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唐恍完本[gl百合]—— by:江照
江照  发于:2016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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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怀翻了白眼,哑着嗓子道:“那是熊的血。”到底军中熬了几年,虽然剧痛,对她却不算什么。“只是断了两根肋骨,死不了。你不必为我丧事操心。”郎怀没好气地骂完,明达也跟着骂道:“乌鸦嘴,瞎说些什么!”
“那便好那便好!”李遇长长松口气,才顾得仔细打量郎怀的神色,又道:“你怎么会出8 这风头去猎熊?为那把逐天弓?”
郎怀看了看明达,带着些埋怨的口气,笑道:“明达生辰,想要那头熊。偏生你这个亲哥哥不争气,我这个怀哥哥,当然得出力了。”
这么一说,李遇自然知道事因肯定是明达骄蛮,也只能叹口气,道:“是是是,我一介书生,只能靠你了。明达,生辰快乐。哥哥给你誊写了你最喜欢的《鬼谷子》,方才来得急,没带着,回头给你。”
三人又说些话,陶钧送来了汤药。郎怀眼也不眨,一口气吞了下去,道:“只怕晚宴要开了。我换身衣服,一块去吧。”
不光是她,明达也一身狼狈,只李遇没什么。
幸亏来的时候,兰君给装了身厚实的棉衣,这时候总算派上用处。郎怀自己换上中衣,陶钧再帮她穿上棉衣,外面穿上窄袖云纹绛紫袍,掐金丝玉带跨上坠着荷包玉佩,当真变成偏偏浊世佳公子。
重新用玉冠束发,郎怀又戴上银鼠皮帽,换了厚底的暖靴,将擦拭干净的纯钧剑戴在腰间,才算收拾妥当。
“走罢。”胸口是有些疼,但郎怀知道,这个晚宴若不出席,只怕落人口实。行到门口,明达李遇已经等着了。明达换上的竟然也是绛紫冬装,火狐却被她留在屋里,小家伙睡得挺香甜。
“你二人可是把本王比了下去。”李遇贫了两句嘴,前面侍卫领着路,一同往正殿走去。
郎怀猎到黑熊,侍卫们也是觉得长脸,把那黑熊给带了回来。不消说,明皇便赐下了逐天弓。
“朕听说你受了伤,可还好?”明皇的身边便是明达。今日明达生辰,不管暗里如何,李迁李进还是准备了厚礼,送给她。
“回陛下,微臣只是轻伤,算不得什么。”郎怀列席在左,挨着七王李遇,算是如今臣子里最得宠的。
这时候,李迁站起身,端着酒杯道:“今日郎都尉猎到黑熊夺魁,父皇赐下逐天弓。但儿臣记得父皇曾说过,还有恩赏,”他看了看固城,道:“不知又是什么天大的喜事,父皇还是别卖官子了,让儿臣开开眼界吧。”
明皇抚着自己的胡须,笑道:“郎怀,上前听封。”
郎怀赶忙起身,走到殿中跪下,道:“臣在。”
“郎怀自入御林军后,演武大比皆有所得,处事果决,擅武英勇,朕心甚慰。特封,”说到这里,明皇顿了顿,看了殿内其余人的反应,才道:“御林军金吾卫统领,随驾华清宫。”
大唐皇家御林军辖兵力五万,分金吾卫千牛卫骁武卫监门卫领军卫五卫。其中人数最少的虽是金吾卫,仅有三千,却是精锐中的精锐,直属皇帝统辖。
郎怀年纪轻轻,就得了这般殊荣,实在是莫大的宠信恩典。郎怀叩拜谢恩,李迁一阵失望。却听明皇续道:“待回长安,南内安危交由郎怀负责。”郎怀愣了下,南内便是未央居,明皇这般安排,其意已然挑明。
虽说没有下旨赐婚,但郎怀一跃成为御林军精兵金吾卫的统领,正三品的武将,当真是绝对的恩赐。她的父亲沐国公郎士新,爵位虽高,但回朝后,并无实权在手。可见明皇对郎怀,器重得有些反常。
宴席散后,明达又陪着父亲说了些话才返回。李遇早回去了,郎怀却在外面等着。
“璃儿这丫头,明明说了,让告诉你不必候着,早生回去歇息的。”明达皱着眉,她看着郎怀脸色苍白,却因为固执,不愿道歉。
“明达,”郎怀在前引路,低声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夜会有事发生。陛下那里,可有异常?”
