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离楚嫱越来越近,马上的女子脸上满是泪水,后边还有惊慌失措的小孩的叫喊声,楚嫱来不及多想,转身朝着马侧边冲了过去,双手抱住马脖子,一个漂亮的翻身便跃上马背,把女子往自己身前一拽,双手紧抓马鞍。
这马许是之前被这女子吓坏了,这会竟然不听使唤,拼了命的朝前冲。
“坏了,再这么跑下去,等下肯定得出事!!”
楚嫱的心砰砰的直跳,手心也出了汗,偏生身前的那女子还尖叫不停,楚嫱一个心烦之下,一巴掌把女子打下马,噗通一声掉在水洼里。
“啧啧,距离预算的真准。”
为自己的技术点了个赞之后,楚嫱的脸就白了,前面越来越陡峭,马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掉下山去,那时候,不死也残。可是现在若是跳下马的话,只怕是摔得更惨。
“挠马的左耳朵!!!快!!!”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很清晰。
楚嫱扭头,马后奋力跟上的,正是木哥,一身蓝色的袍子都有些旧了,脸色发白,紧紧的跟在马后。看着瘦弱的身板,双腿飞快的向前冲着,明知道很难追上,却也不曾放弃。
谁以后再说两条腿要输四条腿,楚嫱可绝对不依了,这木哥不也追着马跑的这么快吗?
见楚嫱扭头,木哥又气又急,朝着楚嫱道:“左转!!”他额上的汗水顺着有些苍白的脸流了下来,一双黝黑的眸子似是一颗夜空中的星,好看极了。
可是即便木哥说的再清楚,楚嫱都无法照办了。这马的缰绳断了,她根本无法控制。加上这匹马跟吃了药似得玩命的跑,楚嫱动一下,就有摔下去的可能。
木哥眼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路变得又窄又陡,心下一急,飞身朝着楚嫱跃过去,一把搂住楚嫱的腰身,带着她往下一滚,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色不断的变换,楚嫱被木哥护在怀里,即使旁边满是碎石子,她也没有受伤半分。
只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跟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似得,而且,上面满是血迹。
楚嫱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中只委屈的叫了声穆泽羲你大爷的就睡着了。
大抵,还是太计较穆泽羲这丫的不同意休夫吧。
幽幽转醒的时候,楚嫱只觉得自己趴在一堵硬邦邦的东西上,满鼻子都是血腥的味道。
“你还好吗?”
身下的那堵硬邦邦的东西突然说话,把楚嫱吓了一跳。
“还,还好。”
咽了口口水,楚嫱突然觉得,这个女上男下的姿势,当真是极好的,视线开阔,质感极好,再加上,身下的那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面容,简直就是得天独厚啊!!!
“楚嫱,你可真有出息!一睡就睡了一天了。”
身下的人继续说道,声音有些虚弱,颇有些嘲笑的意味在其中。
楚嫱脸上一热,急忙从他身上滚下来,一不小心撞在旁边的石头上,顿时疼的哭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流年不利啊!!!出门就该看黄历的,好端端的都能遇到个马发颠儿,这得是多背的火气啊。那匹臭马咋不上天呢?
“这下好了,天都黑了,怕是不好走出去。等明天天亮吧。”
身下的人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担心,反而有种欣喜的情绪。
楚嫱面色一白,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那人怔了怔,疑惑道:“怎么?难道,不是吗?”
天空,依旧是高阳悬挂,周围虽然陡峭,但是怕是可以爬上去的。这只怕是个小山谷,他们一个倒霉之下就滚了下来。
他,他不会看不见了吧?
楚嫱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在那人的眼前晃悠了几下,却见那人睁开的眼睛毫无反应,再一次晃动了几下,那人还是没反应。楚嫱急了,拼命的在那人的眼前晃动,却不见那人的目光有丝毫的转动。
突然,那人有些沙哑着嗓子开口:“现在,是不是黑夜?”
楚嫱皱了皱眉头,片刻笑道:“可不是,你在哪呢?我半天都看不到你?哎,你说,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要是做些什么,是不是连闭眼害羞这个程序都省了?”
