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瞳仁里的光芒让沈长青无所遁形,他难堪、尴尬、羞愧、心痛,情绪如闪电快速闪过他的脸庞,他艰难的开口:“对不起,珠珠,是我……我太自私……”说到这里,沈长青语带哽咽,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和文珠已是心意相通亲昵无间,在他心中文珠已是他妻,只待此次任务完成,他总是要明媒正娶她的。只是现在,他还没有上门求娶,他还没备下三聘六礼,他还能不能拥有这些机会?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陪在她的身边。不尽快让文珠拥有自保的能力,他怎么能放心。可是这些话叫他怎么说出口。
他终究狠下心肠:“你,你就当是我负,了你吧。”话刚说完,他就闪身飞出房间。窗户打着窗框啪啪作响,床帏几乎被他扯下半幅。正常的沈长青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文珠没有说话,沈长青碰到的劫难,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都要帮他化解。
目标人物对她的好感度提到90分情有独钟之后,迟迟没有动静。大约他心里的那根刺不拔掉,是升不上去了。
这是和文珠认识以来,沈长青消失最长时间的一次。系统提醒沈长青就在周围,但他忍耐着没有出现在文珠面前。
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
这一日,文珠邀请白媛来文府给娘亲还有自己做装扮,因为今天有贵客上门。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聊起天来分外直接。
文珠端坐在镜前问她:“你和梅公子怎么样了?”
白媛盘弄头发的手一顿,然后装作无所谓的说:“就那样呗。他想让我进他们家门,可是高门大院难进,我这种身份只能给人家做小。再说,就算是让我做正妻又怎么样……”
文珠和白媛镜子里相看一眼,已明白她没说完的话,穿越女终是对爱情有所憧憬,希望婚姻里是一夫一妻的。现代人和古人对婚恋骨子里看法就是不同的。就算有只娶一妻的古人,也只是疼惜爱人而非反对三妻四妾的观念。文珠白媛宁可对方移情别恋后自请下堂,也无法忍受和几个女人共同瓜分一个男人。
文珠叹口气,她想说,梅公子不一样,他有做忠犬的本质,只要你调】教的好,他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前世和梅公子一生一世的并非白媛而是女主,白媛也是前世里没有出现过的人物,或许是个小配角,文珠能担保白媛能享受女主的待遇吗?她不能。所以她也只是叹口气,把话又咽了下去。
忽然文珠脸色一变,她急匆匆的让白媛等在原地别走,她一会回来。
系统提醒她,沈长青在文府花园的花房里。
文珠哪里还顾得大家小姐的礼仪,她几乎是拼了命的奔跑。直奔到花房里冲进沈长青怀里:“别去。”
沈长青在花房里已是犹豫许久,他这一步要是迈出去就是将文府推入险境,也是和文珠彻底决裂。他知道文母在文珠的心里有多重,文珠绝不会原谅他。
沈长青听闻文珠的话身体僵硬,他心凉如水:“你,知道了?”
“知道。”文珠拉开身体,眼神诚恳的看他:“我不介意,只要你收手。”
沈长青沉默,文珠面颊绯红,头发丝也带着湿润,想是急切的跑来这里寻他。良久之后他打定了主意,深深拥抱文珠:“珠珠,我会把问题解决,你愿意等我吗?”