明达唬了一跳,但出于对她的信任,脑中回忆片刻,便道:“爹爹那里没什么异常,只说明日午时,就开拔华清宫。看爹爹的样子,很想念梁贵妃的。其余的也都正常,服侍的都是熟面孔。”
郎怀点点头,心里盘算着,今日李迅没什么异处,李迁想请明皇赐婚于她和固城,也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李遇只顾借酒消愁,再正常不过。
那么唯一的异样,便是蜀王李进了。他一向以李迁马首是瞻,竟然没有跟着进言赐婚固城公主。
实在不对。
郎怀加紧脚步,方才回到小院,就听见陶钧跑着过来。
“爷,蜀王那里不对劲。”陶钧方才得到消息,知道事态可怖,压低了嗓子,道:“他的住处涌进大量王府私军,均携带兵器,看样子,是要对太子下手!”
“消息可准?”郎怀也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李进会有这般野心。
“虽说没动手,但他派人围了淮王住处,淮王只当他发脾气,没做理会。恐怕只等入夜,就要挑事了。”
“这么大的动静,没人禀报陛下么?”郎怀站起身来,心下快速思量。
一旁明达也皱紧眉头,她没有公主封号,但却是天家血统。若李进真有谋刺兄长的念头,她却不知道能不能帮的上忙。
“爷,金吾卫只负责拱卫陛下,太子那里只是千牛卫的普通护卫。何况今次猎宫内,陛下寝殿远远在东,真有动静,只怕陛下那里,听不到啊!”陶钧说罢,只等着自己的主子拿主意。
“哼,当真好计谋!”隔开明皇和太子,行刺杀太子之举。只怕点火的人,此时正在坐收渔翁之利。真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派人去七哥那里,让他带齐自己的侍卫,去保护淮王。”
“明达,恐怕得你来为我们开路了。”郎怀看了看明达,道:“若我们现在就去,恐怕还得落个挑拨之罪。等他真的动手,咱们立刻赶过去。以你的身份,便说有事找太子商议。若能得路,算他走运,便放他一马。若还是冥顽不灵,就休怪本将心狠手辣。”
李进当真存了刺杀了太子,后再行逼宫的心思,简直是异想天开。昔年太宗皇帝行此举,得坐天下成就一世英名,他便以为自己也有那等能力。尤其侍卫回报淮王毫无动静后,他更是觉得,万无一失。
方到丑时,李进穿好盔甲,笑道:“从龙之功,今夜可成。待本王登基,诸位的功劳,一定大有赏赐!”
李迅事先当真半点准备都无,他正睡得熟,还在好梦。亲信闯进来叫醒他:“殿下,蜀王带人正在攻打此处。侍卫们准备不足,只怕守不住。太子快些逃到陛下那里吧!”
李迅愣了半天,才问:“你说,六弟要杀我?”
不用等侍卫回答,外面短兵相接的声音,已经告诉李迅答案。危机时刻,他翻身而起,立即着衣,道:“孤不能逃,若他有弑君的心思,孤再怎么,也得为父皇挡一挡。”
话语间,只听见李进已进来,大喊着:“杀掉太子者,赏侯爵!”
李迅冷笑一声,自被封为太子,到今日,也二十多个春秋。他是不通兵事,但早已理政,非一般人可比。
“你身手好,速去父皇寝宫报讯,请御林军支援。再找人,去襄王处报讯。要快,不要磨蹭。”李迅方才刻意穿了身普通衣衫,随手拿过一把长剑,两人迅速从窗户翻身出去。
郎怀得了消息,立即下令出发。他的二百金吾卫可是真正从各镇抽调的精兵,很快便杀出一条路来。明达被十几个金吾卫护着,紧紧跟着前面的郎怀。
李进这时候才发觉事态不对,但已经没有退路。他在后院抓到了李迅,狰狞着面目就要举刀杀人。背后的人举剑荡开,陶钧立刻缠斗上去,几个人缴了李进的械,押住了在一旁等候。
“太子殿下,微臣郎怀,不请自来,请殿下恕罪。”郎怀扶起坐在地上的李迅,看他只是受了惊吓,才放了心。
明皇的寝殿灯火通明,等郎怀奏报完后,他当真气到不行——最为憨厚的李进,竟然狼子野心,意图杀兄弑父?明皇命人带了李进进来,看他那样子,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就起来。
“朕平日请了那么多大儒教你,就教出个杀兄弑父的畜生来?”
