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啧了声,干脆直接把他拉回房。
 “披头散发的像话吗?”一进房,燕奇临自动自发地替他梳发,将长发束起。“你头发放下的模样,只能让本王瞧见,再有下次,有你瞧的。”
 待发束好,周呈晔往他身上一倒,带着几分撒娇意味。
 “你这是怎了,一大早的就想诱惑本王?”他抚着他的颊,大手滑进他的襟口,却摸到一股湿意,连忙拉开他的衣襟一瞧,就见布巾上果真又渗出血。“你这伤口老是裂开,要等到何时才好?”
 “谁害的?”
 将他抱到床上,燕奇临自动自发地把药翻出,上了药裹上干净的布巾。
 “过来。”周呈晔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你是不打算让伤好吗?”他话中有话,在他身旁躺下。
 “你在床上就只想干那档子事?”
 “男人嘛。”
 “不要拖全天下的男人下水。”周呈晔轻掐着他微凉的颊。
 燕奇临拉过他的手亲吻着,诡丽的眸朝他眨着。“那也要是本王爱的男人,才能老诱得本王欲望难遏。”
 “如果真的是你爱的人,你不想和他厮守到老?”
 “呈晔,你有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在那一夜去了。”周呈晔不愿再想那一夜,但还是必须告诉他。“那一夜我抛下你赶回家中,我爹娘和二叔都已经被杀了,我没能赶得上。”
 “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后来我再赶回宫中,想着也许你还有救,但一样来不及了,乾天宫已经被一把火烧了。”他疲惫地闭上眼,将额抵着他的。“比较庆幸的是我的弟妹们在丰兴城过得还不错,而我依旧住在巴乌城的老宅,这几年买了几亩田和庄子,你如果跟我回巴乌城,咱们可以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种田赏花,这不是很好吗?”
 燕奇临遥想周家老宅,想着几亩田在秋收之时的金黄稻浪,想起周呈晔所住小院附近那一片柚树,三月时花香袭人,花落似雪。“听起来真是美好,但是本王毕竟姓燕,是大燕王朝皇嗣,大定皇帝怎可能容得下本王?”
 “我可以跟他谈判,非教他点头不可。”这一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能教他点头?”想起当初在乾天宫瞧见他俩时,他心底真是怒极了。
 “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伙伴,我助他复国罢了,我这天大的恩情,他能不还我吗?”疲惫张眼,他轻轻地吻着他的唇。“当初我带他进宫时,跟他讨了个请求,本以为一旦夺位成功,我便恳求他放过你,可惜,你那时已在宫中,外头战火又起,打乱了我的计划,在那一夜,我什么都没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可如今回想,胸口依旧痛得像要爆开。
 “这么说来又是本王的错了?”
 “命吧,让咱们兜了一大圈,可既然现在让我再遇见你,你就别企图再离开我,我不会让你逃的。”
 “听起来,像是没有本王就活不了了。”他不得不说这甜言蜜语教他听得身心舒畅。
 “哪儿的话,没有你,这五年还不是过了。”听他咂着嘴,周呈晔不禁低笑。“只是有点像是行尸走肉,要不是我妹子还在,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又是你妹子。”他又必须听他说有多疼多爱他的妹子吗?饶了他吧。
 “好笑的是,我妹子嫁给了当初她在一夜馆救的小倌。”
 “嘎?”
 “就说了,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他喃着,话语益发细微。“所以咱们能够再相遇,就是老天给咱们相守的机会,你如果不把握,小心天打雷劈。”
 燕奇临原本还勾着笑,却突觉他有些不对劲,不禁往他额上一抚。“混账,你在发烧,怎没说上一声!”
 “难怪……昏昏沉沉,身子又轻飘飘的,老觉得像在作梦。”他疲惫张眼,还是不住地瞅着他。“我不是在作梦吧。”
 可千万别让他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巴乌城,孤独地守着周家祖坟。
 “你……”燕奇临哪瞧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心里疼得受不了。“你等一会,本王去把军医找来。”
 “你不会不见吧。”
 燕奇临不舍地将他搂紧。“不会,都成了你的俘虏了,还能去哪?”
