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个澡升一□□表温度。”
“捂一下就暖和了。”赵清阁难得地开口制止她，“别走。”
薄珏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着她，见她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心里涌起的调笑念头压了下去，重新躺了回去。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另一个被薄珏锁在柜子里面最里层，死活不肯拿出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亲密，白天侧躺着面对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挤习惯了，薄珏表示不怕，手掌枕在耳朵下面，对方的脸就在咫尺之间，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薄珏发现自己有点斗眼，往后挪了一点，调整到合适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房间里本来开了灯的，被薄珏关掉了，很暗，没有光，于是空气变得很轻，很远处的那片池塘，又传来“呱呱”的蛙鸣，
赵清阁忽然说：“那两只青蛙肯定在□□。”
薄珏问：“为什么？你上次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赵清阁一本正经地说：“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的季节。”
薄珏从她胸前调过来一缕头发，缠在手指上，低声说：“如果放在我刚认识你那个时候，一定没办法想象这样……嗯，不斯文的话会从你口中说出来。”
“你是很失望吗？”
薄珏窃笑：“不啊，我高兴坏了。”
“为什么？”
“说明你受我影响越来越深了啊，潜移默化，有句俗语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了我这么久，没一点变化才不正常呢。”
赵清阁却不同意，莞尔道：“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本来不是这个样子，而不是因为你到今天才认清我呢？”
“嘁，我又不瞎。”
“你挺瞎的。”
“哈？”
“你不知道话少的人其实心里想的事情越多吗？”
薄珏只能想起一个词：“闷里骚？”
赵清阁：“……”她原先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异曲同工。
薄珏惊讶道：“呀！原来你是个闷骚啊？”
“……”
好好的气氛全都被她给毁了。
赵清阁伸手盖住她的脸，不让她看自己，也不让她说话，薄珏头不能动，头以下的四肢作起妖来，如同八爪鱼紧紧地缠住了躺在她身边的女人，然后整个人向侧里一滚，完美撞进怀中。
舔了舔嘴唇，嘴角俨然是邪恶的笑意。
赵清阁在被子里拍了一下她颇有弹性的臀部，说：“你该去洗澡了。”
“刚才我要去洗澡，你不让我去，现在我不想去了，你又叫我去？你说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人，给一个甜枣，刚准备放进嘴里就一棒子打跑。”
“你想吃什么甜枣？”
薄珏没有明说，只是将她的睡衣当中解开，露出胸颈处光滑细腻的肌肤，说：“一会儿再洗一次澡吧。”
能不答应么？当然是不能。
运动过度的后果就是本来就没吃晚饭的肚子更加咕咕叫，两个人抱在一起，想说几句隐秘的情话，听着此起彼伏的咕噜咕噜声忍不住都笑了。
薄珏提议：“要么我们起来吃点东西？”
赵清阁：“好，起来。”
于是两个人都起来了，换上普通的便装，溜出门去找吃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还没有结束，搬运着废墟土石的天宿人们一队一队地从面前走过，一点都没有晚上要休息的概念。
薄珏突发奇想：“我们留在古代会不会评选为‘最懒惰的人’？”
赵清阁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你有这个可能，我没有。”
“嗯？”
“我有的时候还是很卖力的，你就比较轻松。”
薄珏明白过来，牵着赵清阁的手捏住她手指，用力一撇，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手指一个关节给她掰得错了位，赵清阁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你的力气是不是又变大了？”
“没试过，估计是吧，疼不疼？”
咯嘣又一声响，手指安了回去，吹了吹气：“我不该不知轻重的。”
“我也不应该不分场合。”
薄珏二人一路打算溜到御膳房，这里是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之一，里面还存放着很多珍惜的食材，海鲜干贝什么的，都是用来招待君临的，然而没用上，现在正好用上。
继评选为“最懒惰的人”之后，又该被评为‘最贪吃的人’，只是在她们走到厨房以前，出了一点小插曲，结果就多了一个人同行。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快步朝前走，在拐角的地方见到明妤一个人在皇宫里边散步。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跑，然而对方早就发现了她们，并且叫住了她们。
“这么晚了，你们去哪儿？”
“肚子饿了，去御膳房找点吃的。”
“正好我也饿了，大家一起去吧。”
“……”
御膳房的设施果然一应俱全，薄珏撸起胳膊准备翻箱倒柜地搜罗能够吃的、简易的食品，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三瓶秋刀鱼罐头的时候，转身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睁大了眼睛。
