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留在宫中照顾慕容初,东方白传来消息,慕容初的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只需要静养,慕容展被立为太子,慕容冽三日后处斩,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只等小莲治好了慕容初,几人便同去鬼谷。
慕容燕背着长、枪走进后院,看到顾念澄眼神一亮,倏地抽出长、枪往他面门上刺去,顾念澄不动,只听“叮”得一声,薄刃剑出鞘,寒芒森森,一道白影从他身边飞过,与慕容燕缠斗起来。
一时间,枪若游龙,剑气如虹。
顾念澄悠悠得想着,慕容燕可真闲。
一盏茶后,胜负已分。
慕容若水将薄刃剑塞回剑鞘,气定神闲得坐到顾念澄身边继续帮他按摩腰部,慕容燕的衣衫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狼狈不堪。
慕容燕皱起一张俊脸,苦笑道:
“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这个样子又要叫他们笑话。”
顾念澄睁开眼直起身看他,
“这么快就走了?”
慕容燕道:
“漠北不稳定,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现下太子已立,也没我什么事儿了。”
顾念澄笑着对他挥挥手,道:
“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慕容燕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在慕容若水警告的冰冷视线下只等作罢,握着长、枪,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处仍旧不死心得转了头高声喊道:
“你真的不跟我去漠北吗?说不定哪天他就厌了你….”
“砰!”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抬手一拂,掌风带上的雕花朱门。
又过了三日,慕容初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
慕容若水与顾念澄趁着夜色,进宫向慕容拓辞行。
今夜无风也无月,黯淡的星子明明灭灭,漆黑的夜幕如泼墨一般笼罩着大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念澄心下隐隐不安,见到慕容拓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只因上次分别前还精神奕奕的慕容拓突然变得形容枯槁,顾念澄看向旁边伫立的小莲,小莲眉间浮上淡淡的哀伤,低声道:
“他的毒素积了太久,已是药石罔效。”
原来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慕容拓在强打精神。
这一刻,顾念澄确实是十分敬佩眼前这个男人。
慕容展垂着眼坐在慕容拓榻前,慕容若水站在他面前,淡淡道:
“父皇,我们来辞行。”
慕容拓示意慕容展将他扶起来,对着慕容若水招了招手。
东方白解下腰间的贪狼剑递给慕容拓。
慕容拓将贪狼剑放到慕容若?5 稚希岳系溃?br /> “血刃贪狼剑,上斩昏君,下站佞臣。”
慕容拓剧烈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你们本就是一母同胞,为父不愿见到你们手足相残。”
慕容若水走上前,慕容拓拉过他的手,又拉过慕容展的手,将他们的手叠在一起,又咳了几声道:
“展儿,朕要你发誓,一辈子保护若儿,不得残害同胞。”
慕容展沉声道:
“展儿立誓,若有违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若儿,你也立誓,效忠你三哥,永不称帝。”
慕容若水淡淡道:
“若儿永不称帝,有违誓言,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慕容拓露出欣慰的笑容,顾念澄心下一跳,不好,像是回光返照。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刀剑相交声。
顾念澄神色一凛,一个暗卫捂着受伤的手臂冲了进来,
“殿下,有人劫天牢,将二皇子救了出来,二皇子领着四千人逼宫了!”
慕容展道:
“他哪来的四千人?”
“两千锦衣卫逼近大殿,一千步兵驻扎在城外前,一千弓兵正往宫门逼近!”
慕容展闻言沉了眸子,锦衣卫原本就是为了防止皇子逼宫驻扎的最后一道防线。
“城中有多少人可以用?”
“八百侍卫,五十暗卫!”
慕容展沉吟道:
“五十暗卫守在门外,绝不能让一个人进来。派一队轻骑去追慕容燕,他应该还没走远!”
“是!”
顾念澄皱起眉头,对身旁两人道:
“小莲,东方白,你们保护皇上与太子。”
“慕容蹑景,我们出去迎战。”
话音一落,三人已经闪身出门。
顾念澄负着手冷眼望去。
锦衣华服,飞鱼绣春。
台阶下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一步步逼近殿门。
领头的那人一袭雪衣皮袄,身姿清俊。
慕容初。
他早该想到,能调动锦衣卫的,只有慕容初。
慕容初冷声道:
“三皇子慕容展、七皇子慕容若水,残害手足,毒杀圣上,谋朝篡位,如此弑兄弑父之徒,不配为我大同子民。诛杀二人者,重重有赏!”
顾念澄抬眼望去却不见慕容冽。
慕容冽在哪?
还不待他细想,一个锦衣卫已经抽刀向他砍来。
蹑景一剑刺穿那人胸膛,血溅上他的脸。
顾念澄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此情此景,像极了前世。
“教主!回神了!”
蹑景朝顾念澄大吼,跃至战圈中。
慕容若水微蹙眉头,“你不要运功…”
顾念澄笑着将他手里的贪狼剑抽了出来,“我不用弑魂就行。”
话音一落,足下一点,眨眼间已取了两人性命。
他使的是玉清剑法,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会使出弑魂。
慕容若水护在他身旁,与他并肩作战。
顾念澄打斗中却瞥到几队锦衣卫往一旁小路冲去。
那个方向,是后宫!
