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嫁 [精校出版]完本[古耽]—— by:九阙
九阙  发于:2016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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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没多久就困了,李御泽很是体贴,让他回去睡。容奉余送走李煦,一回身见到皇帝还在自己房里,正对着自己笑,一声噎了,刚才的那些困意也都飞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明儿还要早朝,是不是该早些就寝?”
李御泽看着容奉余不说话,容奉余顿时一凛,不管皇帝对李煦抱什么目的,李煦到底是他堂弟,同样的话同样的态度自己对他说,却是大大的不敬了。
容奉余正想着要挽回,李御泽却笑道:“无妨,还早。”指了指身边的凳子,“过来坐。”
容奉余实在不知道皇帝为何这么晚了,还要逗留在他房里,只好慢吞吞挪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一时间还有那么点不真实,自从进王府谋得一官半职,已经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又坐在了天子身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那貂皮披风可喜欢?”
容奉余还算计着假使问他硕亲王府的事,该怎么糊弄过去,闻言愣了愣,才道:“很喜欢。”
李御泽笑了笑,“那便好。我想那件披风你穿,一定很好看。”
“……”容奉余瞪着桌子。
李御泽撑着头看着他傻乎乎的表情,眼中笑意深了。
“上次皇宫宴饮,你可醉得不轻。”
容奉余张了张嘴,“臣可是做了什么失礼之事……?”
“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李御泽态度很平常,见容奉余昨日对自己毫无芥蒂的模样,他就猜到容奉余是忘了。
“……发生了什么?”虽然猜想自己好端端活到现在,应该没什么严重之事。
李御泽道:“不如明后日整个郁容宫的人都吃馄饨?”
“……”
“你大哥是谁?”
这下容奉余知道自己即使没有犯大错,小错必定是有的,正要跪下来,李御泽搀住他,却也只是搀住,没有扶起。容奉余尴尬地半蹲着,起不是,跪也不是。
李御泽又道:“你大哥是谁?”
容奉余眨了眨眼睛道:“臣还未到王府担当长史之前,只是一个乞儿了,后得王妃垂怜,收留于王府中,大哥便是流浪的时候颇为照顾臣的一人。”
“哦。”
容奉余腿有些酸了,目光不由得落到皇帝托住自己胳膊的手上。
李御泽总算将容奉余扶起来,“英雄不问出处。”
容奉余想,这是在安慰他?只好道:“陛下金玉之言,臣铭之肺腑。”
李御泽道:“送我回寝宫吧。”
“臣遵旨。”容奉余发现刚才的微妙感来于何处——皇帝没有自称朕。
李御泽屏退了奴才,只从宫女手里拿来盏宫灯,宫女一接触到皇帝的目光便赶紧跪下,头垂得低低的,李御泽转身将宫灯塞到容奉余手里。容奉余便陪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在皇宫里。
白天的皇宫气势恢宏,朱阁青楼,无一不费尽人力财力,然而到了夜晚,暮色落下,皇宫也像睡着一般,安安静静的,透露宁静祥和。
李御泽不说话,容奉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举着那宫灯默默跟在他身后。李御泽不知道挑什么路走的,一路山山水水,甚至要穿过小花苑,容奉余无语看着脚下花花草草,挑着下脚,李御泽忽然回过头,像似猜到容奉余心中所想,笑道:“这是近路。”
……好吧。
终于到了皇帝寝宫,容奉余行礼恭送,李御泽忽然伸出手来,容奉余只能疑惑地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在自己头上摘下一片树叶来。
呃……容奉余尴尬的低下头,“臣谢过皇上。”
李御泽道:“快回去早点歇息吧。”
容奉余又次行礼,持着宫灯走了。李御泽带他走的路委实绕,容奉余要合着白天走大路的记忆一起,才勉强摸到回去的路,路过小花苑的时候容奉余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脑袋,笑了笑,其实这个皇帝,并不如自己一开始以为的糟。
路过荷花池,月色倒映水中,晚风将水气送上来,意外的凉爽,容奉余看着长在一块儿的小小荷叶,自从出发到京城,不,自从入了王府之后便没有怎么清闲,容奉余意外地停下脚步,也不急着回去了。
正浮生偷着片刻闲情,一股力道推上来,容奉余猝不及防竟摔下水池,水池不深,容奉余也识水性,却在扑腾上来的时候被人按着头又硬生生摁回水中,顿时池水从四面八方涌进他鼻腔口腔,容奉余拼命挣扎,出水了吸了不到一口气又被按回去,如此来来回回几次,容奉余几乎脱力,挣扎也弱了,渐渐下沉到水里。意识飘飘忽忽的一瞬,又被人捞出来,忽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呛个半死。
救他的那人抚摸着他脊背为他顺气,容奉余几乎倒在那人身上,狼狈地咳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却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奉余,你怎么样?”
