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急忙说道:“末儿,可不敢胡来,是你爹亲口答应的……”
顾末摆手,说道:“我自有办法?回陵王府的路上,我感觉到莫名的疲惫,开始以为是那药还有效果,可除了累之外,却是没有别的感觉,这我才稍稍放心,可脑袋瓜越来越沉,想强打精神,却是很快就没了意识。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一张模糊,但却冰冷的脸庞,还有那双好看的手,随后就看到喷涌而出的鲜血……
然后,我被惊醒了,虽然算是个短暂的噩梦,可我心里却是很舒服,因为又看到了那个救我的男人,只可惜看不清他的脸庞。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呢。
抬起眼皮,我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小椿,这丫头怎么没穿红色,是穿了套绿色衣裙呢?
等等!
不对,小椿有伤,所以并没有随我回门的!
“你……”
我下意识的想要叫人,可嘴马上就被堵住了,这才看清,眼前的少女,模样很是清秀,可表情却是木讷,她冲我摇摇头,低声说道:“您别怕,您娘亲曾有恩于我父母,得知您有难,父亲便派我前来暗中保护,之前在侯府,就是我救了您。”
“嗯!”
我点头,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她松开手,我仔细端详着她,看不出她是在说谎,而且她若是想害我,恐怕我已经死在梦里了,同时我心里也有一丝惊喜,便问道:“你说在侯府是你救的我,可我记得,当时是一个男子救了我才对的,是这样吧?”
“是的。”
少女点点头,说道:“您看到的男子,是我兄长。”
我眼前一亮,有些急迫的问道:“你兄长?他在哪,我想要当面表示感谢!”
“他……”
少女犹豫了片刻,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满来,因为她能看出,王妃显然对“兄长”很感兴趣,虽然主子和“兄长”是同一个人,可王妃并不知道,所以她的不满,是来自王妃对别人有了好感,她觉得自己的主子被背叛了,可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够操心的,便说:“兄长令有事情,此时应该已经离开盛京城了,若有机会,下次兄弟来京时,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好可惜。”
我默默的叹了一声,随后笑望着少女,说道:“亏了有你们在暗中保护,不然今日我便在劫难逃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分内之事。”
少女仿若不会笑一样,清秀的脸庞始终是瘫着的,说道:“您叫我小禄就可以了,福禄寿的禄。以后,我会以丫鬟的身份在您身边。”
我自然是笑的欣喜,说道:“那就劳烦了。”
可我心里,却是仍然存着几分警惕,怕她另又目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从角门进了陵王府,有免费的打手用,我就让几个亲随把看门的护卫给打晕了,然后一行人回了溪风苑,中途找了个丫鬟带路,让两个亲随,把徐士奇的尸体扔到了飞鸾院,据那两个亲随回报,说是飞鸾院尖叫连连,就是不知道当刘梦娆看到徐士奇的尸体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这个女人,手可真是够长的,竟然把手都伸到了文昌侯府!
再就是二夫人也是个眼窝子浅的,她就不想想,若我真的在侯府出事了,即便再给我安一个私通的罪名,侯府又能脱得了干系?可别忘了,我可是文昌侯府的嫡长女,出了这样的事情,只会影响顾文昌的圣宠,一旦顾文昌在皇上面前失去了话语权,那顾文昌就一定会受到政敌的打压,接下来就会引发更多的连锁反应。
不过,敌人愚蠢,对我而言,却是好事!
