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何在完本[悬疑耽美]—— by:绯瑟
绯瑟  发于:2016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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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阿峥只是有些奇怪,因为少年承认得未免太奇怪。
他就对我这么放心?竟说出自己有法宝在身?难道你不怕我改变了主意,打爆你的头,戳烂你的心肝,再把戒指给夺走?
这样一想之后,他忽然发现少年是在试探自己。
阿峥笑了,他面上在微笑,心底却在冷笑。
这只小狐狸,差点上了你的当。
他忽然转过身去看着清涵,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什么。
秦舒笑也走上前去靠近了他,虽然他看上去还是一本正经的,但阿峥觉得他靠得这么近实在有些没皮没脸。他转过头去后,秦舒笑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这个人身上的确是妖气全无。
但他实在出现得太巧了,巧得简直让人生疑。
而且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奇怪到他一说出口,秦舒笑心中就警钟大作,顿生疑心。
秦舒笑从不相信运气,也不相信太过幸运的巧合。
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上天注定什么的就更是可悲可笑。
若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他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只因他的本身就是逆转因果的存在。
那一剑刺伤了妖兽,也应当留下了一些气息。
虽然微弱,但只要靠得近了,应该是可以察觉到的。
就算这么近还是察觉不到,也可以用别的手段去感知。
阿峥看了半天,忽然慢慢回过头,说了一句话:“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秦舒笑不慌不忙地迎上他的目光,一脸肃然道:“道友请说。”
阿峥看着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忽然道:
“请问你把手放在我屁股附近是想干什么?”

第4章 启程

秦舒笑却只是将手收回,面上却仍是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道:“无心之失,道兄莫怪。”
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连一点歉意都不想假装,倒好像做错事的人不是他,而是阿峥似的。可见这世上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到了极处,刀戳不破,水淹不进,连火也烧不起。
不过脸皮厚一点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不用解释些什么。
而阿峥也只是看了看他,然后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着清涵,什么话也没说。
清涵啊清涵,为何你的师弟做起事情来比你还要出格?
这么一来,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里掠过一丝幽幽冷意,恰如那冷月悬空,利剑出鞘。
然而那冷意转瞬之间就没了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秦舒笑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寒酸无比的双龙戏珠戒。
刚才他故意用带着戒指的手指靠近对方的屁股,可那戒指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是对方身上带有剑上的气息,戒指应当会发烫才对。
莫非刚才那样短的时间内,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又或者说,他这次倒是多心了?
也许对方不过是个身份神秘的道人,而不是什么化成人形的妖兽。至于那张和清涵有几分相似的面孔,或许也是巧合?
若是为了这多心多疑错过了一个真心待人的好友,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世间真的有如此多的巧合吗?
阿峥又回过头去看着他,道:“若是想查明清涵的死因,只怕先要从他来这儿的目的说起。”
秦舒笑道:“什么目的?”
阿峥眼皮一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直忽略的东西,他只毫不示弱地迎上对方的目光,缓缓道:“你是他的同门师弟,你若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秦舒笑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双眸微微敛起,似要避开对方眼中的锋芒。
“我虽是他师弟,但也只知道他出外游历是为炼制丹药。而我以为你和他相处时日更久,会知道得更多。”
炼制丹药?清涵来这里的确不停地在炼药。
可惜他成功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鬼才知道他在炼什么东西。
阿峥又抓住了最关键的地方问道:“你已知道他在炼药却还来问我,是不是觉得他出外游历并不仅仅是炼药这么简单?”
秦舒笑只沉声道:“若是缺乏药材,他又何必亲涉险境?派个弟子替他去取,岂不是更好?”
他说得有理有据,简直不能令人不服。
可阿峥却忽然笑了,而且笑得极为古怪。
他在秦舒笑面前露出一口圆润润白森森的尖牙,仿佛是在展示着自己的牙齿有多健康似的。
派个弟子来取药倒是省事,可若是来的是旁人,遇到他的时候只怕就没有清涵那般幸运了。
清涵想必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亲自前来的吧?不过他到底在炼些什么药,为何总是不肯让他知道?
阿峥眼神一跳,如窜动的火焰一般倏忽一下光芒大盛。
对了,莫非他的死和他所炼制的丹药有关?
杀他的人是为了他的丹药?
当年的炉顶之内已全是死寂飞灰,就那么一丁点渣滓,连原来的味道也是一点不剩了。
所以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些药材是被毁了,还是被人夺走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在心中暗道:
如果是为了夺药而杀人的话,那清涵要炼的药必定是十分金贵。可看清涵那样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炼药高手嘛。他能炼出什么宝贝来?