容奉余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抱着自己的人竟然是皇帝。
“陛……陛下……”
“不要说话,我给你宣御医。”
李御泽打横抱着容奉余回寝宫,容奉余此时也无心计较什么,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靠着李御泽,从他身上闻到格外清冽的味道。
李御泽将容奉余放到龙床上,御医匆匆忙忙赶来把脉,奴才们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李御泽站在旁边,看着奴才们七手八脚地将容奉余衣服褪下,沉思了片刻,又忽然摆了摆手,屏退这一群宫人,撩了龙袖亲自将人脱干净,在浴桶中凑合着洗了身子用热乎乎的布巾擦干。整个过程容奉余听话得不得了,半睁着眼由着李御泽的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李御泽好笑,将人抱到腿上,容奉余安安静静靠着他,李御泽将人里里外外收拾干净,穿上衣裳,放进被窝里,拂开容奉余的头发,李御泽低下身道:“你说你要怎么回报我?”
容奉余眨了眨眼,细长的睫毛正好刷过李御泽的手心,李御泽眼神暗了暗,容奉余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看着他。
这时候药也差不多煎好,由宫女亲自端过来,李御泽接手,一边喂容奉余,一边把御医召进来,问道:“他无碍吧?”
“回皇上,只是呛了些水,休养两天便无事了,臣还在药中加了姜片,以防寒气入体。”
李御泽点头,“你退下吧。”
御医躬身退了出去。
李御泽将药碗放到黄公公举着的托盘上。黄公公问道:“要不要送容大人回去?”
李御泽只是笑着看他,黄公公也笑了,弯下身道:“那奴才就让宫人伺候陛下梳洗就寝了。”李御泽点头。

第三章

容奉余翌日醒来,迷迷糊糊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脸道:“醒了?醒了就伺候朕穿衣。”
容奉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腰上被人捞了一把,从被窝里提出来,容奉余半睡半醒撩起了床帏,随即看到眼前的阵势,懵了,也彻底清醒了。
容奉余看着身边显然只是刚梳洗完,却还没穿戴整齐的皇帝,再看看自己穿着单衣,显然连梳洗都还没有过的样子,再回头看到自己坐着的龙床,整个呆若木鸡,看着皇帝陛下说不出话来。
“怎么?”李御泽心里好笑,脸上却还是平平和和地看着容奉余。
容奉余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你……我……”
“伺候朕穿衣。”李御泽站起来,不及容奉余反应,繁复华丽,象征天下第一尊贵的龙袍、饰物便被宫女们一件件交到容奉余手上,容奉余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木讷地伺候起皇帝。
李御泽道:“朕上早朝,你自己好生休息。”
容奉余呆呆看着皇帝被前呼后拥着离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何会……睡在皇帝床上?
“容大人。”
容奉余被惊醒,却见黄公公向自己行了一礼,笑吟吟地站在一边,黄公公是皇帝身边人,容奉余自然不敢轻慢,忙起身回礼,黄公公阻道:“哎,容大人抱恙在身,不必拘礼。”
抱恙?容奉余顿时想起来了,昨儿回郁容宫的路上,被人推下水,却是皇帝救了他,只是救他便救他吧,为何要带回自己寝宫,还、还同床共枕?容奉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黄公公观察着容奉余的脸色,试探道:“容大人身子可好了些?昨儿溺了水,虽是御医看过了,可还得当心着呐。”
容奉余勉强维持平常的笑容,有礼道:“已经好多了,谢谢黄公公关心。”
黄公公点头,犹豫了会儿,还是道:“那……是否还要召御医给大人瞧瞧?”
