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开始,齐木每天都在忙,每天都在医院熬到深夜才回来,然后一大早又去医院,我开始担心,因为我看到了齐木眼里的顾虑和不安,更多的是烦躁。
那天齐木来到我房间,看着我发呆了很久,然后长叹一口气,“明天有手术,你让他们准备一下,不能拖了。”
“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五十。”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只有一步之遥,“怎么才百分之五十?”
“那个人死了,我……”
我抓住齐木的衣领,二十一岁的我,竟然比他高,“别告诉我他死了你就没有把握。”
“齐洛城,我……”
“难道真的没有把握?齐木,你不是世界顶级的医生吗?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把握。”
齐木扯开我的手,然后慢慢的挪出房间,“我会想办法的,齐洛城,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突然觉得,心里的压力好大,梁小初的期望,北凌彻,江牧秋,杜宇,白雅,北洋,我该怎么面对他们?我该怎么说,把握不大……
下午,我去了医院,梁小初坐在床上,看他状态那么好,我的心也稍微有些放下了。
我轻轻的推开门,勉强的笑了笑,也许是夏寒希的梗还没过去,梁小初突然看着我,“还好吗?”
我笑,“当然好了。”
“之前你那么伤心,现在好点了吗?”梁小初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我心情不好。
“没事了。”
“过来坐。”
我看了看北凌彻,北凌彻总是在我和梁小初说话时沉默的看着,他永远不会插嘴我和梁小初,甚至我抱住梁小初他也不会吃醋,这事我也很在意,他为什么不吃醋?
“不了。我来是来告诉你,明天手术。做好准备。”
“嗯,我知道了。”
我很快就离开了病房。我不想看到梁小初的笑脸,这会让我很难受。
夜晚,我躺在床上,想着齐木的话,我除了害怕就是担心,最后变成整夜难眠。
微博上,会出现很多奇怪的评论。但我也不会去管,就任他们评论。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医院,梁小初一脸的轻松,甚至没有一点害怕,北凌彻有些担心,一直跟在梁小初左右。
当梁小初被推进手术室时,我的身体在发抖。我在害怕,害怕梁小初进去就再也回不来。
手术的几个小时里,我的脑袋里一直回忆着最近发生过的所有事,和梁小初的相遇,回到齐木身边,和齐木达成交易,最后又是夏寒希的事。
过了很久,手术室的灯熄了,齐木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严肃,我知道,事情不妙。
“齐木,手术怎么样了?”
齐木对着我摇头,“手术失败了。”
北凌彻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像是发怒的神,要灭了整个世界,北凌彻突然抓着齐木的衣领,然后举起拳头,重重的挥下去,但是那拳头却没落在齐木脸上,而是落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挡下这一拳,我的心里,一心只想着梁小初是否还活着。
“齐洛城,你给我滚开。”北凌彻怒吼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显尽的是愤怒,更多的是悲伤。
我问齐木,“手术失败了会怎样?”
“只是失败了,没有太大的影响。”齐木被北凌彻吓坏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北凌彻,我要杀了谁我都不管,可是齐木是唯一一个可以救梁小初的人,你有什么怒火冲着我发,别对齐木动手。我不还手。”
北凌彻看着我,紧握着的拳头也没有再次举起,更别提落下。
原本被打的脸,突然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着。嘴里的血腥味也在慢慢的蔓延,我试着吞下自己的血,可是却腥的没法下咽,只能吐出来。
齐木突然抬起我的头,看着我的脸,“你受伤了。”
“别管我,照顾好梁小初。”我一个人去了卫生间,把嘴里的血都吐了出来,然后漱了漱口,洗了把脸,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那么狼狈过。
不知多久后,脸上的伤也慢慢的消了,也没之前那么疼了,可是心里还是那么难受。
我一个人坐在天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发呆,刺眼的阳光刺的我眼睛痛,但我却没闭眼,依旧是看着太空发呆。
齐木找到我,递给我一个冰袋,“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齐木,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失望吗?”我很生气,生气齐木的失败。生气齐木的狂言。
“我没想到会那样。”
“那你是怎样想的?”齐木轻轻的把冰袋放在我的脸上,却被我使劲的扯开了,“齐木,你给我个解释。”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没事的,梁小初会好的。现在呢?这又是怎么了?什么叫手术失败没影响?你骗谁呢?”
“对不起。”
“齐木,别跟我说对不起,我要的不是这句话。我要结果。”
齐木看我那么生气,也就不再说话。
“告诉我,梁小初现在是不是很危险?”
齐木点头。“他一直都很危险。”
“算了,别来烦我好不好,我想静静。”
一切都在变,变得很糟,我的心里,我觉得欠了许多,欠了别人的期望,欠了一些解释。如果梁小初出事,我欠的……也许就是一个人生。
晚上,烦躁的我去了网吧,猛打了一个晚上的游戏,最后早上店长要求我赔偿电脑。
早上,北凌彻突然给我打电话,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接听了,“怎么了?”
