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杨子愉她们。杨子愉已经挤出了一身汗,鼻尖上亮晶晶的,脸上微润,眼睛也似乎湿湿的,显得瞳仁很黑。赵菱行越是喜欢她越是想到那天看到的她在苻阳面前娇羞的笑的样子,越是心中清冷一片,越是有一种折磨她的冲动。
杨子愉领了两个小锅,餐巾纸之类的东西,肩膀上还扛着自己的包,去请赵菱行进去。因为来的并不是什么高档地方,所以什么都得自食其力,没有专人为你服务。赵菱行站起来,优雅的脱掉大衣,搭在杨子愉的胳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子和袖口,抬脚率先走进了用餐区。
杨子愉呆了半天,都要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姿势难看的拿着诸多东西,像个女仆一样跟在赵菱行后面。很多人都在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议论纷纷。杨子愉很尴尬,但想到赵菱行说心中有事,可能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自己。但之后她就发现并不是这样,赵菱行好像在故意针对她。
赵菱行走着走着,发现不知道往哪桌走,而且到处都是人,他很厌烦,转过身想让杨子愉前面带路,才发现杨子愉早已不在身后。他就在心里气愤,如鹰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发现杨子愉正站在靠窗边的一个桌子旁,正憋着笑,望着他。
赵菱行就恨不得抓了她,好好收拾她一顿。他阴着脸走过去,也不看杨子愉,自顾坐在椅子上,道:“你去端菜吧!”杨子愉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再笑,只是说道:“师兄,你想吃什么呢,我这就去取?”赵菱行道:“以前爱吃的,现在也爱吃”。
杨子愉心想,你以前爱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想再问,赵菱行已经说道:“快去啊,愣着干什么”。杨子愉只得默默的去了,心想反正苻阳爱吃肉,爸爸和弟弟都爱吃肉,估计男人都爱吃肉,就全拿了些肉,羊肉卷,牛肉卷,鱼肉卷等等。还拿了些海鲜之类的。
赵菱行看她拿了那么多,都是荤菜,就皱了眉,道:“你现在就天天吃这么些大肥加油腻的东西吗?”杨子愉呆呆的道:“不肥啊”,赵菱行皱着他那好看的眉道:“去拿些蔬菜来”。杨子愉又默默的去取蔬菜,之后帮赵菱行调了酱汁,赵菱行又嫌芥末放多了呛的很。
杨子愉又重新帮他弄,好不容易伺候好赵菱行,刚坐下吃了没一会,赵菱行就说:“走吧,再呆下去就要被熏死了”杨子愉刚想说自己还没吃饱,赵菱行已经拎了大衣前面走了,杨子愉为了追他,连押金也没退。
杨子愉跟出来的时候,赵菱行已经打开车门,站着等她,杨子愉很想说,谁稀罕坐你的车啊,想让他自己走。但赵菱行一直眼睛盯着她,她就什么也说不出,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头,结果那小石头是长在土里的,撞得她脚疼,只能暗自咬牙。
一坐上车,她就直接向赵菱行说:“师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你不觉得你今天做的有些过分吗?”赵菱行突然加速,车冲上了高速,像要飞起来了一般,杨子愉赶紧抓住右上的把手,难受的喊道:“赵菱行,你到底怎么了,犯什么疯病,你今天一见面就给我脸色,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赵菱行阴着脸也不理他,车行了一会,赵菱行又突然停车,对杨子愉凶道:“下车!”杨子愉看了看前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疑惑的看向赵菱行,赵菱行直接下车拉开她那边的车门,拽住她的衣服把她拉了下来。杨子愉压根没反应过来赵菱行是什么意思,他就已经发动车子,绝尘而去了。
杨子愉站在马路旁愣愣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吧,赵菱行这是把自己扔下了。她又生气又难过,她想到苻阳,苻阳从来只在自己身后,他从来不会以这种极其不尊重的态度对待自己。
四月的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已经快要黑下来了,杨子愉心中焦急,拿了手机出来导航,显示这条高速特别长,几乎饶了L市一圈,出租车肯定是很难打到,她想拦一辆私家车,可是又很害怕遇到坏人,只能不断走,不断回头望,希望突然能出现个救星。