文府花园,当今圣上和文惜薇遇上了。
今日文府的贵客便是当今圣上。
原始剧情里,文惜薇因缘际会救了皇上的性命,皇上对她一见钟情,直接封为二品良妃纳入后宫。入宫不久,又晋封贵妃到皇贵妃,整个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更是为她虚置后宫,独宠她一人,她诞下四皇子和五皇子。皇上将原太子废除,太子之位直接授予量四皇子。在皇后病逝后,扶持文惜薇坐上了皇后之位。
文惜薇也投桃报李,除去了一心想取皇位而代之的三皇叔,还限制了文吉昌的权势,逼迫他早早告老还乡。
蓝姨娘以假死之名,瞒着皇上进了皇宫取代了皇太后的身份待遇。
一皇一后两人携手人生,开创了大魏盛世。后人著书大为称赞贞贤皇后。
这么粗壮的金手指,文珠没有气馁。贞贤皇后身上槽点满满,不谈她有何技能能笼络了皇帝独宠她一人,就说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小庶女能够灭了谋划多年的三皇叔,能够将皇太后悄无声息的除了用蓝姨娘取代她,她的来历就不简单。
文珠打定主意,不让沈长青伤了圣上,文惜薇也就没有机会救了皇上的性命。只有从根上隔断了文惜薇和皇上的相遇,让她没了皇上助力,她也就无法蹦跶。
可惜,文珠低估了文惜薇的决心。
文惜薇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白色纱衣,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只挽了一个简单的飞云髻,斜插一只白玉钗,散落的黑发衬托着那张雪白透晰的脸庞,越发我见犹怜。她坐在花园的凉亭,面前是一巨古琴,玉指轻舞,拔动琴弦。清冷的乐声如同泉水从山崖上留下,撞击在卵石发出的声响,迷蒙起的水雾,令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到得后来,弦弦切切,缠绵悱恻,似水声断流几不可闻。文惜薇的一双眼眸,如雾秋水,眼波流转,向外透露无限风情。
梅荇远酷爱音律,他也是听得琴声找寻过来,便看见如此的人间美景,他手打着拍子和古琴的旋律,直至琴声消散,他还沉浸其中。
文惜薇见着梅远,立刻红了脸颊给梅荇远盈盈行礼:“小女子文惜薇拜见皇上。”
“免礼。”梅荇远右手虚抬,文惜薇飞快了睃了他一眼,又咬着嘴唇羞怯的低下头,那如受惊小鹿的眼神,一时间竟让梅荇远有些失神。
鞋底摩挲石子的声音惊醒了两人,梅荇远抬眼去望,踉跄走远的背影实在太熟悉了:“阿媛。”
顾不得想白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惶急的追过去。阿媛定是生气了,他刚刚被文惜薇吸引的失态一定叫阿媛看见了。阿媛说过如果他喜欢上别人,不许瞒着她。她不会哭也不会闹,自己会走开。
自己走开,梅荇远思及此竟打了个寒颤:“阿媛,别走。”
文惜薇看着追着白媛而去的梅荇远,她的脸渐渐阴沉,眼睛也射出毒光,哪还有什么楚楚可怜的气质,整个如换了一个人,狠辣阴毒。
不待她有所动作,文珠挥挥手,一群人立刻现身,制住文惜薇,从她怀里搜出一个瓷瓶,交给文珠边上的能人异士。
那人看了一眼:“是情盅。”
文吉昌也出现了,他听得那人之话,萧肃的脸愈发冷凝:“惜薇,怎么会有这等物事。”
文惜薇不答还想负隅顽抗。
文珠冷笑:“好好的机会你不动手却想放情盅,就算你跑了,盛王会放过你吗?还有蓝姨娘,你不打算管她了?”
文惜薇听到这些,知道一切败露,停下了动作,看着文珠说道:“到是小瞧了你,早知道当初一条虫儿也放给你,让你和你那短命的哥哥一起作伴。”
文吉昌闻言,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埅儿是被你害的?”
文惜薇丢个讥诮的眼风给他:“就你这样的给我娘提鞋也不配,你娶了她不好好珍惜,生了我又不闻不问。你怎么配为人夫为人父,既然不知道怎么当父亲,我就帮帮你。”
文吉昌目眦尽裂,痛的说不出话,只一味的重复:“孽畜,孽畜。”
文惜薇继续冷笑:“与我娘无关,我娘对你还有两分情谊,她知道我毒了文元埅之后,禁止我再对其他人下手。要不然你还能有其他孩子在。”
蓝姨娘是当今圣上三皇叔盛王的暗子,盛王早心怀不轨。这样的暗子很多,送到各个官员家中,帮他收集消息,或等到官员提升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像今天的情况,直接刺杀皇上,造成朝廷动乱,皇上的子嗣还小,盛王可以理直气壮的以摄政王自居,再趁机夺】权。
暗子的孩子还是暗子,前世的文惜薇不甘于自己被人操纵的命运,她用蓝姨娘教她的蛊术给皇上下了情蛊,使皇上对她爱恋难舍,并借用皇帝的手扫平了一切障碍。文惜薇也为皇上做了许多,但没人愿意自己被人操控,哪怕仅是情感。
文珠再也没见过蓝姨娘和文惜薇,对外只说她们暴毙。
方氏因文元埅之事与文吉昌再起隔阂。文珠好好劝了方氏,文吉昌虽然引狼入室,但他也是受害人,不要把对加害者的恨迁怒于他的身上。文吉昌也懊恨不已,年轻时一时冲动给自己造成丧子之痛,还差点给文府带来灭顶之祸。
人总是要朝前看的,两人最终还是打开了心结。
隔了几日,文珠奉口谕去了一个隐秘的居所。
白媛在那里等她,文珠一见白媛就很认真的说:“对不起,我……”文珠隐瞒了梅公子就是皇上的事,还利用她对付文惜薇。
白媛挥手制止她:“你不需要道歉,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我,我打算嫁给他了。”一贯大咧咧的白媛难得露出一丝羞赧。
“恭喜。”文珠真心替她高兴。隔了一会又小心的问:“你真的想通了?”
