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迟疑道,“晚辈们还不错,要不——让霞姑再给满河媳妇送套衣裳过去?”
钱三贵道,“不送!霞姑就得了人家几套旧衣裳,也值得这些人眼红骂人?哼,即使都送出去了,人家也不见得说咱们一声好。或许还觉得正该。她一骂咱就送。这个坏毛病可不能再惯着。”
钱亦绣偷着乐,还好爷爷不是傻包子。或许是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让他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吧。
不过。也正如钱三贵所说,钱大贵和钱二贵及晚辈们还不错。以后找到挣钱的路子肯定会带着他们一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天晚上,大山生了两只小狗。一公一母。小狗好小,虽然闭着眼睛。也看得出来比它娘长得俊多了,至少鼻子嘴巴凸出出来了。
钱亦绣还是有些小遗憾,大山这么大的块头,却没生窝多胞胎。之前她还梦想着大山多生几只小狗。组建一支狗仔队,让那些人不敢再打她家的坏主意。可惜了。
两只小狗爬在大山的怀里吃奶,猴哥大概又想起了它娘。琉璃一样的眼珠涌出泪来,也凑过去跟着一起吃。
小狗的名字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商量决定的。公的叫奔奔,母的叫跳跳。期许它们跑得快跳得高,将来比它们的娘还厉害。
其实钱亦锦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不够威风。但妹妹喜欢,他也只有认了。
让钱家喜闻乐见的是,村里又传出了钱三贵跟王老爷好的称兄道弟的事,这让许多人家都羡慕不已。
三天后,汪里正小孙子满月,请钱三贵去喝满月酒,还请他去了上桌,陪着王良王大爷(王管事的大儿子)、林大夫、张先生、邻村里正等几个有身份的人喝酒。连钱大贵都没有享受这种殊誉。
过了两天,王管事真请了钱三贵去喝他家的铁锅头,还请了住在二柳镇的张地主、余地主及附近几个村的里正。
钱三贵腿不好,便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家的驴车,拉着他一起去吃席。
钱大贵和汪氏听说钱三贵要带自己儿子去王老爷家喝酒,都高兴疯了。原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攀上王老爷家,现在儿子居然要去他家喝酒了。一大早就把钱满川收拾得利利索索,还不停地嘱咐他要会说话,要有眼力价,要把三叔照顾好,等等。
经过王老爷的抬举,钱三贵在附近几个村包括二柳镇的身价蹭蹭往上升。从这以后,许多人家请客都会专门来请他。特别是请了王老爷父子的,就会请他去作陪。除了实在推不掉的,钱三贵都会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掉。
钱三贵因为心情愉悦,身体也更好了些。
这段时间村西头风平浪静,加上家里有了钱,吃得饱,是钱家三房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日子。钱三贵在张仲昆的调养下,身子好多了,已经能拄着拐去村里或是田间地头走走,也重新得到了村人的尊敬。
七月中,奔奔和跳跳长开些了,跟它们的娘正相反,极漂亮,一身雪白,像天上的云团。它们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奔奔的眼睛是棕黄色的,跳跳的眼睛是黑褐色的。
这天,送走了上学的小哥哥,钱亦绣抱着“两团白云”问大山道,“也不知道你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咋生的崽这么漂亮?”
吴氏气的拍了她一巴掌,骂道,“绣儿,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她真的头疼,这个孙女啥啥都好,就是嘴巴不把门,经常会冒出些羞人的话来。
钱亦绣倒是没把挨打放在心上,又不痛,还呵呵傻笑几声。
猴哥却极不高兴,不停地向吴氏呲牙咧嘴甩眼刀子。它知道吴氏跟小主人是一家人,不能随便打。若是换成旁人,早拿小石子扔她的脑袋瓜或是上去把她的脸挠花了。
弄得吴氏哭笑不得,“哎哟,这泼猴还恨上我了,以后可不敢再打绣儿了。”
钱亦绣乐呵呵地把两个小家伙交给它们的娘亲,领着猴哥回了自己屋。却看见小娘亲坐在床上哭,眼睛都哭红了。
钱亦绣吓一跳,忙跑过去问,“娘,你怎么了?”
