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被吓得一跳,惊呼一声冲过去,然而还没靠近安言,便被安言拎起衣领一下子丢在了一旁。
从小到大,楚嫱就没被谁这么一巴掌啪啪的打过,此时安言的一巴掌,一下把她打的有些懵了。
眼神逐渐有了焦距,看人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怔怔的望着安言,无辜道:“安大哥,你做什么只打一边脸?很不对称的好么?”
安言顿时哭笑不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然,这边再来一下?”
楚嫱眼神中的落寞一扫而过,突然坐直了身子,道:“安大哥,谢谢你。我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回去吧。”
这般的镇定,比起一般女子来说,确实是吸引人许多。
“您现在的身子,吃得消么?”
想起楚嫱刚才的反应,安言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甚至都有些惊讶,以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楚嫱,竟然能会有今天这一幕?
果然,情之一物,都是害人的。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于是迅速的坐好,驾车回六王府。
风云起 第269章 一封休书
一回到六王府,楚嫱便关起了怡和院的大门,开始听安言的情报。
只是,事情,却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大抵的情况就是,齐阳城被围困,萧小姐正在拼尽全力抵抗。可是粮草运不进去,只怕难以长久坚持。王爷亲自去寻雪戎族帮忙,赶上大雪,结果发生雪崩,所去的人,无一人生还。”
无一人生还?
楚嫱呼吸一滞,眼中一片绝望。手不由自主的便抚上了肚子,问道:“你是说,无一人生还,是没有人回去,还是他们去寻,却没寻到?”
“据传回来的消息称,是没有寻到。”
没有寻到。
楚嫱第一次发现,一句话,真的是可以伤人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嘴巴也够毒,却抵不过安言这一句话来的让她绝望。
“安大哥,从京城,去边境,要多久?”
安言拧着眉头,回答:“快马加鞭,十几日便到了。马车,大抵需要大半个月。”
“备马,我要去找他。”
她楚嫱没同意过,就算是阎王老子,想要带走穆泽羲都不可以。
他丫的穆泽羲还要赚钱养家呢!她这貌美五花都做好准备了,穆泽羲怎么能逃?
肚子里的孩子还没见到亲爹呢,别生出来以为是自己爬墙爬出来的!
穆泽羲,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他那么能耐,他那么光芒四射,又聪明又奸诈,还满肚子的坏水,怎么可能就这么早死?
这不科学!
楚嫱坚定的看着安言,打定了注意,除非自己亲眼看到,否则,她是不会相信穆泽羲真的死的的。
“王妃娘娘,您,先看看这封信吧。”
说着,安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楚嫱。
这就是穆泽羲在走前,用来捆绑住安言的一封信。本来以安言的性子,穆泽羲去危险的地方,他必定暗中也会跟去的,但是穆泽羲却将这封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信交给他,让他在自己若是出事了后交给楚嫱,无奈之下,安言只得留下,护着楚嫱,护着未出世的世子,还得护着这封信。
楚嫱僵硬的接过那封信,眼睛一眨不眨,眼前的这封信,似乎有千斤重般,连接过,都需要勇气。
拆信的手不停的抖啊抖,拆了半天,都没弄来。
安言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正要去帮她,楚嫱却突然转开身子,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自己来。
自己来。
拆了许久,总算是将信拆开了。
这一封信,是穆泽自走之前,写的。
信的开头第一句便是,这是一封休书,毅是一封遗书。
休书?
遗书?
他么的穆泽羲,小爷给你权利让你休我了?
小爷给你权利让你去死了?
脑子里很乱,泪花止不住的往下掉,比鱼儿以往掉的还要猛。
“爱妻楚墙,性纯善,虽然贪吃贪睡,却好养活。脾气虽差,胜在娇憨懂礼。本王福薄,不能照顾其一生,愿其寻得真心之人,宠其一生——”
穆泽羲!谁他么的给你的权利管小爷未来如何!