白媛肯定的点点头,凑近文珠小声说:“整个大魏朝万人之上的人,第一人啊,被我睡了,要是搁现代就是……啊,你敢想吗。不睡不是亏了,现在我想睡就睡,想压就压……”
“难怪人家说权利是最好的春】药,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嗳,想想他的身份我就兴奋的不得了……”
文珠三道黑线,老司机在此。
“咳咳。”窗外响起轻轻的咳嗽声。
白媛翻了个白眼:“咳什么咳,你把我关了几天了,我就和姐们说说话都不行了。”
屋外的人像被噎着了,压着嗓子没了下文。
“你和你那极品怎么样了?”不问还好,一问文珠差点红了眼睛。
文珠握住她手:“我可能快走了。”
白媛沉默了。
有侍女上前,恭敬的说:“主子,太医来请脉了。”
“是哪里不舒服?”文珠擦擦眼角,白媛肤色红润,气色很好,实在看不出是病人。
白媛也掏出帕子拭拭眼眶:“不过就是有了,梅荇远焦虑的跟什么似的,一天要请三回脉。”
“有了。”文珠张大嘴,“梅荇远挺会办事啊。”
“呵呵,你要是不提要走,我就当你说了个冷笑话,可是,”白媛呶呶嘴,“你可是宝宝干娘,逃不了的,说好了,等喝了宝宝出生酒才能走。”
“一定。”
两人泪中带笑抱在一起,你要好好的,你也是。
十日后,白媛认了文母为义母,从文家接入宫中,封为良妃。
☆、第二式:爱屋及乌①⑨尾声
沈长青终于对文珠袒露了心事。
他五岁时被拐,后被他的义父从拐子手里解救,并送他去萧山派学武。他对小时候还有记忆,在萧山派弟子下山游历时借机去了老家。他母亲早因失去他伤心过度去世,父亲已经另娶,并生了个妹妹。他想悄悄的走,在母亲坟前拜祭的时候被父亲撞见,父亲的身体很不好,已知大限将至,他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沈长青同父异母的妹妹托付给他,他答应了。父亲这么多年撑着病体也是渴望有一日能见儿子一面,如今心事一了,油尽灯枯,在沈长青面前合了双目。
沈幼兰恨这个哥哥,父亲平日里一直惦记着他,如今见了他一面直接撒手人寰,她认为父亲是被他逼死的。沈长青偷偷送去的钱物却都被沈幼兰扔了出去。沈幼兰和她娘过得并不好,直到文珠出现帮助了她们,才改善了她俩的状况。如今沈幼兰也寻了好人家,他也算对得起父亲的嘱托了。
沈长青为了感激义父的解救之恩,学成之后一直在义父手下做事情。这次进文府借机刺杀皇上也是接的组织的任务。
“珠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会瞧不起我吗?”清隽高冷的人露出哀伤无措的表情让人格外心疼。
文珠起身环住沈长青的颈项,他的脑袋依靠在她的胸口,她低头将自己的脸颊挨着他的头顶:“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沈长青,你坚韧、勇敢、温柔、体贴,你是我的英雄,永远都是。”
“真的吗?”沈长青的声音闷闷的。
“真的。”文珠非常肯定。
沈长青反手抱住文珠,紧紧的箍在胸前。
叮咚,机械音提示:攻略对象好感度加10分,现在为100分生死相随(满分100分),恭喜任务玩家。
恭喜带来的总不是喜悦,文珠的内心一阵酸涩。
“我跟义父好好说,他一定不会为难我。你等我的消息。”
文珠怎么能告诉他,义父和那个拐子是串通好的,他的同伴都是这么骗来帮他们办事的。沈长青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坚强,如果他知道过去的二十年是假的,所谓义父的爱也是假的,文珠不敢去想。
“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
沈长青一抖,含混的说:“不会,一定不会。”
“沈长青你假死吧,脱了这个身份,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好吗?”
