饭吃了个心不在焉,狂药走后两人倒也不曾搭过话,吃完便回书房各自忙碌去了。到了亥时过半,屋内依旧灯火通明,谁也未提睡觉的事,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一直熬过了子时,这回是江凭阑先败下了阵来,打了个哈欠道:“齐相国这是不打算睡了?”
他若不打算睡了,她可不奉陪。她隐约有些感觉,尽管先前那所谓的“赤蠡粉”未伤及人根本,却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尤其自进入高原地界后。她确信这不是普通的高原反应,以她的体格,也绝不会产生过度的高原反应。
还未入西厥时,她曾命手下人秘密查探过,得到的说法是,赤蠡粉这种毒物,本身的毒性很弱,厉害就厉害在经久不散。用现代的理论来讲,一旦人的免疫力与抵抗力下降,它便能一点点渗透到骨髓里,使人关节酸软,频繁困乏,反应迟钝。而这种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式的毒物,是吕仲永调配出的急性解毒丹所不能对症的。
轻度的高原反应给了毒素一个渗入的缺口,导致她眼下隐隐有些体力不济,已经一年多不犯的腿疾似乎也有了复发的征兆。不得不承认,沈纥舟的毒的确用得相当对症也相当精妙,她千提防万提防,连提前服解药都想出来了,却还是没能逃过。
当然,无力、困乏和迟钝对她这种心性的人而言,是可以用意志力抵御的,因而她也没大在意这点小磨难,只是终归当时触及的粉末比齐容慎多得多,眼下暂且拼不过他罢了。
齐容慎俨然还是一副很清醒的样子,却在听见她这话时也跟着起了身,淡淡道:“歇息吧。”
两人依旧无甚交流,各自去了后头的浴池,只是好巧不巧却是一道出来的。这么一来,很想要避开对方,因而故意洗得很慢的两人同时僵在了床榻前。
江凭阑尴尬屏息,忽然就记起那一年与那人初遇时,她八爪鱼似的跌向他,算准了自己会跌在他身上,因而故意往旁侧挪了几分,而他亦算准了这一点,与她挪到了同一处。最终,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跌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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