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萱摆摆手：“哪里有，打发时间罢了，蔬果园的事情不多，我也没有异能，能今天坐在这里全凭借了雨葶的光。”
麦克提起上次的梦影天阁，她哦的一声：“别提了。”
服务员拿着推盘过来，放下的时候太用力，汁水溅出了一些。
“对不住哦。”服务员才发现自己的过失，没有什么诚意的道歉。
对方走后，麦克接着问：……怎么了。”
贺萱吸了一口，回答：“你走了之后……就是他们以为的你跑了之后就被毁了，首领亲自下的命令，就在一天之间，人全部赶出去，直接将整个梦影天阁给炸了，你现在去看，还能见到满地的残垣断壁，明晃晃都是首领的雷霆之怒啊。”
她摇了摇头。
“挺好的地方。”麦克惋惜：“怎么就炸了。”
贺萱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枕边人的心思你都不懂，难怪首领总是喜怒无常的。”
麦克：……
这句话信息量略大。
“他不是我的枕边人……”麦克缓缓的道：“他喜怒无常也不是因为我。”
许蕴书本来就这样，从以前现在皆是如此。
贺萱给了他一个装什么的眼神。
……
“说来，我和像每次和你遇见都是发生了一点不大好的事情呢。”
贺萱突然乌鸦嘴了一句。
“你看，上次的时候，你刚回来，被首领抓走了，我回头还被雨葶训斥了。”贺萱一个个数起来：“还有上上次，你在梦影天阁跑掉，后来首领拆了整个梦影天阁，而且阴沉的气息笼罩了好几天的云舟上层……再上上上次，是和异能者在蔬果园发生了冲突，最后也是那家伙倒霉。”
麦克想了想，发现还真是。
贺萱数完，叹了一句：“今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麦克：……
其实她还说漏了一件，就是麦克还是猫的时候，她抱走了他，那天，许蕴书抛弃了他。
许蕴书在书房里听着谢雨葶和修齐汇报最近的事务，西诺照样不在场，埋头研究院中。
许蕴书看到右武进来就知道麦克回来了，对方来禀报他今天的活动。
他示意修齐和谢雨葶先停下。
修齐和谢雨葶看见右武对许蕴书耳语了几句。
许蕴书：“待了两个小时？”
右武点头。
许蕴书将手中的笔啪的放下，双手交握。
他面无表情：“谢雨葶。”
谢雨葶突然被点到，愣了一下，她是知道右武的工作的，明白过来，脸上也有点不悦：“贺萱？竟然不听我的话。”
“他们路上偶遇。”许蕴书冷冷道。
“那没办法啊，总不能让他们当对方陌生人吧。”谢雨葶道。
许蕴书：“那就管管她。”
谢雨葶一顿，不爽起许蕴书的态度：“你这什么口气，这又不是贺萱的错，你这是对她很不满？”
许蕴书眼神中明白写着正是如此。
修齐默默不说话，而右武则立在一边，整个人完全没有存在感。
“这醋劲也是绝了。”谢雨葶嘟囔。
“你说什么。”许蕴书挑起眉。
谢雨葶心中不满，又实在摄于他的淫威，只能不耐烦的掀了掀眼皮。
许蕴书：“他们走得太近了，如果下次让我看见……”
谢雨葶心中一凛，收敛了下表情，她差点忘了，旁人吃吃醋，那定多是把自己酸死，许蕴书吃醋，那可是要人命的。
“我知道了。”谢雨葶道。
想了想，她好心的补充道：“你管得也太紧了吧，到时引起翡翠的反弹，有时候就需要沟通沟通，了解双方在想什么，一味地控制不是万全之策。”
许蕴书：“与你无关。”
谢雨葶暗道，那你就不要公私不分，搞得人心惶惶啊。
贺萱的乌鸦嘴并没有发作，一直到回来，麦克四周都风平浪静的，除了看到许蕴书书房的门仍然关着有点不悦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纠结。
但是有时候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
麦克看到右武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左文，但随即认出来不是。不知怎么的，他对于这个双胞胎中的弟弟中感觉不到存在感。
右武似乎也没想到会正面对上麦克，脚下迟疑了一瞬间。修齐和谢雨葶这个时候已经迎上去了。
麦克和修齐还有谢雨葶随意的讲了几句话，眼睛余光一瞥，原本右武的地方已经没人了，他渐渐有个猜想，身为哥哥的左文不在，那是不是右武跟踪了他。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所有人都走了后，抬步往书房里走。
许蕴书抬头：“你回来了。”
麦克站着：“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他出去的时候，许蕴书还埋在书房里，根本就没出来，如何知道他出去过。
许蕴书微笑：“要你在房子里待一天是不可能的，难道不是刚回来？”
麦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转了两圈，最后在以前常常坐的椅子边站定：“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许蕴书脸色不变：“是什么让你这样认为。”
麦克眉毛蹙起来：“别装了。”他又走了两步，在许蕴书的桌前站着，两手一撑桌面：“上次我和我……哥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派人偷听了。”
许蕴书坐在桌子后的椅子上，这个时候身子稍稍后仰，靠着椅背，面色很淡然，明明他是坐的姿态，给人的感觉似乎他还是主导一切的人一样。
麦克恨死对方这副模样了。
许蕴书：“是不是你自己也明白了，你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麦克猛地一拍桌子，背对着他：“你只是担心我会跑了！”
许蕴书：“我不该担心吗。”
麦克回头，瞪他：“自由是我的，怎么，你真以为我是一只被人养着的小宠物，哪里也不能去！？”
“我从不把你单单只看做宠物，以前不曾，现在……更不一样。”
许蕴书的双手十指交握，看似从容不迫，只有那缓缓紧缩的指尖泄露他的情绪。
“以前抛弃我，现在监视我？”麦克讽刺。