沈长青答应了她。
深夜,一阵奇异的幽香,文珠发现不对劲想要屏住呼吸的时候,已是来不及,她闭上眼睛,沉入黑暗梦境。
文珠是被颠醒的。她回复意识,发现自己躺在马车车厢里。马车大概奔跑在崎岖的山路上,她滚落在车厢的后面不时被颠的跳起又重重落下。
一声熟悉的清啸传来,是沈长青。
她艰难的在高速运动中的车厢爬坐起来,向外张望。雾气很重,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马车停了。没有言语,只有叮叮铛铛,刀剑相交之声。
阴森凝重的金铃响音,划破浓雾,从文珠眼前飞过,带着凛冽寒气逼向沈长青,寒气与浓雾相摩化为白光。
沈长青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他抽出另一把短剑,噔的击飞金铃暗器。
雾渐渐散去。
沈长青冷风抚面,发已成霜,长身玉立,悬于如皓雪峰之顶,双剑成环,连绵不绝。
他的身边散落七八具尸体。对面是一位白发老人,还有围着马车的三四名黑衣人。
老人端坐地下,身前放一把焦尾琴。内力倾泻于指尖,碰触琴弦,曲音流畅,声声逼人。沈长青左躲右闪,并不出招。
“谨行,你既然叛出教门,我们就有这么一天,出招吧。”谨行是白发老人给他的字,告诫他虽然学有所成,更需谨言慎行。
沈长青的手势渐渐慢下来,噗,右肩被音刀拉出一个血口。
“沈长青,你义父不是好人,他……”那个老头故意抛出旧情引诱他,沈长青有所迟疑,文珠顾不得隐瞒。
她话未说完,那个老头一个严厉的眼风,同时手下毫不留情,连续拨动琴弦,沈长青一剑拦住飞向文珠的音刀,一剑刺向白发老头。
唰,音刀在马车木框上打出一个洞,强劲的内力逼得文珠向后飞倒,撞上坚硬的木板,晕了过去。
老人也被沈长青的剑风所伤。
“好好好,你竟然练成了轩辕绝剑,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义父,我无意与教门作对,也无意与义父作难,还请义父放了文大姑娘。我愿意隐姓埋名,再不在江湖出现。”沈长青担忧文珠,停下了攻势。
“你既然能反叛,你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可行度了。”白发老头沉着脸说。
“那义父需要谨行如何做,才肯相信。”
“除非你散去功力,自断右臂。”白发老头咬着牙恨声道。
沈长青脸色未变,他高高举起左手短剑,说:“义父,就当我还你的恩情。”
文珠悠悠醒转,听到沈长青的话语,尖声叫道:“住手,他在骗你,他和拐子是一伙的。”
白发老头挥一挥手,手下一把把文珠从车厢里拽出,踩在脚下。五脏六腑像是要移位了,文珠闷哼一声,忍住痛奋力抬头:“不要,沈长青,不要。”
沈长青身形暴起,凌空劈刺,双剑直接向踩着文珠的黑衣人而去。白发老头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沈长青的后心,他噗的吐出一片血雾,身手毫不停顿。白发老头紧跟一掌,文珠和黑衣人直接被掌风推到悬崖边,黑衣人收势不住啊的尖叫掉落山崖,文珠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将将用上半身巴着泥地。
沈长青扑过去要拉文珠,隔着三尺的距离,又是一阵掌风,她用手胡乱的抓着地面,文珠往后送了一尺,整个身子悬在空中,只剩下两只胳膊吊着山地,手掌被泥块石子划破,留下两道血印,沈长青看的心胆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