那人咬着唇,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问:“我是不是瞎了?”
是不是瞎了?
若是这人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楚嫱巴不得幸灾乐祸的说一声:哎,你就是瞎了,怎么,需要我再让你瞎一次吗?
若这是个朋友,楚嫱还可以说:莫急莫急,你瞎了,刚好,我可以收钱给你当免费的眼睛,一个月薪酬不高,包吃包住包花销,哦,对,看的顺眼的还包暖床。
又或者这是个亲人,她可以告诉那人,没事,小爷一人撑起一片天,你想瞎就瞎,不想瞎也可以瞎,反正天再塌下来的时候也砸的也不是你。
可是,偏偏是这个人。面对他,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人既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也不是朋友,更不是亲人。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反过来安慰楚嫱,道:“这下可好,我总是盼望自己能看不到你做的那些糊涂事,眼不见心不烦,总算是如愿了。”
楚嫱一瘪嘴,朝着那人的肩膀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愤怒道“穆泽羲你大爷的!!!!”
偏偏是穆泽羲,偏偏是她要休夫的那个人,偏偏她现在还心疼极了。
穆泽羲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虚弱道:“你,几时认出我的?”
为了防止被认出来,穆泽羲还特意的让谢耀给他易了容,连他自己看了都得险些认不出,楚嫱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穆泽羲!!!好歹你也是被小爷睡过的男人,小爷能连自己的男人都认不出来吗?”
这句话让穆泽羲甚是愉悦,竟是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好几分,他严重怀疑自己得了病,这么痛他都感觉不到了。
但是,穆泽羲却故意的要戏弄楚嫱一番才满意,于是柔声道:“如今,我眼睛也看不到,休书一共是一百零八字,怕是没办法写了,你想休夫,只怕没办法满足你了。”
“休你大爷!!!穆泽羲你给小爷闭嘴!!!信不信小爷现在就睡了你?”
楚嫱大怒,狠狠的在穆泽羲的腰间拧了一把,却感觉他的腰间也是黏黏的,滑滑的,抬起手一看,满是鲜红的血。
楚嫱心口一痛,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有病?显摆什么你的马术好啊?那姑娘的花容月貌吸引了你?你丫的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你都要死个精尽人亡!我告诉你穆泽羲,你若是瞎了,小爷我二话不说就把你那府里莺莺燕燕的赶出去,并且保证她们一人生一群娃回来给你带绿帽子!还有,你最好别给我疼,不然,我保证我回去之后天天虐待你的心尖上的人容浅!!!!”
“哎——·”
穆泽羲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楚嫱这般不讲道理十分的无奈,偏生又不能动弹不得,他身上受的伤,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也不轻。
“哼,你有意见吗?不服你起来揍我啊!!!”
趁人之危这个词,用在楚嫱身上,绝对是恰到好处!!
穆泽羲失笑,“即便是我想揍你,如今也是办不到了。不如你自己把自己揍一顿给我解气?”
这句话一下子惊醒了楚嫱,穆泽羲的身上有血味,那定然是有伤,可是她嬉闹了这么久,竟是被穆泽羲这货搞得忘了这一茬。于是当即蹲下身子,胡乱的把穆泽羲的衣服拔开,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遍体伤痕,而楚嫱,身上完好无损,从头到尾都被穆泽羲护在怀里,不曾受到半点的伤害。
穆泽羲身上的皮肤很白,但是如今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还有不少刮痕,留着血,湿了身上的衣服。腿上的裤子也湿了,一大片的血迹。
楚嫱二话不说,一把拉下穆泽羲的裤子,顿时,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旖旎。
“你——·”
穆泽羲脸上微微有些红晕,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知道自己腿上也受了伤,只是,那个位置,着实是很尴尬,正巧在腿根处,破了一大块,血正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楚嫱啧啧了两声,道:“还害羞?我又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哼!你真是把小爷我想的太卑鄙了!!!”