赵菱行到底不忍心丢她一个人在马路上,他只是心里有气无处发泄,想到自己明明喜欢吃清淡,但杨子愉居然全取的肉菜,可见一定是想到她那个姓苻喜欢吃肉。赵菱行就不能平心静气的吃饭了。赵菱行就是这样的人,他有想法,他在心里,不说出来,非得要你去猜,越是他在乎的人,如果猜不出来,他就生气,就发狠。
赵菱行转了个弯将车又开到杨子愉旁边,让她上车,杨子愉看到他的车,也不理,径直走自己的。赵菱行叫了她两声,她头都不回一下。赵菱行就更生气了,直接下车扛了她,扔到车里。但当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赵菱行就心软了,她的腰那么细,那么纤瘦,那么轻,身上冰冰凉凉的一股寒气。四月的天气,北方依然春寒料峭,夜间的雾气都升起来了。赵菱行又心中愧疚,想到她这次不要生病才好。
杨子愉在车上狠狠踢了几脚车门,赵菱行看她气的发狠,眼眶都红了。他多么希望她可以在他面前哭一场,闹一场,撒一场娇。但是杨子愉只是刚开始发了几下狠,之后就平静下来了,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望着窗外。赵菱行喜欢极了她这个样子,似乎时光从眼前流过,而她自亘古不变;但也恨极了她这个样子,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油盐不进。
☆、赵菱行到家里做客
第四十九章赵菱行到家里做客
即使杨子愉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址,赵菱行也是知道的,车停在了杨子愉楼下,杨子愉也没向赵菱行打招呼,直接下了车。正好杨母到楼下扔垃圾,就问道:“怎么才回来,霜都下来了,也不多穿点”。杨子愉哼哼了两句,前面走了。
赵菱行已经从车上下来,向杨母问好,道:“阿姨,不好意思,我是子愉的师兄,跟她说了点事,就晚了,请您见谅!”杨母一听是杨子愉的师兄,想到那一年过年,赵菱行给家里带了那么多东西 。就赶紧热情的说道:“是不是赵家师兄啊?”赵菱行温文的道:“是的,阿姨,我叫赵菱行,阿姨,您身体一向可好,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还没有来的及拜访您,还望您不要介意!”
杨母就喜欢这种说话行事文绉绉的人,要不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美女,也不会挑了又没力气又没家底的杨父为夫。就热情的道:“没关系,没关系,你那么忙,那你上屋里坐坐去”。
杨母也就客套一下,毕竟天也晚了,但没想到赵菱行真就答应了,杨子愉站在楼道的门后面,也听见赵菱行要上去,就暗暗的怪母亲多嘴,心想把这尊大佛请上去,还不知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赵菱行跟着杨母进来,杨子愉已经摁了电梯,站在电梯门口,杨母看她像个木头一样,也不搭理人,就说道:“子愉,你怎么回事,你师兄在,你还拉着个脸”,杨子愉就不自在的挪了挪脚,面向赵菱行站着,但也不说话。
杨母觉得女儿这样,很不给客人面子,就没话找话说:“小赵啊,你也别介意,我们家子愉她就是个榆木疙瘩,从小不会招待人,去年那苻阳第一次去我们家,她也不领人进屋,只带着在墙角晒太阳,唉…我就说她书读傻了,以前上学读书,现在工作了,还天天抱着书看,都不学习学习如何跟人交道”。
杨子愉就听不下去了,阻止道:“妈,你就别说这些了,我师兄不爱听”。赵菱行就在心中冷笑,心想,我当然不爱听这些,这都到家里去了,看来进展的很深啊,不知道有没有到床上去。想到这些,他一边微笑着敷衍杨母,一边心里发狠,眼神冰冷,暗自捏了捏手心。
杨子愉和苻阳住在18层,进了屋,杨子忱也回来了,正在练毛笔字。杨母请了赵菱行坐下,洗了水果,泡了茶。杨子愉不想跟赵菱行待在一起,但又不能把人晾到客厅自己回卧室,就去杨子忱的房间,开着门,看杨子忱写毛笔字。杨母在客厅招呼赵菱行,大多是她在说,赵菱行在微笑点头,应和。一会之后,赵菱行就说去看看杨子忱的毛笔字写的怎么样。
看见赵菱行进来,杨子忱就放下笔,站起来,让出位子来,笑着道:“赵大哥,您坐”。赵菱行看了杨子愉一眼,她正拿着一本字帖在看,眼睛一眨一眨的,赵菱行知道她就是在那假装,也没说什么。只是拿了杨子忱正在写的字,认真的看了起来,中间还细心的给他指导在收尾的时候如何提笔,手腕怎么运力,杨子忱得到赵菱行的点拨,非常欢喜。
