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她不知道,可她从来没见过高贵冷艳的四姐因为谁这么炸毛过,这个谢致远和这些天见到的其他世家公子比起来,好像还真的不太一样。
最起码从谢曼柔的话来看,谢二公子还是比较懂容悦的。
“谢四小姐说,她二哥叫她给你带个话,若是四姐你讨厌他,他绝不纠缠,可若是四姐不讨厌他,他必定尽力而为。”容慎把之前谢曼柔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容悦,并没做过多的评价。容悦一向活得清醒通透,知道分寸,这事关乎终生,总得容悦自己拿主意,旁人不好插嘴。
“呵,你说谢致远让谢曼柔托你给我带话?”也不怕累死?
容慎点点头,心想这时候容悦的内心和当时她听到消息时应该没差多少,都觉得谢致远的路线太迂回曲折了。
“他还说,四姐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他不求今日成功,只希望四姐心里有数,知晓他的心意。”
容慎到底还是心太大,平时事事不放在心上惯了,她说这?4 暗氖焙蛑皇窃诳悸切恢略兜降资遣皇钦嫘牡模降资什皇屎先菰茫扇菰靡豢冢词墙厝徊煌牧硗庖桓鼋嵌取?br /> “连太傅府也要掺和进来了?”
容慎看着容悦若有所思的神情,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四姐在说什么?”
容悦抬眼看了容慎一下,像在看一个白痴,“我说我的婚事。”
容慎:……
是,她知道容悦是在说自己的婚事,可什么叫“太傅府也掺和进来了”,难道不应该是“谢致远也掺和”……呸呸呸,提亲这种事干嘛用掺和这个词啊……
“哦对了,”容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把揪住了挨着她坐着的容慎,脸色一变岔开了话题,“这回可逮到你了。说说吧。”
容慎心想不好了,容悦的画风转的太快了,什么玩意儿啊就忽然揪住她了,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缩回身去,“四、四姐,你让我说什么啊……”
“你说呢?”容悦微微一笑,“在前厅的屏风后边,你说有什么了?”
这个笑容好可怕啊,明明很正常的几个字,被她一说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容慎觉着自己说完,就要被容悦一片片就着酱油烤着吃了……
“我我我我……”
容悦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拔高了声音,“你该不会是被那谁给骗去了吧!不就一个元宵灯会吗,就一个晚上啊!”
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多少事你是不知道呢,进度条都成了脱缰的野马了。容慎在心里默默地回答道,条件反射地默认了容悦说得“那谁”是叶翡了。
容悦却如临大敌,“腾”地一下站起来,有点坐立难安,也不知道是在愁什么,“早知道不应该答应你那个什么破方案,非要分开走的。”
容慎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见容悦俯身按住了她的肩膀,“阿慎,白简非不过是会些花言巧语,却不是什么良人,你要想清楚,叶翡那边虽说老太太和你爹爹都会帮你周旋,可到底还是要伤了和气的,白简非又是太后娘娘赐过来的……”
啊,她就说那天晚上在大树下汇合时容慎怎么脸色不太对,脸颊也红扑扑的,她问怎么了,容慎还搪塞说她看花眼了,现在一想哪里是看花眼了啊,那一定是娇羞啊!
她就觉得奇怪,白简非那个鼻孔要翻到天上去的死个性,容慎怎么可能和他相谈甚欢,元宵灯会又主动邀请他,难道不止元宵灯会,她们竟然早就开始了?
可恶,白简非这个混球!
