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毅堂兄心照不宣地笑道:“她说她有一个妻子,姓赵,长得比她还要好看,五官很英气,如果我有朝一日见到她,请帮她带一句话。”
赵清阁喉头微哽:“是什么?”
“她很想你,请你快去找她,都城有一家银仙客栈,最大最豪华的那个,每年的七月到九月,她都会在那里等你。”
姜毅堂兄屈起手指放进口中,发出一声哨响,他的坐骑健步跑了过来,鼻腔里喷出一股热气,姜毅堂兄把缰绳塞到她手里:“褡裢里有足够的水和干粮,还有一份手绘地图,出了这片林子,沿着官道一路往前,不出十天,就可以赶到都城了。现在是八月中旬,她还没走,来得及的。”
赵清阁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多谢”,翻身上了马,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林笺站在马下:“喂,还有我呢!”
一根马鞭从前方飞过来,一把卷起了她的腰,疾驰而去。
薄珏表示:老婆我现在陷入了一点点小麻烦当中QAQ回来不能好好谈情说爱了QAQ
第193章 反猎
赵清阁一只手拉着缰绳,顺便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狂甩马鞭,在树林里穿梭如风。林笺感觉整个人飞了起来,一会上一会下,快颠晕过去了,但是她愣是咬紧牙,一个字没吭。
人家骑马的都没说什么,她还能说自己吃不消让对方慢一点吗?听姜毅堂兄的话,好像薄珏到这里起码也有十年了,十年没见到赵清阁,估计是要发疯的。她要是因为身体受不了耽搁了路程,薄珏不把她撕了,她自己也过意不去。
但是好景不长,人吃得消,马吃不消,连续奔波了一天两夜后,马儿倒在了地上,白色的呼气不断地从粗大的鼻孔里喷出来,长着长睫毛的眼睛也慢慢地合上了。
赵清阁把它扛到了水边,割了几把青草喂它吃,又做了个简易的水槽供它饮水,就地休息。
林笺抖着两条发软的腿缓缓地坐在地上,然后往后一倒,和马一个造型,一动也不想动,腰疼背疼腿疼哪哪儿都疼,一直在颠簸还不觉得,一旦停下来,这滋味,还不如不休息,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说宁愿死在奔跑的路上了。
赵清阁有点过意不去,自发地过来帮她按摩肩背。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林笺挣扎着在地上扭动,避开了她的手,“你也休息一下吧,晚点还要继续赶路呢。”
“不用,等马恢复精神,咱们去前面的城镇休息一晚上。”
“一晚上?!”林笺高兴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床的滋味,晒过太阳的被褥,灌了荞麦的枕头,不用担心睡到一半就要被上上下下的颠醒。
“我们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已经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不用那么赶。”
当晚,二人在罗绮镇落脚,顾名思义,这是个以出产丝织布帛闻名的小镇,赵清阁把马儿交给小二,好生带下去喂草料休息,自己和林笺各开了一间房,林笺困惨了,进房倒头就睡。赵清阁去马厩看马的时候,又发现了薄珏留下的笔刻,这次是刻在马厩的围栏上的,没写字,只画了一幅小小的图。
是一幅简陋的工笔画,浅浅地勾勒出来一个女人的轮廓,穿着笔挺的制服,腿画得很长,且直,腰上特意挂了把匕首,独独没有画脸,在本该画眉的地方有一道很浅的痕迹,最后还是没有落笔。
是她不记得自己的长相了吗?
赵清阁忽然想道。
她从贴身的衣服里抽出匕首,本意是在那个小人旁边再添一个人的,成双成对,刚划了一刀就觉得自己的画风可能略微清奇,果断地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改在薄珏画好的那幅画里添了几个代表五官的横竖和圈圈。
眼睛、嘴巴、鼻子四个圈,眉毛两道横,她用终端拍了下来,颇为满意地欣赏了片刻,存进了一个单独的相册里。
在路上,这个词无疑是焦急而令人期待的。
林笺在房里睡得哈喇子直流,她在马厩对着一幅被改得四不像的画笑得安静而温柔。
同一个月亮,照着不同的人,此时薄珏正翘个二郎腿听着钉子带回来的情报。
“那个谢赞在离开别院以后,直接去了下人房,他和另一个男人神情严肃,就是刚才被炎樱打伤的那两个下人。另一个男人是医生,把人扒了来来回回地检查伤口……”
薄珏听得眼皮在打架,不耐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说话那么哆嗦了,赶明儿改名叫啰嗦好了,说重点!”