想了想,他又对着秦舒笑说道:“清涵曾经与我说过他最喜欢两个地方。”
实际上清涵说的是三个地方,但那最后一个地方阿峥是绝不愿意告诉秦舒笑的。
秦舒笑眼前一亮,急忙扯着他的道袍问道:“哪两个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急迫地问阿峥问题,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内心的焦急与不安。比起清涵的死,他好像更在意清涵来此的目的和做的某些事情。
阿峥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道袍上掰下去,然后说出了地名:“是天都山和云枫林。”
还有一个地方是沁水湖,可惜这对阿峥来说也是个不可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已陪伴了他很久,而他也会伴着这个秘密逐渐老去,总有一天,他会与这个秘密一起长眠于此。
至于清涵与湖底的秘密有什么关系,他无暇思考,也不愿去想。
因为清涵应该从未到过沁水湖的湖底,阿峥一直看着他,陪着他,到头来他也只是心向往之,而无缘一顾。
但是天都山和云枫林就不一样了。
近在眼前的地方他是管得着的,可远在天边的地方他又怎么能看得见?既然看不见也摸不着,那就不可能知道清涵是否去过那两个地方了。
阿峥忽然想到当年初见清涵的场景,心头又是一跳,像是有谁在他胸前锤了一锤。
在他的爪下,清涵当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三个地方,当真是他后来所说的有感而发吗?
秦舒笑依旧没脸没皮地凑了上来,一边凑近一边还振振有词地说道:“他下山的时间很少,既然他最喜欢这两个地方,那说不定他自己曾经亲自去过。他可曾告诉你他去那里做过什么?”
被他这么一点醒,阿峥也觉得有些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慢慢地在脑海里浮了上来,汇聚成形。
果然救下这个人是个正确的选择,有些他一个人想不通,摸不透的事,和这个人一起分享之后,就渐渐地清晰明朗起来了。
看来有时候发发善心还是会有回报的。
也许他该考虑以后少杀些生灵,不过那天发狂清山之后,这山间已经没有多少兽类妖类了。
此刻他只觉得脑中灵花一现,开遍心野,连思路也都被齐齐打开了,便眉间平朗,含笑点头道:“他并未告诉我去那里做过什么。不过既然他应该去过那里,或许会留下一些线索。”
秦舒笑点头道:“而若是我们去了那里,或许就能查出点什么。”
他仍是不苟言笑,但其实已是干劲满满,眼底的暗霾也是一扫而空。
其实有的时候做起事情来,只需要有个方向就可以了。
若是连个方向都没有,那还真是大海捞针,像是于茫茫四野中寻一片落叶,一根枯草。既没个着落,也没个计划,心里手底都是一团乱麻。
阿峥又道:“清涵的丹房就在玄冰洞旁的紫竹林里,你不妨去那边看看,我也想去休息一下。”
秦舒笑这便一刻也不停地走了,仿佛是得了财宝似的,简直快要飞起来了。
只是他走出山洞的时候,才回过头来看着洞内的情景,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去。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阿峥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
不过此刻的他却不想呆在洞内了。这山里自然有更好更合适的去处等着他。
他闪移到了沁水湖畔,静静地遥望着那一湖碧水。
碧玉似的水波清清泠泠,如凝玉凝脂,如明镜瑶光,远远望着,这小小的湖泊,竟有烟波浩渺瀚海森然之气息。晨间水雾奔腾,晚间幽碧沉沉,白日里映着明晃晃的天光,暮色里是酡颜醉色,艳红无边。烟霞异彩,日月辉光皆在此处汇聚。瑶草琪花,玉树青枝,俱在此间生长。
且不论清气浓郁,沁水湖的确是灵秀到了极点。
不光是清涵,就连他也喜欢死后葬在这个地方。
他本来应该一直守在这里,不该离开。
可是为了清涵,他愿意离开那么一年半载,查出他的死因。
有些事要是不做,只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去做了,他毕竟不想后悔一辈子。
而且这秦舒笑闯进了山里,可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也许是上天注定了他要去做这件事。
阿峥叹了口气,仿佛是生出了无限感慨,牢牢皱起眉头,仿佛这天地间的忧烦都凝在了他的眉间。
可过了一小会儿,他又仿佛把那些生命中的苦痛忧愁都抛到了脑后,一抬头,又是咧嘴一笑,那笑容贱得叫人想揍他,可他不在乎。
阿峥慢慢地向前踱步,感受着湖水的凉意从脚尖慢慢升到膝盖,再到他的大腿。
但愿他回来的时候,这湖水也还会像今天这么清爽,这么凉快。
他看了看湖底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和清涵极为相似的脸,可却光有其貌,没有其神。
阿峥耸了耸肩,想摇摇尾巴,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人形,就撇了撇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然后准备走了。
只是走之前,他还特意去摸摸那水,像是感受着水温似的。
然后他忽然开了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乖乖的,别捣乱,等我回来。”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他像是在对着湖水说,却又像是在对着冥冥之中的某样东西在说。
只是他看着那幽幽的湖水,面上的笑容如青烟般散去,眼底里也似有杀意渐渐凝聚,如寒冰凛雪,似剑锋白刃,幽邃到了极点,也阴郁到了极点。常人若是仿佛被这么看上一眼,只怕是动都动不了了。
湖面依然平静无波,连一点涟漪也没有。
但是在他走了之后,湖面上冒出了几个大大的气泡,然后一切才真正归于平静。
秦舒笑回来之后,只说了得到的线索不多,其余的便没再多说。
阿峥见他已是收拾妥当,随时都准备出发,忽然想起了他自听到清涵死讯之后的种种微妙的表现,终于下了决心,忍不住叫了一句:“清空道长。”
清空是他说的道号,阿峥觉得还是清涵好听多了。
但是秦舒笑却好似没听到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来道:“道友叫我何事?”
