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伯特擦了擦额头的汗：“抱歉，克里斯。”
克里斯托弗·诺兰摆了摆手：“我非常失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状态变得这么差，这不是我应该关注的，我只注重结果，不在乎过程。这一次你能让我满意吗，埃伯特？”
埃伯特点头：“当然。”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白夜追凶》拍摄时诺兰对他大吼大叫的样子。而正是在导演先生的激励下，他才奉献出了《白夜追凶》所有镜头中最出色的表演。
当然，那时候是因为他对剧本的理解还不够透彻，现在则是他对表演的不尊重。
随着埃伯特获得奥斯卡影帝提名、电影票房拉动力日渐凸显之后，被导演现场咆哮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得越来越少了，不过这也证明了今天的他究竟有多过份，一向沉默寡言的诺兰都忍不住对他发怒了。
打了一个大哈欠，再在脑门上抹了两滴薄荷油之后，埃伯特重新投入到电影的拍摄当中，这一次，他总算能让诺兰满意了。
一个片段拍完之后，导演先生挥手召唤他过去：“昨天晚上没睡好？”
埃伯特点了点头，虽然咬牙拍完了那一段，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眼下那一圈青黑色让他有种让人心疼的憔悴。
当然，所谓的让人心疼只是因为埃伯特是一个帅气的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哲理就是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得到更多优待，正如此刻，尽管刚刚被导演先生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埃伯特却已经从导演先生这里享受到亲切的安慰了。
虽然从一位古板、不善交际的英国男人嘴里听到的安慰永远有种干巴巴的味道。
“你今天的拍摄提前结束，回酒店休息一下，明天可以晚来一个小时，但是明天的拍摄必须保持状态，你能做到吗？”
埃伯特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简直能把人闪瞎：“当然没问题，克里斯。”
克里斯托弗·诺兰哪怕再严肃，此时也不过是个34岁的年轻人而已。他刻意保持的严肃终于在埃伯特的一口白牙下破了功。导演先生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快走吧，讨人厌的小子！”
回到酒店的埃伯特并没有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上床休息，相反，他掏出了被他扔在角落里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他的想象——失眠无疑是最差的征兆，为了让自己脱离这种精神上的煎熬，埃伯特决定打电话找莱昂纳多问清楚。
“为什么坚持让我演《无间行者》，这明明会损害你的利益？”电话一拨通，埃伯特就开门见山地向莱昂纳多发问了。
电话那头的回应来得很慢：“你怎么知道，看来你那个经纪人探听消息的能力倒是强了不少……”
啰啰嗦嗦说了一堆，莱昂纳多的答案却始终没有说到点子上，至少那些都不是埃伯特想要的。
他只是要个理由而已。
等到莱昂纳多终于停止了他演讲似的发言之后，埃伯特才开口道：“那些都不重要，华纳兄弟不需要在乎我，马丁·斯科塞斯也没有必要挑选我当男主角，在这件事里起决定作用的是你，不用敷衍我。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损失的美金都还给你。”
“哇哦，财大气粗的埃伯特——”
莱昂纳多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埃伯特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莱昂纳多蓦然瞪大了一双眼睛，微张的嘴巴从这一刻开始就没有再合拢过，一般来说他是不允许自己有这种姿态的，因为这会使他看起来像一只张着嘴巴的癞蛤蟆。
可这一刻他一点都不在乎了。
不断有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来，一点一点地，很快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T恤黏糊糊的，明明室内一直是凉爽的温度，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在烈阳下暴晒了一个小时。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明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有是或者不是两个不能再简单的答案，莱昂纳多却好似脖子被神秘东西扼住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问题像魔咒似的紧紧萦绕着他，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足足五分钟过去了，他还是嘴巴微张，保持着他平时最讨厌的姿势。
莱昂纳多的潜意识告诉他要冷静下来，但他的动作却比潜意识更快。
他忽然伸出手，按下了手机的红色键，一下还不够，在确认电话已经挂断后，他又按了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可怜的手机呗按出一道深深的指纹痕迹，他才停下了这个动作。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当埃伯特想要问出一个答案的时候，他居然当了逃兵？
回答一下又不会死！
莱昂纳多拎起沙发上的靠垫往脑袋上猛然砸了两下，然后一脑袋栽了上去。
“喜……喜……”
莱昂纳多觉得，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即使挂断了电话，他此刻也无法完整复述出那个他童年时期就已经可以完整拼写的词汇。
即使已经挂断了电话。
如果电话还在线的话，他恐怕张口结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甚至当他吐出第一个字母的时候，他如擂鼓的心跳、风箱一般的呼吸也会在对面那个家伙的耳朵里清晰无遗。
还是保持沉默吧！
