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笛恋完本[耽美虐恋]—— by:老成持轻
老成持轻  发于:2016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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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运每天回到家,总喜欢跟林云儿交谈,询问林云儿从倒班到上白班,人体生物钟的改变是否习惯;结识新同事后,关系是否和睦融洽;新岗位的工作是否适应等等。
但由于朱大运工作忙、应酬多,经常很晚才回家,所以这种交流的机会并不多。一到晚上,林云儿面对着不停唠叨数落她的胡菲薇和死皮赖脸对她纠缠不休的朱文才时,她就感到特别孤寂和无助。
林云儿觉得自己的处境就像电影《白毛女》中的喜儿进入了恶霸地主黄世仁的家中一样,跟朱家母子针锋相对、水火难容。她每次观看《白毛女》这部影片时,总是止不住黯然落泪。
林云儿虽然非常感谢朱大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仍然无法改变她对朱文才母子的痛恨和仇视。
尽管如此,林云儿除了上班时间,总是违心地把自己关在朱家的深宅庭院里,不愿外出跟人交流,包括她以前的闺蜜和朋友。她怕别人问起她婚后的生活是否幸福,夫妻之间是否恩爱,婆媳之间是否和睦。

☆、针锋相对
一转眼到了1967年初。江宜市街头几乎一夜之间出现一群又一群身着草绿色军装,手里拿着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纸彩旗的男女青年上街集会。
一队队集会队伍常常将江宜市大街堵得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口号声震耳欲聋。
集会队伍中的人有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有的在随波逐流的同时,则面露困惑迷惘却无可奈何的神情。
集会队伍行进到主要街道,就有人登上高处,抛洒出大把的彩色传单。周围好奇的人则蜂涌而至,你推我搡地争抢着这五颜六色的纸片。一些卷筒状的传单同落叶一起被肆虐的狂风撩起,漫天飞舞,最终还是落到地面,无奈地打着滚儿……
1967年 3月15日。江宜地区党政机关被造反派取代,建立了军人、干部、群众“三结合”的革命委员会(简称革委会)。随后,各企事业单位相继效仿,纷纷成立了“革委会”。但大家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认为“革委会”好极了,也有人认为好个屁。这样就在造反派中又形成了G派和P派(也称好派和屁派)两种势力。
江宜市G派的全称为“无产阶级联合委员会”(简称联委会),P派的总称为“红色造反者联合委员会”(简称红造会)。两派在各单位、各机关团体都拥有众多的战斗队或战斗兵团。
加入G派或P派有一定的偶然性和盲目性。除了自己主观意识和狭隘的感觉外,就是受众心理的影响。因此就出现有些立场不坚定的人起先加入某派,后来在别人的鼓动游说下,反戈一击,为另一个派别呐喊卖命。
两派组织的核心成员说是选的,其实是几个骨干分子在一起合计的。当选的条件主要有两条:一是论资排辈,按进入派别的先后顺序排名。二是谁胆大妄为,敢打敢闹,就推选谁为头。
此外,两派的核心成员有时还要考虑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因素。如干部家庭就处于两级分化:父母在位的,就是革干(革命干部)成分,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系两派拉拢的对象。父母被打倒的,则是狗崽子,没组织敢要。
当然也有一些人,父母在位时跟着沾光,在各自派系的组织内大红大紫,但一夜之间,父母轰然倒台,于是全家树倒猢狲散,儿女跟着失宠,被打入另册。
棉纺厂原领导班子几乎原封不动地进入厂“革委会”,只增加了两名造反派代表。朱文才的父亲朱大运由厂长变为“革委会”主任,仍然权利在握。
朱文才和林云儿虽然作为夫妻,他们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但凑巧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分别加入了棉纺厂同一个派别的不同组织。
林云儿随波逐流,加入了G派下属的“李铁梅战斗队”。
朱文才则拉起了一支以棉纺厂G派男职工为主的“攀高峰战斗队”。