“慕容,你去救你母后!”
顾念澄回手一拂白练,将慕容若水身后的锦衣卫震开。
慕容若水还有犹疑。
“快去!”
顾念澄气急一脚踹向他。
慕容若水抿了抿嘴,沉声道:
“我马上回来!”
说着已施出轻功往锦衣卫方向追去。
慕容冽带着三百锦衣卫直奔后宫想要将其余皇子公主与娘娘一网打尽,慕容若水足下一点跃至他们身前。
慕容冽英俊的脸颊凹了下去,显得阴沉,眉宇间皆是肃穆与萧瑟,他冷笑一声,道:
“七弟。现在你的身边可没有顾念澄。你以为你一人能挡住我们?”
围猎那日有顾念澄在身边替他解围,纵使他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挡住三百锦衣卫。况且,是人都知道那日顾念澄只是夸大其词,因为除了鸿门宴那日,慕容若水再未显露过身手。
回答他的是慕容若水缓缓从腰间抽出的薄刃剑。
薄如蝉翼,刃如秋霜,凛冽刺骨。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从乌云后露出了脸,薄刃剑在月光下泛着点点寒光,竟透着一丝诡异的血红。
“师父那日说的话,又何止是说给他听的。”
慕容若水轻轻得说着,似情人耳语。
他的脸美得不似凡人,他手中的剑,舞的不似人。他轻轻得转动手腕,剑尖抖动,银光点点,带起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似的真气。
“就他偏生信了。为了我不再轻易杀人…呵…”
他说到这突然轻声笑了,他有着最美的容貌,却做着最残忍的事。
“我们都是彼此的杀孽,我身上背负的血债又哪里比他少了。只为了他,我一直克制不发而已。”
他轻巧得谈着话,神色依旧是淡漠疏离,手下剑气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他的发丝无风而动,手中只执着一柄薄刃剑,却有着拔山盖世般的狂放气势,宛若杀神再世。
慕容冽向来冷静脸瞬间崩塌。
三百锦衣卫转眼间全部命丧黄泉。
“你不该设计害他。”
慕容若水淡淡道,白影一闪,已经跃至慕容冽身前。
慕容冽还来不及出声,已经被一剑封喉。
薄刃剑自慕容冽喉间穿过竟没有喷出一丝血来,慕容若水缓缓将薄刃剑抽出,转了身向来时的路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待慕容若水回到前殿,每个人脚下的尸体都已堆积成一座小山,东方白与小莲也已加入了战圈。
暗卫死死守着殿门,八百侍卫在前与锦衣卫缠斗着,伤亡过半。
从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众人往前看去,驻扎在宫门前的骑兵都已进入宫门,随着一声令下,弓兵齐齐摆好姿势,拉弓搭箭。
一声尖利的笛声响起。
千万支箭失铺天盖地向他们袭来,恍若箭雨流星般。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
☆、局
“没脑的东西。”
顾念澄冷哼一声,朝身后众人喊道:
“都靠过来,用锦衣卫的尸体挡住!”
话音一落,白练一拂,真气带动地上堆积的尸体层层叠了起来,牢牢围住他们,就像一个堡垒。
箭失无眼,不分敌我,许多锦衣卫也被活活射死。
慕容初也依样画葫芦,还存活着的锦衣卫用地上同伴的尸体做肉盾,围住慕容初。
但这并不是固若金汤的城堡,漫天的箭雨源源不断朝他们袭来。
众人都在抬头望天。
在看什么。
在看时辰。
他们都在拖时间,等着慕容燕的军队,或许永远也不可能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
“冲出去吧。”
顾念澄淡淡道。
肉盾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蹑景笑道:“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小莲猛地敲了他一个暴栗,娇斥道:“忒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东方白打开折扇扇了扇风,悠悠道:“祸害遗千年,阿宁没有那么早死的。”
慕容若水握上顾念澄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顾念澄侧头对他展颜一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俏生生道:
“放心罢,我还要娶你到扬州呢!”
话音一落,腹中提气一脚踢向前面的肉盾,尸体横飞数丈,在空中翻了数圈,砸在慕容初的包围圈上,不知砸死了多少锦衣卫。
慕容若水点剑而起,一道冲天的清啸响彻天际,他周身缠绕的真气无法让人更近一步,他的剑气凛冽,寒芒森森,明明手中只有一柄薄刃剑,却犹如千万道剑影纷飞,有着穿云裂石般的威力,通通在刹那间穿透敌人的胸膛!
他的剑身薄如蝉翼,银光点点,轻巧得刺透甲胄护盾,他的剑气犹如腊月里的寒风,冰冷刺骨。
剑光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万剑归宗…..”
东方白喃喃道。
万剑归宗是玉清剑法的最后一招,必须练到玉门心法的最高层才能领悟,传闻几百年下来玉门练成的只有寥寥几人。
此刻,东方白终于知晓,慕容若水是货真价实的玉门第一人。
转眼间,战场上已经有几百人死于慕容若水的剑下。
“他是人还是鬼?”
“那么美的脸,肯定不是人!”