容慎在一旁可以说是傻眼了,容悦说得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放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到底在说啥玩意儿……跟白简非什么关系……
“四姐,你是不是误会了……”容慎想起来容悦根本不知道自己整个元宵灯会都和叶翡在一块,她从叶翡面前逃跑后很快就撞见了到处找她的白简非,是她们两个一起去大树下汇合的,那时候容悦、容恒,容意、容恪已经到了,等她和白简非一到便起身回府上了。
“你以为我说得心上人是白简非?”容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看到容悦一脸严肃地神情,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厉害了我的姐,你这脑洞也是没谁了……
“怎么可能是白简非啊,他都多大了……”容慎说到这儿忽然卡了一下,讲真,她好像也不小了,这么双标地歧视人家是不对的。不过她和白简非确实只是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啊,还是不要被人误会的好,便画风一转,索性坦白道:“不是他,是叶翡啊!”
“静王……”容悦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可算放下了,也恢复了高冷的形象,“呵,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前些天看到叶翡不还跟看见鬼了似的扭头就跑么,这突然间说自己心上人是叶翡,又闹得哪出?
“也不是突然转性……”容慎在床上躺下来,头枕在一只胳膊下,扭头看了看容悦,“你要不要上来啊?”
容悦在她心里除了堂姐,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好朋友的感觉,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后,她不介意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一下。
好奇宝宝容悦怎么能拒绝阿慎的邀请呢,哼了一声也就乖乖地脱了鞋在容慎身边躺下来了。“说吧,怎么不是忽然转性了?”
“本来就不是啊。只是之前不知道自己能毫无顾忌,现在知道了……”容慎直勾勾地盯着床顶上那个金色的大花团,若有所思地说道,“想要的都能得到当然好,可我怕事事都顺遂,活得太幸福,要被老天爷嫉妒,忽然都给我收回去了怎么办……”
不过现在好了,就算是给她收走,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事,那个人是不会记得的。
容悦也不知道她打哑谜,就是觉得这姑娘太作想得太多了,有谁不是向着幸福的方向竭尽全力奔跑呢,即便那幸福有可能只是个幻影……那,也是值得的……
静荷悄悄地迈进听风阁,隐隐看到姊妹俩并排躺在床上,看了看手里的信,终于决定不打扰她们,而是将信放在了红木雕花的桌子上,用一个花瓶压住了脚,便退下去了。
☆、第47章 醒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容慎披头散发地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捏着个压金凰纹纸笺,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值夜的雅荷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是早些时候宫里送来的纸笺,在送到听风阁前又早给卢氏拆开过了,上面也没写什么新鲜事,不过皇后娘娘邀请夫人和姑娘去宫里坐坐,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就那么大兴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了。
容慎抬手将那纸笺放到一边的红木雕花架子上,舒了一口气栽倒在床上,皇后娘娘这信儿来得太巧了,她今天还想着……啧,明天入宫,应该会碰见他吧……
不过,要怎么打扮才比较好呢?
雅荷觉得自己不能再熟视无睹下去了,她家姑娘大晚上不睡觉也就算了,可连鞋都不穿就直接从床上翻下来往西次间跑这件事就必须制止了。她家姑娘这莫不是疯了吧。
“姑娘,姑娘先把鞋穿上啊。”雅荷连忙进去把容慎的鞋子拎了追上去。
内间和西次间其实都是铺着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的,容慎光着脚丫子一路溜到了西次间,抬手便将一旁挂着、叠着的衣服裙子拿了出来。
容慎是裕国公府全府上下宠着爱着的掌上明珠,东西多得塞不下,衣服也一样,她这么一拽,虽说是抱了一个满怀,还是有许多衣服没有顾及到,这时候稀里哗啦地全掉在地上了。
雅荷拎着鞋跟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容慎抱着一堆衣服站在满地都是衣服裙子的地毯上。
幸好今天当值的是她不是问荷,要是被井井有条的问荷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场面,一定会发疯吧……雅荷一边默默地腹诽,一边跨进来把鞋子递给容慎。
“天色这么晚了,姑娘先去睡下吧,这里奴婢收拾着,明儿咱们再来挑?”
