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田庄,还送人?
慕清秋暗自嘀咕,突然眉头一挑,嘴角微抽,她当初安置人去管理庄稼时,采取的是雇佣制,被雇佣那几户满是欢喜,并无疑惑,可见这年头是有雇佣一说的。
对哦!按这说法,一旦她破产,她田庄上的那些人,要是没有自己留退路,也会面临无家可归的状况?
呸呸,才不会破产,她才不会出那种幺蛾子。
想了想,慕清秋写了个纸条,让人传给苏孝文,纸条里的内容,大致是让那几处田庄上的人,每户人家帮扶一户人家。
一对一的帮扶,根据各家情况实际安排。
苏孝文被来人又是磕头又是哭嚎,闹的一个头两个大,好说歹说劝不下,正头疼着,看到慕清秋传出来的纸条,当下将意思传达。
那些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们听说过善堂之名,以为只要他们够可怜,善堂人就会同情他们,会让他们继续照管田庄。
没想到居然来了一处,一户?1 镆换У乃捣ǎ獠皇敲靼谧旁け附翘婊坏袈穑?br /> 想到这些,来人又是憋屈,又是郁闷,偏他们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需要帮扶的人,情况苏孝文已经给他们说清楚了,比他们还惨,如果他们拒绝,还有什么资格博善堂的同情?
无奈,他们只能揣着忐忑的心,各自带着些人回家。
他们的情绪并没持续多久,得知随他们一起回去的,只借住今冬,开春后会离开,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苏孝文让跟着去三处田庄的人,都是界口村过来的人,苏孝文承诺他们,只要不生事,开春给他们庄稼种子和安家银子。
如此安排也算皆大欢喜。
余下一处庄子省事,按原计划安排了最早入住善堂,如今还在善堂借住的几乎人家。
如此,善堂便腾出了好些房子。
古阳镇两处新买的宅子,竹山村的慕家新宅,以及善堂腾出来的屋子,各处安置后,到十一月底,今冬第一场雪落下时,从界口村过来的人,善堂统共安置了二百八十余人。
慕清秋花钱置办的产业,自己的房子给人住,按说没人有意见。
可偏偏就有些不知趣的,比如慕家。
慕清秋买下慕家宅子给界口村过来的人住,那些人知道大恩人就在竹山村,所以入住那日,跑到慕清秋家道谢,被慕家人看见。
慕家人气的不行,聚在慕长顺屋里说道,个个说的理直气壮,好像慕清秋是抢了他家房子的强盗,好像是慕清秋害的他们丢了大房子。
他们认为,慕清秋得了慕家宅子却霸占着不还给他们,简直毫无孝道可言。
只有孙慧娘暗低着头,抿嘴不语,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关注到重点?
重点是慕家宅子已经拿去抵债,已经不姓慕了。
就连他们此刻待着的屋子,也是慕清秋花钱盖的。
慕清秋甚至连慕家老宅都整修过,要不然,他们怎么住的安稳。
可这些,慕家人都忘了。
唉!孙慧娘无语,她是个妇道人家,在公婆丈夫面前没有说话权利。
看看被住的不想样子的屋子,孙慧娘暗暗叹气。
慕清秋当初在屋里起过炉子,炉子还在,烧上炭,屋里很暖和,可慕家如今的情况别说烧炭了,连做饭的柴火都不够。
慕家烧炕用的是麦草皮,地少,麦草皮也少,只够慕长顺两口的用度。
所以整个慕家,只有慕长顺这屋暖和。
冬日下雪,天气严寒,都喜欢往暖和的地方凑。
于是慕家上下,基本每天都要聚在慕长顺屋里,聚在一起能干啥,当然闲话家常,能让慕家人共鸣的头号话题,就属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慕清秋。
他们整日聚在一起说道,往日话里多是羡慕,试图蹿腾老头撇下脸面去跟慕清秋说软话。
在他们看来,慕清秋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供养他们毫无压力,他们作为叔伯祖辈,也合该被供养。
要不是慕清秋家有个咬人的小黑,还有个时不时出来吓人的大黑老虎,他们哪会等老爹打头阵?他们自己指定先过去了,先到先得好啊!
