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辛嘴角噙着一丝清浅的微笑，目光悠悠地从战场收了回来。有意无意地扫了秋洛尘一眼，慕辛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显得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洛尘师兄，池毓师弟的功法，你觉得如何？”
听到慕辛难得出了声，秋洛尘沉默片刻，道：“与师傅相比，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慕辛点点头，“师傅明显是在让着池毓师弟，而且那般的游刃有余，显然功力深不可测，极有可能已经练到了九转阴皇功的第九重。”
秋洛尘微微一侧眼，不知道慕辛跟他说这些的意图。
他没有出声，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邢无风的方向，似在专心看着比试。
第27章 双双失忆
又一声“砰”的重响响起，池毓重重地砸在了一个小土堆里，爬了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与他的狼狈姿态相比，邢无风翩然落地，慢吞吞地走上前去，朝着池毓伸出了手。
“毓儿，你输了。”
池毓咬了咬牙，终是将手递了过去，随即他就被邢无风拉了起来。
“师傅，我们再比一次吧，这一次我一定能够多挺一招的。”想想真是可惜，他刚刚已经抗了二十九招了，没有想到就输在了最后一招上。
邢无风淡淡一笑：“改日吧。”
心里却想，他又不傻，刚刚差点就让池毓躲过三十招，到时候就必须要答应他一个要求，鬼知道池毓要他做什么呢。
池毓眼神一暗，最终点了点头。
邢无风：“你们继续吧，马上就要攻打铁砂拳门派了，到时候我就不出战了，你们都长大了，也要学会独当一面了。”
池毓听了，精神一振，满血复活，“是，师傅。”
秋洛尘等人也纷纷附和着，邢无风满意一笑，双手拢在了袖口，悠闲地踱了回去。
凌云峰的日子过得甚是无趣，他就是一俗人，才不喜欢这劳什子的闲云野鹤的日子呢。他喜欢奢侈华丽的生活，只是身为江湖第一大毒瘤，很多名门正派的人都认识他，他也不好在外面晃悠。
他慢慢悠悠地回去了，本来是想回房的，只是料想谢紫那厮应该还在他的房间，他就寻思着去灶房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灶房就只有幸存三人组，人手有点少，邢无风过去的时候，一人挑水一人砍柴还有一人在洗菜。
“教主好。”看到男人来了，三人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声如钟罄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邢无风微笑着点头，道：“你们好。”
打过招呼后，邢无风就步入了灶台，想看看有什么吃食填填肚子，刚刚跟池毓打了一架还真有点饿了。甫一踏入，邢无风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他不禁屏气凝神，暗中悄悄挪动半个步子走向声源处，然后，他便直观地看到一个黑影缩在了那里。
“何人在此？”
邢无风故意将内力输送于声音里一并吐出，若是寻常内力微弱之人一定会被震伤经脉，吐血不止。
然，出乎他意料的是，话音未落，那个声音顿了一顿，继而扬起了脸。
即使光线昏暗，邢无风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满脸灰泥的男子。没有办法，他的光头实在是太好认了。
邢无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莲墨兄，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直接离开不会来了呢。”
最后一句话，显然就是他的心中所想。
奶奶的，这个秃驴怎么又回来了，邢无风心中有苦说不出。
莲墨缓缓眨了眨眼，将嘴里塞得鼓鼓的馒头咽咕噜咕噜下后，邢无风给他递来了一杯水。莲墨直接接过，毫不顾忌形象，咕噜噜地喝了大半杯。
期间，邢无风始终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越瞅越觉得不对劲。
“莲墨兄？”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莲墨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目光呆滞地瞅着他。
“你是在叫我吗？”莲墨歪着头，黑扑扑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似流淌着一条河流，“你认识我吗？”
“……”
邢无风担心莲墨耍花招，虽然这秃驴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人不可貌相，他当初不就是被壮汉的憨态给骗了。
“咦，你不认识我啊。”莲墨摸了摸脸，声音陡然低落了下来。
男人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莲墨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很疼，什么都不记得了，适逢山脚下一个卖水果的老伯好心，跟我说我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于是乎我就要想山这么高，我怎么才能爬上去，后面我发现我竟然会飞——”
“好了，我知道了。”邢无风及时打断了莲墨的念经。
似是想到了什么，邢无风又问：“你还记得你身边有没有别的人吗？”
“别的人？”莲墨疑惑地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就我一人。”
邢无风点点头，将大致事情经过归纳一下，就是莲墨救壮汉的时候不小心失忆了，壮汉不知所踪。
他微微眯起了眼，也不管莲墨是不是真失忆，跟他道：“你是我凌云宫的右护法，你叫莲墨。”
莲墨睁大了眼睛问：“凌云宫？”
“嗯。”男人应了一声，“有印象么？”
莲墨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有。”
很好。莲墨武功高强，为他所用再好不过了。
“莲墨，往后你就在这里住下，只要你能够完成身为凌云宫右护法的使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实现。”