楚嫱越看越觉得心塞的难受,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捏着信的手渐渐握紧,脸上满是泪水。
“王妃娘娘,王爷说,若是他出事,让我千万要守住您,让您看到这封信后,便忘了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安言话一落,楚嫱便猛地扭过头,“重新开始?他都刻在我心上了,我还能如何重新开始?”
都说年少时,莫要遇到太优秀的人,否则这一生,便只能在这一人身上消耗青春。
楚嫱无力的笑了起来,呢喃道:“我这一生,许再不会遇到第二个穆泽羲,即便遇到其他对我好的人,也不会是穆泽羲,也一定不会有穆泽羲这么宠我,爱我。所以我不需要别人,我只需要穆泽羲。我只要他。这封休书,要写也得是我写!追小爷的人都排队排到城南去了,他凭什么说休就休?就算是死,穆泽羲也必须是我楚嫱的人,割都割不断的关系!”
许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楚嫱这样的女子,安言被楚嫱的一番话说的竟是无言以对了,同时也明白了,为何自家王爷会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要,宁愿独守楚嫱一人。只是,六王府传来的密报,不会错。
雪崩,无人生还。
连山石都压碎了,更何况是人呢。
只是这些,安言不敢跟楚嫱说,怕她熬不住。
不过,此时听楚嫱说追她的人还在排队,安言立马又紧张起来了,又有谁想要对王妃不利?!
“王妃娘娘,您说,到现在还有追着您的人?是安言失职,敢问,这些人在城南何处?”
“额?”
楚嫱一怔,似乎并没有太明白安言的意思。她不过是这么一说,安言要去做什么?
见楚嫱目光有些疑惑,安言便解释道:“王爷说过,任何对王妃娘娘居心不轨的人,都不许放过——·”
——·楚嫱深吸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转身去翻地图。
“娘娘这是作何?”
楚嫱找东西,颇有一种土匪来了的即视感,一屋子的东西,很快的便被楚嫱翻得跟被狗刨了似得。
楚嫱连头没顾得上回,只闷着头继续翻找着道:“我记得,我翻一下地图,看一下有没有近道可以抄的,我十几天那么久,我等不了。”
穆泽羲更等不了。
不知为何,楚嫱心底总是有一种声音告诉她,穆泽羲一定没死。虽然穆泽羲是长得有点遭雷劈,才华也有点遭人嫉恨,人品更是让人发指,完美的不似凡人。但是,但是要让她相信穆泽羲死了,这,不可能。
见楚嫱这般,安言直接过去一把将楚嫱拎起来,红着眼睛道:“王爷的遗愿是让你过好以后的生活,你这般,只会让他死不瞑目的。”
他将这封信拿出来,也是希望可以将穆泽羲最后的愿望实现。
可楚嫱却一把拍掉安言的手,直视着安言,认真道:“安大哥,你相信穆泽羲么?你相信女人的直觉么?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有时候就是霸道的没有道理,我相信,穆泽羲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即便是死,我也得亲眼看见他的尸体。还有,他让我过好以后的生活我就得过好以后的生活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听他穆泽羲的话,偏生我不听!”说罢,三下两除二的撕掉那封带有休书的信。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看到休书这种东西了。
“您——”
“安大哥,你若是愿意,便帮我一起找,我一定要尽快去那里,说不定,他正在哪里等我。我必须去!”
盯着楚嫱坚定的眼神,安言此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暗卫练出来的胆量与见识,许是还没有眼前这个看起来执着的有些变态的女人来的多。
少顷,安言低声叹了口气,无奈道:“属下,也不相信王爷就这么离去。只是,您如今有孕,属下,还是不能让您冒险。属下答应过王爷,一定会护住这辈子比他还要重要的两个人。否则,属下早就追随王爷而去。”
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两个人?
视线突然间就模糊了,楚嫱胡乱擦了把眼睛,吸吸鼻子,沙哑着嗓子回答:“安大哥,谢谢你。但是,我要去找他,没有人可以阻拦!”