可惜,他们动过无数次心思,愣是一次没成功。
今天算找到借口了,一说起来没完,好像慕清秋犯了多大的罪过,只有老爷子出面才能拯救慕清秋。
☆、219
慕长顺坐在炕头,旱烟抽了一斗又一斗,屋子烟雾缭绕,愣是没说一个字。
有些道理老头子自个儿一个人的时候,琢磨琢磨心里都明白,只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念叨,杨氏和几个儿子在他耳边多念叨几遍,他的心思就会被影响。
前阵子因过寿的事,大孙子慕清槐回来狠说了他一顿,那孩子原来多孝顺,竟然为了过寿的事冲他发火。当时老爷子气性一上来,把大孙子轰出去,后来静下来自个儿想想,大孙子说的不无道理。
将心比心,实际上,比起慕清秋对他们的态度,他们对慕清秋和慕清暘做的事更过分。
唉!正是因为心里有此认识,到慕清秋生辰时那边大肆操办,老婆子和儿子儿媳们不停的念叨,慕长顺心里只觉得怪异,并未多说一句。
可是这次,那丫头确实过分了点。
既然慕家宅子已经收回来了,咋能不给自家人住,反而给了旁人?
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慕’字。
——慕长顺心头的那杆秤又被带偏了。
几天来,慕家人了解的很清楚,入住慕家宅子的人,都是些庄户人家,庄户人家哪里买的下那么大的宅子?联系到那日刚入住时的阵仗,及一番打听,慕家人知道了,又是慕清秋白白糟践银钱。
慕长顺许久不发一言,杨氏及几个儿子郁闷。
屋子一度陷入沉寂。
直到慕成孝等的不耐烦,气哼哼的嘀咕:“那臭丫头既然把咱家宅子给别人住,她那宅子就该让出来,就算不让空屋子也多啊!这大冷的天儿,也不说接爹娘你们过去住,真是气死我了。”
有人起头,就有人接。
王凤娇早就一肚子埋怨,想一吐为快了,听了慕成孝的话,当下接口道:“爹、娘,那死丫头上月办生辰宴,把整个古阳镇的人都请了去,就没请咱们。
我打听清楚了,都是从飘香楼里定的菜,老贵了,钱花的跟流水一样。爹、娘,你说那死丫头那么多钱,咱们受冻,她咋就当看不见呢?……
我就纳闷了,你说她哪来那么多钱?指定是还在慕家的时候,偷偷藏出去的。
大哥大嫂,你们说对不对,我就说她偷了我的银镯子,你们还不信。原来早就等着离开咱家,自己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说着,在坐各位脸色都有些不大好了。
王凤娇也不想想,就慕家当初那点底蕴,慕清秋就是把整个慕家卖了,也不够她生辰宴吃一顿席面的。
可慕家人都很默契的忽略了这一点。
思及慕清秋生辰宴的浩大,再看看自家苦哈哈的受冻,慕长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眉头越皱越深,心里的气性也渐渐升腾起来。
慕成仁一个劲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从刚得知慕清秋大摆宴席过生辰开始,不知‘岂有此理’多少句了。
慕成贤眼珠直转,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里快速盘算。
有人搭话,慕成孝气呼呼的两眼瞪红,说着话撸起袖子要去找慕清秋讨说法。
慕成孝已经几个月没去梦园了,惦记着相好的,生怕等他有钱了,相好的已经被旁人占去。完全没意识到,楼子里的姑娘不过露水姻缘,与他逢场作戏罢了,怎会真与他相好。
惦记着相好的,知道慕清秋有钱,总想让慕清秋拿点出来给他花用,可慕清秋家的大小二黑太可怕,他不敢。
慕成孝见老爷子有松动,当下气性一上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急吼吼的起身往外走,王凤娇眼睛发光,想跟上,又见自家丈夫没动,不知该跟不该跟。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道理?”没想到先跟上慕成孝的竟是老大慕成仁,孙慧娘神色怪异,紧紧的攥着儿子慕清海,似乎想说句话,倒了没说,脚底扎根了一样,未动分毫。
老四和老大都行动了,老二也坐不住了,不出动则以,一出动,好像谁去的早就能得到最大的好处似的,立马起哄、呼啦啦的都跟了过去。
“都给我站住!”哥儿几个刚出了屋子,就被慕长顺震天吼震到,全部顿足站住。
慕长顺气的不行,也不知是听进去儿子们的话,气慕清秋的不孝,还是气儿子们的不争气,下炕站在门口瞪了儿子们几眼,说了句:“该干嘛干嘛,别尽整些没用的。”
完了转身进屋。
杨氏很不甘心,她一直觉得是苏秀云害死了三儿子,如今苏秀云的野种竟然见天的气他们,想连他们老两口都气死?真是心思歹毒啊!