“真的吗？”莲墨面色如玉，眼神清亮。
邢无风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令人信服的笑容，随后他就听到莲墨一脸期待地问：“那我可以每天都有肉吃吗？刚刚的馒头实在太难啃了。”
“……”男人嘴角一抽，莲墨的愿望真的好简单啊。
正要答应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澈而动听的男声：“师傅，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和尚了？”
邢无风顺势望过去，来人是变成蛇精病的谢紫o__o”…
他没有说话，身旁的莲墨还处于积极认人的状况里，“你好，请问你是？”
谢紫淡淡地扫了一眼莲墨，在他那张小白脸上多逗留了一阵。随后，他缓步走到了邢无风的身边，轻笑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
谢紫跟莲墨都失忆了，这让他怎么解释啊。
见邢无风没有反驳，谢紫眼里的笑意慢慢褪去，有细碎的冰渣在他的眼底渐渐凝结，最后化为一道坚冰。
“师傅，这才几日不见，你居然勾搭上了新欢，真是好福气啊。”
谢紫阴阳怪气地挤兑他，莲墨虽然失忆但并不是傻瓜，听到这话他表情严肃：“你别胡说，我跟……诶，你叫什么名字？”
冷不丁听到莲墨问他这样的问题，邢无风简直无力吐槽。
“邢无风。”他简短地给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莲墨转头面对谢紫，“我跟邢无风清清白白，绝对没有苟且之事。”
谢紫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莲墨，“我不管你是谁，识相点的话，马上给我滚出凌云宫，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不知道，邢无风同样在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
“紫儿，他是我教的右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都要听他的。”
意味不明的笑声流泻了出来，谢紫款款地靠在了邢无风的肩膀，“师傅，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邢无风后退了一步，少年倚在他肩膀的胳膊落了空。谢紫不悦地蹙了蹙眉，侧过脸瞧去，却听男人一脸正色道：“紫儿，你现在记忆发生了错乱，你现在是十五岁，而不是十八岁。”
听到这话，谢紫眼里闪过一丝愕然，“怎么可能？”
邢无风无比肯定地点头，“如若不信，你大可去问你的师兄弟们。”
“……”谢紫脸色变了三变，没在原地停留，直接去了后山。
等到谢紫的身影看不见了，邢无风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二弟子，你们以前见过的，只是你现在失忆了，暂时忘记了。”男人跟莲墨如是解释道。
“嗯，贫僧明白。”两手下意识地要双手合十，莲墨突然顿住，奇异的看着自己的手心，“我为什么会做这个动作。”
邢无风适时地补充道：“莲墨兄，你是出家人，这些习惯都是你以前就有的，不必惊讶。”
他老是一惊一乍的，邢无风觉得自个儿也离蛇精病不远了。
谢紫这一去，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
邢无风坐在主位观察了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秋洛尘他们是怎么跟他说的，谢紫老是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洛尘跟慕辛对于莲墨的回归没什么反应，听到他失忆的事情，也不过是多看了莲墨两眼。
而池毓则不同了，他曾经吃过莲墨的亏，磨刀霍霍地想要在莲墨的身上讨回来。
邢无风看出了他眼底的跃跃欲试，不冷不热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莲墨兄的武功还在，要收拾你们几个是小菜一碟。”
池毓撇撇嘴，很是哀怨地扫了一眼男人，然后低着头默默扒饭。
一顿饭，四徒弟各怀心事，抽象四人组想表现又嘴笨，只有邢无风跟莲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到了下午，池毓便召集着秋洛尘他们三人商量着排兵布阵的事情。
当听到是要去攻打铁砂拳，谢紫面色颇为古怪地打断道：“你们说的铁砂拳掌门，可是姓裘？”
池毓不满自己的话头被打断，又看不惯谢紫跟邢无风走的近，敷衍了一句：“嗯，好像叫裘劲松来着。”他一顿，道：“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们如何突破铁砂拳的防守，将其一网打尽……”
后面池毓说了些什么，谢紫都没有听清，他只知道是邢无风下令灭了铁砂拳的。
难道是他的原因，邢无风才会这么做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谢紫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28章 精分转换
夜幕降临之时，谢紫再次潜进了邢无风的房间。
而男人似乎要就预料到他会来，点了一盏灯，悠闲地在床边躺着。
一个黑影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眼前，邢无风气定神闲地道：“紫儿，门没锁，你又何必从窗户进来呢。”
谢紫：(⊙﹏⊙)b
男人面对着他，略带慵懒地开口道：“如何，现在明白自己记忆错乱了吗？”
谢紫没有出声，脑海里却不由地回想起了白天的那一幕。当从秋洛尘几人的嘴里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是极为震撼的，后来知道真的有裘劲松这个人，谢紫已经能够平静处之了。
隐隐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是记忆错乱，而是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然而，邢无风下令要攻打铁砂拳一事，与他记忆中的时间轴明显不相符。
他记得攻打铁砂拳的计划，是在自己忍辱负重得到了铁砂拳的机关图后，才在邢无风的带领下攻克掉铁砂拳的。而他自己则亲手将裘劲松的眼珠挖掉，割掉他的舌头，然后又将他的手指一根根砍掉，再是脚趾，最后将他做成了人彘扔进了粪池里。