回到溪风苑后,我取了几样值钱的玩意给了亲随,又让婆子照看下仍然昏迷不醒的王婆子,自个儿则进了屋,打算给小椿换药,刚一进屋,就听到了小椿低声的抽泣声,忙走过去询问,她却是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恰巧就握在我掌心的伤口上了,我略微皱眉,却也没责怪,小椿是哭着说:“姑娘,您可算回来了,都怪我不争气,受了伤,让您一个人回门,您才走,我就开始担心,怕二夫人和二小姐,呜呜……”
“好了,乖。”
我揉了揉小椿的脑袋瓜,顺势把手抽了出来,她握的用力,导致血又溢了出来,一边道:“你家姑娘,可不是认人拿捏的,所以啊,你有担心的力气,还不如好好额养伤,毕竟你家姑娘可是还等着人用呢。”
“姑娘……”
小椿突然就忍不住大哭起来了,感动的神情溢于言表,在她的认知里面,奴才就是奴才,姑娘对她再好,也改变不了这点,可她从姑娘的表情与言语中,却是丝毫看不出主仆的感觉,她甚至在偷偷的想,虽然姑娘比她小了两岁,可姑娘却是很有姐姐的感觉。
安抚好了小椿,我又去看了王婆子,她已经醒了,可脑袋却仍然浆糊,小禄提醒我,是因为那药物的关系,叫我不必担心,过了今晚就能恢复如初。
随后,小禄又伺候我脱掉了衣裳,帮我换药,同时嘱咐道:“姑娘,伤口虽然不深,可您所用之剑,名为黑月,乃吴家剑冢名剑,当年您母亲孤身闯剑冢,败了七位剑侍,才得了这黑月,后来您娘亲为养黑月剑气,黑月五年不曾出鞘,所以这黑月的剑气,可是很厉害的,看似很浅的伤口,但剑气入体,经脉还是有所损伤的。”
虽然才寥寥百余字,可我却像是听到了一段传奇经历,那个北宫雪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我怔怔出神,小禄便接着说道:“不过,您也不用担心,兄长已经帮您化解了大部分剑气,接下来您只要休息几日便可。不过,您曾服用过多软筋散,导致经脉严重受损,一身修为怕是保不住了。”
虽然觉得可惜,但我却没有太过纠结,已经成了事实的事情,想太多只不过是给自己添堵而已。
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之后,按照小禄的建议,我本打算躺下休息,可沈氏却是匆匆来了,看到我完好无恙,她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王妃,我刚知道飞鸾院事情,旁人说是您派人把徐士奇的尸体扔到了飞鸾院,我猜想,一定是刘梦娆趁您回门之日使了手脚,看到您没事,我就担心了。”
“有劳沈姐姐的挂牵了。”
我让小禄扶我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的确是被人使了手脚,但我做事的原则,一向是别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所以我杀了徐士奇,并且命人扔到了飞鸾院,就是要给刘梦娆一个警告的。”
这话,我是有意说给沈氏听的,虽然我们现在算是同盟,可适当的敲打,却是要有的,也算是提前对她的警告。
“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沈氏就像是没听出我的言外之意一样,细声细语的说:“王妃,刘梦娆如今把几个有分量的护卫都叫到了飞鸾院,恐怕是要选新的统领了。”
“哦?”
我淡淡的笑了,问道:“你提过的萧破军,可也去了?”
沈氏摇头,说:“并没有,应该是刘梦娆知晓他的事情,所以唯独没有叫上萧破军。”
我点点头,说道:“那就劳烦沈姐姐派人请萧破军去飞鸾院了,这个权柄,可不能再让她攥在手里了。”
随后,沈氏就叫人去请萧破军了,而我是在小禄给我梳妆后,与沈氏一同前往飞鸾院。
到飞鸾院时,便看到刘梦娆端坐在凉亭之内,在亭外站着三名身着暗金色铠甲的护卫,虽然这三名护卫态度恭敬,可刘梦娆的面色却是很不好看,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握着,咬牙道:“我本意是从你们三人之中,选出一个名护卫统领,可却没给你们权利举荐其他人!”
左侧的护卫抱拳说道:“从前的事情,咱不去多言,可如今,咱陵王府有了王妃,这种事情,应该交由王妃来定夺才是,您这样恐怕是逾越了吧?”
“混账!”
刘梦娆猛的一拍石桌,起身指着那名护卫,端出了王府女主人的姿态,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我逾越,是谁给了你这样的狗胆!”
然而,护卫并未害怕,反而满不在乎的说道:“谁给咱狗胆咱不知道,但咱知道,咱陵王府有王妃!”
