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教宗徒弟以后完本[奇幻]—— by:紫舞玥鸢
紫舞玥鸢  发于:2016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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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圣神权杖都似乎失去了主人的支撑,开始缓缓下沉。
“少卿——!!!”一声痛苦的嘶喊随着起伏的浪潮在逐渐合拢的湖面上回荡。
身为教廷领袖应有的优雅和镇定,在这一刻尽数被他抛弃,夜铮一辈子都没有像这样失态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他脸色苍白地怔然望着渐渐重归平静的水面,没人有回应,也没有人回来。
湖水的底下是遍布了禁咒与神术的圣祭坛,除了教宗本人,没有人能进得去,然而他虽是教宗,却是一副异兽的躯体。
他强大的精神力感知早在第一时间就最大限度的铺开,可是根本无法穿透深不见底的湖底,亦无法进去寻找心爱的弟子,叶少卿的气息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或许已经跟芒一起彻底葬身冷冰冰的水底,又或许,他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下一秒,他的爱徒就会从水里冒出头来,甩他一身的水珠。
可是漩涡消失了,暗沉水面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什么也没有。
慌乱是没有用的,他应该继续保持冷静,应该立刻下达命令,把湖水抽干,哪怕把圣兽宫挖开,掘地三尺,不,太慢了,太慢了。
无数的思绪混乱地挤在夜铮的脑海里,又模糊地沉下去,最后只剩一片空白,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和缜密深沉,在意识到叶少卿可能已经与芒同归于尽的时候,宛如被海浪淹没的沙堡,瞬间坍塌崩灭,他的心脏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利剑一剑贯穿,只能痛苦地蜷缩着,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是痛彻心扉。
长久以来,他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也承担着沉重的责任和压力,他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像神祇一样冷漠地俯视众生,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脆弱,惶恐,无力,渺小。
“快出来啊,否则为师要生气了……”夜铮口中喃喃自语着,攥着权杖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般的血痕,他宽大的祭袍无风自动,震开了人群。
在众人恐慌的视线里,夜铮一步一步,踏入水中……
叶少卿似乎做一个漫长而荒诞的梦,梦里有过甜蜜、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也有过痛苦、挣扎和孤独的阴影,他觉得自己非常疲惫,也许一直沉浸在梦中,能够获得永恒的宁静,不为凡尘所扰,不为生计所迫。
就这样继续沉睡下去,无忧无虑,直到天荒地老。
可是依稀间,仿佛有一束光亮穿过了遥远的虚空,穿过了漫长的时光,投注在他的面前,许是一道门扉,抑或一段阶梯,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缥缈地自远方传来,就在它的另一端。
它通往何方?后面有些什么?又是谁在呼唤着他?
叶少卿皱了皱眉,像是被人打扰了清梦而感到不悦,可那道声音是那样执着,不知疲倦般一遍遍地重复着,他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无端的焦灼在炙烤他的心,他努力想要弄清楚一切的真相,挣扎着,想要醒来。
那声音催促着他,推着他,向着光束的方向,声音的来源处禹禹前行……
入眼是素白洁净的帐幔,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朵暗纹,阳光很好,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均匀地陈铺在橡木地板上,照亮了床沿的一角。
叶少卿眯着眼,用手挡住了阳光,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尚还不能完全适应明亮的白昼。
大梦初醒,脑海中沉淀的记忆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灼着,清晰地如同昨日发生,又遥远得如同已去千年。
他记得,自己因为夜铮受伤的事受了刺激,之后意识进入了一个诡异的镜像空间,他能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外界发生的一切,但是身躯却不由他意志来主导,直到与芒大战一场,那屡残魂与芒双双走向覆灭,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亦或者,一直以来,“神明”从来没有打算像芒那样吞并自己的意识,长久地占据这幅身体,他只是想再看看,看一眼这个令他留恋热爱的人间。
最后看上一眼,然后离开。
叶少卿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忽然目光微凝,顾不上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硬撑着下床,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走。
门口守着斩秋,一见他醒来,冰山般的面容不由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松动。
“夜……教宗陛下呢?”
斩秋一愣,双目不由自主地微微下垂,神情沉痛而严肃:“陛下他……”
叶少卿见他的表情,一瞬间如堕冰窟,心下微沉,冷静地道:“到底怎么了?”
斩秋摇了摇头,沉默地在前面引路,在另外一扇门前停下,低沉地道:“陛下为了寻找您,靠近了圣祭坛,被密布的禁咒打伤,恐怕……”
“你说什么?!”叶少卿悚然而惊,他想起夜铮曾跟自己说起,圣祭坛严禁异兽入侵,他如今身为天狐之躯,稍微靠近都很可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他疯了吗?!