“你先去睡吧,我挑好了自己会收拾的。”容慎压根没理雅荷那茬儿,反正她现在也睡不着。
可得了,让主子收拾屋子,自己埋头大睡这像话吗,前两天卢氏刚拿她们仨开了刀,总不至于睡一觉就忘到脑后了,雅荷连连摇头,连忙走过去帮容慎收拾起来。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容慎这才挑出一身满意的衣裙来,又找出了合适的首饰,跟着雅荷一起收拾好乱七八糟的西次间,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雅荷一方面很为容慎最后那句“辛苦你了,明天给你放假,好好睡一觉吧”而感到欣慰,一方面又为容慎反常的兴奋感到担忧。不过就是进个宫么,平时也没见她这么上心过,怎么忽然搞得这么紧张,好像要进宫选美一样。
皇后娘娘这么有魅力吗?
折腾了半宿的容慎挑好衣服后差不多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晚睡得十分踏实,可所谓是一觉睡到天大亮。
等换班的问荷来招呼容慎起床的时候,卢氏那边都快收拾妥帖了。
还好容慎前天晚上把要穿戴的东西都挑出来搁在一旁了,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问荷帮着容慎打点好周身,将她扶到落地的大铜镜旁,见容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舒了一口气。
卢氏还不知道容慎忽然想开了,本来接到皇后娘娘的帖子还有些担忧,怕她家这朵霸王花再搞出什么下不来台的事。
皇后娘娘忽然叫她们进宫,无非是两件事。
一件事过问容悦相夫君的事,毕竟皇帝那边已经过问了,皇后必定不会不闻不问——这夫妻俩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虽然现在的关系不比当年,可卢氏总隐隐觉得她们在较劲。这较劲不仅表现在谁对谁更不在乎上,还表现在谁更会笼络人心上。
另外一件事,就是帮她不让人省心的小七叶翡制造机会了。她只怕容慎敬酒不吃吃罚酒,继续不知好歹下去。这么些年皇后喜欢容慎,也把容慎对叶翡的那些恶劣行径选择性地忽视了,可说到底娘亲总是最疼自己儿子的,容慎再这么作下去,要是哪天皇后娘娘忽然翻脸了,也不好看。
没想到容慎今天还挺积极,乌黑发亮的柔软长发上带着云脚珍珠卷发簪,看似低调却因为她本身干净端正的五官而显得十分清爽,一身水纹八宝立水裙配以白玉兰散花纱衣,清新得好像是山间清晨的露水。她往日很少这么用心打扮自己的。
今天是要下红雨了吗?
卢氏看着容慎的变化,却没有开口去问,有时候只一双眼睛看着就足够了。
等到了皇后宫里,短暂的寒暄过后,皇后果然和卢氏猜想的一样,找了个由头将容慎和捣乱的永嘉支了出去,便问起容悦的婚事来。
永嘉是好些日子没看到容慎了,前次宫宴她因为年纪太小没被允许参加,盼星星盼月亮等到了元宵,没想到容慎今年又没来,这下子逮到了容慎,有一肚子话想和她说呢。
容慎被永嘉缠着说了一会儿话,又在御花园里转了半天,也没撞见想见的人,终于还是没忍住,貌似随意地问道:“怎么没见你七哥?”
“你说七哥吗?”永嘉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有点意外,平时容慎才不会提起她七哥呢,还不有多远躲多远,听见他名字脸色都会变,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问起他来。
这要是让她七哥知道,肯定很高兴。
“七哥这些天都躲在自己寝殿里不出门,听大哥说好像是在抄什么经。”
永嘉说得“大哥”正是叶翡那个视力超群就爱看叶翡炸毛的太子殿下,容慎想了想,抓住重点,敢情她在家天人交战的纠结时候,叶翡就在寝殿里抄经文啊。
看来他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不过今天七哥心情好像不错,我早上路过梅园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在流芳亭下棋。”永嘉道。
流芳亭……
他还真是喜欢这个地方呢。
那边永嘉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下棋怎么下的下去哦”,容慎倒是觉得没什么,她二哥容恒也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还下得很欢快呢,大约像他们这样不爱说话的人,都喜欢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想事情吧。
容慎弯下腰,按住永嘉的肩膀,商量道:“不如我们去看看你七哥?”