说话,楚嫱就朝着穆泽羲的二两君打了一下,顿时,便膨胀了起来。
楚嫱吓得赶紧后退了一步,砸吧砸吧嘴,道:“我要是趁着你受伤把你给睡了,是不是太禽兽了?”
穆泽羲转开脑袋,低声道:“离我远些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这女人,当真是,大胆!!!!
楚嫱嘿嘿的干笑两声,突然笑声一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穆泽羲的脑袋后面,刚才还没看见,此时,穆泽羲脑袋后面,一片血迹,黏湿了头发,还有衣领!心顿时就凉了一截!
楚嫱一把把穆泽羲的肩膀抓起来,凑过去看他脑袋后面的伤口,“穆泽羲!!你他么的是傻逼啊!!!把自己搞成这个鬼德行还跟我开玩笑!!!你不想活了啊!!!”
明明受的伤这么重,却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气的楚嫱的眼泪唰唰的就流了下来!她长这么大就还没哭过!
穆泽羲一急,忙伸手过来揽楚嫱,一边安慰:“你不要哭,我没事,不过是小伤,哪有病人不哭看客哭的?你爷爷真是没说错,真是个没出息的小东西。”
“我才没哭呢,我这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被风吹得眼睛麻了,被你气的眼泪没地方呆了只能离家出走!!”
穆泽羲低声笑道:“谢耀若是知道,我这点伤都能让你哭成这个样子,只怕是要笑话你一辈子了。”
“他敢!!萧晓筱不剁了他才怪!!!”
穆泽羲唔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楚嫱便低下头来,撕了自己的衣服来给他包扎伤口,动作熟练,像是常年受伤的人一般。
女人心 第90章 欺负一个伤员,也是一种荣幸
“你是说,你从见我的第一眼,就认准了是我了?”
当时第一眼,楚嫱其实是在装睡,别人都没看出来,唯独木哥看出来了,当楚嫱睁开眼的时候,确实没认出来木哥就是穆泽羲。但是,当木哥甩袖就走的时候,楚嫱就确定了,那一定是穆泽羲,因为只有穆泽羲这货能够甩袖子的时候把袖子甩个三百六十度,甩的那么气势磅礴,即便身上穿的是窄袖。
“那可不,想我?7 彩窃娜宋蕖ぁぁぁぁぁぁぁぁ?br />话到嘴边,却对上穆泽羲似笑非笑额唇角,楚嫱还是决定将话咽下去,毕竟,咳,那个,男人对这种事似乎挺敏感的。
“若是你再敢阅一个人,我想,那禁足的滋味最是适合你了。”
威胁!!!**裸的威胁!!!伤的都半死不活了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威胁!!真是气死楚嫱了。
楚嫱冷嗤一声,愤愤道:“凭什么你可以有容浅作陪,我却要被禁足?穆泽羲,这不公平。”
“容浅?她到底是无关紧要的人,你若是介意,随你处置便是。再者说,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身边没有他人,你便只心系我一人?”
这个,是不是有点亏啊?楚嫱打了个哈哈,笑嘻嘻道:“嘿嘿,这个,这个再议,再议。”
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一整片森林,这,这是需要勇气的。固然,这课歪脖子树抵得上一片森林,然,这种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行为,是不是太冒险了?唔········此事再议,再议。
想了想,楚嫱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得问道:“对了,穆泽羲,你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
难道穆泽羲想用美男计?但是这种冷着一张脸,美男计能有用吗?
楚嫱尚自还在胡思乱想,穆泽羲却神色忧愁,讷讷开口了:“我本在城外处理一些事情,那日接到谢耀的信之后,便想先来打探一下具体情况。无论是流民还是暴民,都是我大圣子民。他们既无造反之心,不过是为生计所迫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更何况,并未伤及人命,罪不至死。”
“那你在这里见到他们关那些小姐们的地方了没?我怎么觉得她们都跟被藏地洞里了似得,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闻言,穆泽羲瞟了楚嫱一眼,点点头,道:“她们娇生惯养,自是受不得苦。所以,他们便将那些人一起关在最后面的那个院子里,算是这里最好的住所了吧。”
哦哦,原来是另外搞了屋子藏美人了。楚嫱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她们在哪里,怎么还不去救那些人?”