程月哭道,“婆婆打绣儿了,娘的心好痛。”说完就把钱亦绣拉到怀里继续哭。
小娘亲不仅貌美,还是水做的。
“娘亲误会了,奶没有打绣儿,她只是帮绣儿拍拍灰。”钱亦绣说,然后又打着迭的说了许久好话。
若是小爹爹还活着该多好,他哄小娘亲的段数超高。这样的美差交给他,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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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好绣艺
程月拿帕子擦干了眼泪,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小鼻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现在生活好起来,小娘亲尖尖的小脸也圆润了些,更美了。身上穿了套藕白色粗布衣裙,这是后来吴氏在镇上买的布。她那套桃红色衣裳虽然做好了,却因为“寡妇”的身份不敢让她穿。
喜欢美人的钱亦绣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嗯,皮肤真好,吹可弹破。
程月抿嘴笑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新的素绫缎准备用绷子绷起来。
钱亦绣问道,“那副喜鹊登枝也绣好了?”
“哼,绣好了。”程月点头。
钱亦绣起身从一个小篮子里拿出两块绫缎,一块绣着水草鲤鱼,一块绣着喜鹊登枝。绣的极精美,鲜活,大小正好可以做两个团扇扇面。
她想起小娘亲曾经嫌弃绫缎和绣线不好的话来。小娘亲做活虽然有些慢,也浪费了几块绫缎和一些绣线,但这么好的绣艺用这种低廉的材料却是可惜了。便说道,“娘亲先不忙,把这绣好的绣品给爷奶看看再说。”
为了怕吴氏心疼小娘亲浪费绫缎和绣线,钱亦绣都是让她在左厢房的小窗下绣的,吴氏至今没看过她绣的成品。
吴氏拿着两块绫缎简直不敢置信,“天哪,绣的真好,还是苏绣。就是县城绣铺里的绣娘,也不一定能绣出这么好的东西。”
程月喜滋滋地说,“教月儿绣花的是祥云阁里的苏师傅……月儿能干,不吃闲饭。”
前半截话说得比较流利,后半截又跟平时一样缓慢。
这是小娘亲嘴里第二次出现祥云阁,还有什么苏师傅。钱亦绣又弱弱地问。“祥云阁在哪里?”
果真程月又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绣儿说的什么,什么祥云阁?”
钱亦绣挫败地看看小娘亲,转头问吴氏道,“奶,这两块绣品能卖个好价吗?”
吴氏喜道,“当然能了。奶原来去过几次县城的绣铺。这种好做工的绣品可是值钱。”
钱亦绣说,“那咱们明天就去县城一趟,看看这种绣品能卖多少钱。若是卖的好的话。咱们就买些好绫缎和绣线,绣出来的东西也值价些。那种廉价的素绫和绣线就别让我娘绣了,辛苦又浪费我娘的好手艺,留着给姑姑练绣活。正好我那两盆兰花也开了。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从热风谷移回来的花彻底养活了,其中两盆建兰已经打花了苞。另一盆墨兰和君子兰花期还没到。得冬天才开花。
钱三贵听了也有几分心动,但又怕孙女再出事,迟疑道,“若是再遇到戏班的人怎么办?绣儿还是别去了。让你奶去。”
钱亦绣断然拒绝,“爷,卖东西也是一门本事。上次在大慈寺我卖了六两银子。可奶只卖了一百文。这么好的两样东西,我不放心奶去卖。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戏班的人咋可能还记得我。再说,或许戏班的人真信了我是张家的远亲,不敢来找我麻烦了。”
钱三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说,“那就再过几天,等到锦娃休沐,让他跟着去,爷也放心些。另外,到了县城走人多的地方,最好花几文钱坐驴车,绣儿也不要到处跑……”
傍晚,钱亦锦放学回来。他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说,“我放学路过村子的时候,听说今天下午许斧子跟范大黑子在村东头的那条小路上打起来了。本来许斧子把范大黑子压在身下打,谁知跑来几条狗,把许斧子吓得掉进了沟里,一身湿透地逃回了大榕村。”
一家人都兴灾乐祸地笑起来。
“该,咋不咬死他。”钱满霞啐了一口骂道。
钱亦锦遗憾道,“可惜咱家大山没出门,不然让大山咬那王八蛋几口才解气。”
