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一个嚣张桀骜的少年，是学生眼里的混混头目。
“萧晗，你鬼鬼祟祟到底想干嘛？说，是不是在跟踪我？”一个头发染成金毛的男孩横眉倒竖，大步上前拎起了对面男生的衣领。
萧晗被卡住了脖子，呼吸不畅，憋红着脸，嘴唇蠕动，费力地吐出了几个字眼。
“我……没有。”
“没有？”金毛冷哼了一声，两手松开了萧晗的领口，转而用力一推，直接将对方推到了地上。他指着萧晗的鼻子骂：“眼镜仔，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没跟踪我的话，怎么老子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你？”
金毛越想越气愤，撸了撸袖子冲上前去，直接冲着萧晗的肚子补了一脚。
“唔！！！”少年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身体弓成了一只虾，两手捂着肚子，极缓极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秦峥听到后面传来的叫骂声，愣了一愣，倒退着走了几步，支着脖子往后一探。
等到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他不禁拧紧了眉，转过身朝着两人走去。
“怎么回事？”
因为处于变声期的关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躺在地上不动的少年听到了，忽然仰起了脸，凌乱的发丝里，那一双眼睛极为灼热，一眨不眨地朝着他看来。
秦峥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走向了金毛旁边。
金毛朝着地上了少年啐了一口，“别提了，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老是跟踪我，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秦峥听了，皱了皱眉，提步走到了萧晗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喂，你干嘛跟踪我兄弟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脚踢了踢萧晗的腰，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少年沉默了一下，也不顾肚子上的疼痛，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秦峥，你还记得我吗？”虽然戴着一副老土的眼镜，但是却不能阻挡住少年眼里闪耀的神采。
秦峥后退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顺便在脑海里搜寻着跟他匹配的信息，无果。
“你谁啊？别乱攀亲戚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带些嘲讽的笑容。
少年听了，眼里的光亮一寸寸地湮灭成了灰，垂头丧气地道：“我是萧晗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萧晗？
秦峥的记忆力说不上好，但是对于萧晗这个名字还是印象深刻的。
那时候在幼儿园，有个鼻涕虫整天跟在了他的身后，让他嫌恶的要死。只是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他最后由能有着对方跟，只要不将鼻涕抹他身上就好。
后来据说萧晗家搬到了省城去了，他还有些庆幸，只是好几年没见着了，怎么又跟他同一所学校了？
秦峥瞅了瞅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萧晗，心想，鼻涕虫果然是鼻涕虫，都十多年了，还是一副怂蛋样儿。
“哦。”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原来是你啊。”
与他的冷淡态度相比，萧晗明显热情的多，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秦峥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尖尖的小虎牙让他显得稚气十足。
“是啊，本来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你，就想先跟过来看看。”
金毛听到他这句话，直接插话道：“原来你不是在跟踪我，是在跟踪秦峥啊。”
萧晗听了，脸儿一红，呐呐地低下了头。
秦峥最看不惯萧晗白斩鸡的样儿，拉过了金毛的胳膊，道：“我们先走了，还赶着去打游戏呢。”
“哦，好。”萧晗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他因为发育的比较晚，还没有经过变声期，声音尖尖脆脆，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刚刚跟秦峥站在一起，他才发现自己的身高竟然只到对方的耳朵，差距真的有些大啊。
他几乎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金毛跟秦峥走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跟萧晗走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
再次遇见萧晗的时候，萧晗貌似又被欺负了。
彼时，一群人围堵着萧晗，叫叫嚷嚷着什么，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秦峥并没有听的特别清楚，只是看到萧晗哆哆嗦嗦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现金。
得，又是混混勒索学生的戏码。
秦峥虽然也是混混，但是自诩是一个有点节操的混混，就算要勒索也要挑有钱人的啊。萧晗穿着校服，面如菜色，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主儿。
他跟萧晗虽然算是幼儿园同学，但是他显然没打算出手帮忙。
晃晃悠悠地从那一群人面前经过的时候，萧晗那厮眼神突然变好了，几乎用称得上是惊喜的语气喊他：“秦峥。”
这真是要命。
他单打独斗还可以，但是不擅长打群架啊，那一群人有人认出了秦峥，跟身边的同伙耳语了几句。
“原来你就是秦峥啊，一直想跟你会一会，今天还真是凑巧了。”