他就是刚起步的时候,上了几天培训班,之后就一直自己摸索练习,是有进步,但总是关键的点就走样。赵菱行还握着他的手写了几个字,让他感受运力提笔转折的整个过程。杨子忱就特别感动,对着赵菱行连连道谢。他穿着杨子愉买的天蓝色的胸前带兔子头的软毛衣,白白净净的脸蛋,细软的黑黑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又温暖又美好。长着杨家人的特有的大大的丹凤眼,不笑得时候,显得有些冷冽,但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冰雪融化一般,干净,清透。
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杨子忱小时候是个很皮,很淘的性子,但慢慢的就长的沉静宁和,也许是像杨子愉,也许是像杨父,也许是因为经历,身上淡淡的一股清冷鎏韵。
赵菱行看到他,似乎看到了当初的杨子愉,那么青涩,那么纯净。像山涧叮咚的泉水,又像天空飘过的白云。
有些人,有些东西,不轻易提起,不去触碰,不是因为她不够重要,也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她太重要。杨子愉对于赵菱行就是这样的存在,赵菱行一直喜欢杨子愉,起初,喜欢她的淡雅,文静,学识气度,善解人意。在经历了社会的复杂和险恶之后,他更觉得杨子愉的难能可贵,她的单纯,她的善良和端方人品。这些从她对杨子忱的教育就可以看出,赵菱行想,她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
杨子忱的字虽然技法不够成熟,但已经可见端方允正的骨架,这和杨子愉的字很像,都说字如其人。杨子愉外表看起来,芊芊窈窕,一股风流韵致。但赵菱行知道她的内心很是敦正自律,这跟她爱看儒家思想有关,尤其崇尚儒家君子人格。记得那个时候,她每每不开心的时候,就去图书馆抄书,抄的最多的是论语和苏东坡的散文,还使用钢笔。那个时候赵菱行就觉得她可爱到不行。
但在心中更多的却是佩服和欣赏。有一次周末,图书馆大厅都没有人,就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张大大的桌子边,认真的看着书,写着字。那一刻图书馆里所有的阳光都属于她,她在自己的世界里,书的世界里。是那么宁静,美好。赵菱行隔着窗户看了很久。
赵菱行以前觉得自己要承担家族责任,要为事业,为前程牺牲自己的婚姻,但是在这出国的两年时间里,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有些东西就看淡了,有些东西当然就拿起来了。杨子愉就是他想要拿起来的东西。
他其实对杨子愉很了解,他知道她是慢热的人,而且他知道她对感情和朋友都是很挑剔的,一般稍有品性不正的人都不会真正走近她的心里。所以没有个三五年估计是不会结婚的。而杨子愉确实是这样的人,赵菱行了解的很对。
但苻阳出现了,如果没有苻阳,杨子愉最终肯定会和赵菱行在一起。或者苻阳出现了,但赵菱行当初不出国,也许他会代替苻阳为杨子愉所做的一切,杨子愉很可能还是和赵菱行在一起。
但是苻阳出现了,赵菱行又恰好出国了。有些事情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有些人,有些东西,在你唾手可得的时候,你没有珍惜,当她被别人摘取之后,她就是别人的了。与你只是一场擦肩而过的缘分而已。但赵菱行并不甘心,他岂会就此罢手。
赵菱行回去之后,就让人给杨母送了很多保养品之类的,给杨子忱送了一本比较珍贵的字帖。说是第一次登门,什么都没带,很是失礼,这些东西都是一点心意。杨母肯定是拒绝的,但那人又说:“赵总说了,以后还要长期来往,礼尚往来是应该的”杨母只得接受。
杨子愉晚上回家,杨母就高兴的给她说赵菱行送了什么什么,让杨子愉有时间叫赵菱行到家里吃饭,以表示感谢。要说赵菱行喜欢杨子愉,杨子愉没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但她就是内心深处不想承认。所以就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牵扯,但母亲又这样,她就很生气。把杨母说了几句,而且还把杨子忱说了几句,让他不要看到别人给的喜欢的东西就去接受,没有一点傲气。杨子忱倒似乎明白了一点杨子愉对赵菱行的态度。但杨母就伤心的流眼泪,觉得自己丈夫不在了,要是杨父在,她何必挤到女儿眼前来烦她,现在自己做的事,她都觉得是错的。