“出来见个面吧。”
“在哪儿?”我不知道北凌彻会对我发多大的火,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他动手我也绝不还手。
到了北凌彻越好的地方,他已经在哪儿等了,我走过去,“久等了。”
北凌彻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很久,我本以为他会动手,谁知他突然来了句,“对不起。”
“什么?”
“昨天的事,对不起。”
“不用在意,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我不该动手。”
“梁小初怎么样了?”
“还没醒。”
我和北凌彻一起去了医院,病房里的梁小初,很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很平稳,我看了很久,然后走了。
我的心情很差,我想,北凌彻的心情一定比我还差一百倍,只是他不能发泄,他要守在梁小初身边,等着梁小初醒来。
回到家,齐诺诺递给我一个还未拆封的包裹,包裹上没有日期,没有寄件人,没有发送地址,没有对方的联系电话,什么都没有,快递是国际快递,来处不明,另一边却清楚的写着齐洛城收,还有我家的地址。不过至少能知道,发件人不在这个国家。
我顺手把东西丢在一边,上了楼,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从来不看。
齐诺诺把包裹捡起来,然后快步的跑到我面前,又把包裹举起来给我,“哥哥,送来的人说这个很重要。”
“拿出去扔了,没有寄件人的东西算什么重要。”
“哥哥,那人说这个不能扔,一定要让你看。”
我不耐烦的拆开封条,里面是一束花,花下是一个盒子。我拿起花,一封信掉在地上,我也没捡,而是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盒子里是一块手表,一块很名贵的手表。
齐诺诺捡起信,递给我,我拆了信,就看到了几个大字:齐洛城,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的最后,大方的写着“夏寒希”三个大字。
我把花扔在地上,而那块表和盒子,直接被我砸碎。
我把所有东西收进一个盒子里,然后在信的背面写上“别再联系,不然杀了你。”然后打包后寄了出去。
我没有填收货人,没有填地址,没有填联系电话,因为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知道,他会看到,就算看不到,我也不会有损失。
果然没多久,消息发过来说是快递已被发出,果然……夏寒希知道。
晚上,梁小初醒了,我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赶去医院,但是我却没能进病房。我没有勇气进去,更不想听到梁小初的那句,“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看到梁小初醒了,那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回到家,齐诺诺抱着个枕头出现在我面前,指着房间的角落,“哥哥,有你快递。”
“哦,知道了,回去睡吧。”
齐诺诺回了房间,我拿起那个纸箱,也回了房间。
纸箱被我丢在一边,然后我就躺床上睡了,梁小初醒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眠也算到了头,很快,我就睡了。
早上,我才发现还有个被遗忘的纸箱,纸箱上还是只有我的名字和我的地址,而对方的资料却是一片空白。中间多了俩个大字,“加急。”
我拆开纸箱,然后把那些所谓的礼物丢在一边,直接拿起里面的信:你生气了对吗?我错了,但是我有事,原谅我好吗?对不起,亲爱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最后还是夏寒希三个字。
我把东西打包,在信背面写上:滚,别叫的那么恶心。
单子上,我什么都没填,直接丢给了快递员,我知道,夏寒希会收到。
第一百二十一章:有惊无险的手术
不久后,我再没收到夏寒希寄来的快递,渐渐的,我就忘了这回事,一心想着梁小初手术的事。
梁小初的下一场手术已经订好了时间,但是不同以往的事,这次的手术危险性很高。而且在以后的手术里,都会有很大的危险。
北凌彻每天,除了陪着梁小初就是去看北言瞬,然后把北言瞬接到这里来,然后等到晚上又送回去。
梁小初的手术将近,而我也变得烦躁不安,夏寒希寄了快递过来,但是却被齐诺诺放在了楼道最右边的屋子里,还在每一个快递上写上了来的日期。慢慢的,快递就堆了一座山。
也是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去拆那些未知国度来的东西。
手术那天来的很快,齐木也没有告诉我手术的成功率,他只是说。成功率是医生和病人努力的结果。
手术进行了很久,我站在手术室外,甚至不敢去看北凌彻那不安的眼睛。
中途时,齐木走出来,说了一些话,然后又进了手术室。
很久之后,他告诉我,手术失败了。而且结果很差。
一旁的北凌彻很淡定,因为梁小初告诉他,就算失败了也不能伤心,不伤心?那怎么可能,北凌彻只是把那份悲隐藏的太深。
齐木说,梁小初的病,要想好已经很难,就连他也快无能为力。
我砸了办公室的电脑,发泄着我的怒火,“齐木,什么叫无能为力?你不是说会治好他吗?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泪水从我眼里落下,齐木有些吃惊,一个劲的跟我道歉。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为什么会哭?也许是因为为了一条生命努力了那么久却无能为力的悲伤,齐木的道歉,根本没用。
我站在病房外,看着床上躺着的梁小初,最后泣不成声,这到底是怎样了?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却在一点点的离去。
我更无法想象,我该怎样去回应梁小初的谅解,回应北凌彻的期盼?回应他们那些认真的谢谢?
