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八卦小报对埃伯特外表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莱昂纳多甚至认为记者们的用词太平淡，根本无法描摹出真实的埃伯特的十分之一。
当他仍在发呆的时候，埃伯特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里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莱昂纳多猛然清醒过来摇晃着脑袋。不过在埃伯特看来，他的眼神略微有些闪躲，表情也古古怪怪，似乎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埃伯特并没有多想。他只认为莱昂纳多是在因为明天要登上八卦小报的头条而感到烦心，他自己甚至都有些发愁。无论如何，《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的首映式红毯已经闹出了一场大笑话，完全可以想象明天兴奋的小报编辑们会写出一些什么东西。
《埃伯特·道森遭裸男索吻》？《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怒为红颜》？《新片首映现场粉丝‘遛鸟’》？
无论哪一个标题都不是埃伯特乐意见到的。
但这件事情毕竟和他无关，埃伯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天知道如果那个裸男得逞了，无论是他亲到了埃伯特的嘴巴，还是扒开了他的衣服，结果都要比现在糟糕一万倍。
“我先去洗澡了。”埃伯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托比，托比冲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埃伯特并没有看到，当他离开时，托比紧紧皱起的眉头和他看着莱昂纳多时微微有些不解的眼神。
洗完澡，埃伯特换上了一身休闲的套装，所幸首映式红毯才刚刚结束，即便他换了一身衣服也没有多少媒体在意。
他们在意的还是刚刚红毯上发生的那一幕。
天哪！那简直可以入选本年度红毯最尴尬瞬间，埃伯特·道森被飞奔的裸男袭击了！在埃伯特事业上升的这几年，他展现在媒体面前的形象总是完美无缺的，最让人觉得新奇的也不过是街头制服歹徒的那一幕，而即便埃伯特因此受到了洛杉矶警察局的表扬，那也不过是他正面形象的展现而已。
可媒体们对他正面的形象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们只想看到他出丑，破坏所谓的“完美”是这些媒体们最爱干的事儿了，现在埃伯特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又怎么会不紧紧抓住呢！
他们忙不迭地挤到采访的最前端，希望埃伯特能谈谈对刚才那件事的看法。
最好埃伯特能因此暴怒，毕竟殴打那个裸奔的家伙错误也并不在埃伯特那一方，但殴打记者噱头就不一样了，只要埃伯特伸出自己的拳头，他们就能保证这个2000年后最受看好的希望之星会因此臭不可闻。
“抱歉。”埃伯特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我不回答任何和电影无关的事情。”
记者们选择用最狡猾的语言来诱导埃伯特，可即使他们绞尽脑汁，得到的最终答案也只是拒绝回答。
“狡猾的家伙。”不过即使埃伯特拒绝回答，红毯上发生的事情也值得记者们回去大书特书一番了。
无论把它描述成《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剧组刻意制造的炒作，还是埃伯特深受同性欢迎，还是莱昂纳多因好友受辱而暴怒，或是那位“裸奔侠”的型号，这个月的头条无疑都被埃伯特包揽了。
重新回到放映厅的时候，埃伯特受到了凯特·温斯莱特、克里斯滕·邓斯特等人的热情安慰，他对他们一一感谢，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到刚刚那场意外的影响，虽然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相信。
重新收拾一番的莱昂纳多和托比也出现在了放映厅。埃伯特特意和其他人换了座位，坐到两个人身边。
“抱歉，里奥，请你来参加首映式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莱昂纳多的视线一直盯着埃伯特修长的手指，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缓缓摇头道：“没什么，埃伯特，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埃伯特伸出拳头和莱昂纳多碰了碰：“但是唯一拯救我的是你。”
莱昂纳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放映厅的灯光渐渐变得模糊，电影就要开始放映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到埃伯特身体的轮廓。
虽然埃伯特看起来很瘦，可他腰间竟然都是紧绷的肌肉，摸上去触感非常美妙，可自己呢，除了松软的赘肉和满手油，居然什么也没有……
一直到屏幕上渐渐出现人物的影子，莱昂纳多才停止了沉思。莫名其妙地，他忽然觉得心情有些糟糕，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该不该来参加这次首映式。
