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阁神态自若地耸肩道：“只交换了一个称呼而已。”
薄珏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撒不出来，本来么？也不过多过分的称呼，人家朋友间也有这么称呼的，还有叫小猫小狗的呢，但怎么听在自己耳朵里就这么别扭呢？好像别有深意一般。
“天都要黑了，快进去了。”赵清阁拉着在原地要怒不怒的薄珏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宿舍大楼，乘电梯，刷开房门。薄珏习惯性地伸手搂住赵清阁的腰，闭上眼弯起嘴角，半仰起头，准备迎接一个甜蜜的进门吻，赵清阁在她嘴唇上敷衍性地“啵”了一下，一触即放。
“乖，快跟我打扫卫生。”
“我不要。”
赵清阁把桌子上摊开的漫画书合起来，塞回书架，很不走心的随口说：“乖了。”
薄珏有点生气，撅起嘴：“不要。”
漫画、童话、神话……书桌几乎被薄珏一个人给霸占了，赵清阁一本一本的放回原位，最里面一本厚厚的砖块书是她的，盖上推到桌子一角。她扭头看了一眼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原地的薄珏，倏地冲她眨了一下右眼，赶在薄珏破功之前迎了上去，捧着她的脸逗笑说：“这是谁家的小猫咪呀，撅着嘴巴在生气。哎呀呀，脸儿都花啦。”
“你家的！”薄珏恶狠狠地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嗔怪地用手打了一下赵清阁的肩膀，“你讨厌。我去忙了，不想理你。”
“你把阳台上衣服收一收。”
“知道啦！”薄珏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阳台方向传出来。
“去网上再淘点水果，荔枝、水蜜桃、芒果、火龙果一类的，付、小乐喜欢吃，再买点零食喂你自己。”
“我没钱了！”
“卡里不是还剩了一大笔钱吗？”
“就是没了！买不起水果，爱吃不吃！”
赵清阁手扶在书架边缘，闷声发笑。到最后薄珏还是上网买了一大堆吃的，堆得桌上满满的都是，晚上付乐过来打游戏的时候，她和炎樱二人被彻底无视，缩在角落里化悲愤为食欲，消灭了个精光。她不禁怀疑起赵清阁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赵清阁和付乐玩这么一出把戏，足足可以使接下来的好几天内炎樱和薄珏对对方的契子相看两厌，自然也不会再那么“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了。她们也没真打算让薄炎二人疏远，谁不开心了，就要让谁开心一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维持平衡。
当天晚上，赵清阁便把付乐下午告诉她的话转告给了薄珏。
薄珏毫不犹豫地说：“去啊，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赵清阁却面露犹疑。
第151章 复活
“你有什么顾虑么？”薄珏看她迟迟不回答，扭过脸看她，赵清阁脸上情潮未退，红扑扑的，她一时没忍住，手摸了上去，一会儿揉揉耳朵，一会儿手背蹭蹭鼻子。
赵清阁眼睛向上盯着天花板，对在她脸上骚扰的那只手置若罔闻。反正哪哪都摸过了，也不差这一下两下的。
“也不是顾虑，就是有一种直觉，感觉进入以后会有很多事情不受控制。”
“你怎么好像没考虑过如果选拔失败呢？”
“再失败我可怎么哄你才好？”
“这次再失败那肯定都是你的错，我已经比信任自己还信任你了，”薄珏食指在她唇心点了一下，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人也像棉花糖，又说：“我才不要你哄，小孩子才需要哄。”
“对，你不需要我哄你，你需要我爱你。”
赵清阁顺势张口包住她的手指，舌尖卷起指尖，不轻不重地在她指腹画了一个圈，薄珏浑身一颤，麻得不行，立刻就觉出自己身下不对劲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滚进赵清阁怀里，来回蹭，蹭得人一身邪火。
她的脑袋和腰被两只手分别固定住，赵清阁说：“诶诶诶，说正事儿呢，别闹。”