“管他是人是鬼,给我放箭!”
敌军悉悉索索得窃窃私语,漫天的箭雨又开始下起,通通射向中间那雪姿白袍之人。
顾念澄轻笑一声,将贪狼剑交给东方白,一一拔下自己手臂上的金针,足下一点,跃至战圈,周身真气大放,鬼哭狼嚎般的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的发丝飘扬,裸、露在外的肌肤血管似乎要爆破,一缕缕血丝缓缓爬上他的脸,诡异而又妖冶。
他手中的白练翻飞,明明只是三尺软布,打在人身上犹如千刀万剐般,肢体散落一地,他出掌如风,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排山倒海袭向弓箭手。
白玉石阶下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顾念澄闪身跃入弓箭手所处的地方,箭失无法穿透他的护体真气,他一掌一个,佛挡杀佛,半张脸已经被血丝布满,犹如鬼魅一般。
慕容若水执着剑挡在石阶前,他的手腕轻轻得转动,带起一阵又一阵罡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圈,牢牢护着身后的众人。
时间似乎停滞了,仿佛天上地下只有他们两人。
东方白深深得注视着他们,这两人就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保护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提剑加入战圈。
众人都打得不可分交,没人注意到有几只箭失朝着小莲背后射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九节鞭嘶嘶破风而来,“啪”得一声将箭失打飞回去。
小莲回身一看,亚筝握着鞭子对他娇俏一笑。
小莲高声道:
“你怎么来了?”
还不待亚筝回答,震天的号角骤然响起,从四面八方穿越皇城的宫墙,直撞所有人的耳膜。
一群骑兵有序得冲了进来。
为首那人,眉飞入鬓,英俊明朗,身后一杆红缨长、枪,骑在高头大马上,英武不凡。
骑兵的后方插着燕字的军旗。
“骁勇将军慕容燕在此,尔等以下犯上谋逆之人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慕容初愣怔半晌,眼中出现惶恐,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喊着“不可能,你明明早就离开了…不可能…”
“慕容燕,你忒慢!”
亚筝高声道。
慕容燕爽朗一笑,道:“我赶来的时候看到城外驻扎的步兵,顺便一道收拾了,所以慢了点。”
其余弓箭手与锦衣卫知大势已去,停下了攻击。
远处传来庄重威严的撞钟声,天亮了。
慕容燕的人将宫殿前的叛军都绑了起来,慕容初苍白着脸跪在殿门前。
雕龙朱门缓缓打开,慕容展走了出来。
“父皇,刚刚去了…”
他淡淡得说着,眉宇间带着一抹哀伤。
一直侍奉着慕容拓的宫人拿出了明黄的圣旨,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皇太子慕容展,人品贵重,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太子慕容展。诸皇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慕容燕的脸色一瞬间凝重起来,他的眼神透着锐利,众人都神色戒备的看着他。
只见慕容燕缓缓地走到慕容展面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铿锵有力,
“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免礼…..多亏有….”
剩下的话顾念澄已经听不见了,他喘着气,五脏六腑像是烧灼一般剧烈疼痛,应该是没事了罢,他抬眼看向慕容若水,对着虚空微微笑了,渐渐闭上了眼,他可以放心的晕过去,因为有人会接住他。
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他全身赤、裸,身上密密麻麻得扎满了金针。
慕容若水三夜未合眼,见到他醒来,拿了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弯腰凑到顾念澄面前哺给他。
顾念澄舔了舔嘴唇,喑哑道:
“没事了罢。”
慕容若水握着他的手腕,良久,轻轻得“嗯”了一声。
他们都心知肚明,顾念澄没有多少时日了。
“帮我叫小莲进来。”
小莲守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推门进入,她红肿着眼,眼底有青色的阴影,也是几日未合眼。
“我还有多少时间?”
小莲低泣道:“不到三日。”
快马加鞭回鬼谷也要十几日,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顾念澄点点头,示意她把他身上的金针拔下来。
“你是要我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等死,还是让我高高兴兴得满足了再去死?”
他挑眉。
小莲抿着嘴,走到他面前,将金针一一拔下。
慕容若水将他扶起,拿过衣服给他穿上。
顾念澄微微动了动手腕,果然,他稍一动作,体内就犹如刀绞一般,怪不得他们要把他钉在床上。
等他穿好了衣服,他抬手摸了摸慕容若水的脸,笑吟吟道:
“躺了几天都要生锈了,陪我去街上走走。我还没吃过京城的特色菜肴呢,你带我去尝尝。”
两人驱车前往皇城历史最悠久的酒楼,走进二楼厢房时瞥了一眼,却看到了最不可能的人。
洛梓文、慕容燕、慕容展坐在一起。
顾念澄眼角一跳,看来今日不宜出门。
慕容燕一看到他,立刻田园犬附身,眼神狂热,一把扑上来,被慕容若水一脚踹了老远。
洛梓文温声道:
“江公子,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坐下喝一杯吗?”
慕容若水拉着顾念澄的手转身就要走。
顾念澄扯了扯他的袖子,笑吟吟道:
“我想喝酸梅汤,你用轻功去的话,一刻钟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