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澹台子衿心中微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转眼间,彩头便已经凑到足足十三万两了,想着金灿灿的黄金,我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当然了,这个时候,是不能笑的,再不济也是王妃呢,总要矜持一些才是。
不过,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已经都投了过来,很多人,都是幸灾乐祸的,在她们看来,我憋笑的表情,是在害怕,而另有一些人,也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但却不多,还有一些人,是纯粹的要看热闹了。
“作诗呀,其实很简单的。”
我不再看旁人,而是冲满是担忧的陈想年眨眨眼,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夜光杯,说道:“既然,嫂嫂准备了葡萄美酒款待,那倾儿便以此物作诗一首,也是为远在边疆的舅舅及守土安疆的将士们,寄满慷慨悲壮!”
听着我的话,旁人都愣住了,因为她们丝毫看不出我有慌乱之色。
想着,我便不再理会她们,拿着酒杯缓缓站起,朗声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再一次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如屏住呼吸一般,望向我的目光,除了惊讶,便是震撼,便是陈想年,都惊的长大了小嘴,而太子妃却是在随后微微皱眉,成王妃则是捂着胸口,而顾末嘴里仿若可以塞进一颗鸡蛋,只有文王妃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可是倾儿做的不好?”
我小声问了一句,将目光落在了太子妃的身上,说道:“嫂嫂,莫不是倾儿丢人了?”
这句话,更像是提醒,在提醒太子妃,这时候该她说话了。
啪啪……
“好极!”
澹台子衿轻轻的击掌,随后便展现了她的文采,说道:“倾儿此诗,将葡萄美酒与夜光杯,比为光可照明的赤胆忠心,又将琵琶比作战时激昂的号角,后两句更是将我大庆国的慷慨与悲壮抒发的淋漓尽致!如此好诗,必要告与父皇,兴许父皇一高兴,便会亲笔挥毫呢!”
当然好了,谁又能说出王翰这首《凉州词》不好来?
不过,毕竟是偷来的东西,我多少有些心虚的,心里默默感激着,便又生出一条生财之道呢。
在澹台子衿话落片刻之后,在场的人,也都低声议论起来,毕竟都是豪门千金,家学渊源自然不浅,是好是坏,她们心中定然有数,有些个爱诗之人,更是对我投来示好的目光来,仿若遇到了知己一般。
而再之后,便再无事端,成王妃更是以身体不适,早早的离席,澹台子衿也派人给她安排了休息的地方,不过在她临走之前,我又提醒了一句:“二嫂,可莫要忘了彩头,一万两呢,黄金呦,可不是白银呢!”
“少不了你的!”
成王妃身体微微一震,恐怕若不是有顾末扶着,就站不稳了吧。
看着我欣喜的样子,陈想年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嫂嫂,您可忒会骗人了,开始的时候,想年都以为你在嘴硬呢。”
“才没有骗人。”
我笑着往她嘴里塞了一粒果丁,低声道:“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信,其实才是骗人呢。”
很快,散席。
澹台子衿再次邀我去叙话,随着她去了内室,宫女忙过来替她摘了头面等饰品,她戴着的可是珍贵无比的八宝镶月,纯金的头面上,镶嵌着八颗不同的宝石,显得尊贵无比,可也的确够重的,戴在头上是不小的负担呢。
其实仔细想想,这八宝镶月,倒不如我戴的,虽然显得寒酸了一些,毕竟轻快呀。
“倾儿,你这次可是赚了个满钵满盆呢。”
澹台子衿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透镜看着我,一边笑着说道:“不过,倾儿有如此文采,嫂嫂却也是很惊讶的。”
“倾儿哪会作诗,那诗是整理娘亲遗物的时候看到的。”
我随口胡诌了一句,随后便说:“其实,倾儿觉得,嫂嫂这次也是赚了的,至少您清楚的知道了,都有谁是站在二嫂与三嫂那面的。”
摘掉了头面的澹台子衿走到桌前坐下,淡淡的望了我一眼,随后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亲昵的说道:“就你是最机灵的,不仅赚了十几万两黄金,还帮嫂嫂套出如此有用的信息,那你说,嫂嫂该如何赏你?”