“诶?”永嘉愣了一下,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七哥一定会很高兴!他最喜欢……”
说到这儿,永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叶翡站在城楼上和她说得话了,她七哥不让她说他很喜欢容慎姐姐来着……
“他最喜欢什么?”哪有话说到一半就不说的,容慎好奇心都起来了,这些年她光顾着躲着叶翡,却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叶翡的喜好。这么想来,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啊……
永嘉却铁了心思的要保守秘密,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阿慎姐姐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七哥吧。”
这小丫头片子还会卖关子了。容慎“哼”了一声,拉过永嘉便朝梅园那边走去了。“你不说,那我就自己去问了。”
这时候梅园里的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御花园也迎来了唯一一段没有花开放的单调季节,容慎一边拉着永嘉在枯枝败叶间穿梭,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
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叶翡时,正是红梅盛开的时节,那个人负手站在流芳亭里,气质如雪,容貌却如红梅一样绮丽。那时候她望向他,第一眼就觉得窒息,其实不是因为怕他报复,而是怕自己控制不好自己的理智。
这个人太耀眼了,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假装看不见。
容慎牵着永嘉走近流芳亭,亭子里铺着红绒桌布的石桌上果然摆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棋盘,玉石棋子零散地分布其上,看样子是没下完,可人却不在。
“咦?”永嘉皱起眉毛,“七哥去哪了?”
容慎左右看了看,心想真是不巧,往前又走了几步,绕过一处假山,就看到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正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长腿一只搭在石头上一只蜷起来,脑袋枕在一只胳膊下,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永嘉也看到了叶翡,刚想要开口喊他,就被容慎捂住了嘴。
容慎朝她摇摇头,做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贴过去哑着声音道:“永嘉,你七哥睡着了,不要吵到他。”
“可这儿……”永嘉刚一开口就被容慎的手势制止了,只好压低声音,道:“可这儿这么冷,七哥会染上风寒……哦对了,那边就是清河殿,我去拿一件披风来!”
永嘉就是这种想什么做什么的人,话音未落,便一个人扭身跑走了,容慎没来得及叫她,目送她迅速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这才直起身子往叶翡那边走去。
那人闭着眼睛,很安静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呼吸而微微有所起伏,容慎真的要以为这是个美人标本了。
容慎凑近,在他躺靠的大石头旁停住脚步。五年前他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走过来的吧,因为很喜欢一个人,所以即使他睡着,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又或者,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能放心大胆地靠近……
容慎慢慢伸出手去,情不自禁地要想碰碰他的脸。就像五年前他做过的事一样。
黑丝绸一样柔亮的长发,倨傲却漂亮的下颌线,微微抿起的薄唇,优美的鼻梁,和微微蹙起的剑眉下,那一对漆黑如夜的好看眼眸。
手指触到他微凉的脸颊。
容慎忽然猛地收回了手。
眼,眼眸?
他醒了?!!!!!!!!!!!
☆、第48章 阿翡
叶翡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刚刚被手指触过的脸颊。
从头发到下颌再到嘴唇,这触感实在太过于真实,真实得叫叶翡有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容慎触电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伸出另外一只爪子尴尬地挥了挥,“嗨……嗨!”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这个刚被她调戏完的睡美人眨了眨迷茫的漂亮眼睛,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唤道:“阿慎?”
容慎:感觉要把持不住了……
“咳咳,你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不怕感染风寒的吗?”容慎咳嗽了一声开启一个话题,做坏事被当场逮到,这事儿实在有点尴尬。
容慎这人吧,虽然内心已经有一亿羊驼飞奔而过,可要说假装起淡定来,那也不是盖的。最起码叶翡是被她骗住了,一时间竟然怀疑起刚才的感觉全部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