钉子“哦”了一声,道:“谢赞在找孤星,确切的说是具有自主意识的孤星。”
薄珏抬起手:“等等,你说详细一点。”
钉子瞥她一眼:“你刚不还叫我说重点吗?”
薄珏抬脚虚踹一脚,骂道:“你是组长我是组长,废什么话?”
“医生检查完后呢,说了句‘对,小侯爷,和那时候的伤口一样,’然后那个谢赞就露出狂喜的表情,不断地说着同一句话‘终于又让我找到啦,’我原先也没听懂他说的找到是找到什么。紧接着我又跟着他去了他的卧室,听到了一句自言自语‘苍天不负有心人,我就知道这样不受控制的孤星有一必有二。’完毕。”
薄珏陷入了思索,问:“他说的一是指谁?”
钉子:“我哪知道去,又不是那些脑残电视剧里演的人,把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说出来,我觉得谢赞能说上一句就算是撞大运了。我倾向于他见到的是我们的同伴。把他逮起来问问?”
薄珏拿眼斜他:“你小子怎么满脑子的暴力?我们要以智取胜,而且他现在的头号目标是炎樱。”
正在吃瓜的炎樱:“啊?”
两双带着奸诈笑容的眼睛一齐望向她,“我们要一起演一出戏,让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演什么?”
薄珏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当夜,谢赞按照约定从前院到了别院,刚一进门就听到一阵摔打声,然后是厉声争执,男人掺杂其中的喝骂,惨呼声,谢赞从假山绕过去,见月光下五男二女站着,那五个男人正是薄珏的“哥哥们”,两个女人自不必说,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和刚刚发现的一个他极其想要得到的人。
他的眼睛几乎放出了光。
争执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耳朵,他充耳不闻,目光全部集中在一挑五壮汉的炎樱身上,多么干净利落的出腿,多么矫健灵活的身手,她身体内蕴藏的爆发力,这怎么会是一个天宿人能够拥有的力量呢?
他看入迷了。
薄珏上前和几个哥哥交流,炎樱一个人气鼓鼓地站在原地,她的美瞳摘掉了,如暗夜般深沉的黑色眼睛袒露无疑地暴露在谢赞面前,她像是点燃了谢赞心里长久以来闪着微弱光芒的火种。
谢赞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刚出生的时候不哭也不闹,从小便表现出非同常人的天赋,而且相貌堂堂,身体在天宿人中也算是强健的,谢侯逢人便提自己这个聪慧过人、文武双全的儿子。但他躲过了先天的诅咒,没能躲过**。十岁的时候谢赞生了场大病,连烧三天三夜,不知道喂了多少的灵珍妙药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出来,后来谋害他的人虽然被处死,但是从此以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越发地差了起来,非但不能练武,连容貌也大改,再不复以往的英俊清秀。
从天上狠狠地摔到地下,他一气之下砸了府里所有的镜子,开始仗着自己小侯爷的身份四处拈花惹草、欺男霸女,流连烟花之地,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一败涂地地走向终点,出现了转机。三年前,他有一夜烂醉如泥,没有带任何随从,在巷角被强行霸占的的女子的家人殴打,他心想:报应终于来了,死了算了。
却迷迷糊糊地看到了那个人,好像天神一样,降临在他的面前,三两下打跑了所有围殴他的人。他记得那双眼睛,不同于任何天宿人的棕色眸子的,黑色的、如同永不沉眠的黑夜的眼睛。
他紧紧地扒住了对方的裤脚,匍匐在对方脚下,艰难地抽着气问:“你是谁?”
