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选择秦思的情况下，还要吊着乔涵。
手机颓然放下，他揉了揉眉心，十分疲惫。这几天，他极力想把对乔涵的担忧压下去，却适得其反。
分手，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轻松，反而越加沉重。
他高估自己了，以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扰乱，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可现在事实截然相反，越不去想，越会毫无预兆的想起。
他会在晨起时，想那个人肯定还在赖床。在吃饭时，想有没有人给他做饭。在睡觉时，想他有没有好好地盖被子。他发烧时，嗓子也会跟着发炎，有时候肿的说话。那天分手的情景历历在目，不知道他撕裂的嗓子有没有好。
“阿野。”
不知何时，堂兄慕云霄走了出来，轻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不好，心不在焉，工作上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年底之前我帮你出一份总结报告，你拿去给慕老爷子交差吧。”
“……谢谢哥。”
电话再次不死心的响起，一连几次，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架势。
慕云霄道：“如果觉得烦恼，你可以关机。”他似乎猜到了一些事情，又着重道：“我看你并不想关机的样子，是不想错过某个人的电话吧？没什么事情是说不清断不净的，除非你不想说清断净，一味逃避只是自欺欺人。”
慕野全身一震，是他不想断干净吗？他不想彻底断了与乔涵的联系吗？他只是在……自欺欺人吗？
乳白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延伸着简约的花纹，倒映出两人不太明显的影子。
慕野心情复杂间，已经按了接听键。
“姓慕的！你/他/妈的说分手就分手，考虑过我老板的感受吗？当初在一起时你可是怂的跟小白脸一样！现在他/妈/的翅膀硬了，长骨气了！你吃干抹净居然还敢说腻烦？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就应该阻止你这个白眼狼靠近！”
刘青劈头盖脸的骂声咆哮着传出，慕云霄先是一愣，微微皱起眉。
“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马上过来！他都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又得送医院胃科了！”刘青怒不可歇，急的语无伦次：“你个混蛋倒他/妈吃得香睡得好是吧！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如果三十分钟你不来，我就去梨山慕家主宅去闹！”
慕野心中一紧，心思全在‘他几天没吃饭’上。
慕云霄看着堂弟这样外露的焦急担忧的神色，有几分不解，皱眉道：“分手？对方纠缠不休吗？需不需要我……”
“不，不用。这是我的私事，不要插手。”慕野抹了一把脸，挂断电话披上西装外套大步往外走：“年终报告的事情麻烦哥了，这段时间我不来公司了。”
他大步往外走，焦急而气愤，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硬！折腾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心怀愧疚？他总是这样不顾他人的感受，不知道别人也会替他担忧。
他身边的人，他助理，他朋友，他父母，如果知道他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指不定有多担心。
“——慕野！”
男人狠狠一锤方向盘，在结了冰的路面上划过一道弧线。
他对自己吼道：“你怎么就忘了他是个肆意妄为的人呢！”
一路飞快的赶到别墅，临到门前又有些退却，暗恨自己太没定力，总是因为他轻易失去冷静。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刘青听到汽车引擎声跑过来开门，就见高大的男人有几分懊恼的站在门前‘面门思过’。
他用力把人拽进门，口气很冲：“你自己看吧！看看他成了什么样子！”复又放心不下的叮嘱道：“我煮了面在锅里热着，你让他吃点。”
男人还是穿着分手那天穿的薄睡衣，因为从楼梯滚落，裤腿撕裂了一截儿，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很直观的能看到他脸颊消瘦了。
慕野心中弥漫起细细麻麻的心疼，逐渐越汇越多，在他的心口上汇聚成了一滩眼泪积成的湖泊。
每靠进一步，都感觉艰难万分。
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言的对视，各有各难宁的心绪，足足几分钟，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慕野先出声打破沉默，像以前唠叨家常一样，问：“为什么不吃饭？”
乔涵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声音嘶哑答非所问。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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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出车祸
慕野心脏密密麻麻的抽疼，不敢看男人脆弱的模样，转身去了厨房。乔涵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很少示弱。
好一会儿，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将锅里盛好的面端去客厅。
“你有胃病，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将乔涵扶起来，手心似乎能摸到对方突兀的蝴蝶骨，心中情绪再次翻涌，他忙侧身掩饰，明知故问：“你多久没吃饭了？刘青说你……”