李进心下害怕,骨子里却有血性,梗着脖子,道:“父皇眼里除了太子和四哥,哪里还有我什么事?我是一脑子浆糊,也没想着能成事。只想借着机会,问问父皇,还记得母妃相伴三十多年,如今空守宫中,就应该么?”
“逆子!”明皇盛怒,就要拔剑杀人。李迅从一旁冲出来,抱住明皇的腿,泣道:“父皇!六弟不过一时糊涂,不是真心要做的。父皇!儿臣不才,才会管教不当,儿臣愿一并受罚!”
“大哥说的是,儿臣管教不力,请父皇一并责罚!”李迁也跪了下来,语气中全是痛悔:“儿臣只以为六弟在胡闹,因而不察,没能及时阻止。儿臣有罪!”
这一番声泪俱下,明皇才丢开手中的剑。这位帝王重新坐在龙椅上,双手扶额,抬头去看,李遇正跪在被绑着的李进身前,眼睛里有些惧怕,有些坚定。
到底是江皇后的孩子,性子里都是和她一般的纯善。明皇想起发妻,也想起同为王府侧妃出身的萧惠妃,不由生出些怅惘之意。
“蜀王行为不端,废封号,即刻押解长安王府,由御林军轮番看护。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见。”
李进摊做一团,性命是保住了,前途,却全部毁掉了。他惨然一笑,看了眼前面跪着的李迁的背影,全是恨意。

第27章 真龙之怒,凉心粉妆逗笑(一)
太宗早年征战不断,因而患有严重风疾。华清宫地处骊山,风光秀美,兼有汤浴。便命工匠依着前朝旧址,兴建汤泉宫。
太宗用罢汤浴,风疾果真舒缓不少,龙心大悦,赐名御汤。每年冬日,皇室都会来此。及至开扬初年,因江皇后本为江浙人士,天生畏寒。明皇便命人大修汤泉宫,改名华清宫。
重修的宫室玉殿千重相连,富丽堂皇,比之大明宫也不过稍逊风骚。但若论起山势间起伏处的亭阁楼台流转、精妙之处夺天地之造化,却远非大明宫可比。
如今的华清宫规模宏大,加之明皇每次来此,都会待至春末方回,因而要紧的臣工自然也得随驾。郎士新是和冬狩的队伍一同出发,不过一个前往同洲,一个前往骊山。
而梁贵妃也在三日前来到华清宫,本来已经到了的萧惠妃却因李进之事,不得不于昨日返回长安。
梅花汤是当年明皇为江皇后所修,如今却成了梁贵妃的汤池。自明达搬至未央居后,明皇下令为她修了一处长生汤,便在华清宫的西北角,还起了一座阁楼,唤作重明阁,作为女儿的住处。
郎怀只在望仙桥迎驾的队列中看了家人一眼,就不得不跟着来到华清宫的内宫,为明达护卫。
年幼时,郎怀也跟着来过一次这里,却从未来过内宫。当她看到重明阁三层的构建,飞檐斗拱巧夺天工,却不再是大明宫那般威严重势,显得犹如西域蜿蜒的玉河。
她伤势未愈,明皇特旨,除却布放护卫,其余之事暂不必理。等安顿好明达,郎怀在宫人带领下,住进重明阁院内的西厢房,才算缓口气。
不多时,陶钧带着兰君竹君一齐进来,兰君还好,竹君见她便道:“好生生的,去猎什么黑熊?伤着自己很有趣么?”嘴虽利如刀,却还是上前,头也不回道:“小陶子你先出去,我给爷看看。”
“也不知裹伤怎么样,爷,你行不行?”竹君嘴下不停,手也利索,郎怀的很快便被扒开外袍,只剩下贴身长衣。
“阿兰,怎生你们也不好好教教她,还是这么莽撞。”郎怀无奈,但却松口气。有竹君在,自己到底安心不少。
重新抹上带来的药膏,绑缚好伤处,竹君才道:“爷,有机会回咱们庄上,好生泡泡,对你伤处有益的。”
“哪有这么麻烦,在我这儿就行。”看来陶钧根本拦不住明达,这位姑娘已经抱着怀里的小狐狸进来了。
郎怀心里暗叫侥幸,还好已经穿好了中衣。“这丫头,快出去。”她不得已,只能放下脸,对明达用了怒气。
明达这才看到郎怀衣冠不整,正在裹伤。她双颊通红,“啊”了一声,转身就跑回寝房,直羞的如何都不愿出门。
明达虽然有言在先,郎怀又怎么可能当真?她是外臣,有旨意才能在此停留,更得守礼才是妥当。
另一处,明皇稍作休息后,便在四圣殿召集群臣,名为议事,实则是处理李进一事的尾巴。