 “别骗我,敢跑,天涯海角都把你搜出来……”喃着,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燕奇临见状,起身却发觉被他紧握着手,哪怕人都昏了,手还抓得死紧,逼得他只好大喊道:“江辽,把军医找来,快!”
 “是。”守在门外的江辽随即应了声。
 燕奇临垂着睫,手抚过他的眼皮。他以为只有他受尽相思苦,却没想到原来一向倔强的他,也会因失去他如此惶恐不安。
 他知道自己一直被爱着,却不知道被爱得如此的疯狂。
 所以,他被俘了,甘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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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周呈晔病得一塌糊涂时,燕奇临指点着大定军,还让江辽带着他的三万军力一并出战,而在周呈晔好得差不多时,大军已告捷回哨楼。
 “真的?”周呈晔一觉醒来,不敢相信竟听见这好消息。
 “有本王指点,还能不拿下金漠?”那口气简直是不屑到极点。“不过,本王说的是金漠,而非其他部族。”
 “那倒无妨,况且有些部族天性并不好战。”
 燕奇临轻点着头。“要是回巴乌城,你缴印回去时,记得跟大定皇帝谈谈,看能不能让一些部族归化大定,可以把他们安置在北方大郡南方一点的城镇,好比像咕耶城这一类地方,横竖他们想要的只是安稳的生活而已。”
 “嗯,我会记得跟他进言。”
 “尤其是有些部族养马的方式很特别,还有他们的牲口品种也跟南方不同,这倒是可以学习或交易的。”
 “干脆给我纸笔,让我把这些事先记下。”
 “躺着养病的人要什么纸笔?我改天有空就顺手写写。”
 “你想到什么就顺手写,届时我一并呈上去。”他向来就不是个纨绔王爷,他的脑袋里有许多想法,只可惜大燕皇帝并不采纳。
 “记得不要去太久。”
 “我会顺便去探探我妹子,她快临盆了……不对,等我回去,应该已经生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如果是的7 话,我就带在身边亲自照料。”算算日子,等他回到丰兴城,别说过元宵,恐怕都要二月了。
 燕奇临凉凉望去。“你承认吧,你偏爱小姑娘。”
 “我去你的,我偏爱谁你会不知道?”
 燕奇临拉着他的手往自个儿下身一按。“本王知道。”
 周呈晔毫不客气地五爪收拢,燕奇临二话不说地拿开他的手。“自毁乐趣,你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好玩的?”
 “天底下有一半都是男人,想玩,还怕没乐子?”
 “好呀,咱们一块玩,瞧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燕奇临笑得危险。
 “好呀,回巴乌城你就知道了。”
 “还要等到回巴乌?你快点康复吧,想憋死本王啊?”
 “手借你。”
 “太没诚意了。”他嘴巴被养刁了。
 “我还在发热。”
 “知道。”所以他一直很安分了,不是吗?
 “体内应该会更热。”
 燕奇临微微眯起眼。“你说得这般详细,是要逼本王采取行动吗?”
 “说说而已,我是病人。”他很好心地朝他身下轻抚两下。“乖,等我病好。”
 “你这小子!”分明是恶意挑衅!
 周呈晔双手一摊,表情非常无辜。
 燕奇临无声骂着,随即又道:“言归正传,这场战役是赢了,虽说没将金兀尔擒获,但金漠确实是散了,而本王和麾下的军士……”
 “记住,别再自称本王,你已经不是王爷,是我的战俘。”
 燕奇临抽了抽眼皮。“你的意思是——我跟我的兵马全都成了你的战俘,要跟着你一道回巴乌?”那恐怕有难度。江辽方才说了,点兵之后,伤至伤残共有一千四百余人,其余尚有两万七千多人,这些人数要是跨过北方大郡,周呈晔不马上被扣上谋逆的帽子才有鬼!
 “不,我打算只带你回巴乌,但如果你习惯有人跟着,你可以带几个跟咱们回巴乌一起农耕。”
 “其余的?”