那人扳开他的手。
“你是谁?!”
他不依不挠地爬着追上去,原本脏污了的昂贵衣物更是皱得不成样子。
“你究竟是谁?!”
那人走了多远,他就吭哧吭哧地爬了多远,全无一个贵族少爷的样子,对方的脚程比他快,很快他就追不上了,他仰面倒在地上,醉酒熏红的眼睛越发得灼红,依稀分辨得出他没有生病以前丹凤眼弧度上挑的漂亮轮廓,然后滚烫的眼泪就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你是谁?”他闭着眼喃喃道,“救救……救救我……”
硬底靴子踩在地上的空旷足音渐渐在他耳边响起,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对方的脸就在他的头顶。
“我是孤星。”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孤星?不可能!孤星都是在守城和打仗的那些只会听命于人的机器,怎么会是你这样?”
“除了孤星,谁还会有我一样的力量,我一样的眼睛?”那人不无嘲弄地说。
那人还说:“我可以救你,让你拥有我的力量,让你永生不死。前提是,你找到其他的和我一样的孤星交给我。我们一起创建一个新的世界。”
所以当谢赞彬彬有礼地问炎樱可不可以走过来一点的时候,炎樱没防备,被从天而降和地砖下突然立起的铁笼子关了个严严实实。所以薄珏还没来得及惊诧,相同的法子将他们六个人困住。薄珏立刻激活冰元素魂晶,白色的魂晶却没有散发出白光,消失在掌心里,而是原封不动。
铁笼子四面皆不透光,黑漆漆一片。
谢赞笑道:“省点力气吧,精神力在这里没用。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隐隐有种直觉,所以特意带你来了这间院子,还满意吗?我还以为很难抓呢,不过尔尔。”
薄珏:“……”
真是打了这么多年猎,反叫鹰啄了眼,还是古代的鹰,丢人都要丢到几千年以后去了。
第194章 抵达
事实证明,古代的鹰啄完你的眼睛,还学会了什么叫趁胜追击。
薄珏挥手招过一起被锁进笼子的队员,众人合力开始用蛮力砸铁壁,砰砰砰砸了十多下,原本光滑坚硬的金属壁面就出现了一块凹面,薄珏道:“好,一鼓作气。”
炎樱那里速度则更加快。
谢赞丝毫也不慌,对着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随从道:“去把机关打开。”
“是。”
然后地面轰然下陷,两个大笼子掉进了地下的暗牢里,正正当落在铁牢中间,四方的铁链咬合住四角,滚烫的铁水沿着铁牢和笼子的缝隙浇筑进去,再瞬间降温,急冷急热的冲撞下,“滋啦”一阵浓盛的白烟前赴后继地拥满整座暗牢,铁笼和牢房严丝合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薄珏听得见外面的动静,但是声音很模糊,一时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了。但她下一拳落到铁壁上就立刻发现不对来,刚才砸上去是轰的一声,能够感觉到铁壁还有多厚,现在砸上去则是闷响,声音全部传了回来,这是堵实得不能再实的墙了。
里面黑漆漆一片,但不耽误大家的视力。
钉子在大家身上来回瞧了瞧,把目光转向了薄珏,问:“组长,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着她。
薄珏沉默了一下,耸肩道:“我也没办法。”
她抬头看了看完全密封的铁笼子,颇有几分奇怪:“这个东西建得这么严实,是专门用来抓我们的吗?而且好像没有开口,怎么送饭进来,难道要活活饿死我们?大费周章把我们困住,只是为了饿死我们,未免也太折腾了一点。所以我倾向……”
大家又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我们先睡一觉,养精蓄锐,看看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她说完就坐到一边去闭目养神了,好在笼子和谢小侯爷身材一样,大,宽敞得六个人在里面居然一点也不拥挤,几乎可以并排躺下了。薄珏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她对着面前的队员数了数,除了自己,有五个人。有两个是一开始她就让留在外面静观其变的,还少了的一个是……炎樱。
炎樱一个人被关在一座笼子里,出来估计会直接把她给撕了。
薄珏望了一会儿天,觉得自己担心出去之后的事也没用,干脆彻底放空心思,靠着铁壁合上了眼睛。