不同的是,林云儿参加G派,是受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传统意识影响。她希望通过维持现状,维护社会安定和形势稳定。她不愿看到社会动荡不安,发生人与人之间互相争斗,互相折腾的局面。
与此同时,林云儿参加G派“李铁梅战斗队”也是为了逃避现实,因为参加“李铁梅战斗队”,可以减少单独与朱文才母子相处的时间。她真的厌烦了胡菲薇喋喋不休的唠叨和朱文才没完没了的纠缠。
而朱文才加入棉纺厂的G派组织“攀高峰战斗队”,并成为骨干成员,则是想以此巩固自己父亲的地位,维护家族和自身的利益。
江宜地区和各单位成立“革委会”后,李魁觉得各级“革委会”的成员构成与以前的企业领导班子没有什么区别,系换汤不换药。这样的结果与这场运动的宗旨背道而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组建并参加了棉纺厂P派组织下属的“杨子荣战斗队”,并担任了“杨子荣战斗队”的队长。
棉纺厂G派以女性挡车工居多,所以取名“李铁梅战斗队”。李铁梅是当时举国上下家喻户晓的榜样戏《红灯记》里的女一号,是典型的革命接班人,红遍大江南北,深受全国人民喜爱。李铁梅在剧中有个著名的唱段《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在“李铁梅战斗队”成员的心目中,P派跟他们G派属敌我矛盾,P派成员都是十恶不赦的豺狼。
“李铁梅战斗队”制作了一面鲜艳的红底金字队旗。这面鲜艳的旗帜在棉纺厂G派办公楼顶层的窗户外挂出后,立刻迎风招展、呼呼作响,很是气派,成为厂内办公区域一道别样的风景。
“李铁梅战斗队”的姑娘们每每看到这面耀眼的旗帜,听到高音喇叭播放出李铁梅《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唱段,个个神采飞扬、群情振奋。
但好景不长。仅隔几天,以李魁为首的,成员大多为男性保全工的P派组织之一的“杨子荣战斗队”突然改弦更张,出人意料地更名为“李玉和战斗队”。
虽然李魁所在的P派组织先后都是用革命英雄人物命名,但意义大不一样。因为在革命现代京剧样榜戏《红灯记》剧中,虽然李奶奶对李铁梅有段台词:“孩子,我们本不是一家人啊。你姓陈,我姓李,你爹他姓张。”但这三者毕竟组成了革命家庭的三代人,剧中的李铁梅称李玉和为爹,李玉和称李奶奶为妈。
“杨子荣战斗队”更名为“李玉和战斗队”后,在“李铁梅战斗队”总部对面的P派的办公楼上,针锋相对地出现了“李玉和战斗队”的大旗。与此同时,“李玉和战斗队”的扩音设备也整天嘲弄般地播放着李玉和的唱腔:“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汇心头……”这下把“李铁梅战斗队”的成员看呆了,听傻了。
棉纺厂P派组织“李玉和战斗队”有了这面大旗的撑面,有了李玉和雄健浑厚唱段的助威,一个个在G派姑娘们面前趾高气扬,颇为神气。G派姑娘们看到P派得意忘形的样子,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扯掉这面对G派“李铁梅战斗队”有侮辱性的大旗。
“李铁梅战斗队”对此岂能善罢甘休。虽然公章也刻了,袖标也做了,大旗也扯了。但绝不能让P派占上风。于是“李铁梅战斗队”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会议开得非常紧张和严肃。主要议题是针对P派组织“杨子荣战斗队”改名“李玉和战斗队”一事商量对策。
大家一致认为,P派取此队名,明显是想占“李铁梅战斗队”的便宜,是对我们G派的一种污辱和嘲弄。我们绝不能等闲视之,甘心受辱。大家针对P派的蔑视和挑衅行为集思广益。但眼下,让“李玉和战斗队”改名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李铁梅战斗队”自己改名。
会上,有人提出要跳出《红灯记》找出路,从《智取威虎山》等其他革命现代京剧样榜戏的唱段中引用一个响亮的名子,将原先的“李铁梅战斗队”更名为 “胸有朝阳战斗队”或者“打虎上山战斗队”等等。但这些队名都因不能从气势上压倒本厂的“李玉和战斗队”而被否决。