像是一阵风。吹开了两人间遮遮掩掩的雾气，云消雾散后，水波粼粼，清澈见底，所有的纠葛和矛盾趟在水里，一切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许蕴书手指一顿，缓缓收紧，慢慢道：“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真心你很清楚。”
“是的，我都知道。”像是知道麦克在想什么许蕴书缓缓道。
“我知道你是……麦克。”
麦克因为对方突然吐出的名字感到震惊，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马上站定：“那你应该知道我不欠你什么。”
许蕴书：“是我欠你。”
麦克怒意更盛：“你欠我？你只会利用我，利用完了还踢到一边。”
许蕴书眉头皱起来，随着椅子推开时磨过地面的刺啦声，他起身：“为什么这样说。”
麦克：“你找人跟踪我，既然知道了真相却不动声色，看着我掩饰很有意思么？”
由于麦克的尖锐，许蕴书不敢刺激他，立于对方前面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不久前才知道的……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利用你。”
麦克不语。
许蕴书细思以往对他的态度，完全够不上利用两个字，更不用说还利用完踢到一边……他恍然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了。
许蕴书苦笑：“你记恨我抛弃过你。”
麦克：“我不信任你。”
许蕴书揉了揉眉间，像是这场对话耗尽了他的精力，使他感到疲劳似的。
麦克站在那里看着他，浑身还是冷冷的，两人之间仿佛结了冰，明明几天前对方还在照顾他，给他的床头放上一束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花，北方之行的时候也曾相依相伴……
但现在都不见踪影了。
许蕴书心中一痛，疼痛过后麻木一般的感觉让他的心短暂的冷硬了起来。
“那你对我的欺骗呢。”
当初他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有所动摇，现在想来是多么天真。命运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假象，把*所在放在咫尺，等着他欣喜若狂再迎头痛击，翡翠之于他，就如悬崖上鲜美的果实之于饥寒交迫的攀登者，疲惫不堪从深渊爬起，在触手可及的时候，重新将他打入了地狱。
为什么翡翠要是麦克。
为什么他当初选择抛弃对方。
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死局，将拥有的夺去，还要冷冷的嘲笑他痴心妄想。
因为他……不配。
“你对我的欺骗呢。”许蕴书道，走近一步。
麦克感觉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同时也有了点疑惑，他欺骗他什么了。
许蕴书看到麦克的眼神就明白了，苦笑道：“这么久了，我才发现自己对你一无所知，不仅是翡翠，不仅是灰城的小公子，你是我以前的猫。”
他的语气平静下来：“猫，你知道我多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吗。”
许蕴书靠近的时候，麦克皱眉：“别靠近我。”
“然后就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许蕴书还是用那种平静的语气道，也没停下脚步。
“你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呢，那只猫，麦克，在一个夜晚的时候出现，赖在我身边不走，翡翠，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也赖在我身边不走。”
“这是为什么？”许蕴书看着麦克，靠近。
麦克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许蕴书缓缓的道：“我不傻。”
情势好像反过来了，变成许蕴书在质问，而麦克哑口无言。
麦克被逼到了书柜前，看对方仍在接近，从随手摸到一本书丢过去。
许蕴书避开，不在意厚重的书本落在地上。
麦克感觉到脚踝处一阵凉丝丝的风在环绕，心知对方又要来之前那一招，他开始感觉到后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他听到许蕴书在耳边道：“为什么你只记得我对你的不好，不愿意想想我对你的好呢，猫都像是这样没有良心吗。”
麦克勉强的哼了一声，维持自己不弱于下风那么明显。
他背靠着书柜，高高扬起下巴：“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你也没有找人跟踪我的资格。”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许蕴书。
许蕴书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麦克有点担心对方会掐断他脖子。
他听到许蕴书轻声道：“扯平，那我情愿欠你。”
说着，麦克突然感觉心弦一震，那属于契约的那缕由细微壮大延伸。他忍不住躬下腰，因为那变化而疼痛，模糊中看到那本躺在地板上的书，上面暗红色五蛇连结的主仆契约花纹很明显。
原来是许蕴书。
那时候说是愤恨，不如说是失望。
麦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许蕴书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追上来，他跑得很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到了凤岭。
他靠坐在树下的一块巨石上休息。