“赏就不用了。”
我很大度的摆摆手,随后道:“只是有劳嫂嫂,可别叫那些人赖账了,倾儿可是很缺银子的。”
“小财迷!”
澹台子衿继续做出亲昵的样子,随后道:“有我在,她们又哪敢赖了彩头不给,你就在陵王府安心等着,最迟明天,便会给你送去。”
接着,我与澹台子衿,并没有再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扯了一些闲篇,随后便面露倦色,我看了便起身告退,她象征性的留了一下,便叫宫女送我去休息了。
看着眼前人离开的背影,澹台子衿的面色愈加冰冷,原本,她以为那女人,只不过是没有传闻那样粗鄙而已,却没想到,是个如此精明又通透的人,而老七,虽然傻了五年,可最忌惮他的父皇,却从来没把老七当成傻子来看,若老七真的没傻,再有一个如此精明,又深受北宫提壶喜爱的贤内助,那这大庆的江山,在父皇百年之后,可指不定是谁坐了!
想着,澹台子衿默默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坐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容颜也算是上上之姿,可比起她,终归是差了一些,这让她心中更恨。
这时候,一个面容慈祥的嬷嬷走近,低声说道:“姑娘,老奴观,那陵王妃,留不得!”
“确是留不得!”
澹台子衿微微眯眼,眉宇间闪过一丝狠色,说道:“不过,人却不能在东宫出事,等她回了陵王府,再做计较吧。”
老嬷嬷却是摇头说道:“人在东宫出事,皇上那面许是会怪罪,可若是陵王妃那个妹妹从中作梗,那便与咱东宫没有太大干系了。依老奴看,那侯府的二小姐,今日也是有准备才来的,只是咱东宫戒备森严,她不好下手罢了,咱们便给她一个机会。”
澹台子衿思索片刻,心中清楚,在东宫动手,是最合适的,毕竟这里是她的主场,便说道:“且去安排吧。”
而刚刚在成王妃那里吃了灰的顾末,此时是在花园僻静的所在,看着满园的争奇斗艳的花朵,她的心思却是已经飘远,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仅凭一张嘴,便让成王妃气的七窍生烟,而且还赚了十三万两的黄金,更可恨的是,她竟然与太子妃搭上关系了,这样一来,便是有万般算计,也没法在东宫得手的。
若是出了东宫,让她女人回了陵王府,有护卫守着,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她一日不死,自个儿便永远是庶出!
恨,顾末有着滔天的恨意,在她心中,侯府的嫡女该是自己,是那个贱女人,抢了自己嫡女的身份!
而这时候,两个宫女路过,她立刻收敛心神,就连表情,也变得恬淡起来,即便那两个宫女,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可她却一样要做到不露破绽,而一个宫女的话,却是让她心中一喜:“那陵王妃可真不一般,不仅跟咱们娘娘热络,这会子又跟九公主去文成湖玩了,若不是陵王爷是个傻的,陵王妃定然也是个人物呢。”
第四十五章 喜欢便拿去好了
此刻,心情大好的我,是被陈想年拉着去了文成湖,因为她听人说,有宫人,在文成湖看到一只背着石碑的老龟,她告诉我,那叫龟驼碑,在道家传说中,神龟所驼之石碑,上面刻着的,可是天书,那些个流传至今的绝世武学,便是先人从天书中所悟。
所以,不折不扣的小武痴陈想年,听了这话,又哪能坐得住?即便,她也觉得,这等传说之物,又哪会随意出现,可习武之人,又哪能经得住诱惑,便存着侥幸心理,准备去一探究竟。
而我也是心生好奇,再加上,若是没有陈想年护着,我也觉得不安全,便一同前往了。
再说这文成湖,虽属于东宫的一部分,可当今皇上当年夺位之时,东宫一个活口没留,据说当夜,鲜血染红了整个文成湖,自打那之后,便有人言,文成湖每到深夜,定有冤魂出没,更是宫人莫名投湖自杀。