男人用力抱住他，失而复得般，一遍遍低声呢喃：“你回来了……”
慕野的话嘎然而止，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环抱住男人，收紧手臂。
他端起尚有余温的清汤面，喂乔涵一口口吃下，又剥了刘青买回来的新鲜的橙子，对方都乖乖的吃了。
“你睡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
“不行，我要看着你。”他害怕一觉醒来，男人已经离开了。就像那天早上，突兀的跟他说分手。
慕野握住乔涵的手，耐心的安抚。
许是因为人回到了他身边，听着熟悉的声音，睡眠严重匮乏的男人，终于闭上了困肿的眼。
慕野握着对方的手，单膝跪在沙发旁边，轻轻抚摸男人睡着的侧脸，亲了亲他的眼皮，心中情绪复杂至极。
***
不过十几分钟，乔涵已经睡得非常沉了，慕野的电话突兀的响起，他按了拒接。不过几秒钟，电话又打了过来。
慕野皱起眉，按了静音，轻轻扒开乔涵紧握的手，走出一段路才接电话。
那边是一个礼貌而陌生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秦思先生的朋友吗？”
慕野心底一紧，暗暗捏紧了手机。
电话那边道：“我是XX医院的护士，刚刚送来一位叫秦思的车祸受害者，他手机里只有这个号码，所以……”
那边说了什么，慕野已经听不清了，急道：“我马上来！”匆匆挂了电话。
——秦思，车祸！
他几乎顾不上其他，经过沙发时，下意识的看了男人一眼，也仅限脚步一顿，焦急离去。
乔涵，对不起了。
秦思……在他心底占的分量始终是最重的！
刘青在外面车里等，还指望慕野好好安抚他老板，能多陪他老板几天，没成想进去没一个小时就急急火火的出来了，顿时以为两人又吵起来了。
“喂！你去哪里？我老板一向口是心非啊——”
慕野头也没回，发动车子迅速离开。
***
秦思在京都孤家寡人，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无牵无挂，自力更生。临近过年，过生的结婚的请客摆宴席的，酒店餐饮行业生意火爆，开始对外招一些假期兼职服务生或门童，接受两三天的培训上岗。
秦思兼职的这家酒店名叫‘凯瑞’，属于中外合资企业，在京都的相关行业里属于中上等，对服务生的待遇比较优厚。
慕野一路飞奔到医院，人已经送到普通病房了，小腿骨折，打着石膏，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头上包了层厚厚的纱布，唇无血色。
医生解释说：“这位先生情况不算太严重，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
慕野阴着脸盯他一眼，“这叫不太严重？”
医生被他的表情骇住，懦懦失了言语。
酒店经理紧急赶来，脸色十分难看。
“慕，慕大少，我们酒店不知道秦思是您的朋友，这，这才造成了这场意外。”要是知道，绝对给他安排个清闲又福利好的美差啊！
慕野心中冷笑，消息倒是灵通，他不过刚派人去酒店问话，经理这么快就赶来了。
“这场意外是怎么造成的？”
酒店经理连连擦汗，在男人逼视的目光下，头都要低到裤腰带了，结巴道：“是，是这样的。昨天一个大人物入住我们酒店，带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不知怎么泄露了风声，被他原配找来了。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对方一怒之下把车撞进了酒店前厅，有好几个服务生受到牵连了。”
慕野坐在病房椅子上，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经理的冷汗失调一样往下流，虽然心惊胆战但还是在心里把高层骂了一个遍，狗/日/的明知道是慕大少在追查此事，却让他一个酒店分区经理当出头鸟，这不是自断后路么！
得罪了慕大少，以后哪还能在京都混下去？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故责任，也不是他一个分区经理能担当得起的。
“慕，慕大少，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我们酒店全听您的。当然，秦思先生的医药费后续治疗费包括工资等等我方全部负责。”也怪这秦思，好好地一个大学生，有这么厉害的一个朋友，干什么还要跑到他们酒店去当什么服务生！体验生活？
慕野的目光如针般将酒店经理从头量到脚，冷冰冰的说：“你们酒店出了这样的事情，伤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怎么警/察都不管的吗？”
酒店经理全身剧烈一震，腿一下子就软了：“不不，慕大少，这可万万使不得。”
各个公众场所都是非常忌讳警/察的，那意味着你酒店犯了事，或者出了人命关天的大案，调查现场。即便这起事故达不到这个恶劣的程度，但给客人的印象都会一落千丈。打开门做生意，既要跟这种部门的人相处好，又要全力避开对方上门到访。
离关门大吉也就不远了。
更何况那对争吵的大人物也不是他们酒店能得罪的啊！
“你滚吧，让你们酒店在京都的负责人来找我，另外把你所谓的‘大人物’是谁告诉我。”
这些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酒店经理如同得到大赦般战战兢兢的跑了。
慕野眼角一扫门口站着的小心翼翼的医生跟护士，烦躁道：“你没闻到这里全是消毒水气味吗？”
“是是是，这就转VIP病房。”
***
乔涵睡了没有多久，胃里难受，有人给他掖了掖被子，他簌尔惊醒，胃里翻腾的感觉更盛，忙捂着嘴踉跄着跑到卫生间吐了。
刘青脸色大变，“老板！你怎么了！”
乔涵将下午吃的东西全部吐了，鞠了捧水洗脸漱口，看着镜子中形象邋遢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没什么，几天没吃东西，又一下子吃太撑，胃里适应不了。”
刘青还是不放心：“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了。”乔涵回到客厅，突然问：“慕野呢？”
“他……”刘青一时语塞：“他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晚……凌晨。”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为了老板的状况考虑，还是编了个慌，只希望慕大少今晚一定回来。或者是老板早点睡着，他趁着夜里的时间也要去把慕大少给找回来。