“并非我不想救他们,只是她们并无性命之忧,加上,若是这样救了他们,各世家大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便想,劝说林桥主动放了这些人,谋生之技多得是,何苦做这最极端的一种?”
穆泽羲转性了?以往那副冰冷的面孔之下,竟然会考虑的这么多?噫嘻,不是说够改不掉****的吗???
楚嫱得庆幸,这番话她只是心中默默的诽谤的,并没有让穆泽羲知道,否则,便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今日让你去后山,便是想让你先回去,这里毕竟流民太多,你在这,不安全。谢耀与我商定,今日晚上汇合,在这里跟林桥达成协议。结果你倒好,没逃走不说,竟然多管闲事险些伤了自己。”
穆泽羲的语气颇有无奈之感,只是没办法,他也没有想到,今日那姑娘竟然那般鲁莽,直接骑上了他的马。
“哎,我说穆泽羲,你的那匹马跟你可真是一个德行,不过是被女人碰了一下,至于吗?啊?回去就把它炖了吃了。”
这事说起来,楚嫱还满肚子的火气呢,她虽说马术不是多么的高超,但是绝对不差,今日那马,险些害死了她跟穆泽羲。
白眼狼,没良心的小马!!!你的良心喂了母马了咩??
吐槽完,楚嫱一扭头,就对着穆泽羲黝黑的眸子,心中顿时一沉,其实穆泽羲陪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似乎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似得。
只是,楚嫱就算是个傻子也当知道,穆泽羲这样骄傲的人,眼睛看不见,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
不知是处于同情,还是怜惜,又或是愧疚,楚嫱挤出一丝笑,一把扶住穆泽羲,“天色真的快晚了,我见这离后山似乎也不是很远,我扶你走上去可好?”
穆泽羲摇摇头,道:“不,你先走吧,天黑之后怕是就看不见路了,待你回去找到人了之后再来接我便是。”
“穆泽羲你胡说什么呢?让小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半夜来个野兽或是色狼什么的,把你怎么着了,那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你这心也忒黑了。”
说罢,楚嫱不顾三七二十一,一把架起穆泽羲的胳膊,扶着他往前走。
“楚嫱,放下我,你先走!!”
可是,楚小姐只当穆泽羲的话是放屁,坚持不搭理穆泽羲,反正穆泽羲这会也挣脱不开她,欺负一个伤员,也是一种荣幸。
穆泽羲伤在腿上,只有一条腿有力,走路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基本上所有的重量都在楚嫱的身上,加上他又看不见,一路上自然是磕磕碰碰的,身上的血迹便更多了。
楚嫱满脸通红,额头上的汗水尽数流了下来。一个没留神,脚下不小心踩住了一个石子,顿时脚一歪,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穆泽羲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旁边的人似乎突然歪了,急忙一把揽住她,自己一个转身,垫在了身下。
“唔·······穆泽羲,你,你还活着吧?”
楚嫱脑袋都快晕了,但是倒地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了穆泽羲的一声闷哼。这下完了,要是她一个不留心之下,把穆泽羲砸成了肉饼,那,那不会被浸猪笼吧?
穆泽羲被砸的不轻,断断续续的说:“你,你是不是在谢耀家里多吃了几碗饭,怎么,怎么变重了?”
“穆泽羲!!!哼!!”
“快起来吧,这种感觉,犹如胸口碎大石。我,我可不想变成耍杂耍的。”
这副模样,并不是他装的,只是原本就伤的有些重,此时被楚嫱这样一砸,还整个人趴在他怀里,确实难以逞强,抵不住了。
楚嫱一听,急急忙忙的就爬了起来,顺带着把穆泽羲扶起来靠着树干坐着,自己也松了口气,坐在一边锤着腿。
“累不累?”
穆泽羲哑着嗓子问道。
“不累,就你这瘦的个竹竿子似得,哪能累的到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这是上坡,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楚嫱也没少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