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末抽气，“希望他们不会那么夸张，而且这是夜晚！”
“难说。”雪里红忽然道：“往左边拐。”
萧末不明就里，但还是把车拐上了左边的道路，那里不远有一片新建五年不到的居民区。
00：57分。
港口目标就在江岸第四港口码头边，一个堆砌了大量集装箱的临时停放地。
头戴矿灯的萧末打开食金母虫所在的集装箱，发现这里面的货物很有意思，竟然都是一箱箱装好的泥土。
雪里红手指沾了一点泥土嗅了嗅、又用手指捻了捻，“这是经过粗选的含有稀有金属的稀土，华夏有人在偷偷把这种已经大量减少的不可再生资源倒卖到国外，这玩意可是有工业黄金之称，绝对重要的战略储备资源。”
萧末皱眉，看门口标牌，这里的集装箱都是近几天要送往A国的，如果不是市里发生大乱，也许这些稀土已经在海上。
对这种事情，萧末听过和看过相关报道多次，他对这种出卖整个国家利益来中饱自己私囊的蛀虫特别痛恨。
如果在过去，一些文化知识不高的乡民不懂稀土的价值被骗卖也就罢了，但如今偏偏有些人在明知稀土宝贵的情况下还拿它卖钱，在他看来这几乎就与卖国罪同等。
而国家早在十五年前就已明文规定，稀土只买不卖，一克都不允许出口！
“目标在中间一个箱子中，我们速度得再快点。”雪里红拍拍他。
萧末点头，加快了手上搬运箱子的速度。
回收完这里的食金母虫，两人奔回车辆停放地。
萧末拉开车门，仔细看，他们已经换了辆最普通的黑色国产车——现在外面有很多仍旧插着钥匙的被迫放弃车辆。萧末把自己的车停在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没有开车灯，就这么在黑夜的掩护下，开着黑色的车辆在夜晚的钟山市外奔腾。可就这样，萧末仍旧开得胆战心惊，因为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甚至可以说，除了一些特殊车辆，就只有三、五辆车在大路上奔跑。
而很多路口都被设置了路障关卡，所有经过的人必须交代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还要接受简单检查。
他们就算换了车，也一样有被识破的可能。
萧末无奈，只好仗着对本市地形熟悉，拼命地左绕右绕，设法避开那些关卡。
凌晨01：30。
“辣妹呼叫淑女！辣妹呼叫淑女！”公共屏道传来微微有些吊儿郎当的呼叫声。
雷兵抱着机枪、戴着夜视镜，坐在打开的舱口边，点开通讯。
“淑女呼叫辣妹，什么事？……找不到目标？要我支援？你们和警方一起配合设置的关卡是用来好看的吗？”
频道里传来辩白声。关卡可不止是用来抓萧末两人，还是为了防止大量民众逃离城市，造成大面积恐慌，更为了防止某些趁火打劫带财带人想要逃出钟山市的人渣。
雷兵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狗屁！飞机又不是老子的，你问武直的兄弟肯不肯？”
前面主驾驶位的飞行员抬了下手，画了个圈。
“二帅说可以兜一圈……我说辣妹，你真的没帮二帅捡过肥皂？”
公共屏道里传来哄笑和大骂声，被叫做二帅的飞行员背对雷兵竖起一根中指。
随即，四架武装直升机在天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飞机里欢笑的士兵和机身上新装的四盏超强光灯已进入完全备战状态。
只要发现血蚊兽，他们就会立刻扑上去，用大量的弹药消灭它们！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会先围着整座城市兜一圈。这是帮助自家兄弟，同时也是在寻找血蚊兽行踪，在雷兵想来，能在发现萧末两人的同时也能一举找到血蚊兽的巢穴那就最好了。
刚刚跳下车的雪里红突然快步拉住萧末。
萧末立刻停住脚步，看向他。