来不及胡思乱想,叶少卿匆匆推门而入,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安静的身影,太安静了,以至于连呼吸声都若有若无,细不可闻。
叶少卿看见夜铮苍白如纸的脸色,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他露在外面的手背,颈脖,甚至侧脸,到处都是累累的伤痕,叶少卿甚至没有勇气去查看衣袍下还有多少。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轻轻抚摸对方柔顺银亮的长发,绸缎般铺散在枕头上,他的师父大人是个多么爱美又自恋的家伙,平日哪怕断了一根头发都要心疼不已,如今却浑身遍体鳞伤,即便昏迷中也痛苦地眉头不展,仿佛时刻忍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煎熬。
“夜铮……”叶少卿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他的手不敢触碰对方的脸颊,生怕哪里有看不见的暗伤,自己会弄痛了他。
夜铮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长而翘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两条眼缝,虚弱地张了张嘴。
“夜铮,你醒了?”叶少卿明亮的双眸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却在对方暗淡无光、若有死气的眼神里,感到一阵手脚发凉。
“……少卿,少卿……”夜铮的嗓音嘶哑又微弱,他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上咀嚼,千回百转,带着浓浓的眷恋与不舍,像是不多唤几声,就没有下次了似的。
叶少卿心中一痛,温柔地看着他:“我在,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他的回答似乎令夜铮略微感到安心,低低地道:“以后为师若不在你身边了,要好好保护自己,要记得想我……”
叶少卿脸色一变,提高了音量严厉地道:“不许胡说!”
夜铮勉强笑了笑,轻声道:“亲亲我,好不好,爱徒。”
叶少卿强忍着内心的伤痛与难过,哑声道:“不好,好好养伤,等你恢复再说。”
夜铮佯做不悦:“为师最后的心愿你都不肯满足我……”
一个羽毛般的轻吻落在他眼睑和眉心,叶少卿垂眸凝视着他,夜铮露出欢喜的神情,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还不够。”
叶少卿沉默着轻吻他的面颊。
“另一边呢?”
待左右两边都印下烙印,夜铮微微扬起脖子,道:“嘴呢。”
叶少卿动作一顿,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抽搐:“你丫的有完没完?!”
夜铮一脸委屈:“……为师都为你伤重濒死,你竟然还凶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周问突然推开房门,急切地道:“陛下!圣子殿下醒了,要不要再多缠点绷带扑点粉……呃……”
夜铮:“……”
叶少卿冷笑:“重伤濒死?呵呵。”
周问眼前一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完了,这次死定了!要在裁决庭的厕所过完下半辈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狐:嘤嘤嘤徒弟弟不爱我了还凶我!我不要活了!都别拦我!
周:诶,陛下,这个句式上次用过啦!
狐:就你话多!
第102章 终章

这个新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整个帝都被兽潮搅得一团糟,圣兽宫都塌了一半,更别说其他被兽潮肆虐过的区域。二皇子风乾以叛教罪关在裁决庭等待审判,神罚架在不远的将来等候着他。
中央教廷上下忙着清缴残余的漏网之鱼,帮助被狂化异兽咬伤的人们驱除瘟毒,重建圣兽宫和光明神殿。
原圣堂大主教清和同样以叛教之罪剥夺了圣堂大主教之职,他的尸体被打捞起来的时候,全身浮肿僵硬,脸上带着解脱的神情,仿佛对自己的死亡并没有太多挣扎,他一系的教廷主教们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生怕因他的事情牵累到自己,所幸大面积的降职并没有发生,最多只是平日过从甚密的某些人被贬斥,断绝了上升之路。
好几个大主教的位置空了出来,便从各地脱颖而出的主教们中选拔,怀灵成了最大的赢家。
光明神殿,教宗的书房内。
昀鸿单膝跪地,默默地垂着头,不敢与夜铮黑沉的眼神对视。
“你说……当初给叶荣臻将军送去那页有关芒的书页的,便是你?”夜铮的嗓音低沉而悠缓,平静里听不出喜怒。
昀鸿沉默地点点头。
“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只是无法容忍那种事情,发生在您和下任教宗之间,那是对神明的亵渎和不敬……”
夜铮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就因为你的私人情绪,差点陷圣子于谣言中,声望毁于一旦,从现在你,解除你总务官的职务,看在你大半辈子都对教廷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不杀你,去裁决庭度过余生吧。”
昀鸿最后向他行了大礼,永远地消失在光明神殿。
帝都南郊的墓园。
一座简单朴素的方碑嵌在绿茵茵的草丛间,上面只写着墓主人的名字,没有任何别的墓志铭或者遗言之类的语句。一束淡黄色的菊花被人放在墓前,两个高挑的男人静静地望着墓主人的名字,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神会宽恕他的罪过,让他回归天国的。”两人身后传来一道淡漠又刻板的声音。
温常言回过头,看见斩秋不声不响地立在离他们三丈外的地方,诧异在他眼底一闪而逝,道:“你不在神殿保护圣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斩秋缓缓地走到他身边,道:“是殿下吩咐我来看看。”
温常言眸光幽深,默默地凝视着他,忽而罕见地勾起嘴角,虽然浅得几乎看不见。
“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重建后的圣兽宫。
茵茵草甸,粼粼湖水,眼前的景象似乎跟之前没有半点变化。
麻雀和小叽化出原本的形态在湖水上空翱翔打闹,时不时低低地掠过湖面,溅起一簇簇银白的浪花,白泽从湖心现身,欢快地蹶着蹄子踏水来到湖边,亲昵地蹭了蹭叶少卿的手掌心,似乎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极为欢喜。
夜铮眉梢微微一动,垂眼瞥它一眼,凉凉地道:“为师还没传位给你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教宗呢。”
叶少卿笑了笑,流连不舍地摸了摸白泽新长出的长角,道:“你还没告诉我,那天我怎么得救的?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受伤?”