所以,那文成湖早早的,便已经被用假山等装饰给隔了起来,寻常胆大的人,都不敢贸然靠近的。
听着的确瘆人,可作为女人,我也有那种明明胆子小,却对恐怖的事情很好奇的特质,所在听了陈想年说了当年事之后,我虽然心慌慌的,可却更想去看看了,反正有陈想年这么个高手保护,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一路走着,人却是越来越少,周遭的景物也越显荒凉,脚下青石路两侧的荒草都有半人高了,我心慌慌的,可又觉得莫名刺激,再看陈想年,却是健步如飞,全然没有害怕的样子,我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若不是有我的话,人家早就用轻功了吧。
终于,在绕过假山,又穿过一片林子后,文成湖便在眼前了。
因为荒凉了太久的关系,杂草都有一人来高了,要跳起来才能看到湖面,而且脚下也没有路,陈想年自然不会用脚踩出一条路,而是在腰间一摸,寒光一闪,便抽出一把软剑来,同时道:“嫂嫂,您往后退一些,想年清出来一条路,顺手给嫂嫂走一边棋剑乐府的剑招。”
说着,待我靠后之后,陈想年便一抖剑身,柔韧的软剑绷直,她便如轻盈起舞一般,清除着周遭的杂草。
许是有意让我偷师,陈想年舞的不快,可她每一剑出去,都仿若带着一道无形的凌厉气息,将杂草成片的放倒。她在前面使剑,我走在她清出的道路上,约有半盏茶的时间,便已经到了湖边,陈想年利索的收了软剑。
随后,陈想年将岸边一块大石清理干净,便跟我说:“嫂嫂,想年去查看一番,这里又没有船只,所以只能用轻功了,便不带嫂嫂了,您且在这里歇息片刻。”
虽然也很想进湖里看看的,可没有船,也只能作罢了,便坐在岸边的大石上,看着陈想年将岸边找来的木板扔入湖中几块,然后飘身而起,便落在其中一块木板上,轻盈如蜻蜓点水一般,随后她便再度跃起,脚底如有吸力一般将木板带起,甩到了更前面一点的湖面上,随后便落在另一块木板上,便在水中如此前行。
好羡慕啊。
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如此轻功,若是有了,赶明儿个不当王妃了,做个劫富济贫的女飞贼也不错呀!
胡乱的想着,陈想年已经越来越远了,凭我的目力,她在我眼中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不清晰了,我想她一定也很清楚,像龟驼碑这样传说中的事情,又哪会轻易出现,只是找个机会胡玩一场吧。
正想着,我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望去,却见顾末皱眉而来,显然是在嫌弃脚下的泥泞。
奇怪。
照理说,我和陈想年来如此偏僻的地方,旁人肯定不知,那顾末又是怎么找来的?
仔细一想,这可是东宫,难道是澹台子衿有意将我行踪暴露给顾末的?
只不过,不是刚刚跟她达成默契,怎么又会出卖我?
想来,是我忘记把陈道陵算计在内了,虽然他是傻子,可皇上却是一直不信的,想必太子也是将信将疑,而我今日又这般表现,恐怕太子妃是动了杀心才对,而以她的通透,自然知道顾末对我恨之入骨,否则顾末又怎会出现在此?
不过,有一点我也是想不通的,以顾末的性子,若是想加害于我,断然不会自个儿现身的。
“姐姐!”
看到我回过头,顾末马上露出了欣喜的模样,而且笑的非常真诚,我都差点信了,随后她便欢快的跑了过来,很是热络的坐在了我身边,说道:“唔,都没机会与姐姐说说话,没想到闲逛竟然都能遇到姐姐呢。”
看着身旁小莲花一样的顾末,我不禁在想,若真有这样一个妹妹,其实也是不错的,可我也只是想想,随后冷笑一声,说道:“末儿真是好雅致,闲逛竟然逛到了闹鬼的文成湖,你不害怕吗?”