钱亦绣问,“哥哥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钱亦锦摇头说,“不清楚,只听说他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七月十八宜嫁娶,余地主儿子娶媳妇,头天专门让下人给钱三贵送了贴子。余地主的田地大多在大榕村,那天肯定会请大榕村一霸方阎王。钱三贵便不想去,想托病让吴氏去送个礼金。还愤愤地说,“我不是怕方阎王,我是恨他,见着他就想拿拐棍打他。”
钱亦绣劝道,“我觉着爷该去,跟余地主交好了,对咱们家也有利。那天他们肯定也会请王管事,方阎王的势再大也大不过他。爷要做到从气势上藐视敌人,但也不能在人家喜宴上惹事,多跟王管事套近乎,气死那个坏老头。爷爷若是不去,那坏老头还会以为咱们怕他躲着他,以后又会变着法子欺负咱们。”
她说的一脸认真,又把吴氏和钱满霞逗笑了,吴氏道,“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心眼。”
钱三贵想想也对,自己病了这么多年,咋把原来的豪气都磨灭了呢?是该正面会会那个恶人了。若是他敢再欺侮自己的家人,就豁出这条命跟他死磕到底。
那天上午,钱三贵穿着新衣裳,怀揣装了一两银锭子的红包,又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的驴车,把他送去了二柳镇。
钱亦绣虽然鼓励钱三贵去了,但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怕他被方阎王欺负。呆在家里实在难受,就想去钱家大院玩玩,顺便打听打听方斧子为何跟范大黑子打起来。
她没带撵路的猴哥,也没带哼哼叽叽的奔奔和跳跳,独自一人跑了去。。
到了钱家大院,唐氏也在那里。她正在向钱老太告状,“这人的心长得也太偏了吧?三叔上次带着满川去了王老爷家,这次去余地主家就该带着我家满河才对呀。婆婆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钱老太啐了她一口骂道,“人都被你得罪光了,还怪人家心偏。我二儿真是命苦,咋娶了你这么个蠢婆娘。我满河孙子的命更苦,有了你这样的娘,害他被人低瞧……”
唐氏嘻嘻笑着也不生气,见钱亦绣来了,又说道,“回去跟你爷说说,都是亲戚,下次再有那光面子差事,也想着些你满河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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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纳闷
汪氏拿这个当着面撬自家墙角的二货没有一点办法,冷哼一声说道,“想让人家想着你,你也该少做些缺德事呀,总不能让人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钱亦绣暗乐,汪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
唐氏心里气极,却也不敢惹汪氏,翻着白眼说道,“看大嫂说的,我做啥了?只不过是喜欢绣儿,想亲上加亲,他们不愿意不是没说了嘛……”
正蹲在树下玩小花的多多小朋友赶紧跑了过来,献宝道,“绣儿姐姐,绣儿姐姐,我给你留了块糖糖,是太奶昨天给的,多多都没舍得全吃完。”说着,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吃了一半又吐出来的饴糖,污糟糟的糖被污糟糟的小胖手指头捏着,还一副快表扬我吧,我心里一直有你的表情。
钱亦绣虽然感动,但这半块糖她实在吞不下。便笑着接过来,又塞进了多多的嘴里说,“妹妹真乖,姐姐把这糖奖励给你了。以后姐姐有了好吃食,也会给妹妹留着。”
拉着她到一旁坐下,给她折帕子玩,却尖着耳朵听几个中老年妇女八卦着。钱老太才回娘家住了两天,昨天才回来,还专门在大门口等钱亦锦放学,给她家带了一点糖果和木耳。
钱老太先是一直在夸自己的一个侄孙,说他如何如何俊俏能干。由于太挑剔,十七岁了还没有说亲,等等。
钱亦绣一听便警铃大作,不提防不行啊,自家如今可是有个抢手货。之后,又听她们八卦村里的事情,说得最多的就是范大黑子和许斧子打架的事情。
许斧子好像知道了花溪村的人说他偷了范大黑子的肚兜。他找范大黑子解释,好像话说的不好听就打起来了。
钱老太骂道,“牲口玩意儿,做了那缺德事,还好意思找人家男人说话。”
汪氏和唐氏又附合着骂起了许家人。
钱亦绣暗道,许家和范家的梁子虽然结下了,但他们深想想或许就会怀疑是自家做的手脚。也会更恨自家了。虽说现在有王管事撑腰。他们或许不敢来明的,万一又耍啥阴招咋办?