容奉余道:“下官身子既然已经无恙,也不劳烦御医了。”
黄公公苦口婆心道:“可是那里不比别处,陛下正值盛年,又向来龙体健康,这精力……也就旺盛了些,容大人既是要伺候主子的,这……这虽然也是难为情了点,可矫情不得,若耽误了,扰了陛下的兴致,可是谁也担当不起呐。”
容奉余过了片刻明白黄公公话中意思和眼神暧昧的由来,目瞪口呆看着他。
黄公公又道:“陛下既然喜欢大人,可是大人三生修来的福气,想这后宫三千佳丽,哪个不日夜盼着陛下的临幸?只是大人伺候的到底是天子,最好还是拣个日子,让教习嬷嬷来教导大人如何……”
不等黄公公说完,容奉余脑袋里那些得罪黄公公不得的念头早已抛到十万八千里外,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怒斥道:“荒唐,简直太过荒唐!我、我堂堂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伺候陛下?!黄公公,你、你简直莫名其妙!”
黄公公张大嘴看着容奉余,容奉余气得不轻,深深呼吸几下,最终还是克制了拳头,甩袖走人。
“这……这……”黄公公等人走了许久,才想起皇帝的交代,要好生照看着容奉余,可是他却把人给气走了。
“阿余,阿余?阿余!”
容奉余一下子惊醒过来,转眼见正厅里十几道目光皆落在自己身上,茫然眨了眨眼,珍贵妃笑道:“容长史,莫不是这西域贡品葡萄不合你的口味?”
容奉余忙露出笑容,“岂会?这葡萄色泽艳丽、汁多味美,是难得的上品,非民间寻常葡萄可比及的,从西域运来还能保持如此鲜美,想来也是花了极大工夫的。”
珍贵妃掩唇而笑,“可不是?这贡品葡萄一年只一次,从西域不远千里而来,即便是皇宫中,能分到这贡品葡萄的也不过是寥寥几宫而已。”
华妃笑道:“如此可见陛下对姐姐何等恩宠,咱们倒是沾了姐姐的福气,可一尝这美味的珍品。”
珍贵妃拍着华妃的手笑道:“妹妹哪儿的话,陛下福泽广被,只是贡品数量有限,陛下才不得不做取舍。何况这贡品葡萄姐姐怎么会一个人独占?必是也要给妹妹们尝尝鲜的。”
容奉余看着她们看似姐妹情深,实则暗潮汹涌的模样,便觉得再美的葡萄也吃不出味了,偏偏硕亲王小公子少长了个心眼,吃得欢,还不忘给容奉余递几个,容奉余好笑不已。
华妃道:“妹妹虽然不如姐姐受宠,拿不出贡品葡萄,却也从冰窖里取了些冰,做了些冰镇的银耳莲子汤,若姐姐与亲王小公子不嫌弃,妹妹便献丑了。”说罢吩咐了随侍的宫女,“喜儿,去把银耳莲子汤端来。”
“是,娘娘。”叫喜儿的宫婢领命出去,珍贵妃夸道:“妹妹可真是贤惠,无怪近日陛下宠妹妹多些,姐姐可是要跟着你多学些。”
“姐姐哪儿的话。”
珍贵妃与华妃又互相恭维了番,容奉余接过李煦递来的葡萄皮剥得利落,一口一个一点也不含糊,眼见时间过去的久了,那喜儿还未回来,华妃仪态万方,眼眉间却难免流露一丝不耐,正想命宫婢去看看,却听一声通报,竟是皇帝来了。
容奉余想到昨晚竟与皇帝同床共枕,早晨黄公公又那般说辞,已经到嘴的葡萄又差点滑出去。
原本欢声笑语的一屋子人顿时都收敛了神色,向皇帝行礼。
李御泽笑着免去他们的礼,华妃原本与珍贵妃同坐首座,然而珍贵妃比自己品阶高,不得不让出位子,将与皇帝同坐首席的机会让与珍贵妃。与皇帝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华妃盈盈福了一礼,道:“臣妾今儿做了些冰镇的银耳莲子汤,正让喜儿端来呢,本道是过会儿与姐姐和硕亲王公子分别后,就给陛下送去,却不想陛下自个儿先来了。”
李御泽温柔笑道:“玉梳体贴,朕向来知道。”
得皇帝夸赞,华妃歪着姣美的鹅蛋脸,轻轻一笑,既有女儿家的腼腆,亦有为人妻的缠绵,长长的睫毛振了振,恰好挡住眼中的嫉恨。
珍贵妃仿佛对这一幕视若无睹,李御泽坐到她身边,虽也温柔,却始终少了些什么。
容奉余干巴巴的吃着葡萄,李御泽与珍贵妃说过话,眼角余光恰好瞥到男人,男人手指已经被葡萄汁染湿,嘴唇亦散发着水光,唇齿轻开咬住果肉,果肉汁水流淌开,容奉余咀嚼两下,形状好看的喉结吞了吞,接着又从李煦手里接过第二个。
“陛下?”珍贵妃道。
李御泽转头,却是珍贵妃亲手剥了个葡萄,笑吟吟地递到李御泽嘴边,李御泽就着咬下。容奉余心中埋怨,他虽然感激皇帝昨日救命之恩,可是和皇帝同寝……想到黄公公早晨的误会,容奉余又气又无语。
郁容宫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有刺客!”