“枪声。”雪里红转头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你看！”萧末也抬起手，远方的天空中，两架打着超强白光的直升机在上空盘旋。
“他们果然用直升机对付血蚊兽了。这是机会，我们快！在他们把血蚊兽打退、腾出手寻找我们之前，至少把下面三个目标都回收掉！”
这是三个间距最远的。
雷兵在骂人，刚刚绕了城市飞了大半个小时，没看到一只血蚊兽，结果刚答应说要帮助三队寻找任务目标，那些血蚊兽就像到了集体用餐时间一样，陆续从黑暗中出现。
血蚊兽一开始像是很好奇，有两只跟着直升机飞了一会儿工夫。
雷兵他们当然不会让这些威胁一路跟着他们，自然就开枪射击了。
结果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十几只血蚊兽在听到枪响后，同时冲上天空。
上空在大战，萧末也在下面跑得满头大汗，很不巧，他们在回收食金虫时也碰上了一只正在进食的血蚊兽。
这次血蚊兽选择的不是昏迷的人，而是直接进攻了一家工厂仅留的两名保安。
萧末和雪里红赶到时，保安已经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被血蚊兽的针喙戳中背部，两腿抽搐，眼看也快活不成了。
一碰面，不用多说，雪里红负责对付那只血蚊兽，萧末撒腿冲进工厂去回收食金母虫。
他们得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时间！那些关卡虽然没有抓住他们，却耗费了他们大量本不必要耗费的时间。
萧末回收食金母虫成功，雪里红顺利杀死血蚊兽。
看到脸色苍白至青、似乎摇摇欲坠的雪里红，萧末立刻冲上前去扶住他。
雪里红推开他，空手插进血蚊兽的心脏部位，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直接塞入口中。
萧末……
雪里红皱眉，嘶哑地吐出五字：“回收，别浪费！”
萧末醒过神，不去看雪里红咀嚼不停的嘴巴，低头、蹲身，把手放在了血蚊兽身上。
“系统，我要交换能源晶。”
“失去心脏的巨翅血蚊兽，回收转换后，拾荒者萧末可以得到一级标准能源晶一枚，是否同意交换？”
一颗心脏就相当于一枚能源晶吗？萧末点头，“同意交换。”
血蚊兽消失，萧末手中多出一块赤红色的能源晶。
萧末把能源晶递到雪里红面前，尽量不改变表情地看着他的脸道：“你收着。”
雪里红用拇指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黑红色鲜血，接过能源晶，“为什么不自己收着？”
“血蚊兽是你杀的，而且，能源晶放你那儿更安全。”萧末在心里说，抱歉，这是成年人的狡猾，希望借此能让你更加信任我。
雪里红几乎看不出笑意地笑了笑，随手把能源晶扔进了背包。
“走，还有四只，也许快点我们还可以抽空吃个早饭。”
“嗯！”萧末跟上，他发现雪里红的脸色比刚才稍稍好了一些，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两人谁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就好像雪里红生吃血蚊兽心脏是件非常普通和正常的事情。
也许老天看他们太不顺，一时良心发现想要弥补他们一下，这之后的回收过程几乎顺利得让他们惊讶。
当然这跟大多数回收地点的工作人员不在岗位，电也停了有很大关系。这其中还包括了一家大型炼钢厂，和一家军工厂。
军工厂比较费事，最后还是雪里红摸进去，偷偷把食金虫弄了出来。
到天亮，他们已经累计回收了十八只食金母虫，除去交给王、钱两人的五只，他们只要再回收一只就能完成任务。
第51章 回收食金虫十三 地震
雷兵盯着外面的血蚊兽，脸上露出略略有点神经质的笑容。
他们中途回航过一次，为了加油。飞行员也换了，之前近三小时的高强度飞行和射击，让他们迫切需要休息。