“你……”
刘梦娆气急,可却咬牙切齿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人家说的占理,陵王府明明有王妃在,她区区一个侍妾,又凭什么对府内护卫指手画脚的?
这期间,我是仔细看了那个护卫,是个胡子拉碴的汉子,一脸的痞像,若是脱了铠甲,放在街头,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该是个泼皮无赖,可就是这样一个泼皮,却是让刘梦娆哑口无言。
不过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因为那泼皮就咬着陵王府有王妃说事,让她根本无法反驳。
“刘侍妾!”
我向前走着,脸上的表情很淡,可语气中,却是带着很大的质问,等与她的目光对上之后,我再次开口道:“难道那人说错了不成?你区区侍妾,竟胆敢染指王府事物,本王妃倒是想问问,是王爷给你的权利,还是父皇母后给你的权利?如果都不是,你不逾越了,那又是什么,嗯?”
“我……”
刘梦娆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而且还是和沈氏一起来的,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游移着,却是没说出话来。
而这时候,泼皮倒是很会来事,冲着我单膝跪地,抱歉道:“属下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
有人开头,泼皮身边的护卫,也立刻跪了下去,接着便是飞鸾院的人,似乎是被气氛所感染,纷纷跪地请安,而站着的,就只有刘梦娆了。
刘梦娆尖锐的指甲已经刺入掌心,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氏,然后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缓缓低下身子,福了一礼,心道为了更长远的打算,今日只能忍了,可这屈辱,定要百倍还之,而嘴上是极为不甘的说道:“给王妃请安了!”
而且,刘梦娆很清楚,再过一会,她就会让那个贱女人知道,谁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第二十三章 如此算计
请安?
就这么屈服了吗?
看着极为不甘的刘梦娆,我有些高兴不起来,不觉得刘梦娆会这么简单就服软了,这里面一定还有猫腻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陵王府内,除了她刘梦娆,可却是还有其他人躲在后面,沈氏所说的孟三姑娘和赵四姑娘,可还都没在我面前露过面呢。而且,旁人不说,单说身边站着的沈氏,现在看来也不是个省心的主,都要小心提防着的。
“都起来吧。”
我淡淡的瞥了眼刘梦娆,然后走向凉亭,而刘梦娆是犹豫片刻,咬着牙下了凉亭,把院内最高的位置给让了,我缓缓坐下后,正瞧见一男子进了飞鸾院,想必就是那萧破军,只是他的样貌与气质,却是与名字不大相同,一袭青衫的他看上去有几分儒雅,眉眼间噙着些许的忧郁。
“见过王妃!”
青衫儒雅的萧破军单膝跪地,语气不卑不亢,别说不像是寻常护卫了,反而有一种世家子弟的气度,一礼之后,他便询问道:“不知王妃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起来说话。”
我心中感慨,若不是家中变故,他又如何会沦落为区区护卫,收拾了一下心情,便说:“王府原护卫统领徐士奇死于意外,现如今统领的空缺,我打算让你顶上。”
“谢王妃器重!”
刚刚起身的萧破军,再一次跪下,低着的头,却是面色不定,其实他心里,对面前这个王妃,情绪是很复杂的,照理说,萧家曾是北宫家嫡系,后又受了卫国公大恩,有这层渊源在,他本该在王妃入府第一日便鼎力相助,可他却不耻王妃的为人,所以至今不做声响。
想着,萧破军抬起头,想要拒绝了,可却发现,端坐在上的王妃,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他心头莫名一软,想到王妃进王府后的种种遭遇,心中叹了一声,即便她生性放荡又如何,到底是北宫家保全了萧家三十几口,便抱拳,沉声道:“破军得此重任,自当保王府上下周全!”