薄珏错愕：“……”
她简直要被此人炉火纯青的倒打一耙功夫震惊了，她闹？是谁主动咬她手指勾引她的？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赵清阁嘴角轻轻一翘。
薄珏气还来得及攒起来，便泄了下去，开心地抱住她。
赵清阁问她：“你怎么看？你就是想去特种部队？”
薄珏想了一下，说：“也不是非要去，就是三年前我不是在这上面摔过跟头吗？有一点不甘心。”
“好，明白了。我明天就给付乐答复。”
“你也同意了？”
“对这种无可预测的事情，选哪一边都是未知，不如都听你的哄你开心。”赵清阁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后悔就是了。”
“我记得前两天你好像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不是前两天，是三年前。”
薄珏惊讶：“是么？有那么久了么？”
赵清阁弯起眼睛，刚要说“有”，薄珏整个人就箍得更紧了，八爪鱼一样缠上来，嘴里不停地说着：“我好喜欢你，我怎么这么喜欢你，我都和你在一起三年了还觉得跟昨天一样，还有两百多年肯定也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舍不得你。”
此人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这么抽风一回，纵然赵清阁见怪不怪，但每次听到还是开心得不得了，同时也忍不住发笑，她在薄珏挺翘的臀瓣上拍了一记：“大猫，你压到我手了。”
薄珏把她的手从身下抽出来，继续扑了上去，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赵清阁头先还耐着性子听，后来实在听烦了就把人抓起来堵住嘴，没多久房里的说话声便听不见了，只余下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窗外天色渐明，赵清阁睁开眼，放空了一会儿，思绪清明起来，她轻轻地把手臂从薄珏颈下抽出来，对方哼了一声，似乎要醒过来，她手掌在薄珏后颈揉了两下，对方立刻便重新将脸贴上松软的枕头，嘴角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来。
赵清阁整装完毕，在床边站了片刻，轻手轻脚地拉门出去了。
和往常每一天早上一样，薄珏是在早点的香气中醒过来的，她还闭着眼睛，就从被子里高高伸出了双手，赵清阁上前把她抱出来，给她光溜溜的身子套上内衣和外套，抱去刷牙洗脸，再把她抱到凳子上坐着，薄珏睁开雾气朦胧的眼睛，拿起勺子舀着碗里的香菇瘦肉粥喝，葱花点点缀在其上，含一口肉质鲜嫩，粥味清爽，入口即化，令人食指大动。她被折腾了一晚上的疲累终于得到了缓解，慢慢地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赵清阁早就吃完了，把昨天随手收在书桌上的书拿过去，她不是个喜欢躺着的人，书桌边那张躺椅基本是给薄珏专门预备的，所以此时即便躺椅空着，她也正襟危坐地伏在案前看书。
薄珏支着下巴看她，看着看着，她说：“清阁，我一时兴起作了一首诗，你想不想听？”
赵清阁在书签上记下看到的那一页，抬起头：“你说。”
薄珏清咳了一声，说：“这首诗的名字叫《也许》。”
赵清阁轻轻一挑眉，示意她继续。
“啊！”薄珏做了一个起势，深情朗诵道，“很久很久以前，你是一颗果子，我也是一颗果子。”
赵清阁没忍住：“噗。”
薄珏怒道：“不念了！”
赵清阁立马道：“果子我错了。”
薄珏不跟她计较，继续酝酿感情道：“赵果子啊赵果子，你也许在我头顶，也许在我脚下/也许你比我早一点成熟，也许我呱呱坠地时你才盈盈生长/很多年以前，我也许无数次走过那树下，看你/我想很久很久以前，你是一颗果子，我和你同样是一颗果子/赵果子啊赵果子，我也许同你吵架，也许未曾言语/也许我某一天经过树下看过你，也许你曾觉得我这颗果子很有灵气/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无数次托腮在光下，看着你/也许这些也许都只说明了一句话/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和你生生世世。”