夜铮哼唧一声,道:“我还没靠近湖底,就被禁咒伤到了,最后是白泽循着你的气息找到你,把你驮上岸的。”
叶少卿忍不住皱起眉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悦道:“既然白泽能救我,你这死狐狸精非要凑什么热闹?我一醒来听斩秋那语气,看你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差点吓死我了。”
夜铮忍不住小声辩解一句:“为师那是关心则乱。”
叶少卿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以为你去逞英雄我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吗?别傻了,你要是为了救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肯定马上把你忘了,接任教宗宝座,攒够老婆本,养一窝毛茸茸,迎娶漂亮女祭司,走上人生巅峰,你到了天国以后就在天上看着默默哭去吧,啊。”
“……”夜铮阴测测地看过来,露出一排森冷的白牙,“你要迎娶谁?美得你,为师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生是我的徒弟,死是我的死徒弟。”
叶少卿忍俊不禁,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嘴唇贴上他的耳垂,低沉沉地笑道:“是是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夜铮轻哼一声:“小混蛋。”
远远望着两人近乎重叠的背影,周问苦着脸在草地上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之前已经坏了陛下的好事,现在要上前当电灯泡,到时别说裁决庭,估计光明神殿的厕所也得包了。
最后还是叶少卿注意到了鬼鬼祟祟的周问,向他招招手。
“都准备好了?”
周问暗暗松口气,恭敬地道:“所有的准备已经就绪,无关人等均已遣散,只等教宗陛下前往。”
叶少卿满意地点点头,向夜铮道:“马上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体了,紧张吗?”
夜铮不屑地道:“紧张的是你吧,是不是很遗憾以后没有尾巴可以摸了?”
叶少卿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道:“一点也不,这不是还有九尾天狐吗?它又不需要像你在人前维持人形,我还能天天摸。”
“……”
三人来到事先布置妥当的巨型法阵之前,一口冰棺静静地摆在旋转的光圈中央,冰冷的白色雾气氤氲挥散,其中封存着夜铮的尸身,清和死后,傀儡术彻底失效,神明在将之封存如冰棺之前特地为其保留了一线生机,算是留给他二人最后的遗泽。
白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冰棺之上,周身散发着荧荧光亮,当初夜铮是依靠白泽的力量才能使灵魂和力量转入灵兽体内,如今也必须在它的帮助下,重回人类的躯体。
周问默默退下,此间只剩下叶少卿和夜铮两人。
“进去吧。”叶少卿深吸一口气,温柔地看着他,“我在这里陪你。”
夜铮看出他眼底暗含的紧张,宽慰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对方的身影逐渐没入金光笼罩的法阵之中,叶少卿的视线追逐着他,耐心而安静地候在一旁,无论多久,结果如何,自己都会第一时间迎接夜铮的归来……
灵魂离体的感觉十分神妙,夜铮觉得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团朦胧的迷雾,在一瞬间,似乎穿过了无尽的岁月和空间,看到了无数的过往和记忆的碎片。
蓝天,白云,青草和镜湖,一棵参天大树挺拔地伫立在湖中央的小岛上,密密层叠的绿叶茂盛地铺满了树冠,阳光透过枝叶在草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疏影。
大树下靠坐着一个穿着银白长袍的男人,面容英俊,神情专注,他手里翻阅着一本由他亲自撰写的神术总集,时不时写下删改和批注,一只通体纯白宛如幼鹿般的小兽伏在他腿边,长长角闪烁着幽蓝色的电弧,睡得酣畅香甜。
夜铮远远地看着这幅宁静隽永的画面,忽然一阵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既甜蜜,又惆怅,他很想上前离树下的男人更近一些,又不敢打扰,踌躇不定,患得患失。
那个人是所有信徒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是所有凶恶的异兽忌惮恐惧的存在,亦是一手教导自己赋予自己一切的导师,是他生命里永不倒塌的灯塔。
直到那人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从书里抬起头,淡淡望过来。
自己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
“师父。”他听见自己这样唤道。
这一声呼唤,仿佛历经了千年,零碎的画面瞬间远去了,过往的一切,无论是深深埋藏在心中无法宣诸于口的酸涩感情,还是美好和平的时光,都淹没了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无从得知。
冰棺融化,夜铮于昏沉的梦中苏醒,刚睁开眼,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恍惚间似与梦境中树下的男人重合。
男人微笑着看着自己,轻声呼唤:“师父,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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