虽然猜不透萧破军内心的想法,可我却知道,有北宫家的渊源在,萧破军是该维护我的,可自从我进了陵王府,他就没露过面,应该是对我这个声名狼藉的王妃很不耻,所以在等待他答复时,我是很担忧的,如今算是松了一口气,忙点头说道:“如此,便有劳萧统领了。”
而我却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三人面色有异,沈氏在皱眉,刘梦娆瞪着沈氏,而泼皮则是很大的疑惑。
定下了萧破军为护卫统领,我仿若放下心头的一颗大石,在王府内,我总算不是孤立无援了,相比沈氏,与我有渊源的萧破军,显然更值得信任。
等我离开之后的飞鸾院,是非常可怕的寂静,刘梦娆站在原地一声不发,丫鬟婆子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自己家主子什么个脾气,她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心情好时都见不到什么好脸色,今天受了这么大屈辱,谁又敢触霉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梦娆的神情阴郁的可怕,扫了眼一个个低着头的丫鬟婆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不是愿意跪么,那就去溪风苑给那个贱人跪呀,还在我飞鸾院做什么!”
一句话后,丫鬟婆子齐刷刷的跪下,仍然是低头不语,可有几个人,已是心中在嘀咕着,你不也是给人家行了大礼,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敢跪?再说了,先前徐士奇的死相他们可是看的清楚,喉咙都被人给抠破了,可见王妃的手段有多凶残了。
可这些话,谁又敢说,就连刘梦娆的贴身丫鬟紫晴,此时也不敢言语的。
总之,谁都知道,这就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时候,沈氏匆匆赶了回来,见跪了一地的人,就知道刘梦娆此时怒急,她心中鄙夷刘梦娆如此沉不住气,到底是个成不了大事的,面上却是唯唯诺诺的,上前拉住了刘梦娆的手,小意说道:“梦绕姐姐,我们屋里头说话吧?”
“哼!”
刘梦娆毫不客气的甩开了沈氏的手,独自一人往屋子里走,一边说道:“沈云溪,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解释,有你好看!”
沈氏默默跟在身后,显得有些噤若寒蝉,可心里却是鄙夷极了,在她看来,像刘梦娆这种出了事情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的人,这一辈子也就是个侍妾的命了。
进了屋之后,沈云溪给刘梦娆倒了一杯茶,同时怯生生的说道:“云溪本以为,以萧破军那种迂腐的性格,定然会不耻于顾倾那个女人的,到时萧破军拒绝,云溪再提议杨成,事情也就成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萧破军竟然答应了。”
而沈云溪口中的杨成,就是先前言语顶撞刘梦娆的泼皮,这些都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他公然顶撞刘梦娆,那个女人看见了,自然会先入为主的生一些好感,等萧破军拒绝之后,自个儿再提议杨成为护卫统领,事情可不就成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迂腐正直的萧破军,竟然就那么答应了!
难道说,还是小瞧了北宫家的施恩吗?
刘梦娆心里清楚问题在哪,可还是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眼下好了,那萧破军本来就是人缘极好的,当成了护卫统领,凭他和北宫家的渊源,就等于是那个贱女人掌握了王府的武力,以后你我,就等着被那贱女人骑在脖子上好了!”
“并不会如此的。”
沈云溪默默的坐下,再次拉起刘梦娆的手,问道:“那萧破军的性子我颇为了解,是个正直到迂腐的性格,即便他因为北宫家的恩惠而应了这件事,可若是那个女人,指使萧破军做一些他看不过眼的事情,您觉得,他会做吗?”
刘梦娆面色松缓了一些,说道:“你说这些又有何用,王府的护卫,不仍然被她掌握着吗?”
“如果萧破军失职呢?”
沈云溪反问了一句,见刘梦娆并没有抽出手,又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便接着说道:“比如说,您这飞鸾院丢了些贵重物品,孟三姑娘那伤了某个丫鬟,赵四姑娘的百草园再遭贼人破坏,算不算萧破军失职?”
刘梦娆眼前一亮,随后哼了一声,说道:“到时看她顾倾怎么解释,绕了一圈,护卫不还是在我手上?”
沈云溪低眉笑着,说道:“是呢,她又怎么能斗过您呢。再说,她也不知道我是您这面的人,有我在她那面提防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哪儿能逃得过您的耳朵?”
刘梦娆点点头,顺势拍了拍沈云溪的手背,说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