“这个……”
顾末面露尴尬之色,心中清楚,已然无法在这?4 嗣媲白傲耍闼档溃骸凹热绱耍┒闼凳祷傲耍涫的┒谴庸抢铮既患涮浇憬阌刖殴骼戳宋某珊獠乓宦氛夜吹模闶窍胍嬷憬悖枪淙谎谑蔚暮芎茫赡┒词强闯觯怯幸馑涤胛姨摹!?br />果然,是有意透露了我的行踪。
见我没有说话,顾末淡淡的笑了,随后坦然道:“姐姐,末儿也不想瞒你了,我和我娘,为了你的嫁妆,还有侯府嫡女的身份,做出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要怪,你便怪末儿贪心且没有主见,不要怪罪我娘,她是做母亲的,太为末儿着想,难免会做一些错事的。”
怪她贪心且没有主见?
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在告诉我,她也是听她娘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顾末把她老娘给卖了?
“所以呢?”
看着顾末,我面色不改,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说道:“为了嫁妆,为了嫡女身份,你们便能毁我名声,害我性命?这样说的话,为了复仇,我是不是可以做的更加过分呢?”
“姐姐!”
顾末眼睛瞬间就红了,甚至还抹掉了泪水,说道:“姐姐,末儿都与娘亲说了,往后再也不会打姐姐嫁妆的主意,改日便将嫁妆给姐姐送去,至于嫡女的身份,若是父亲心疼末儿,自然会给的,若是不给,那末儿,便是顶着庶出的身份过一世,那又如何呢,便当是为对姐姐的伤害赎罪了。”
说着,顾末是哭的很可怜,继续哽咽道:“姐姐,末儿真是诚心赎罪,所以才会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姐姐,其实太子妃为人并不可靠,她故意引末儿来,还不是以为末儿会加害姐姐吗?可姐姐,末儿真的诚心悔过了,自然不会再害姐姐。”
诚心悔过?
别开玩笑了,若是信了她,那我才是真的傻,想也知道,就凭顾末的精明,她既然能看出太子妃所想,又怎么会想不出,即便是她真的得手了,太子妃也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抓了她,好让她背黑锅的。
所以,既然已经猜到了,那顾末还会上当吗?
自然不会了,她跑来找我说话,应该是抱着让我放松警惕的心思,也有挑拨我和太子妃的心思在。
不过,顾末还是不够聪明,若是我的话,定然不会跑过来挑拨,因为这只会让我知道太子妃的意图,并且有了防范,倒不如默不作声,让我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被太子妃算计呢。
或者说,这一点,顾末也已经看透了,而她仍然如此,便是为了让我信她,但我是不会信她的。
因为,即便她今日不找我,而我也会去找她的,我的好妹妹进宫一次不易,不让她露露脸,我这个做姐姐的可就不合格了。
正想着,我便注意到,陈想年正在匆匆往回赶,想必是注意到了顾末,我见机会成熟,便对顾末一笑,然后便扑进她的怀里,在她诧异的瞪大双眼时,我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轻轻的刺入了腹部,随后便将备好的血浆刺破,鲜血瞬间染红了我和顾末的衣裳。
而顾末此时,却是在想,突然就抱了过来,又是为何,还没想通,便问道了刺鼻的血腥味,而手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
不等她做出反应,我便仰头倒了过去,同时惨叫一声,颤抖的指着顾末,说道:“末儿,你怎么害我……”
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匕首,顾末已经完全傻掉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染红了手。
曾经,她们怎么害我的,我便要怎么还回去!
而此时,陈想年还没上岸,可暗处便有两道身影急速而至,一人赶忙将我扶起,另一人是制住了顾末,这两人,是陈想年的暗卫,便是在棋剑乐府,她们也会在暗中保护,以确保陈想年性命无虞。
随后,陈想年也到了,匆匆将我接到手中,一脸焦急和愧疚,我却是冲她眨眨眼,小声道:“好想念,陪嫂嫂演戏!”
听了这话,陈想年嘴角抽动了一下,想笑,却是憋了回去,随后便冷声道:“将顾末带走审问,竟然如此胆大恶毒,连亲姐都敢谋害!”
没多久,顾末行刺我的事情,便在东宫传遍了,澹台子衿得知,立刻派人请女医官,但却被陈想年给拦在了外面,还很不客气的说道:“就不麻烦嫂嫂了,再者说,您这东宫什么人都能混进来,想年也不敢用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