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林云儿显示出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她随意地提了个小建议:“既然本厂P派将‘杨子荣战斗队’改名为‘李玉和战斗队’,我们G派的‘李铁梅战斗队’为什么不能改名为‘李奶奶战斗队’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云儿一句不经意的话立即得到 “李铁梅战斗队”队长的赏识,这位“娘子军”中的男队长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好好!妙妙妙!”。并赞扬说,“这主意不错。P派道高一尺,我们G派就要魔高一丈。如果我们‘李铁梅战斗队’更名为‘李奶奶战斗队’——虽然这个名称有点俗,但也算标新立异、别具一格。这场史无前例的群众运动就是要打破常规,别出心裁,想前人没有想过的点子,干前人没有干过的事业。更重要的是,这个队名对‘李玉和战斗队’无疑是一种震慑和反制,必然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大家经过讨论达成共识:用其他队名,对P派组织‘李玉和战斗队’有退缩避让之嫌,用“李奶奶战斗队”可以达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效果。
现场,有人还提出,“李铁梅战斗队”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女同志,但相对P派来说,人数要多出好几倍。“战斗队”之称已不能反映出棉纺厂这一G派组织现有的势力和形势发展的需要,所以最好将“李铁梅战斗队”更名为“李奶奶战斗兵团”。
这一想法得到了与会人员的一致赞同。大家全体起立,热烈鼓掌通过了这一提议。
当一面“李奶奶战斗兵团”的红色大旗高高飘扬在棉纺厂G派办公大楼,G派员工一片哗然,一片欢腾。而P派及其支持者们却一个个瞠目结舌。
此后,林云儿在G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大增。不久,她被选为“联委会”的广播员和宣传委员。
而李魁等人也不甘示弱,虽然“李玉和战斗队”的人数远不及“李奶奶战斗兵团”但仍然将“李玉和战斗队”升格“为李玉和战斗兵团”,李魁顺理成章地由队长升格为司令。
两派像这样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例子在江宜市,在棉纺厂比比皆是。G派有“攀高峰战斗队”,P派就有“登险峰战斗队“;P派有“夜老虎战斗兵团”, G派就有“夜武松战斗兵团”。

☆、重归于好
李魁虽然身兼数职,杂务缠身,但他仍然惦记着多年的好友郝仁。
李魁担心林云儿跟朱文才结婚后。郝仁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脑子想不开,会一蹶不振、积郁成疾。
作为曾经的失恋者,李魁特别理解郝仁的心情,特别体会郝仁的伤痛。
不过李魁明白,他以前是对林云儿单相思。而郝仁和林云儿两人正在热恋时,他们的恋情却因林云儿母亲与朱家母子从中作梗而夭折。想必郝仁对这段感情陷得更深。他失恋后,精神会更痛苦、更沮丧。
李魁决定跟郝仁好好谈谈,开导开导他,帮他调整心态,走出阴影。同时修补他哥俩之间的裂痕,重续他们的兄弟情谊。
李魁来到郝家,一眼就看见郝仁。两位好友半年不见,郝仁显得成熟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好友相见,百感交集。四目对视,泪眼模糊。
李魁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郝仁。”冲上前紧紧拥抱着这位曾给他痛苦,又给他欢乐;曾让他嫉妒,又让他敬佩的男人。
李魁一个温暖的拥抱如一缕春风,似一股甘泉抚慰滋润着郝仁干枯的心。
郝仁久久地搂着李魁,不愿放手——熟透的爱情飞了,却找回了走失的友情,这对郝仁多少是一种安慰。他紧紧抓住李魁的胳膊,生怕这失而复得的友情再次离他而去。
良久,两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李魁仔细打量着郝仁坚毅的脸庞,用同情的口吻对郝仁说:“还好,不幸并没有把你压跨。你还是那个铮铮铁骨的郝仁。”
突然,李魁脸色大变。由表情轻松转为神色紧张。
李魁发现,在这间堂屋郝仁床铺内侧的板壁上方张贴着两条红纸抄录的鲁迅诗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大惊失色的李魅善意地责怪着郝仁:“郝仁呀郝仁,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鲁讯写这首诗时是什么年代?那是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旧社会。现在是什么时代?是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你怎么写出这种悲观厌世的对联?无论G派还是P派,看到这幅对联都会视你为敌,都会对你群起而攻之。说着他爬上郝仁的床铺,想撕掉这幅对联。
郝仁没有上前制止。他知道他的这一行为的确跟当前火势的形势格格不入。