雷兵本来也可以休息，但他硬是主动跟了出来。
这次，他们奉命去解救被十数只血蚊兽攻击的一座省级技术学校——那学校里还有三百多名住校师生滞留，没有离校。
可惜他们投鼠忌器，不能直接向血蚊兽发射火箭炮或导弹，因为怕伤到学校里面的老师和学生。
士兵们只能坐在飞机上，用机枪向血蚊兽射击。
底下，狙击手和重机枪手在配合他们。
但血蚊兽会往校舍里面钻，打了一个多小时，才杀死四只。
地面部队跟进了学校，却伤亡惨重！
雷兵双眼赤红，催着飞行员往学校大楼靠近再靠近……

天终于亮了。
萧末抬腕看了下时间，6：02分。
三环以外的郊区，非居民区的话，这个时间点就没什么人会出现在路上，这两日因为限制，没有必要更是没人出门，这让宽广的道路比往日更加宁静。
忙里偷闲的萧末举目远看从天边跃出的一轮红日，活动了下身体，收敛疲累感，转头对雪里红笑了一下。
“还有最后一只。我们速度比预计的快。”
“不错。”雪里红一按他的肩膀，抢在他之前上了车，霸占了驾驶席。
萧末动作慢了一步，无奈下只能绕到另一边，“你开慢一点。”
“哦。”雪里红慢腾腾地道，但手下一点都不慢地点火、踩离合器、换挡、加油门！
他们将掉头回到之前离开的锐星汽车制造厂附近，那附近有个将要拆迁但还在使用中的老工厂，最后一只目标就在那里。
车子启动没有一分钟，速度已经提升到120公里。
“慢点！”萧末抓住车窗顶部的扶手大吼。
雪里红呲出白牙微微一笑，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前面有车！有车！啊啊啊——！”
萧末发出狂叫，这个疯子竟然把车速提到了200！而且看到障碍物竟然不减车速，直接划了个弯过去！车子都漂移起来了有没有！妈蛋！他应该庆幸这车子不是他的吗？
“雪里红——！你这个混蛋！就算城外路上的障碍物没有城里多，你也不能这么干！”
“唰！”
二十五分钟后，黑色轿车一个超级甩尾，直接在该工厂大门外停下。工厂区的大门关上了，他们没法开车进去。
“谁？”没想到岗亭里竟然还有人值班，一名五十多岁的半老男人推开岗亭门走出。
这位半老男子没有家，就住在工厂后面的临时建房里，平时就给工厂看大门维持生活。
雪里红跳下车，没跟老人多话，直接一个手刀砍上他的后颈，手腕半托住他的身体，把昏迷的老人平放到地。
萧末眼晕晕地从车上下来，“如果这是平常，我们足够坐牢好几次了！”
超速、闯红灯、压双黄线强行掉头、偷车、盗接卫星、破坏公用设施、偷入禁区、闯空门、致人昏迷……哪一条拉出来，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最后一只。”雪里红见大门是电子操作无法打开，直接翻身跳了进去。
“是啊，最后一只！”萧末回身拿了工具包和矿灯，深吸一口气，也跟着翻了进去。等翻过去才想起来他们可以从岗亭旁边的小门进去。
萧末追上去戳戳雪里红，“小门是开着的。”
萧末发誓雪里红的脚步顿了一下。
“哦。虫子在哪儿？”雪里红一脸“这种小事就不要特别拿出来说明”的无聊表情，问道。
萧末喷笑，伸手指向外表一看就很老旧的厂房。
“天！这是我看过最混乱的厂房。”
萧末按照脑中地图指示，推开一堆障碍物，硬是把被压在最底下的旧车床清理了出来。
虫子钻进了车床内部一个轴承里，萧末懂这个，直接从旁边拖了厂房里原有的工具箱出来，把轴承露在外面的连接部位拆了。
“看到了吗？”雪里红站在旁边问，顺便翻看附近有没有他能用的东西，这里垃圾真多。
“看到了。”萧末打开头顶矿灯，蹲下身，拿出长夹子去夹里面的食金母虫。
萧末刚刚夹住那只食金母虫，就感到大地忽然一阵震动，当下就震得他双脚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倒。
雪里红在后面一把撑住他。
萧末迅速收回手，从夹子上取下食金母虫。
“怎么了？是不是地震？”萧末抓着食金母虫直起身。