莱昂纳多觉得，如果要他写出此刻的心路历程的话，他完全可以写出一套《哈利波特》那么厚的大书。
他明明是一个笔直笔直的直男。
他明明只要招招手女孩儿们就会前赴后继地朝他跑过来。
他明明是个真正的情感大师。
狗屎一般的人生！笔直笔直的直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弯成了弹簧，抛个媚眼就能达成的事情现在却在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面前溃不成军，他自诩丰富的情感经历这时候竟然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甚至在一个简单的问题面前，他直接变成了一个灰溜溜的逃兵。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揉了揉自己好不容易减平了的肚子，莱昂纳多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比他更无措的是埃伯特，他盯着忽然停止通话的屏幕看了好几眼，眼睛一眨再眨，终于确定了莱昂纳多主动挂断电话这个结果。

第91章 收获

埃伯特最终没有回拨过去，因为事实似乎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与预测没有任何区别的答案反而让埃伯特有些焦灼，在他看来，莱昂纳多是他珍视的朋友，当这段友谊有可能转化为爱情的时候，埃伯特难免会生出一股复杂的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给莱昂纳多一个怎样的答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给出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在第二天他本以为会失眠的晚上，他睡了一个香喷喷质量极佳的好觉。
莱昂纳多也没有再打电话联系埃伯特，事实上，从那一段通话后，埃伯特和莱昂纳多的关系就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屏蔽彼此的消息，但不知不觉中，确实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作为埃伯特的经纪人，即使隔着冰岛和北美的遥远距离，林恩仍是第一个察觉到埃伯特的不对劲的人。
“你和莱昂纳多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经纪人先生状似无意地问道，“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
林恩淡淡道：“是吗？最近一段时间你提到莱昂纳多的频率比往常高了60%，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的频繁询问，我不得不翻遍娱乐版的所有页面只求在一个拇指大小的图片中看到莱昂纳多的脸。他很好，最近刚减肥的他春风得意，看起来没有任何让人担心的地方。更让我担心的是你。”
“我不觉得我有任何需要你担心的地方。林恩，你放心，我只是在纠结一些私人的问题，目前我还没有想通，但我不认为它需要太久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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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侠：侠影之谜》的拍摄仍在继续。剧组里有一位英国导演加上数位英国演员的好处是你永远不会有任何烦躁的感觉，英国演员多数时候都是沉默而绅士的，他们表现得体，休息时间也穿着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衬衫，爱喝红茶，除了谈论天气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剧本。
因为是好莱坞的外来人士，他们不可能像美国本土演员那样获得超高的人气或者大量的支持者，但在伦敦西区、皇家戏剧学院以及各大高校剧团的丰富表演经历使他们拥有了非常出色的演技，他们是专业导演们最喜欢使用的一群人，专业、勤恳、出色，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也许在拍摄结束之后他们会三五成群地在酒吧待一下午，但只要在镜头前，他们永远光芒万丈，哪怕是反派角色都有一股特殊的风骨。
整个剧组获益最多的就是埃伯特了。
他一直非常喜欢和有经验的演员进行合作，那会使他的演技呈现一种飞速式的提高。无论是阿尔·帕西诺、希拉里·斯万克还是杰夫·布里吉斯、克里斯·库珀，他们派别不同，表演方式也有很大的区别，但他们都像老师一样给了埃伯特很多表演上的指引。
《蝙蝠侠：侠影之谜》的配置同样也是如此。迈克尔·凯恩6次提名奥斯卡，2次获奖，摩根·弗里曼3次奥斯卡提名，连姆·尼森1次奥斯卡提名，汤姆·威尔金森1次奥斯卡提名……当埃伯特为自己那次奥斯卡提名沾沾自喜的时候，就会有无数前辈跳出来告诉他，奥斯卡也没什么了不起。
事实正是如此，即使演技一直为影评人诟病的汤姆·克鲁斯都拿过3次奥斯卡提名，在影评人眼中演技更糟糕一点的布拉德·皮特和莱昂纳多手中也都握着1次奥斯卡提名，埃伯特之所以一直被交口称赞，不过是因为他占了年龄的便宜罢了。
莱昂纳多拿奥斯卡提名的时候才19岁而已，只不过他那时候并非男主角，也并非好莱坞一线明星，他的光芒才被掩盖下去而已。逝世时年仅23岁的瑞凡·菲尼克斯在18岁时就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奥斯卡提名，21岁时更是凭借《不羁的天空》加冕威尼斯影帝，和他比起来，埃伯特所谓的成就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埃伯特一直把媒体对他的夸赞看成是糖衣炮弹。
他虽然一直对自己的演技颇具自信，可他从不认为自己真的强大到了能够傲视北美所有演员的地步。事实上，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演员拿到奥斯卡提名的非常多，他没有任何骄傲的必要，骄傲只会让他沉沦。
虽然如何处理和莱昂纳多的关系让他非常苦恼，但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
凯蒂·赫尔姆斯终于放弃了对他的情感攻势，女孩子的热情让他有些吃不消，凯蒂能够主动放弃，埃伯特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可怜的小伙子。”加里·奥德曼摘掉黑框眼镜，笑容古怪地盯着埃伯特，“感觉如何？”