一个嚼着口香糖的高年级男生冲他挑衅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
秦峥狠狠地瞪了萧晗一眼，后者似乎有些白目，继续用星星眼看着他。操，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状况啊，他要被他连累死了。
尽管心里想骂人，秦峥脸上的表情不露声色，默默地扫了对方几个人，粗粗估算着自己的胜算。
结果就是没有胜算。
他脸色一沉，将身上的耽美文库摘下，直接朝着萧晗的身上扔去。
萧晗紧紧地护住了那只包，眉毛瘪了瘪，等着那股冲击力散去，耳边听到了秦峥嚣张的声音：“萧晗，帮我看着包。”
“嗯。”萧晗用力点了点头，抱着包缩在了一边，满眼期待地看着秦峥。
秦峥很头疼，硬生生地别开了眼，撸起了袖管，对着对面的五人挑衅一笑：“是要一个个来呢，还是一起上？”
“你这小子，口气可真不小。”
黄毛吐掉了嘴里的口香糖，冲着身旁的四人使了一个眼色。
看着五人渐渐向自己逼近，秦峥咬了咬牙，一脚踢上了其中一人的肚子，那人嗷嗷直叫，秦峥转移目光开始攻击下一个。尽管他行动矫健，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避无可避的挨了几拳，还特么都在脸上。
到最后，秦峥拼了一口气，硬是将五人踢倒在地，趁乱跑到了萧晗的身边，提起包就想溜。
可他低估了萧晗的缠功，将他的包抓得贼紧。没办法，他只好放开了扯住包的手，转而拉起了萧晗的手。
对上对方呆愣的目光，秦峥几乎咆哮般地道：“傻子，还不快跑。”
萧晗这才反应了过来，跟着秦峥一起跑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别人骂骂咧咧的响动，飞速的奔跑中，气流在耳边涌动，胸腔里的空气渐渐稀薄。
大口大口的喘息中，萧晗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他分不清是因为跑得太急，还是因为秦峥就在他身旁。
等到再也跑不动了，秦峥甩开了他的手，两手撑在了膝盖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萧晗脸颊红扑扑的，站在一边偷偷地看着秦峥，后者缓过劲儿来，冲着萧晗直接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掌心朝上，摊开在了萧晗的面前。
“嗯？”少年盯着他的手掌看。
“白痴。”秦峥伸出另一手，屈指用力地弹了一下萧晗的脑门，“钱啊，我救了你，怎么也要幸苦费的吧。”
“哦。”萧晗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将皱巴巴地纸钞双手递上。
秦峥大手一握，攥着那几张钞票点了点，末了，有些不快地道：“怎么这么少？”
萧晗有些愧疚的看着他，嘴唇嗫嚅：“这是我一个星期的零用钱，如果不够，我下个星期再给你好不好？”
看在他充满诚意的份上，秦峥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将搜刮来的钞票塞进了口袋。
“下次就不用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跟你八字不合，遇见你准没好事。”
秦峥甩下了萧晗就往前走，顺道挥了挥手，懒懒地道：“后会无期。”
留在原地的少年愣愣地眨了眨眼，心底忽然有些酸涩，到底要怎样，他才能走在秦峥的身边？
第18章 苦逼过往2
秦峥的后会无期果然就是空话，这个学校那么小，到哪儿都能看到萧晗。
本来以为是凑巧遇见，秦峥只当没看到，连声招呼也没打，就从萧晗的身边擦肩而过。可是次数多了，秦峥就忍不住开始有些怀疑。
要不要这么巧啊，为什么每次去小卖铺买东西，都能碰到萧晗？
为什么他跟金毛在游戏机房玩游戏，也能遇到萧晗来上网？
最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他上厕所，也能跟萧晗巧遇？
为了避开萧晗，省的触霉头，他已经去打听过了萧晗的班级，跟他班级压根就不在一层楼。请问萧晗为什么会到这个男厕所来上厕所？
秦峥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砰砰直跳，忍不住想揍人。
因而这一天，当萧晗跟他前后脚进厕所的时候，他特意在厕所多逗留了一会儿。
萧晗能够感觉到秦峥在看他，他心底有些紧张，握着老二的手微微抖了一抖。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尿意，只是知道秦峥会在这个时间段来上厕所，他便想过来看他一眼。毕竟学校的几次“偶遇”，时间太多短暂。
彼时，厕所里只有他们两人。
秦峥拉上裤链的时候，目光随意地落到了萧晗的那玩意儿上。
唔，颜色挺粉的，尺寸也绝对超出普通男性的水准，只是安在了萧晗的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匹配。
不过看他要尿不尿的样子，估计肾功能有什么障碍。
想到这里，秦峥心里平衡了，悠然地吹了一声口哨，“不行的话，让你妈给你弄点汤补补。”
萧晗听了，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等到意识到对方的视线正盯着他的下身看，他噌的一下红透了脸，刚刚酝酿出来的尿意瞬间就给憋了回去。
匆匆地将那玩意塞了进去，拉裤链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卡到了里面的白色内裤。
“嘶。”萧晗发出了有些痛苦的声音。
本来秦峥洗完手打算走了，听到他那一声痛呼，微愣过后，他乐了，笑道：“要不要这么逊啊。”
这下子，萧晗的脖子跟耳朵也红了，低着头跟那拉链奋力搏斗着。
可是越急，拉链反而卡的越紧，萧晗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透出了些许的苍白，握着拉链的那只手都是抖得。
秦峥看他那小可怜样儿，一面在心底吐槽他，一面又自发地走上前去，伸手拍掉了他的手。
“我来吧。”他淡淡地说出了三个字后，小心翼翼地帮萧晗解开被卡住的布料。
不过那拉链还挺顽强，秦峥弄了一会儿也没弄下来，索性直接半蹲在地，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中的裤链。
萧晗的目光怔怔地落到了秦峥的脸上，脸上的红晕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那是秦峥啊，他从小仰望的人啊，此刻对方就这么半跪在他的面前，让他觉得脸红心跳。
口腔里分泌着津液的速度加快了，萧晗用力咽了口口水，勉强压抑住了心潮起伏。