那天,梁小初躺在床上,却把所有人叫出了病房,让我和他独处了一个上午,我跟他道歉,他笑着说人生如此。
“可是……你现在……”
“找你来,是希望你能在我死后安慰北凌彻。”
“不会的。你不会死。”
“对不起。”梁小初看着我的眼神很认真,连那句对不起都是那么的真诚,“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
“……”
“齐洛城,拜托了。”
“为什么非要这样?”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我只能点头,不管怎样,我都会答应梁小初。
春天快过,而时钟每一步走动,都是在消耗梁小初的生命。
那天北凌彻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着梁小初,在我进病房后,他就没了影子,而一个上午,都不见他的影子。
下午,天空突然落下了粉红色的花瓣,我打开窗户,却看到窗外满处都是樱花树,空中还有樱花花瓣飞落,我捡起落在屋里的一片花瓣,那是人工制作的花瓣,也就是假的,但是他却和真的樱花有着一样的外表,有着同样的香味,虽然花无情,但是人有心。
梁小初看着窗外的花入了迷,然后就是嘴角那抹明媚的笑容。
樱花树下,有很多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看花,虽然故事的主角没有出现,但是我知道那是北凌彻做的。而这样做的理由就是害怕梁小初不能和他一起去等明年的樱花。
没多久,所有人都被隔到了一边。樱花林里,北凌彻对着二楼单膝跪地,手里抱着一大束樱花,而梁小初坐在床上,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北凌彻。
“梁小初……樱花送给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梁小初笑着,所有人的目光也移到了梁小初身上。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去破坏北凌彻制造的浪漫,北凌彻看着梁小初,梁小初看着北凌彻,目光对视之间,仿佛能看到情定终生。
这次的樱花是不谢的,樱花开的季节是乱的,却不乱人心,所有人都在羡慕北凌彻和梁小初,所有人都在祝福这对恋人,但是这份祝福……能收到吗?
一切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我每天除了去陪梁小初就是泡在图书馆看资料,齐木告诉我,“放下吧,已经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难道行不行还要看人?为什么要听天由命?为什么不能坚强?为什么不去相信奇迹?是谁曾经告诉我?五月是个容易降临奇迹的季节?“梁小初很坚强,就算时间只剩下一分钟都不会放弃,可是你作为主治医生却放弃的比他还早,你对得起你现在的名誉,对得起你的职位吗?齐木?是不是我看错你了?”
齐木一愣,然后走了,自那以后,他每天都在忙着收集资料,忙着回忆曾经成功的过程。他想做的,是让那个奇迹降临,不能根治梁小初的病,至少去为他付出,让他延续他的生命,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北凌彻每天都不会闲着,几乎把所有可以为梁小初做的事都做了个遍。
努力不会白费,梁小初的生命,确实是受到了神的眷顾,可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就落入了极端。
北洋打来电话,说是北言瞬出事了,北凌彻很快就赶去了。
而在那没多久,梁小初的心跳就变慢了,接着就被送去了急救室。
手术俩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北凌彻,北凌彻说是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很快就会回来。齐木走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大笑起来,“没事了,太好了,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五月的奇迹,真的降临了,也许是神听到了我们的祈祷,闲我们太烦,所以就把梁小初放了。
齐木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梁小初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药效还没过,所以也还没醒,齐木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下,你就可以留下来了。”
“嗯。”我点头,然后紧紧的抱住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激动,我竟然开口叫了声,“谢谢你,爸。”
齐木一愣,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液体,“有了这句话,累死也值了。”
病房里,北凌彻还没回来,梁小初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到我们的笑脸时,他才放下心,“你们笑了是不是证明我手术成功了?”
“是啊。齐木说了,好好调养,每天多注意饮食,然后康复后在做一次小手术你就没事了。”我兴奋的差点扑倒床上去。
梁小初笑的很开心,“太好了太好了。”
北凌彻冲进病房,看到我们都聚在梁小初身边,然后立马跑过来,“梁小初?手术怎么样了?”
梁小初突然抱住北凌彻的脖子,“手术成功了,成功了,齐木说我没事了,他说我没事了,北凌彻,太好了,太好了。”
北凌彻抱住梁小初,“吓死我了,你没事太好了。”北凌彻沉闷了几个月的脸,第一次露出了那么明媚的笑容。
“注意注意,有伤口。”我立马阻止了梁小初的大幅度的动作,北凌彻一愣,立马把梁小初扶住。然后慢慢的放倒让梁小初平躺在床上。
“齐洛城,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