 “其余的先安置在北方大郡,原本我打算先写奏章禀报我的决定,但这一病就拖了点时间。”
 “为什么我觉得听起来你比大定皇帝还拥有决策权?”一想起他站在高钰身旁的模样,他就妒火中烧。
 “哪有什么决策权?不过就是比照关外部族的归化方式罢了,比较不同的是你麾下这些兵全都是战力,更胜大定的边防军,留在北方大郡,一来大定替你养兵,二来边防有需要随时能调动。”
 “你这算盘打得真精啊,拿我的兵去保卫大定。”虽说猜得着他的心思,但就不爽免费地把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交到别人手中。
 “横竖搁着也是搁着,能让他们得到妥善的照顾才重要,这才不枉他们如此抛家弃子地跟随你。”他动了下,往他腿上趴着。“释了兵权,你和我才能无忧无虑地过着退隐的农耕生活。”
 “那就这么着吧。”要不还能如何?
 “奇临,谢谢你。”
 “得了,你赶紧把病养好,才是谢我的最佳法子。”
 周呈晔低低笑着,感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发,令他快入睡。“放心,最迟这几天咱们就动身回巴乌。”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和他回到他最熟悉的故乡。
 可就在周呈晔病愈,将北方大郡的一些杂事处置妥当,正准备动身回巴乌时,雪淹没整片荒凉的大地。
 “……这怎么回事?”周呈晔走在哨楼穿廊,看着从天而降的银雪和一望无际的银色世界。
 “你这人到外头都不知道多添一件衣服吗?”燕奇临拉开大氅,从他身后将他包覆得严实。
 “奇临,你以往在北方大郡瞧见过这么大的雪吗?”
 “没有。”北方大郡入冬后气候酷寒,但因为地处荒漠边缘,水气不足,难以凝成大雪。细如沙的霰雪是有的,但如鹅毛般的大雪倒是少见,连他也是初次见着。
 “这种状况似乎不适合远行。”
 “肯定。”
 “那只能等大雪停了。”
 “放心吧,这种雪下不了太久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场大雪却硬生生地连下十日还不停,就连马都受不了这种酷寒而暴毙。周呈晔当机立断,让申屠业下令,大开门户,让关外的部族可以进入北方大郡避寒。
 “这么做好吗?”燕奇临沉吟着。
 “放心,临时安置,皇上那头不会有意见,横竖我已经先禀报此事,他会答应的。”
 “老是挟恩先斩后奏,早晚闹出事。”
 “……你是要我眼睁睁看那些部族百姓死在这场大雪里?别说人,还有牲口,这些都是极重要的资产,要是就这样没了,岂不是可惜。”
 “那你就让申屠业好生管理造册,每个人的姓氏籍地全都不能落下。”
 “这点小事,我早就吩咐下去了,绝不会让金漠军趁机踏进北方大郡。”这点问题他早就想到,总不能因为一时心慈而酿成大祸。
 燕奇临耸了耸肩,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人来人往的,你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他头也没回地道。
 “是怕你冷。”
 周呈晔垂眼不语。真要说的话,他发觉燕奇临的身子不比以往。虽说他总故作强悍,没让人察觉,但两人相拥而眠时,不难发现他的身子总是透着微凉,仿佛体内有股寒意。
 等到回巴乌之后,再让他二弟好生替他诊治,他再从食的方面好生替他补一补。北方大郡实在太冷,要想调养身子着实困难。
 “在想什么?”燕奇临在他耳边哑声问着。
 “想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停?”随口虚应着,就见申屠业迎面走来,没细看后头跟的人的样貌。
 “将军。”
 “怎么了?”
 “驿使到了,还有一名男子跟着驿使前来,说是将军之弟。”
 “可有问他名字?”周呈晔心头一颤。
 好端端的,他的弟弟怎会跑来北方大郡?难不成……凌春出事了?
 “大哥。”周呈旸从驿使后头走出,不由自主地打量着燕奇临。
 之所以打量,不纯粹是因为他见过这个人,更因为他和大哥太过亲密,亲密得不寻常。
 周呈晔压根忘了燕奇临在身后,一把抓着他问:“凌春出事了吗?”