李魁扯下对联后,见郝仁有些木呐,于是又情绪激昂地安慰着郝仁:“郝仁,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知道你意志坚强,处事不惊,胸怀宽广,乐观向上,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我相信你不会受儿女情长的困扰,被一次失恋,被一次挫折而击倒。你一定能抛弃个人得失,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投身于轰轰烈烈、史无前例的群众运动的浪潮中。”
李魁越说越兴奋:“郝仁你看,现在的形势多复杂,多严竣,斗争多激烈呀!现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中间的道路可走。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站稳自己的脚跟,坚持自己的立场。”
李魁真诚地邀请郝仁,“你爱好文艺,有较深的音乐造诣。音乐是战斗的号角,生命的呼唤。我们‘李玉和战斗兵团’正需要你这样的文艺人才。你也加入我们P派吧,我代表我们‘李玉和战斗兵团’的全体同仁向你表示热烈欢迎。你可以组织和带领我们‘李玉和战斗兵团’的全体成员高唱革命歌曲,歌颂造反精神。这样既可以活跃气氛,振奋人心,鼓舞士气,又能对G派展开宣传攻势。从气势上压倒他们。”
李魁还强调说:“如果投身于我们‘李玉和战斗兵团’,可以转移你的思想,分散你的精力,调节你的情绪,让你忘却烦恼和不幸。这对你目前的处境,对你的身心健康是十分有益的。郝仁,我们‘李玉和战斗兵团’一定有你的用武之地,你一定会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
听了李魁这番话,郝仁想想自己也的确应该走出失恋的阴影,面向未来,融入火热的社会生活。所以他没有犹豫,欣然答应了李魁的请求:“好吧,我决定参加‘李玉和战斗兵团’,在我力所能及11 的情况下,尽自己最大努力支持和协助你开展工作。”
不久,在李魁的举荐和活动下,郝仁还担任了“李玉和战斗兵团”的宣传部长。

☆、散糖风波
这天,李魁的母亲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装了大半篮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李母趁着午间下班人流高峰时来到院外的巷子散发喜糖。无论熟悉的邻居还是陌生的路人,见者均有份。
由于过于兴奋,李母起先只顾招呼别人:“来,请大家吃糖,吃喜糖!”但她也不说散喜糖的理由,弄得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
一群小孩放学路过此地,见李母正在散发糠果,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竹篮里诱人的水果糖。
有几个顽皮的孩子竟然跳起来,想抢夺竹篮里的糖果。
李母见状,抓一大把一大把的糖果朝这群孩子抛洒过去,引得孩子们一阵疯抢。
见现场人越聚越多,李母的散糖活动也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她终于开口了:“吃糖吃糖,大家都吃喜糖!我儿子当大官了,他当上司令了!”
李母脸上的皱纹笑得像长江里大船行驶后掀起的浪,一波连着一波涌动着。她做梦都没想到连她自己都认为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的儿子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她要让左邻右舍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堂堂的司令,他们李家的祖坟开始冒青烟了。
大家一听说李魁当司令,一个个都惊呆了,大家再也顾不上抢糖果,一个个直愣愣的看着李母。
人群中有人惊呼,:“哇,李魁当司令了?那他手下一定有千军万马吧?”
“那当然。”一位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大男孩迎合着说,“他身边至少有一个警卫排日夜护卫着他。”
这时,李母发现竹篮里剩下的糖果不多了。她知道人情往来“宁落一村不落一户”的道理,她赶紧弯着腰,用身子捂住竹篮,急急忙忙从孩子们中间抽身退出,走进自家隔壁郝仁家住的小院,先来到郝仁家楼下的高奶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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