可以说，裘劲松死状极其凄惨，死无全尸，可是却还是难消他心头之恨。
于是当秋洛尘怂恿他叛变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同意了。那时秋洛尘给男人下了毒，然后再跟九大门派里应外合，而他跟慕辛还有另外四个比较抽象的师兄一起拖延时间缠住邢无风，等待他毒发。
后来四个师兄都被邢无风杀死了，而他跟慕辛也身受重伤。
秋洛尘在最后关头出场，给了内力尽失的邢无风重重一击。他到现在还能记得男人倒下之时那不敢置信的眼神。被最爱的人背叛，无疑是对男人最大的打击，他心下痛快之余却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随着邢无风的消亡，他的心也跟着空了。倒在地下的邢无风全身是血，没有人再管他，他那时候本来是想将男人好好安葬的，可慕辛却在这时站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问他是不是对邢无风心怀不忍。
那时候的他心底有一种被看穿的难堪，最后强逼着自己离开了现场。等到他中途后悔赶回来的时候，地上早就没有了邢无风的尸体。
那些记忆在谢紫的脑海里回溯了一遍，最终停在了他迷惘地站在了邢无风原先躺着的地方的那一刻。
如果这些事是真实发生的，那邢无风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不见，难道他没死？
尽管心存疑虑，但是现在想这些显然是多余的，毕竟里那一天的到来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他要好好将一切都安排好，绝对不能再被当做邢无风利用的工具。
“紫儿，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了男人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谢紫回过神来，对着邢无风露出了一个甜腻的笑容，随即又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师傅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邢无风罢了罢手，“无碍。”停顿几秒，“只要紫儿能够明白为师的心意就好。”
谢紫心底存疑，不太明白邢无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对他——
迅速将不该有的想法抹去，谢紫苦笑一声，心道，怎么可能呢，邢无风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看得到秋洛尘一人。
“师傅，弟子以后一定会衷心地师傅办事。”
听着少年一字一顿的承诺，邢无风心中并无喜悦之情。
眼前的谢紫既然有了不该有的记忆，那心机跟谋略也不是原先的谢紫比得了了，可他却还是喜欢原先那个谢紫。
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邢无风转过身背对着谢紫，“夜深了，为师要睡了。”
谢紫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邢无风的背影，飞身从窗户口一跃而出，很快就消失了夜色里。
一夜无眠。
等到天光破晓，邢无风才有那么一点朦胧的睡意睡意。
似梦非梦间，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不由地皱了皱眉。
还没有睁开眼睛，有什么柔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喊：“师傅，师傅。”
邢无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谢紫这厮正笑眯眯地窝在了床头，一动不动地笑望着他。
男人猛地坐起了身，目露防备地盯视着他，“紫儿，大清早的，有何事？”
谢紫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师傅，你忘了，我们昨晚不是已经……”约莫是害羞，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含春水地往男人的身上瞟。
邢无风心下异样。
这谢紫又抽什么风呢，昨天是走妖气范儿，今天就重新回到纯情范儿了？
“紫儿，这会儿应该是你们晨练的时间。”邢无风没什么情绪地提醒道。
察觉到了男人对他的冷淡，谢紫脸上的血色渐消，眼神里产生了细微的波动，“师傅，你怎么了，弟子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
“……”
邢无风定定地直视着他，企图从他的眼睛里搜寻到一丝演戏的蛛丝马迹，然而他那双眼睛清亮湛蓝，让他愣是找不到演戏的成分。
迟疑了一会儿，男人声线渐缓地问道：“紫儿，我们昨晚做了什么？”
谢紫脸儿又红了，欲语还休地垂下了眸，轻声答：“师傅，你忘了，我们在温泉池，我们……”他还是说不出口。
男人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琢磨着谢紫应该是变回正常了，心里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嗯。”邢无风点头，又问：“你睡觉之前有没有觉得异常，身体会不会觉得很累，似乎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包围？”
谢紫脸红红地瞅了他一眼，小声地嗯了一声。
邢无风听了，勉强压抑住了心底的激动，“什么异常，能跟为师说说么？”
少年低下了头，红红的耳垂露在了外面，“昨晚，自从跟师傅相互表明心迹后，弟子一直心跳加速，怎么也睡不着。”
“……”邢无风懵逼。
谢紫继续羞涩地说：“师傅，我的身体一直发烫，中途还去洗了一个冷水澡。”
“……”继续懵逼。
谢紫抬眸飞快地扫了邢无风一眼，小声地道：“都怪师傅的身子太诱人了，我整晚都在想……”
“不许想。”邢无风蓦然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下换成谢紫懵逼了。
“咳咳。”男人清了清嗓子，“你现阶段要修身养性，这样武功才能更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