 “没事,是凌春担心大哥,担心都哭了,大伙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只好推派我到北方大郡确认大哥安危。”
 “怎让她哭了,她有孕在身怎能掉泪,很伤眼的,你们怎么不逗她笑?”
 “只有大哥才能逗她笑。”
 “真是……”周呈晔紧抓着他的手,这才发觉他双手冻得很。“怎么冻成这样?你就这样顶着风雪过来?”
 “雪下得太大了,马都不肯跑了,剩下的几十里路,我是跟驿使一起用走的。”
 “好了,那些先别说……申屠业,让人给舍弟备个热水,他不泡点热水不成。”话落,便径自抓着周呈旸往自个儿房间而去。
 燕奇临被遗忘了,脸色阴鸷地瞪着心上人离去的身影。
 “王爷……”申屠业双手奉上宫中的急信,本来是想交给周呈晔,但他走得太快,所以只好……
 “申屠业,你脑袋是残了吗?这儿哪来的王爷?宫中的急信你敢交给一个不相关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令人佩服。”哼了声,他也头也不回的离去。
 申屠业抓着信,头痛得想哭了。
 有什么法子?一个是他以往的顶头上司,一个是他的同袍上司,他很习惯地把信交给他们,是一时改不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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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人现在都在巴乌城的老宅?”
 “嗯,那时军情回传时,听说大哥中剑后下落不明,凌春哭得可凶了,睡也不能睡,直说要去找你,殷远提议,大伙一起回巴乌城等你。”
 “那丫头……哭什么呢,这不是白哭了一场,更是伤了眼该如何是好?”周呈晔说着,心疼又不舍,恨不得能飞回巴乌,好让凌春放心。“呈曦那家伙要是没能将凌春照顾好,回头看我怎么整治他。”
 周呈旸不禁苦笑。他们谁都不愿面对大哥的整治,那状况只能说是一个惨字。不过……“大哥,咱们要不要稍后再聊?”
 虽说他心里有诸多疑惑,但总觉眼前不适宜交谈。
 “我等着你跟我说殷远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善待凌春呢。”
 你妹夫要是没善待你妹子,难不成你要娶自家妹子?“被晾在一旁许久的燕奇临冷不防地道。
 “也许。”周呈晔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跟我弟叙家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你的房间,我想到你房间待会也不成?”
 “你没瞧见我弟在泡澡?”
 “那又怎样?”
 “真是恶习不改。”周呈晔低喃着,随即起身。“呈旸,不要泡太久,待会一道用膳时再聊。”
 “是。”
 两人一走到隔壁的房间,周呈晔便遭燕奇临压在墙边。“谁恶习不改?”
 “方才我弟脱衣服时,我瞧你眼睛张得挺大的。”
 “有人不给看,我瞧瞧别人养养眼。”
 周呈晔二话不说地朝他腹部给了一拳,而他反应也快,反手擒住后,直接将他压在墙上强吻。
 唇舌交缠着,燕奇临的手堂而皇之地滑入他的衣衫里,嘴唇立刻被他咬了口。
 “你!”
 “容我再提醒一次,我弟就在隔壁。”周呈晔舔去唇上的血。
 燕奇临眯紧了眸,火大地甩门离去。
 “幼稚。”周呈晔啐了声,懒得理他。
 晚膳时,燕奇临径自和周呈旸聊得眉开眼笑,甚至用过膳后,一同回房。就在开门时,燕奇临一把将周呈旸推进自己的房。
 “进去!”他命令了声,便拉着周呈晔进周呈晔的房,立刻便将他压上床。
 “你在干么?”周呈晔凉声问着。
 “我要让你弟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
 “……别闹了。”
 燕奇临张口封了他的唇,大手随即朝他身下招呼了过去,不过两三下便撩拨起他的情欲。
 周呈晔不自觉地轻吟出声,却蓦地听见隔壁砰的一声,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刺激有这么大吗?”燕奇临好笑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