明妤不知道从哪里弄了条白围裙系着，戴着高高的厨师帽，将白皙的额头遮住了一半，她面前是一袋开了口的面粉，还有一个搪瓷盆，先是抓了一把面粉，和水和开，她的手指徜徉在面和水的海洋里，不时地加加减减，细细的粉粒在空中飘洒着，落进里面，手不断地揉捏着，最终一小团弹性十足的白胖面团被啪地摔在了砧板上。
她的手灵巧极了，耐心地一个一个捏成可爱的小动物的形状，放进蒸笼，点上火。
薄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秋刀鱼罐头，嫌弃地放到了一边。
赵清阁跑去挑自己喜欢的菜洗了。
薄珏也没有闲着，立刻从米缸里量了半升米，淘米煮饭。
食材准备齐全的时候，蒸笼里也飘出了诱人的香味，引得人口齿生津。
第218章 寿数
碧绿的蔬菜齐整整地摆放在盘子里，掐头去尾，中间塞进了混好调味料的肉泥，拿菜刀的手修净白皙，切菜的“笃笃”声紧密，门外汉都能听出来不是业余水准，葱段、姜丝、红椒被刀面轻轻托起，干净利落地抛进锅里，爆出噼里啪啦的油响。
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明妤道：“蒸笼里的点心应该熟了，你们先拿出来垫垫肚子。”
赵清阁想客气一下，薄珏连忙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完也顾不得烫，将蒸笼盖揭开，整个端了出来，放在大理流理台旁边的空位上，点心都蒸开了，浑身散发着热腾腾的白气，一个个仿佛睡眼惺忪的孩子。
每一个的形状都不一样，有老虎、兔子、猫、狗、猴子，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每一个动物的五官居然都不尽相同，有憨笑的猴子，愠怒的兔子，事先点好的可食用的朱色颜料更添憨态。
白色的点心入口松软，味觉在口中被膨胀开数倍，还没嚼就仿佛已经融化了，只有唇齿间还残留着特殊的香气，薄珏二人完全忘了矜持，你一个我一个的吃了起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蒸笼里居然只剩下三只点着红唇的小耗子了，
默默地盖了起来，准备放回去。
明妤装完盘，正在浇汁，瞥见她们俩的动作，便道：“都吃了吧，本来就是给你们吃的。”
两人一起摇头，吃这么多就算了，还把人家做的最后几个都吃掉也未免太过分了，记得没错的话，明妤也没吃晚饭，是饿了和她们一起过来的，堂堂中将做了劳力不说，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万一能回去岂不是要被元帅活活打死。
蒸笼放了回去，继续温着，薄珏吃了个半饱闲得没事，一边站在旁边看她做菜，一边没话找话聊起来。
“中将，你厨艺这么好，是怎么想起来练这个的？”薄珏问道，在她的常识里，天宿人对武力的追求到了极致，其余的都成为次要的，尤其是在公共食堂条件非常优异的条件下，几乎没几个天宿人会自己做饭的，最多忙起来了下点即食的东西，更别说这种只能在他星球美食节目里见到的厨艺了。
“因为我契主很挑食。”明妤头也不抬地说，她的眼睑因为专注手上的事而垂着，灯光晦暗，使人更难看清楚她的眼神。平心而论，她的五官绝对不是让人一眼看过去会屏住呼吸的漂亮，但是看久了就能觉出那种饱含着时光底蕴的沉静和幽长，像是陈年的酒，唱老了的歌。天宿人面容虽然不会老，但是时间流淌过的痕迹，没有什么能够抹去。
薄珏直觉自己或许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这应该算是人家的伤心事了，毕竟她现在回不去。
开始莫名的冷场。
“主要是我很喜欢做菜。你想学？做给赵清阁吃？”
原先的尴尬被一带而过，薄珏就算不想学厨艺，也连忙接话：“对，想学，有技巧么？”反正明妤也不会这么闲教她做饭的。
“好啊，我每天抽一个小时教你。”
“什——”薄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
“每天的这个时候？”
“是！”
赵清阁身后用手捅了一下她的腰，像是在取笑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用心灵沟通道：“我想吃今天吃的动物点心。”
薄珏：“……”
“还有这个看着就很嫩的菜不知道叫什么，你明天也做一个吧。”
薄珏：“……”
薄珏灵机一动，手往身后一拽，直接将那个已然点起餐来的女人拉到了前面，明妤面前一送，道：“中将，我忘了跟你说了，赵清阁也非常想学做饭，非常想学！一直抱怨自己的一手好刀工没地方使！”
赵清阁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薄珏的手。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她一个人扛呢？自己最多能忍受给饺子切点葱花，天天对着油烟想想都觉得是世界末日。
还没等她认真澄清，明妤已经先拒绝了：“她不行，我要教她别的，从今天开始，除了晚上休息时间外，她都得跟着我。”
薄珏愣住了，这回倒好，直接从身边抢人了这可还行？
“身为她的契主，我有权力知道她跟着你去干什么？”
“这里不是现代，这套法律不适用，我不会强制她保密，等明天晚上回来，她愿意说你自然会知道。”明妤说，“去洗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薄珏一直惦记着刚才明妤说的话，没什么胃口，想着想着脑子突然转过来了，福至心灵道：“是不是关于回去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好了一起留下来的打算，这个不用再瞒着我啦。她一定会告诉我的，不如说给我们两个听，三个臭皮匠，说不定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呢。”
明妤看向赵清阁，赵清阁点了点头。
她摇头轻笑：“真是忍不住羡慕你们，能够同生共死。”
薄珏觉得不对，道：“这个不叫同生共死，叫做同进同退吧。还是说……”她忽然抬起眼，说，“你今年有多少岁了？”
明妤答得极快：“今年正好三百零一年，已经超过现代天宿人的平均寿数一年了。换言之，我随时会死，等体内的零件老化，我就会彻底离开。”