今儿看着儿子们要去找慕清秋算账,杨氏虽然没说话,心里却是十分起劲儿的。
可老头子老糊涂了,竟然不让去。
杨氏气恼慕长顺不给主持公道,气归气,见老爷子进屋上炕侧卧下似乎有些气喘,还是有些担心的,凑过去一看,老爷子竟然出了一脑门的汗。
杨氏见此大惊:“老头子,老头子,你咋的啦?哎呦!~~~心肠歹毒呦!我可怜的儿呦!你辛辛苦苦给别人养了野种,现在野种要来气死你爹啊!~~~”
“你、你给我闭嘴!”慕长顺本就生气,听了杨氏的话,差点直接气的背过气去,到现在他都琢磨不透,三儿子那么聪明的人,咋就找了个背夫偷汉子的人?
为了给人家养孩子,竟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不值,不值啊!
唉!再怎么说,儿子已经死了,总得给儿子留点脸面,也给他们老慕家留点脸。
那几个孩子不是老三的种,这种事,压死不能说出去。
杨氏忌着慕长顺,见慕长顺凶她,哭嚎声嘎然而止,手下一个劲儿的给老爷子拍背胡虏胸口,帮其顺气。
孙慧娘趁机将丈夫拉了回来,拽着丈夫,凑过去问候慕长顺。
慕成贤一看,心道老大就知道给老爷子上眼药,关键时候,他可不能离开,拽着自家媳妇紧跟着进屋,一叠声的喊爹,听语气担心的不得了。
☆、220
慕成仁和慕成贤都进屋当孝子,剩下慕成孝一个人。
慕成孝想起慕清秋家咬人的小狗崽,忍不住心头一惊,腿上被咬过的地方好像又开始发疼,赶紧跳起来关上院门,好像慕小黑就在门外,随时会冲进来咬他。
与此同时,‘小狗崽’慕小黑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惹的慕清秋神奇的看了好几眼,她家慕小黑居然会打喷嚏?果然是狮虎兽,与众不同!
不久前,慕清秋在读书斋里淘到一本书,东越猛将慕容流芳的传记,里面有小黑的物种记载。
那时慕清秋才知道,原来她家慕小黑是传说中的神兽。
不得不说,读书斋回收旧书的策略很好,经常能收到一些少见的好书,经过捐抄修缮,便能成为一本本新书。
慕家众人受慕长顺压制,安生了几日,只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天后,另一件事在慕家炸开锅,慕长顺终于坐不住,冲过去找慕清秋。
“你、你说,慕家宅子是怎么回事?”慕长顺抬手指着慕清秋,他的手抖的很厉害,面色憋的发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震惊、愤怒、不可思议当中。
慕清秋淡淡的看着慕长顺,买回慕家宅子,她就知道会惹慕家人的眼,但她没想到,第一个上门质问她的,会是慕长顺。
不过就算慕家合家出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弟弟们都在后院,前院又有大黑在。
慕家没胆子越过大黑跑后院,为难到弟弟们。
说起大黑,慕清秋心觉有趣,大黑去年在她家过了冬,今年开春进山,前几天开始落雪,又出现了,此后直到现在一直盘踞在家。
大黑入住,慕清暘和琴悦很高兴,慕小黑反而有些闹情绪。
也不知道小家伙是埋怨它娘撇下它一走大半年,还是嫌大黑分走了慕清秋姐弟的关注。
慕长顺只顾着找慕清秋问话,没注意到大黑,跟着慕长顺过来的慕成孝眼尖,猛然看见大黑,吓的腿脚打颤牙齿打磕,浑身哆嗦个不停,偏两脚僵在哪里,动也不敢动。
“啊!~~~”王凤娇的眼珠子瞄到大黑时,吓的尖叫一声,脑袋一昂,晕死过去。
王凤娇的尖叫引起了慕家众人的注意力,他们这才看到大黑。
猛然看见比老虎还巨大的猛兽,慕长顺身子一僵,颤抖的手抖的更厉害,面色中几乎带出绝望,依然指着慕清秋:“你还想让这畜生咬死我这老头子不成?想将慕家全部咬死你才甘心吗?”