原本的其乐融融一下子被扰乱,皇帝正坐在郁容宫里,郁容宫却出了刺客,那还得了?宫女太监纷纷避让,禁卫军训练有素,护驾的护驾,追刺客的追刺客,皇帝出奇地冷静,目光悠悠然掠过厅上众人,不温不火安抚了两句。
珍贵妃一马当先拦在李御泽身前,似是要护着他,容奉余忧心忡忡赶出去,以硕亲王府在朝廷里的地位,如果宫中出现刺客,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他们。
“刺客在哪儿?你可有看到?”容奉余看到李珂,急忙拦下他,李珂也知道其中利害,沉不住气道:“我根本没看到劳什子的刺客!现在倒好,禁卫军借着这档子事把郁容宫翻了个底朝天,他娘的,还不知道是真有刺客还是另有阴谋!”
容奉余心一跳,又想,李御泽待李煦、待他都不错,应当不会要害他们吧?容奉余朝着禁卫军走,彼时禁卫军认定刺客藏身郁容宫,还向容奉余保证会把人揪出来,不会危及硕亲王府的人。恰好搜到容奉余的卧房,容奉余忽然联想到昨夜有人想将他置于死地,正感到不安,便听禁卫军有人禀奏道:“将军,属下并未发现刺客身影,却寻到一封密函。”
容奉余看着那禁卫军侍卫将密函交到中郎将手上,中郎将看了容奉余一眼,恰好皇帝携着珍贵妃与华妃姗姗来迟,中郎将跪下,双手将密函奉上,黄公公观察了下皇帝的脸色,从中郎将手中接过密函,弓着身恭敬捧到李御泽面前。
李御泽随意打开密函,容奉余心中苦笑,不知道如果自己说这密函不是自己的,皇帝可信他。
李御泽片刻便读完了信中内容,目光落到容奉余身上,容奉余轻轻叹了口气,跪下道:“此物非臣所有。”
中郎将道:“如此为何在容大人房中找到?”
容奉余抿着嘴唇,最终看向李御泽。
李御泽挑了挑眉,转着手中的密函,旁人也看不出他喜怒。李御泽吩咐道:“宣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与侍郎、御史中丞。”末了笑了笑,“不用太拘束,便在这郁容宫审理即可。”
先有刺客,后有密函,东西又是在硕亲王府长史房里找到的,联系朝廷如今与硕亲王府的关系,众人本来以为这次要大动干戈,却不料皇帝始终一派清闲自在,虽然是三司会审,但地方实在随意,就在方才吃葡萄的那间厅里。
出了这样的事,中郎将带着禁卫军守在门外,禁卫军将军匆忙赶至,宫女们慌慌张张将果盘收下,三司四位官员收到谕旨一刻也不敢怠慢,匆匆而来。皇帝依然坐着,身边珍贵妃担心地看着他,皇帝随意道:“今日便让朕见识一下三司的审理能力,开始吧。”
大理寺卿首先恳请皇帝允许他过目密函内容,密函实在不长,大理寺卿阅后,想到皇帝与硕亲王府的关系,不假思考便义愤填膺道:“容长史,依我朝律法规定,藩王赴封地后便不可干预朝中事务,且朝中禁止官员暗通款曲、私下勾连,而你却将朝中议事巨细靡遗地通知硕亲王,实乃叛君之罪。”大理寺卿说完,向皇帝跪下道:“陛下,依臣之见,当判容奉余株连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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