郎士新也带着病,站在殿里。他对李进的事情知道不多,因而明哲保身,不愿多言。但明皇经历此事,只怕心伤难愈。郎士新抬眼看了看坐在御座上的人,当年彼此意气风发,如今可都是老人了。
只怕明皇会因此大动干戈。郎士新心里清楚,但却当真不愿理会。塞外归来,他自己知道,只怕这身子是没多少日子。郎怀冬狩夺魁,在他看来,是极好的事情。至于郎怀伤势,作为郎氏的当家人,却不得不押后考虑。
果真如郎士新所料,李进一事牵连甚广。明皇甚至罢免了李进当年念书时候的恩师、当朝丞相房蔚,至于其他官员,更是牵扯无数。
如此大动干戈,和当年那个英武果决的人,当真是一人?郎士新远远瞧着,却真觉得,曾经并肩同游天下的好友,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这一次朝臣变迁诸多,丞相房蔚罢免,让人意想不到,上台的,居然是上官元。郎怀得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有些讶异。要知此人风评极差,只擅长弄权,真正的本事可没一星半点。而且,因着上官宏一事,郎怀对他可以说芥蒂颇深。
待到晚间,郎怀回了自家赐庄。因为老夫人不便出行,韦氏并没有跟着来此。郎忭郎恒是跟着的,裴氏自然也在此间。
用罢晚膳,郎士新带着郎怀进了书房。
“爹爹,上官元怎么会做了丞相?是,那位么?”郎怀眼睛看了看西边,郎士新叹口气,道:“嗯,看来这路子走了不是一年两年,去了房兄,如今朝中人心惶惶,俱是弄臣!”
郎怀心下暗叹,可不是么?但她却不能说些什么。果然,郎士新转了话头,对郎怀道:“你封了金吾卫统领,这很好。如今你也不小,虚岁也要弱冠。婚事上,你可有什么想法?”
郎怀心下一紧,顿时一种无力感涌出。她不能娶亲,不能啊!可拒绝的话,又怎能说出口?
沐公府的世子,若二十岁还未定亲,恐怕也是不小的风言风语。郎怀低了头,只能沉声道:“儿如今方才在御林军站住脚,实在不愿多顾虑儿女私情。”无论如何,她也要尝试着拒绝,才不违本心。
郎士新点点头,似乎对她的答案十分满意。“忭儿那里已经谈妥了亲事,是卢公府上的千金。但你是长兄,你的婚事不定,忭儿也不得迎娶。”
“怀儿,爹今日问你,可有心仪之人”"郎士新这才看着郎怀:“冬狩之后,陛下的意思已经挑明,是要将姑娘指婚于你。趁着旨意未下,还能想办法,你若有心仪之人,就告诉爹,爹会为你做主的。”
郎怀面色一点不变,道:“儿并没有心仪之人,对明达,也从来只当妹妹。爹爹可否,替儿子挡了陛下……”她话未完,郎士新便道:“你既没有心仪之人,陛下若当真指婚,便领了罢。”
郎怀霍然抬起头,看着郎士新,只叫:“爹。”
“你将来要继承沐公爵位,却不能再和氏族联姻了。”郎士新苦笑道:“否则新帝登基,郎氏怎能获得新君的信任?”在他心里,李迅才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你要记得,我郎氏,只站在陛下一头。”郎士新突然咳嗽起来,郎怀顾不得问其他,正要叫人,郎士新却不允。
“无妨,老病了。”他喝了些热茶,才接着说:“我已经吩咐过,以后郎氏的商行,全部交由你来打点。必要的话,可以把尚姑娘调回长安城。”
“不必有疑虑,十岁的小姑娘,如今二十多岁,样貌变化巨大,上官元哪里记得住?”
从父亲书房出来,郎怀心口犹如压着巨大的石头,闷,却没别的办法。她信步走着,也就没看到迎面而来的郎恒。
“兄长?”这孩子半大的个头,却知书达理,强过胞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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