慕长顺的表现太凶狠,惹的待在一旁当布景的大黑,突然立起身子呲牙咧嘴,喉喽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像是随时要攻击。
慕清秋微微皱眉,不动神色的走到大黑身边,摸摸大黑的毛发:“大黑,别听他的,你可是大英雄,山中称王的霸主,咬几个人多没成就感的?是吧!大黑你先进屋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这边处理完了就进去。”
慕家人看慕清秋竟然敢摸‘大黑’,还一副亲昵样,个个心尖直颤,浑身冒汗。
大黑多聪明,它听懂了慕清秋的话,冲慕长顺等人呲了呲牙,投去一记‘威胁’意味浓厚的眼神,完后扭着身子,慢悠悠进了客厅。
危险暂时离开,慕家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刚松口气,就看见进去的大黑,拖着个铺着软垫的藤篮窝,又出来了。
大黑不理慕家人对它的惧怕,放下藤篮窝,舒舒服服的往里一窝,大大的脑袋枕在身上,一双幽绿的大眼睛,盯着慕家人。
包括慕长顺在内,慕家众人都开始心里打鼓,这头猛兽的牙看着很锋利,一口下去,可得要了命,太可怕了。
慕家一众吓的不轻,所有注意力全放在抵制恐惧上,哪还记得此来的目的。
“你们有什么事吗?”慕清秋有些不耐,提醒道。
慕长顺闻言一愣,看到慕清秋又是一脸愤怒,指着慕清秋怒问:“慕家宅子是你买的?”
他至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阴谋诡计让慕家背上债务,不得已、拿房子抵债,完后慕清秋坐收渔翁。
慕长顺终于明白,为什么崔老虎会同意,慕家用一座只值几十两银子的宅子抵还数百两的债务。
这分明就是阴谋,都是慕清秋的诡计,她在报复,在羞辱慕家。
慕清秋微微点头:“是的。”花钱买宅子,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听慕清秋亲口回答,慕长顺先是一愣,面上怒容快速飙升,却在达到一定高度时,突然一晃,脸上现出几分颓败之色,渐有些无力的垮了肩膀:“好、好,好好好……”一边‘好’着一边转身,一步一步有些踉跄的出了大门。
王凤娇恰在此时醒来,一睁眼看见老爷子走了,她以为老爷子是被大黑吓跑的。
一想到要到手的好日子要泡汤,王凤娇焦急的指着慕清秋,把来前练习好的话大声嚷出:“我说什么来着,就是这死丫头早算计好的,引着老四花钱,又让崔老虎给老四借钱,让咱们慕家欠债,就是想霸占慕家宅子。
我就觉着奇怪,咋会那么好心,分家的时候老宅归了老三,这死丫头咋那么好心愿意让出来,原来是奔着新宅去的,是怕坏事做多了,遭天谴吧!
你们说说,咋就那么歹毒?那么狠心?黑了心肝的!
呜呜~~我不活了,慕家养了个白眼狼,这是要把慕家毁了才甘心啊!~~~”
慕清秋听的直皱眉,王凤娇在说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
……是她引慕成孝去逛窑子花钱?才欠了债?
有没有搞错,这都能联系起来?
慕清秋心中冷笑,王凤娇平时说话不经大脑,今天脑袋居然会转弯,可真够新鲜的。
“孽障,你目无尊长,有违孝道,白白辱没了慕家尊姓。”慕成仁的声音闯入耳中,慕清秋眨巴眨巴眼睛看过去,慕成仁咬牙切齿瞪了她一眼,完后快速看了一眼大黑,一甩袖匆匆出了门。
☆、221
孙慧娘有些尴尬,似乎想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匆匆冲慕清秋略带歉意的点点头,快速的转身跟着丈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