话说赵清阁连夜快马加鞭,在七天之后赶到了都城,她站在城门口便感觉到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强烈的视线,她猛然扭头望向了城门外的凉棚处,那儿摆着一张软榻,上面斜躺着一个锦衣玉服的贵族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说是少年实在是赵清阁眼毒,那位公子身材臃肿,脸上的五官只堪堪能分开辨认出,好似被人打肿过,那贵族少年见赵清阁看她,本来歪在软榻上的身体竟慢慢坐直了,紧接着走到了赵清阁面前。
谢赞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道:“这位小姐,我……”
赵清阁视若无睹地侧身避开他,将自己手里的牙牌从守门的侍卫取回来,头也不回地牵着马往城里走,林笺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她后头。
谢赞低头摸了摸鼻子,刚打算回去躺着,顿住脚步想了想,抬手招过来俩人:“你们俩,跟着前面那两个女人,带着一匹马的那两个。”
“是。”
他昨晚上才抓住那伙孤星,已经秘密通知对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派人过来接手。刚刚过去那个女人,给自己的感觉非常的奇怪,要找的人接二连三的撞到手里,何其不可思议,所以他不信,但是不派点人确认一下他也放不下心来。
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紫色也不错,若是放在三年前,自己绝对要虏过来尝尝,现在么?谢赞撩起衣衫下摆,在软榻上坐下,心道,有了新的目标,女色就没那么吸引自己了。
亏得他没打什么歪主意,否则一定会被打回娘胎重新做人。不到一炷香工夫,方才被派去的两个手下连滚带爬地逃了回来,脸上被揍得鼻青脸肿。
谢赞哼着小曲儿,摇晃着脑袋,冷不丁睁眼一见俩猪头吓得一跃而起:“来人!护驾!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下嘴里含着血,一个劲的磕头:“呜呜呜呜。”
“说人话!”
手下“呜哩哇啦”了好一阵,从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断断续续地说道:“小的两个刚进城门,就看见她们进了一条小巷,赶紧跟了上去。谁知道一进去就只见到马没看到人,然后那两个人就出现在了我们身后,问我们俩跟着她干什么。小的绝对不能说啊,宁死不从,后来就被她打成这样了。”
谢赞听完好久都没说话,他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像是同昨夜一样点燃光亮的,心情大好,非但没有罚这两个人,反而赏了一大笔钱,嘱咐他们回去好好养伤。
他也没心思再在这里呆着了,接连第二天早退,把府里能够归属他调动的私兵全部派了出去,满都城的搜人。
赵清阁牵着马逢人便问银仙客栈在哪,这个客栈果然出名,问到第三个人就问出来了,两人就朝对方指的方向一路走过去,林笺咬着从街上买的冰糖葫芦,问道:“那个谢小侯爷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你啊?”
“不知道。”
“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的美色了,想纳你为妾啊,我看他长得那样子就是脑满肠肥、好色之徒。”
“嗯。”
“你把那两个跟踪的人伤那么重,是不是因为走太久了心里暴躁,把气撒到人家身上啊?”
“不知道。”
“哎,薄珏会不会还在客栈等你呢?”
“不知道。”
“她万一要是走了呢?或者干脆没来。”
“不知道。”
赵清阁跟个复读机一样,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她的脑子里好像突然没办法装下任何的事情,理智和所有应该思考的事情都被拒之于门外,她现在只想赶快到那个客栈,立刻,马上。
∠挛缛牡悖强驼簧庾钕∷傻氖焙颍昀镏挥腥礁鋈嗽诤染疲乒裨诤竺婵凑耍辈皇碧吠谎壅咀糯蝾幕锛疲看卧谒胖柿⒖谭⒍üセ鳌?br /> 掌柜的第五次抬眼,一个“六子”含在喉咙里出来了半截儿,灵巧之极的拐了个弯儿吞了回去,换上一张眉开眼笑的迎客脸:“您二位,打尖儿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