“呼，好了。”秦峥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掀开薄薄的眼射向萧晗，道：“以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烦啊。”
萧晗“唔”了一声，身体有些紧绷。
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了，接下来的课还是最最蛋.疼的老妖婆的课，秦峥也无意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转身走出了厕所。
萧晗收回了投在门口的视线，转而落到了自己的两腿间。因为刚才秦峥的碰触，此时他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那一处也胀的发紧。
对于身体陌生的反应，萧晗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样的生理变化，让他隐隐觉得是不正常的。
秦峥丝毫不知道萧晗的异常，依旧没心没肺地打打架玩玩游戏，日子过得好不逍遥。
这一头，萧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闷之中。
他翻遍了很多书籍，查阅了很多资料，终于得到了一个崭新的词汇——同性恋。
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他觉得既新奇又恐慌。
难道他是同性恋？
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恋，萧晗特意翻出了家里的杂志，专挑那些有男性封面的杂志看。杂志上的男模，个个身材都很棒，肌肉匀称，标准的倒三角，可是这些落到了萧晗的眼里，
只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毫无感觉。
萧晗不死心，又偷偷翻出了老爸珍藏的美女杂志。杂志上的美女都拥有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肢和勾人的眼神，可是他还是没有感觉。
可为什么，他独独对秦峥有感觉呢？
一直以来，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要跟秦峥成为好朋友，这个愿望的种子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决心，可是为什么他的愿望，在这成长的岁月里渐渐变了
质？
萧晗自己也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想。
他重拾信心，依旧在朝着“成为秦峥的朋友”这个愿望而努力着。
对于萧晗跟屁虫一样的存在，秦峥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放任政策，他爱跟是他的事，与他无关。
不过这萧晗还算有眼力见儿，知道每天给他送早餐了，虽然他是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对萧晗另眼相待，但也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再连续接受了萧晗一个月的早餐后，秦峥终于良心发现，拍了拍萧晗的肩膀，豪气盖天地道：“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有我罩着你，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跟我说，我帮你去教训他们。”
萧晗听了，很是感动，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秦峥，你对我真好。”
额，秦峥笑了笑，有些悻悻地放下了手。
鬼才对他好咧，不过就是顺手的事而已，以后打架闹事，有个放哨的小弟也不错。
日子就这么顺风顺水地过着，萧晗在秦峥的眼里依旧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在萧晗给他买东西或者买饮料的时候，秦峥心里才会对他有那么一眯眯的谢意。
但也仅此而已了。
萧晗很失落，因为他到现在也没能成为秦峥的朋友，只是他名义上的小弟。
转眼初三就到了头，来年他们就初升高了。
因为初中跟高中就就隔了一堵墙，秦峥跟萧晗没有例外又在同一所学校，两人的关系还是老大跟小弟。
由于高中是强制性住宿的，他们就开始了住宿的生活。
这下子，萧晗成了秦峥的贴身小佣人，在外给秦峥送吃的喝的，在内给秦峥洗袜子洗内裤，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宿舍里的男生给萧晗取了一个外号，叫他小保姆。
萧晗听了也没觉得尴尬，他就是想对秦峥好，只要能够让他高兴，他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候秦峥变声期早过了，声音是极为悦耳的男低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没有像在初中那么张扬了，而是收起了自己的暴脾气，开始好好学习了，他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男生宿舍最常聊的话题，无非就是美女啊运动啊，几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是不是处男的问题上。
秦峥两手交握着放在脑后，闭着眼闭目养神，没参与其中。
可是众人却没有放过他，有男生挂着贼兮兮地笑容问他：“秦峥，还没问你呢，你有没有跟女人上过床啊？”
秦峥翻了一个身，那屁股背对着众人。
“废话，当然有过了。”他怎么可能承认没有呢，那多丢脸。
“那跟我说说是什么感觉啊，爽不爽？”
那人还不依不饶了，秦峥眉头紧锁，有些不耐地道：“当然爽了，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找个女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了萧晗低弱的声音，“秦峥。”
秦峥顿了一顿，翻过身来，支着脖子朝门口望去。
“你的衣服，我都帮你洗好了。”萧晗将怀里熨烫好的衣服往前送了送。
“哦。”秦峥懒得下床，直接跟他道：“你放我衣柜里就好。”
“嗯。”萧晗点了点头，找到了秦峥的衣柜，将手里干净的衣服放好。
萧晗的到来打断了众人刚才的话题，原先那人又将话题转到了萧晗的身上，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我说小保姆，你这小胳膊小细腿的，能抱女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