赵清阁咬住下唇，表情有一点一言难尽，违心的夸奖道：“挺好的，创新度高，起码有八十分。”
薄珏不傻，看她不自然的神色就看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很委屈，这首诗是她想了好几天的，改了好几遍才决定今天说的，才不是什么一时兴起，她一时兴起只能说出些流氓话来，那能蹦出这么多整齐的字眼，赵清阁一不待见她的心血，马上就眼含泪花了。
赵清阁一瞧，恨不得自扇两个大耳刮子，忙不迭地过去哄人，不停地祭出“非常好”、“给你八十分，满分八十”、“我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很好”等见效甚微的言语，她最后拿出了压箱底的工夫，说：“不信你听我背一遍给你听！”
薄珏红着眼圈：“那好，你背啊。”
赵清阁凭借超高的记忆力背了个八/九不离十，剩下的一二自由发挥，把好几个“也许”改成了“一定”，歪打正着正合了薄珏的心意，最后二人——其实是赵清阁为了哄薄珏，决定把这首诗裱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薄珏这才趾高气昂地跟着赵清阁出门，刚走到操场，迎面就撞上炎樱和付乐，炎薄二人互相点点头，昨天的亲热劲头一点影儿都找不到了，一方面是昨天赵清阁她们做戏害的，另一方面是身上都累，折腾不起来。
倒是付乐不乏热情地朝赵清阁打招呼：“清清。”
赵清阁：“……”要糟，她忘了跟付乐说今天先不要演戏了。
果然薄珏蹬蹬蹬的一个人走远52 了。
付乐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是不是我的原因……”
赵清阁摆摆手：“没事儿，我的错。昨晚上折腾得有点狠了，本来气就没消，早上又做了点惹她不开心的事情。闹脾气呢，应该的，晚一点我去哄她。”
付乐放下心来：“那就好，对了，昨天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形势最近有点危急，我们马上又要出任务了。队长说选拔时间提前了，就在这两天。”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薄珏同意，你可以给薛域学长回信了。”
炎樱从付乐身后钻出来，笑嘻嘻道：“说不准还能赶上和我们一起呢，出任务可刺激了，直升机、枪、炮都随——”付乐扭头捂住了她的嘴，对赵清阁说：“抱歉，目前还属于机密。”
赵清阁表示没关系：“理解。我去找薄珏了，确定考核时间和地点了，你通知我们一声。”
付乐待赵清阁走后，对炎樱责备的说道：“你啊，什么时候能把这嘴快的毛病改一改，她们现在还是普通的学生，不能泄露军情，否则按军规处置。”
炎樱说：“我没说我们在对付什么人啊，用什么武器也不能说？”
付乐坚定地点头：“不能！”
炎樱：“嗯！我知道了！我保证一个字也不透露了！”
***
昴宿星，皇宫。
清秀别致的后院假山旁，流水自廊道幽回，潺潺之声不绝，只是在这水声很快便被一阵风声盖过，仔细来说是利刃破空的声音，一道少女的身影手持红缨长.枪在身前挥舞，忽而枪尖朝山石刺入，“砰”地一声山石从当中炸开，四下滚落。
她又将枪一松，人影闪电般出现在另一边，徒手击碎了一块巨石。
少女站立在地，耳朵一动，握住枪尾，铿然一声长.枪发出嗡鸣，从她手中激射而出，“笃”的钉在赶过来的青年军官脚前，那青年肩上金光赫赫，显然已到了少将军衔。
青年军官两手合握枪柄，手背青筋暴起，终于将枪头从地下拔了起来，递到少女手上。
他对上少女冷漠得浑不似活人的眉眼，心下酸楚，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柔情：“齐轩见过九公主殿下。”
第152章 情难自禁
九公主漠然地看了齐轩一眼，没开口，提起长.枪往不远处站着的衣着华贵的女人走去，那人的头发束得很高，没有戴钗冠，用蓝绸带绑着，露出修长干净的脖子，没有任何缀饰，肤色白皙，眉目间冷冷的清秀和此时的九公主如出一辙。
齐轩单膝跪下，恭敬道：“陛下。”
五公主、不，现在的昴宿星女皇弋阳右手托住他臂膀，虚扶一下：“无须多礼。”
齐轩站起来，情不自禁地看向她身后站着的九公主。
弋阳瞥了一眼像个忠诚的侍卫守在她身边的九公主，说：“小九，刚才齐轩是不是跟你说话了？你为什么没有理他？”
小九缄口不言。