否则，指不定老板又要一番折腾，损害的都是他自己的身体。
乔涵木着脸没说什么，让刘青给他倒了杯热牛奶，喝了几口就坐在沙发上等。
晚上十点，姿势都没变一下，刘青心中很不是滋味，劝说道：“老板，慕大少可能耽搁了一点时间，你先睡吧，他夜里肯定就回来了。”
乔涵平静的笑了一下，“我明早一睁眼就能看到他？”
刘青语结，深觉老板可能已经识破了他的谎言。
“算了，还是先睡吧，免得你也要陪着等。”乔涵自顾自的站起来上楼，刘青心底松了口气，快步跟上。
“老板，我要看着你睡着了我才安心。”
乔涵没有拒绝，却在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对他说：“谢谢你，刘青。”
刘青一怔，反复琢磨这几个字有几层意思。
谢他？谢他什么？照顾老板是分内之事，否则年薪百万他拿的也不好意思。谢他为了老板好，撒了这个谎吗……？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乔涵已经上/床去睡了，“有点冷，帮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刘青守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老板已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给慕野打电话，希望对方晚上一定要赶回来。
而一片黑暗的卧室里，乔涵却静静的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将自己埋入更深的被子中。
***
医院里，秦思痛苦的惊醒，头一阵阵抽疼，他难受的想揉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吊着吊瓶，迟钝的记忆慢慢回拢。
当时，事发突然，那辆黑色越野车直挺挺的冲进酒店前厅，他跟好几个服务生正在给客人上餐。
巨响之下，前厅的落地玻璃全部撞碎，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尖叫一声吓得大哭，他下意识的把那个小女孩护在了怀里。
惊慌、尖叫、痛哭、怒骂，人人都扯着嗓子慌张的大叫‘救人，救人！’。
这是一场噩梦，被撞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死，就像当年亲眼看到母亲被撞，摔滚了十几米远，头骨都裂了，横死街头。
那种恐慌、悲痛、绝望，刺激的他清醒过来，胸口痛到难以呼吸。
“你怎么了，秦思，秦思？”慕野焦急的喊声打断了秦思那段痛苦的记忆。
他急促的喘息了会儿，才把心底这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去压下，脸色苍白的笑了笑：“没事，做恶梦了。”
慕野松了口气。
“我想喝点水。”
慕野把秦思扶起来，倒了杯温水喂他喝，“现在太晚了，明早我给你煲点骨头汤补补。”
秦思失笑，面容苍白的叫人心疼：“看不出来慕大少还有这等手艺啊，什么时候学的？”
“一直都有。”
“好啊，那我等着尝你的手艺。”
两人谈笑间，气氛轻松了许多，慕野说：“你近段时间都不能下地走路，我帮你把酒店的工作辞了。工资医药费双倍赔偿。”
其实慕野本想说多倍赔偿的，但考虑到秦思肯定会追问，也许不会要。临时改了口，给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赔偿数额。多的钱到时候再以其他借口补给他。
秦思还是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慕大少虽然放不下乔涵，但还是更偏爱秦思的。这个渣攻~~~~（深得我心）
上章有错字等，赶更新时间，没有检查一遍就发了。……本来后续可以修改的，但是更新时间会变，相当于伪更，其实更大的原因是我的强迫症。一遍刷下来更新时间不一致，我心堵……
☆、恶劣的脾气
刘青昨晚上半夜给慕野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来对方直接关机了，被气得不轻。他又不放心离开，便在沙发上蜷缩了半夜。室内暖气很足，睡意昏沉。
凌晨五点多，他是被一阵砸箱倒柜的声音惊醒的，飞也似的冲向二楼，然而房门被从里面锁死了。
“老板！老板！你在里面干什么？遇事冷静点，你不要这么极端啊！千万别伤了自己啊！”
刘青心急如焚。卧室里传出一阵阵类似于愤怒发泄的打砸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消停下来，乔涵面无表情的打开门。
刘青一看之下，心惊胆战，卧室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能砸的全部都砸了，包括墙上挂着的那副老板很喜欢的画作。
“解，解气没？”刘青琢磨了半响问了这么一句。
乔涵赤红着眼睛，脸上因为愤怒而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双手还在轻微的颤抖，极力压制心底滔天的狂怒。
他喘着粗气往床上一躺，许久才平复一点，沙哑着嗓音说：“把楚云叫来，让他把他的朋友带上。”
刘青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还是按照乔涵给的一个小纸条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现在天都没亮，那边的人还在睡觉，但听到刘青的解释，立马答应下来。
***
六点二十分左右，楚云带着他的朋友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给人第一眼印象就是非常沉静，话不多。
这个男人叫赵阳，毕业于著名院校，从医十来年，与朋友合办有一个私人医师事务所，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平日里话不多，但对于病人相处，却意外的平易近人，通常都能聊得十分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