头上的细叶索索作响，阳光倾泻在他身上。
为什么许蕴书能够联系起契约，如果他是听他和碧玺的话知道他的身份，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索到技巧。
麦克睁开眼，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袅袅的烟雾涌动。
“吃亏了吧。”碧玺带着嘲笑却不掩关切声音响起：“我说过不要小看人类，这次又发生了什么，这么焉了吧唧的。”
麦克不说话。
一阵风吹来，吹走了碧玺身上的烟雾，露出他矮小短腿的身体。
碧玺跳上麦克的膝盖，坐在上面，仰高了头看着他。
麦克低垂下眼睛，知道对方这是在安慰他，平常时候他是不喜欢露出本来面目的，现在简直是在说，过来吧，我让你嘲笑，不要伤心了。
碧玺：“我特意检查了，没有人跟踪。”
当然没有人跟踪，许蕴书现在随时掌控着他的行踪，根本不需要跟踪了。
麦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下巴，将事情经过和他说了。
碧玺揣着爪子，听完后很冷静：“我有办法。”
麦克：“你能解开契约？”
碧玺哼了一声。
麦克：“如果不行，难不成我以后都要被他控制在身旁。”他含着忧心。
碧玺：“果然不能小看这些人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麦克和对方签订的是主仆契约，虽然被掩藏，但是如果主人一方发现了，是可以主导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虽然他也很意外对方能在短短时间内摸索到契约，还加固了联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碧玺：“你这个主人是不是祖上有什么这方面的渊源。”
麦克摇头：“从未听过。”
“那可真是见鬼了。”碧玺喃喃道，转而用两只爪撑起身子，那双异色的双瞳定定的看着他。
“没事，我帮你解决。”
麦克无精打采的：“哦……交给你了。”
碧玺：……
他有些恨其不争的看着麦克：“你就不能振作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麦克不知道碧玺要怎么解决。
其实碧玺的办法十分简单且行之有效……还很粗暴。
另一方死去，契约不就结束了吗。
一劳永逸。
当初云舒选的这个契约不仅经过他的改造后有了藏匿作用，在生死方面也不霸道，不要求主人一方死去仆人得随从，而是直接解除契约。
恐怕麦克也想不到玺敢来人家的基地，杀了对方的首领。
但碧玺就打算这样做。
他曾经和麦克有过约定，不能离他的主人太近，但这是非常时候……
碧玺慢李斯条的理着自己的毛，眼神闪过一道寒芒。
☆、第九十六章 遗忘
碧玺将麦克安置在他在云舟的临时住所。
麦克拍了拍床，硬邦邦的木板一点也不舒适：“你竟然住在这。”
他不可思议的道。
这种小院子是基地分给异能者的住处，各种资源都有限，不过碧玺野惯了，风餐露宿也没什么，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适应的。
碧玺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能看到，但是麦克能察觉他此时的没好气：“当然，基地里每一个人都有身份，我混迹其中可不容易，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麦克笑了笑，有点狡黠。
“我知道你对我好。”
碧玺有点意外麦克突然的亲近，但是明显很受用，接下去语气也温和了很多。
他找了个借口对麦克说他要先出去一会。
麦克不在意的摆摆手。
碧玺一出门，就变成了猫型，在墙的围栏上奔跑，看起来十分轻快，路过的时候，其他人见了都以为是做梦。
基地里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只不受管理的猫。
云舟并非没有猫，但到多数都是变异猫，毕竟末世后人们不会养些没有战斗力的东西，且都好好看管起来。
所有的议论声都入不了碧玺的耳朵，他径自的跑，最后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树木正对着一扇窗户，打开的窗子米白色的窗帘飞舞，一个身影立在里面，单从侧面看过去，只知道有些清瘦气质卓然，那人起身，往这边走开，似乎要关窗户，扬起的窗帘中，身影和面目都若隐若现。
碧玺的两只爪动了动，眼睛眯起，闪过一道光芒。
这么远的距离不太好动手，许蕴书也是一位异能强者，但是胜在出其不意，如果能重伤对方，接着下去给他致命一击就好了。
碧玺想着，跃跃欲试，等着对方显露出身形，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指随意的搭在木制窗框上，和对方的侧影一样，苍白消瘦，显得骨节分明，碧玺从那举止之间已经察觉到这是一个强者的手。
他舔了舔锋利的小獠牙，他倒要看看这个“主人”长个什么样子。
那双手从容的将窗帘拂开，拉着窗子，明亮的光线下，他的面容尽显无疑。
挺直的鼻梁，双琥珀色眼睛，微抿的唇。
碧玺要冲出去的身影僵住了，整只猫在树上像是凝固了一样，呈现出三只脚在树枝上，一只脚悬空欲跃的诡异姿态。
他十分的愕然。
那双眼睛的主人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碧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青翠的树枝上没有任何东西，只有几片常绿的叶子飘荡而下。
许蕴书关上了窗。
碧玺称得上落荒而逃。
他跑到一半才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跑，不就是一张相似的面容……虽然像了十成十，除了那苍白的皮肤简直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