“不是，”薄珏语无伦次道，“可是元帅还说十年以后回来找你的，万一她来了，你又不在了，不对，她完全可以早几年过来，这样也能见到你。但是你前些年的确没有见到过她，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将来也没有回来找到……”
赵清阁重重地在桌底踩了一下薄珏的脚。
“……你。”薄珏小心翼翼地看着明妤，把最后那个字补上，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带上了一点怜悯。
明妤先是瞧着赵清阁：“你踩的是我的脚。”然后才对薄珏说，“假如时间仅有二维，也将呈平面状而不是支线状，有无数个方向，那就意味着我们可以同时做出无数个选择。①”
她好像并不悲伤，就算下一刻面对的就是死亡，也轻描淡写：“其中总有一个选择是对的②，所以我们总有一天会见面。”
薄珏：“啊？”
赵清阁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假如我能在寿数尽前见到她，我会转告她你这番话，我相信她也会懂，但是那个你毕竟不是这个你，无论怎么样，你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那个我，和这个我，都是我，有什么区别么？我们会在一起。”
“总会觉得遗憾的。”
“是么？我不遗憾。”
“后山镜湖里冰冻的那些人？”
“和这件事无关。”
“那是为什么？”
“暂时无可奉告。”
“我们挖出了其中一个人。”
“还活着么？”
“活着，已经醒了。”
“是哪一个？”
“名字叫简世鸣。”
薄珏一会儿看赵清阁，一会儿看明妤，她完全听不懂是在说什么：“啊？”
赵清阁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回去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快吃饭。”
薄珏不满地敲着筷子，说：“方才中将说要说正事的，说给我们两个人听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打起了哑谜，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
明妤道：“我要说的话，她已经猜到了，明天早上七点，赵清阁到我房间找我。我吃饱了，你们洗碗。”
她利落地起身，朝两人点了一下头，告辞了。
薄珏赌气道：“你洗碗！”
赵清阁笑着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洗，以后你做菜，我洗碗成不成？”
“想得美！等明中将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我就不做了！”
“我对你的厨艺充满期待。”
薄珏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道：“我对你们刚才打的哑谜充满期待，一会儿解释不清楚晚上别上我的床。”
赵清阁好脾气地捧着她的脸，道：“好啦好啦，我会一个字一个字给你解释清楚的，照顾我家小猫令人感动的智商。”
薄珏拍桌子：“你们之间一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我怎么会一个字都听不懂，我智商才没问题！”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快把碗洗了吧，都快十点了，再磨蹭回去都十一点了。”
薄珏挽起袖子，一边嘟囔一边把碗筷收拾起来，放到清水里，倒上洁净剂，等洗完一半才想起来，猛然扭过头，赵清阁正在一边偷笑。
“不是说好的你洗碗吗？”
赵清阁耸肩，无辜道：“我看你很自觉地就收拾了，就没阻止你。”
薄珏手在清水池里一捞，一捧水对准赵清阁的脸浇了过去。
赵清阁不躲不闪，任由她浇了满脸，然后抬袖擦了一下，“就是想逗一下你而已嘛，我来洗，你赶快把手洗干净。”
薄珏鼓着脸瞪她：“我都快洗完了你还添什么乱，走开走开，一边儿等着去。”
第219章 修习
时间在树影的渐次短长中流逝，房檐下的青草裹上透明的水滴，这是一个静谧无比的夜晚。
赵清阁最近爱上了玩伯爵的头发，柔软的一小束缠在食指上，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线是一维，面是二维，体是三维，如果把一个世界当做是时间面上一条线，我们在这个面的任意一个点，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走向一个新的方向，无数个决定会产生无数个我们，自然就会有无数个结局。
“好比你手里抓着一把一模一样的玻璃珠，站在高处往下扔，每次都扔往同一个点，在地面是绝对平坦的情况下，每一颗玻璃珠因为从你手上扔下来时的受力方向不一样，它会稀里哗啦地奔往各个地方，不会重合。
“我们就是那些玻璃珠，它们会奔向的各个地方，就是我们的不同结局，你把一把玻璃珠扔在我们苏醒的时候，在有的玻璃珠里我们认识了，在有的玻璃珠里，我们不认识。认识的那些玻璃珠里，有的是你来找我搭讪，我拒绝了，这个玻璃珠就奔向了别的方向，有一个是你没有找我搭讪，而是简简单单的打个招呼就分开了，这就有了我们的以后。
“每一颗玻璃珠代表一个世界，这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在有的世界里我们在一起了，有的世界里我们分开了，身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无法推算其他世界的模样，但是能够肯定的是，这一个世界里的我们在一起了。同样的，这一个世界里的明中将寿数将尽，她以前没有见到过元帅，以后能不能见到要看命了。”
薄珏动了一下脑袋，发根被扯得微疼，她将脑袋往上钻了钻，问道：“你说挖出来一个人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那是之前，元帅单独约见我的时候告诉我的，就在我们被调到元帅府做保卫工作的那段时间，我怕你吃醋，就没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