许是楚嫱的眼神太过坚毅,与她对视没多久,安言便主动的移开了视线,眉头皱的跟毛毛虫一样,“您,可想清楚了?”
“想什么?小爷的男人生死不明,小爷娃他爹生死不明,站在哪个角度,我都不可能安然的呆在京城等待。坐以待毙,别说是迎娶白富美了,迎娶灰太狼都有问题!”
楚嫱不知道,这句话,正是前几天在营帐中,穆泽羲对他的属下说过的话。有些事情,总是巧合的让人诧异。
“那,属下这就是谢公子府中讨一些药丸,以防万一。”
安言沉思了片刻,便闪身出了门,去找谢耀取一些保胎的药了。
人一走,楚嫱突然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缓缓的坐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捡起被自己撕掉的信,一片一片的拼凑起来。
第一行:致爱妻楚嫱。
爱妻?穆泽羲,既然是爱妻,你就这么轻易的写出休书?混蛋!王八蛋!小爷找到你之后,肯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记得穆泽羲曾说过,希望她能安心的呆在他身边,那时候楚嫱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啊,她要呆在他身边,可这人竟然就以一封休书加遗书把自己打发了?
抹了把鼻子,楚嫱继续拼凑,这一封信,这一封遗书,只有她知道其中的内容,只有她知道,这封信,与他而言,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写出来的。
穆泽羲,许是早就知道这场战没那么容易,许是早就料到,自己会遇到危险。
蠢!
楚嫱轻骂了句,一把抹掉眼泪儿,继续拼凑,坐在地上的她,影子被烛光拉的很长,在这寒冷的夜中,显得格外的凄凉孤寂。
“穆泽羲,你要是还没死,就听着,你要是敢死,我带着你没出世的孩子一起爬墙给你带绿帽子!你要是死了,炸了阴曹地府也得回来,我,想你了。”
地上拼凑好的一封信,地上坐着的一个美貌女子,地上还有一本地理志,窗外的风缓缓的吹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将楚嫱的这句话带给那人,只知道,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冷清,吹的人心疼。
风云起 第270章 险境
次日一早,楚嫱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要出发了。结果两条大腿,一左一右的,都让人给抱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楚嫱被人抱大腿,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好痒。
穆元祈:“嫂嫂,你不能去。战场凶险,六哥都出事了,你不能再去了,你要是去了,元祈怎么活啊?”
鱼儿:“是啊,小姐,孟毅要是不能找到王爷,鱼儿就两把杀猪刀削了他!可您不嫩去冒险啊!您肚子里怀的,还有王爷的骨肉啊!”
穆元祈:“嫂嫂你要是去了,元祈就对不起六哥了,元祈答应了六哥不能让你胡闹的。”
鱼儿:“小姐您不能去,不然鱼儿就对不起死去的老爷夫人,对不起相爷了。”
楚嫱:“——”
一个个的,都是从哪来的消息?还有,穆元祈,你不让我胡闹?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骗人的呢?
楚嫱使劲儿的朝前走了一步,无奈两条腿儿被人抱得太紧,此时楚嫱那叫一个寸步难行,只能停下来,省着点力气,无奈的看着这两人,没好气道:“你还不打算放开?”
“鱼儿不放!”
“元祈,元祈也不放!”
抱着自己腿的两人,一个是陪伴着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一个是跟自己如同亲姐弟的小叔子,楚嫱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你们这样拉着我,可有想过,我没浪费一秒钟,穆泽羲真的死了的几率,就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额?”
穆元祈错愕的抬起头,满眼的泪花,许是他自己也被吓得差不多了,却还担心自己,强装坚强。
若是以前,要是听说穆泽羲出了什么事,他定然是闹得最凶狠的了。
楚嫱怜爱的摸了摸穆元祈的脑袋,低声道:“元祈,你六哥,说不定在哪里等着我去寻他呢,我不能坐在京城里等着,你知道么?”