阿峥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直到打量得他自己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
秦舒笑从容道:“有何不明白?”
“你要是下山,玄清山的人只怕不会放过你。”
阿峥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亮出了自己的牌。
“清涵的师弟,可不是像你这样就能冒充的。”

第5章 法宝

清风微动树梢,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纤纤素手轻轻拂起树叶,然后反复揉捏。
玉片似的叶子有葱绿的,艾绿的,梅子青的,天水碧的,连着木红的,石榴红的,杏色的,秋香色的,浅粉的花儿,交织在一块儿,当真是堆香叠蕊,叶翠花俏。
可惜这景色虽美,却太过繁复,远望过去就是密密匝匝的一片,像是过于厚重的云,压到人心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而在这样凝滞不动的紧张气氛中,秦舒笑已经默默地看向阿峥,沉默了很久。
旁人或许不知道他为何而沉默,但阿峥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的关系。
这样的沉默不应该维持太久,总该有个人站出来将这沉默打碎一地。
所以阿峥走了出来。
“不说话了?所以你就是承认自己在冒充清涵的师弟了?”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眼里映着亮灼灼的笑意,可心底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秦舒笑这个时候却笑了。
他一向都很少笑,这时候笑出来了,面上反而多了几分柔和之意,就连深邃无比的轮廓线也渐渐模糊了。
“我知道你不像是个笨蛋,但我却不知道你会这么敏锐。”
他承认得倒是很爽快,爽快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笑过之后,他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一本正经和不可接近了。
对旁人来说敏锐不过是附加条件,但对阿峥来说敏锐却是活下去的必要条件,否则他根本活不过小时候。就算是大妖,也架不住年龄小又妖力弱。
但此刻的阿峥只是问道:“为何你被我揭穿之后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
秦舒笑忽然收起了笑容,又成了平日里那副疏疏淡淡的模样。
可他的眼底却没有了刚才的暗霾,反而看上去还轻松了许多。
也许他和阿峥一样讨厌着演戏,讨厌着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和相互试探。
而这样敞开来谈话,这一人一妖都比刚才要舒服多了。只有撒过谎的人才知道,有些话一直不说出来可是要憋死人的,不光人要憋死,连妖也要憋死。
“真相如此,我又何必多言?”
秦舒笑答得十分潇洒,他面上就仿佛写着“老子我就是这么坦然我怕谁啊”这种字样。
这样一个聪明人,若是想揭穿他,必要有十足把握,找足了证据。
秦舒笑自认为留下的破绽不多,但有些人仅仅抓住那么一点点破绽,就足够找出证据了。面对这样的人,多余的辩解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省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阿峥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我是猜的,你承认得太快了。”
秦舒笑微微一愣,随即面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简直像是夜间烟花那样精彩万分,但要让阿峥形容的话,他看上去更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真美,跟画了花儿似的。
这一巴掌真甜,跟抹了蜜糖似的。
阿峥只觉得秦舒笑看到他那张与清涵极为相似的脸时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像是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可等他看到清涵的尸首,再回头去看看阿峥的脸,呼吸却有几分急乱之势。
他说自己是清涵的师弟,可听到了死讯之后,却一点伤心情怀都没有,只关心对方死前干了什么。
不过这只能暗示他和清涵不熟,兴许在有些大门派里,就算身处同门,也未必是相亲相爱。
要不是秦舒笑这么快承认,阿峥也不能就这么断定对方的身份。所以在他的幻想中,一本正经的秦舒笑已经被他吊起来打了半天了。
可惜秦舒笑给他带来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厚脸皮的人有个好处:那就是无论他遇到怎样的打击,都能很快恢复过来。
而秦舒笑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立刻又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岔开了话题。
“说到这个,柳兄不也有事瞒着我吗?”
我瞒着你的事情太多了,你想和我说哪一样?是我故意给你吃便便这件事,还是说我想把你揍一顿再问话这件事?
阿峥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他还学着清涵的笑,用清涵的口气说道:“哦?”
秦舒笑这次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或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是瞎猜的,也或许是因为他想给阿峥一些余地。不管原因如何,他都没有再接着撕破脸皮,而是话锋一转,道:“我的确不是清涵的师弟,我来找他是因为他在调查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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