大地还在摇晃，雪里红一扫工厂内部，没找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快走！离开这儿！”雪里红一把拉住萧末，转身就往厂房外面跑。
这间厂房太陈旧，而且内部布置混乱，更有许多违建物，只是刚才的震动就已经让不少东西倒下。
如果还有持续地震，他们绝不能待在这里！
第二波地震赶到，这次震感更加强烈，整座厂房都发出了“哐当”声。
萧末扶着大门还没有站稳，第三次更加强烈的地震波涌到！
“小心！”雪里红猛地把他推出老远，自己也因为前冲力道太大，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
身后老厂房轰然倒塌了一半。
萧末被推出大门跌倒后也没站起，就趴在地上往前爬，顾不得两手掌都被擦破了皮，膝盖处也火辣辣的疼，而此时地面震得就像波浪在翻滚，附近所有站立的东西全部倒下。
雪里红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用双肘在地上快速移动，向他接近。
“虫子！得找到那只母虫！”萧末急叫。刚才雪里红突然推他，他没有提防，跌倒的时候不小心让那只母虫逃出了他的手掌。
雪里红停止攀爬，半撑起身体查看周围。
萧末也努力支起上半身，他记得虫子丢失的方向。
“在那里！”萧末看到了，那只虫子正在向一条地面裂缝中爬去。
萧末急了，站起来就跑！
“不要站起来！”雪里红大喊。
迟了，萧末还没跑出两步，就再次狠狠摔倒在地。
雪里红反手快速从背包里摸出一捆细绳，在绳子一头随便拴上一个扳手，然后撑起上半身，挥舞起绳头，看准目标，一下甩了过去。
扳手挡住了母虫去路。
母虫想要绕路，还没怎么动，就被那扳手猛地往后一拖。
母虫腾空飞起。
雪里红双手在地面一按，身体飞跃而出，凌空一把抓住那只母虫，顺势滚到了萧末身边。
“我擦！”萧末忽然大吼一声，抱住滚过来的雪里红又往右边空地滚去。
一道从大地深处逐渐撕裂上来的尺宽裂缝，从前方迅速撕裂到萧末刚刚离开的地方。
“我们钟山市什么时候成为地震带了？我们这里明明是平原地区好不好！”萧末惊魂甫定，立刻怒叫道。
“别动，我们现在去哪儿都不安全，先等这阵地震波过去。”雪里红冷静地道，顺手拉过萧末背包，把食金母虫装进特制玻璃瓶中。
萧末心跳过速，抹了把脸，低骂：“龟儿子的！不知道这场地震过去又要死多少人。”
他极为担心家人和钱王两人，但他也知道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原地等待了五分钟，大地怒火余威渐消，像是终于平静了下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萧末心跳到现在还没有降到一百以下。
萧末明知电话很可能打不通，还是让雪里红拿出卫星电话给家里打电话。
电话果然连不通。
萧末又不死心地拨了手机，一个个挨着拨。
“没有用，这场地震震度相当强，很可能达到了八级，甚至更高。那些信号基站能比前面那座大楼坚固？”雪里红手指前面一栋原本看起来还很崭新的大楼。
但如今那栋大楼竟拦腰截断，上面压下面，直接从二十层楼变成了二层楼，还是危房的那种。
而他们身后的老厂房更是已经全部塌陷。
附近目光所及的大小建筑设施都各有损伤，区别只是有的严重到已经看不出原型，有的还坚强地竖立在原地。
马路上昨日起被迫停放的车辆，许多就像玩具车一样被掀翻在地。
路边电灯柱和树木等大量倒塌。
矮小的丘陵土地塌陷，大量的泥土滚落到路上。
前方不远的省道上，一条黑色的深深裂痕纵贯东西。
再往前的灾情无法看到，但远处几道升腾的黑色浓烟却足以说明市内更加惨烈的境况。
焦急、忧虑、担心、恐惧、看不到前方的无措，对自己无力的痛恨，以及每时每刻都在威胁自己的生命压力，萧末终于再也受不了的发狂大吼起来。
“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