“得到了释放。”埃伯特喘了口气，不客气地倒了杯茶，“加里，你带来的红茶味道非常不错。”
“至少比咖啡棒多了！埃伯特，你缺乏应付女人的能力，在这方面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加里·奥德曼过来人一般向埃伯特推销着他的经验，“玫瑰和金钱都是最低层次的浪漫，如果要收获女人的芳心，语言和行动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它们是否能够发挥效果还需要一个正确的时机……”
玫瑰？烛光晚餐？包包？首饰？
埃伯特脑海中立刻浮现了莱昂纳多茂密的胸毛，他不禁摇了摇头，打了个寒颤。
加里·奥德曼的恋爱经历确实比一般人丰富多了，他应付女人的确很有一套，一环扣着一环，埃伯特认为如果自己是个女人的话恐怕也很难招架住。不过埃伯特可没打算学习加里·奥德曼的经验，这家伙虽然谈过许多次恋爱，但一旦涉及婚姻，那往往就以悲剧结果告终。
46岁的加里·奥德曼已经有过3段婚姻，均以离婚告终。他的第一任妻子是今年34岁的乌玛·瑟曼，第二任妻子是48岁的莱斯利·曼维尔，第三任妻子是和他同龄的唐娅·弗伦迪诺，至少从国籍、年龄和数量上说，加里·奥德曼绝对是埃伯特的前辈。
最重要的是，男人谈恋爱和女人谈恋爱的感觉是不同的，埃伯特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即便加里·奥德曼的经验他学了百分之百，他也没法子用到他的恋人身上。
埃伯特俨然已经忘了他根本就没有一个恋人，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单身汉。
等他想通了这件事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恼怒的，因为在他穿越过来的这3年间他从未考虑过任何和恋爱有关的问题。但是从那通电话到现在的一个多月内，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已经想了十几遍。
这真是件再糟糕不过的事儿了！
如果莱昂纳多不为他争取《无间行者》的机会的话，那些烦人的事情压根就不会发生。
他也就不会有任何烦恼了。
但是现在，埃伯特耸了耸肩，拍摄的间隙他也会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终生大事。
埃伯特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天朝人，受着数千年传统文化的影响，家庭也是他人生计划中的一部分。虽然在很多时候他更期待纯洁的爱情，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婚姻的准备，但他又会忍不住去想，如果真的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他也会选择在另外一个人的陪伴下度过一辈子。
这种想法听起来很矫情，但对埃伯特来说，这就是真实。
当他仍在苦思所谓的情感话题时，电影在冰岛的拍摄部分已经全部结束，剧组转移到了伦敦的摄影棚，开始下一轮的拍摄。
埃伯特苦思熟虑数天仍然无法摸清楚自己的想法，很快他也就释然了。
反正冰岛和伦敦的拍摄期限非常有限，《蝙蝠侠：侠影之谜》中的哥谭镇本就是以芝加哥为蓝本创设的，只要他回到北美，他不担心自己没有和莱昂纳多交流的时间。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
而此时，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莱昂纳多一边喘，一边问着身边的教练：“这个姿势对不对？”
“没问题，你毕竟已经减掉了20磅，依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一段时间40磅的目标应该可以实现。”
跳下跑步机，莱昂纳多大声喘着粗气，承受着瞬间浑身缺氧的压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的感觉，比起一开始那种想要直接放弃的冲动，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
收获也是显著的。
但莱昂纳多却一直觉得他在发傻。
他甚至不愿意想起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减肥的，但是既然已经减掉了一部分肥肉，这个过程已经在开始阶段，那就没有结束的必要。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也有了《泰坦尼克号》时期的面貌，但如今的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眼神已经不似年轻时那么清澈，但瘦下来之后似乎确实也重拾了当年的帅气。
狠狠砸了一下墙壁，感觉手指微微有些发疼之后，他的眼神也重归冷静。他伸手朝健身教练勾了勾：“再跑一轮，怎么样？”

第92章 托比

拍电影总会给埃伯特一种山中无岁月的感觉，等他和剧组全体成员一起回到北美本土的时候，时间已经过渡到了2004年的暑期档。
这也是他这几年中唯一没有电影上映的暑期档。
当然，暑期档的竞争仍是一如既往的激烈。托比·马奎尔主演的《蜘蛛侠2》6月上映，托比原先打算邀请埃伯特参加首映式，但由于诺兰对演员的严格控制只能作罢。莱昂纳多倒是出席了，减掉数磅体重顺利跻身男神的莱昂纳多一经出场便吸引了全场所有女粉丝的目光，风头甚至盖过了主角托比·马奎尔，媒体也在第二天的新闻头条上大肆报道，很快，莱昂纳多的全新面貌就出现在全美民众面前。
用一家超市小报的话说：“尽管莱昂纳多的着装品位还是糟糕到让人怀疑他找那么多模特女友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善这一缺点，但当他如同7年前那样帅气地出现在观众面前时，我们却都忍不住大声欢呼，我们的里奥又回来了！”
美国观众对莱昂纳多始终存着一份善意的喜爱，他们看着他从《成长的烦恼》里的小男孩成长为真正的好莱坞巨星，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感觉就仿佛在看着自己家里的孩子默默长大。不管莱昂纳多成长为金发碧眼的帅气少年，还是胡子拉碴肚腩微挺的青年，他们对他的喜爱一直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