齐轩赶紧道：“殿下刚醒过来不久，反应有些不及时是正常的，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军营了，什么时候殿下想见我，托人带个口信就行。”
弋阳没留他，只说：“军务繁忙，你辛苦了。”
齐轩低着头：“陛下言重了，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等齐轩走远了，弋阳往假山旁的凉亭走去，亭里的小石桌上摆着时令水果，一个个洗干净了挂着水，鲜翠欲滴，弋阳朝九公主招招手：“来，小九，坐五姐旁边。”
她从盘里摘下一颗葡萄，剥好了皮把果肉递过去，九公主张开嘴，咽了下去。
“要嚼。”弋阳说，又剥好一粒葡萄送过去，这回九公主嚼了两下才咽下去。
弋阳问她：“好吃吗？”
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的声音：“好吃。”
“那就多吃几个，好不好？”
“好。”
弋阳少时便离家，那时九公主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毛团子，她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是喜欢亲近她，在她怀里滚来滚去了，毛茸茸的一团，很暖和，冬天跟她睡过一阵，是个天然的小火炉。这几年在外面，事情经历得太多了，几乎每天都在刀刃上走，弋阳很少想家，只是没想到再次回来是这样的一个境地。
路漫漫啊。她出了一会儿神，喂葡萄的食指忘了抽回来，直到感觉到一股温热吸附住了她的手指，弋阳在九公主口腔里拨了一下，对方乖乖地松开了嘴，安静地看着她。
眼睛像蔚蓝色的大海，比以前更加简单清澈，毫无杂质。
弋阳和她蓝色的眼睛对视，试图在她眼里看到哪怕一丝情绪，可惜没有。
她重新端过来葡萄，剥皮喂给她吃。
亭外凉风习习，湖里的睡莲迎风悄然打开了花苞，怡人的清香顺着风吹进凉亭，有道声音就一起被送了过来：“姐妹情深，洛某人真是不应打扰了。”
弋阳立马扭过头，同时身子一侧挡住了九公主的视线，紧接着居然站起来，长身行了一个揖礼：“洛先生。”
她口中所言的洛先生乃是一个烟灰眼睛的女孩子，外表看起来与九公主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娇嫩、稚气未脱，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发黑眼、身材高大的成年人，此人正是三年前从军方手里逃脱的洛珂。
洛珂施施然地走了过来，指着弋阳身边的位置，礼节性地询问道：“我可以坐吗？”
弋阳说：“自然可以。”
她对九公主说道：“小九，再去练一套枪法。”
九公主独自拿着足有一人半高的长.枪离开了，不远处的假山处又传来虎虎之风。
洛珂眺望着九公主的背影，慢条斯理地说道：“实验似乎失败了。”
“也不尽然，毕竟小九已经身亡，神魂亏损，改造后的结果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了，最起码武力值已经到达天宿人的水平了，不是么？”
“你不怕九公主泉下若是有知，会怨你留下她的身体吗？”
“她已经不是小九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国家希望她活着的那个九殿下。一具身体而已，我相信她愿意为国家奉献出来。”
洛珂有点费解，说：“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第一次试验要拿一个死……已经亡故的人做样本，我告诉过你了，天宿人的改造是挑选一个身体强壮、意志坚定、绝对忠诚的人进行样本改造，使其成为无生命的人工生命，在所有指标检验合格后，进行大规模的克.隆，届时才能建立你真正的军团。以你现在这个进度，要到猴年马月？”
弋阳不正面回答，只微微一笑：“徐徐方可图之。”
洛珂面上流露出真诚的担忧：“据我所知，昴宿星人的一生似乎非常短暂，我倒是不急，就是怕陛下有生之年宏图不得大展，岂不可惜？”
弋阳不动声色地推了个太极回去：“多谢洛先生提醒，弋阳自会谨记。”
洛珂在心里把这个年轻的女皇骂了百十来遍，不紧不慢地起身：“这亭子里风大吹得我有些头疼，先回去休息了，失陪。”
“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