家门口盘踞着一条随时盯着自家,等待机会咬一口的毒蛇。这日子可真糟心。
晌午,许氏和钱满蝶从山里摘霞草回来了,钱亦绣便起身告辞回家。
汪氏极其热情地留钱亦绣吃中饭,“都到饭点了。走啥呀?你大娘做的面劲道好吃,绣儿尝尝。”
多多赶紧说。“再做个韭菜鸡蛋打卤,喷香。”话没说完,口水便流了出来。
许氏笑呵呵地进厨房擀面条,钱满蝶要去菜地里割韭菜。汪氏说道,“你累了半天了,坐着歇会儿。娘去。”她起身瞪了一眼赖着没走的唐氏,去了后院。
这就是媳妇和闺女的差别了。
钱亦绣觉得老钱家除了钱老太。好像其他人都不怎么重男轻女,对闺女都不错。
许氏的手艺真好,面条劲道,味道也调的好。钱亦绣吃了一大碗,撑得小肚皮鼓鼓的。
饭后,钱亦绣便回了家。
下晌,钱三贵红光满面被钱满川送了回来。
余地主家的喜宴搞得极其热闹,还有两个差爷从县里赶来恭祝。这次虽然钱三贵没坐去主桌,但王老爷专门把他招去主桌给那两个差爷和几位有身份的人介绍了一番。
钱三贵感激地说,“王老爷真是个善人,他或许听说了许家跟咱们家的过节,还专门在许阎王的跟前说,我是他的好兄弟,若是谁不开眼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他。许阎王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想着许阎王蛋疼的样子,钱三贵又禁不住一阵大笑。
钱亦绣之前就一直有些纳闷,王管事对自家的态度似乎太好了些,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个性和作风啊。自家送他的是醪糟,又不是金条。即使讨了张嬷嬷的喜,好像王管事也不该这种态度啊。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管什么事,只要对自家有好处,她都乐意接受。
二十日早饭后,三人穿戴一新,吴氏背着放有两盆花的大背篓,又抱一个小坛子走在前面,钱亦锦背一个装着小坛子的小背篓,一只手紧紧牵着妹妹,钱亦绣手里拎着一个放了绣品的小篮子,一起去村北口等车。
她们今天不止要去卖花和绣品,还会给张家送两坛醪糟。
猴哥还想撵路,但钱亦绣不愿意带它,怕再遇到强买它的人节外生枝。许诺给它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才把它哄住。
今天逢集,村北口已经站了几个等车的人,背着挑着许多东西到县城去卖。
钱亦绣三人刚在村口站定,就看见王良赶着马车在远处招呼他们。洪河对岸的人要去溪山县城,也得过洪桥走花溪村旁的路,洪桥就是宋家出钱建的。
王良喊道,“我去宋氏粮铺办点事,你们若是去县城就上车。”
这可好,是专车,还属于奔驰一类的高档车,又不要花钱。吴氏几人在村人的羡慕下走过去,上了车。钱亦锦和钱亦绣笑着问好,“王大爷早。”
钱亦锦看到王良瞥了几眼他手里的小坛子,笑道,“我娘又做了几坛子醪糟,还说今儿晚上给你们送几罐过去。”
王良笑道,“那敢情好,我娘正想那个味呢。”又好奇地问,“你们这是给谁送去的?”
钱亦锦道,“这是给保和堂的东家张老爷家送的。张老爷经常给我爷看病,我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醪糟还算做得香醇,便想着给他们送两罐。”
王良笑笑。暗道,没看出来,这钱家虽然老弱病残,却极懂人情事故,连张老爷家都能攀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