穆元祈憋着嘴,不说话,红着眼眶看着楚嫱。
“你看,边境那边,那么寒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遇到凶猛的野兽。对,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雌性生物缠上他,若是他被人勾搭走了,你嫂嫂我,90 可是要费劲儿爬墙的!”
一听楚嫱要爬墙,穆元祈顿时挺直了后背,一脸严肃的看着楚嫱,认真道:“嫂嫂,元祈陪你去!元祈要保护你!”
“乖。”
摸了把穆元祈光滑的小脸蛋,楚嫱莫名其妙的便冒出一个想法:手感没有穆泽羲的好。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楚嫱摇了摇脑袋,一把拎起穆元祈,准备出发。
鱼儿蹲在地上,诧异的看着楚嫱,惊呼道:“小姐您还没劝服鱼儿呢!”
走到门口的楚嫱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鱼儿,只说了一句话:“跟着我,或者离开我。”
鱼儿立马从桌子底下摸出自己的行礼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安言早已备好了马等候在门外,一看这么多人,顿时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却也没问什么,只淡定的说了句:“除了王妃娘娘,属下不会载人同行。”
“药。”
楚嫱只当没有听见这句话,直接伸出手,朝安言要药。
安言抽搐着脸在怀里找了半天,这才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子,递给楚嫱,“谢公子已经先去了,这里的药,只能服用三颗,保胎之用。路途颠簸,可能会有危险。属下最后问您一次,您确定要去?”
“我去!”
安言一把夺过药,一口服下了一颗药,然后直接飞身上了其中看起来最壮实的一匹马,一拍马背,甩下众人就走了。
“小姐,鱼儿,鱼儿不会骑马啊!”
鱼儿大惊,急忙追了两步,却只听见楚嫱在前面传来的声音:“安大哥,鱼儿交给你了。”
再一看,楚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穆元祈脚下抹油,一把抓过缰绳爬上马,追着楚嫱跑了。
安言咬紧牙关看着站在一旁祈求的看着他的鱼儿,黑着脸僵硬道:“不许碰我。”
“不碰就不碰!你倒是快些!我家小姐都没影了!!”
穆泽羲出征的队伍,走的是官道。楚嫱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选择走小路,这样可以节约时间,可以早些到。
然而,走小路,就意味着,危险也多。
走了一日,快到日落时分,一行人才停下来休息片刻。
“小姐,您,您脸色好差,还,还好么?”
鱼儿都后怕的看着楚嫱,小心翼翼的将她从马上扶下来,这一路上,就她跑的最快了。跟发了颠儿似得,原本安言就一路的释放冷气,结果这会楚嫱又是浑身冰冷,吓得鱼儿手一缩,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扭头道:“你们快弄些火,我家小姐身上好冷!”
安言一听,立马道:“你们呆着,我去找些木柴。”
说罢,人一闪,便没影了。
穆元祈急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慌张的拿起水囊,递给楚嫱。
“我说,我不过是跑的太快,被风吹傻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缓了缓,楚嫱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将僵硬的脸蛋松弛了一下,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道。
然而,这副笑的半人不鬼的样子,更是将鱼儿与穆元祈吓坏了,两人急忙从包裹中翻出暖和点的披风铺在地上,扶着楚嫱过去坐着。
“小姐,您说,这山里,会不会有土匪什么的?”
太阳一下山,就感觉到阵阵的寒意,楚嫱倒是无所谓,倒是鱼儿,毕竟头一次出门,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穆元祈没好气的在鱼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翻了个白眼,狠狠道:“胡说什么?小王在的地方,还能有土匪?早就被小爷吓跑了!”
“真的么?”
鱼儿狐疑的瞥了眼穆元祈,不等穆元祈回答,突然,山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鱼儿嗷的一嗓子,吓得树都抖了几抖。
穆元祈颤抖着小身板,却拦在楚嫱面前,强装镇定道:“是人是鬼?”
“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