杨子愉看母亲又哭泣,自从杨父走了以后,她就特别脆弱,以前都是开开朗朗的人,说话声音洪亮,但现在,动不动就掉眼泪,说话也温温和和,生怕让别人不高兴。杨子愉想到这些就很心酸。出去拉了母亲的手,安慰她,说自己现在和苻阳在一起了,自己喜欢苻阳,所以不想再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杨母才知道原来是这样,便也觉得女儿想的很对,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水性杨花。虽然她似乎更喜欢赵菱行一些,但她并不希望女儿再换男朋友。只是到底是老实人,最后就说,无论如何不能欠了赵菱行的人情,让杨子愉请赵菱行到外面吃个饭,就不要到家里来了。杨子愉也觉得只能这样,总不能拿了人家的东西就一声不吭的。母女两个又和好。
杨子愉在周末的时候,给赵菱行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约他吃个饭。赵菱行知道她会在周末打电话来,餐厅都订好了,就说晚上有时间。杨子愉问他这次想吃什么,赵菱行就说:“你只管付账就行了,餐厅我已经定好了”。杨子愉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就问在什么地方,自己到时候提前过去。赵菱行道:“你就在家待着,下午五点去接你”。杨子愉很不喜欢赵菱行的这种霸道、□□的口吻,但也只能控制住,说那就行。
赵菱行周末还是在办公室加班的,挂了电话他就开始眯着眼思索,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助理何胖进来送文件,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暗自担心,不知道小赵总又要整治谁了,希望不要是自己,缩着脖子悄悄放下文件,就准备溜出去了。
被赵菱行拿起文件劈头砸了过去,他就讪讪的赶紧捡起地上的文件,谄媚的道:“赵总,看您刚才在思考问题,也不好打搅您!”赵菱行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让他出去,他就在旁边站着,左腿换右腿,右腿换左腿。他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被赵菱行称为装逼的眼镜子,脾气已经被赵菱行折磨的没剩下多少了,每天为赵菱行当牛做马的,还要受这小少爷动不动就发的邪火。看在那一个月卡上好几位数的份上,也是真正受苦。
赵菱行终于签完了字,何胖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我该出去了吧。但赵菱行又屈起食指,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又开始沉思。似乎完全忘记了何胖的存在。何胖试探的叫了声:“赵总!”赵菱行皱眉看了他一眼,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何胖赶紧抓住机会,媚笑着道:“赵总有什么烦恼,何不说出来,让属下帮您分分忧呢”。赵菱行还真思量了一下,揉揉眉心,道:“你知道怎么追女人吗?”。何胖差点惊得跳起来,忍不住欢喜的说出了心里话:“额滴个神啊,额滴个爷,您终于动了凡心了!”
赵菱行就冷下脸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一下。何胖是从赵菱行上研究生的时候开始处理公司事务之后,就跟了赵菱行,赵菱行出国的时候,他也跟着。本来只是协助赵菱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也是赵母派到赵菱行身边监管赵菱行的,她可不想赵菱行学那些花花公子官二代整天搞些花边新闻。
但赵菱行是什么人,那容的了别人监视。何胖被他整治了几次,就完全站在赵菱行这边了,好在赵菱行完全不乱搞女人,他对赵母也是有的交代。只是这赵菱行也太清心寡欲了,他要再不找女人,何胖都怀疑他是不是暗恋上了自己。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否则赵菱行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何胖其实也没什么经验,他还是他老婆追的他,只是追到了之后,就从小白兔变成了母老虎,何胖现在就是只耙耳朵。但他一向应对上司的原则就是:老板问话决不能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也要说出个丁丑寅卯。就将她老婆天天看的那高富帅的棒子剧情节拿出来,给赵菱行说了一遍。什么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在摩天轮上接吻,在电梯里面壁咚,强吻之类的巴拉巴拉一大堆。听得赵菱行直皱眉,心想这都什么啊,把他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