对于打人这件事他倒是没有丝毫的罪恶感，他倒是希望自己能练一手中国功夫，这样殴打那个家伙的时候他就不会觉得气喘吁吁了，还能把那个家伙打的屁滚尿流。
当然，无论如何，对莱昂纳多来说，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第83章 一根手指

埃伯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已经洗了一遍澡，可那让他恶心的触感仍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每多想一遍就让他起一次鸡皮疙瘩。
直到放映厅的大屏幕上逐渐出现他的脸，他才稍稍平复了情绪，把胃里那股泛酸的感觉压抑了下去。
《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片名是在乔尔和克莱门汀的愉悦生活结束之后才出现的，那时候电影已经放映了20多分钟。这样一来，电影似乎有些没头没尾的，观众席上不由发出了一阵阵骚动。
“难道克莱门汀会像露西一样失去对乔尔的记忆吗？”看过《初恋50次》的观众们不由得议论纷纷，“总之从这电影的打光上我就觉得它是一部十足的悲剧，如果不是悲剧电影何必搞什么倒叙！”
“或者是像《记忆碎片》那样的烧脑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来对了，我对烧脑片特别感兴趣。”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电影的剧情却仍在缓缓继续着。
埃伯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在这部电影中的扮相，可是每多一次，他就会产生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准确来说，演员看自己扮演角色的角度和观众并不相同，观众注重剧情和逻辑，演员注重表演的差异。
埃伯特会把自己扮演的乔尔和瑞德·波拉德拿出来比较，而在同一部电影中，他则会关注自己和凯特·温丝莱特的表演碰撞出的火花。
乔尔确实是他拍电影以来奉献出的最佳表演。
看到乔尔来到诊所同样选择消除记忆的那一幕，现场观众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呼：“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消除关于对方的记忆呢？”
电影很快给了他们答案。乔尔和克莱门汀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乔尔甚至在怀疑克莱门汀对他的忠诚。
镜头入微的展示下，埃伯特扮演的乔尔就像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病人，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昭示着畏惧、恐慌以及渴望。
莱昂纳多神色有些复杂地望着身边人的轮廓。《奔腾年代》让他获得奥斯卡影帝提名许多人只当作偶然，但乔尔这个角色的一举一动却无不在展示着埃伯特对角色的强大掌控力。
毫无疑问，埃伯特的那个奥斯卡提名绝非幸运。
如果《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有志于明年的奥斯卡的话，埃伯特的履历里也许又能多一次奥斯卡提名。
“又进步了。”观众席上，《滚石》杂志知名影评人彼得·崔佛斯轻声嘟囔着。崔佛斯是好莱坞最具知名度的影评人兼新闻记者，曾为《人物》杂志撰写影评，自1989年起崔佛斯加入《滚石》，成为该杂志的首席影评人。除此之外，他还在ABC电视台有一个谈话类节目。
作为影评人，崔佛斯的风格是大开大合式的，对于喜欢的影片，他会毫无保留地奉上溢美之词，但对烂片，崔佛斯同样会把它喷的狗血淋头，他的影评风格虽然不似罗杰·埃伯特那样内敛理性，但同样有大批追随者。
崔佛斯是第一次受邀参加埃伯特参演电影的首映式，但他对埃伯特一点也不陌生，事实上，当埃伯特以远低于平均线的年龄入围了竞争激烈的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演员部门时，崔佛斯就看完了他的所有电影，就连那部使他扬名全美的《女啦啦队长的青春期》都没有放过。
最初，崔佛斯是强忍着摔电视的冲动把那部大烂片看完的，可是后来，从《白夜追凶》到《奔腾年代》，埃伯特的每一部新作都让崔佛斯扬起了眉毛。
这一部《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同样也是如此。剧本发扬了查理·考夫曼一贯的风格，演员的表演同样可圈可点，尤其是作为男主角的埃伯特，他在《奔腾年代》里的表演已经非常出色了，但这部新片简直更出乎崔佛斯的意料。
他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年轻演员！
乔尔的情感几乎已经被他演绎得深入骨髓，他的眼神的每一个变化都在述说着他的心理，崔佛斯甚至可以保证，任何一个看到这部电影的人都会怀疑埃伯特和凯特·温丝莱特是不是在谈恋爱。
但他们确实只是在表演而已。
埃伯特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奔腾年代》是一部励志片，和赛马相关的剧情充斥着电影的全篇内容。但《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不同，这部电影一直围绕着乔尔和克莱门汀的感情展开，它的流畅是需要演员精湛的表演支撑的。
埃伯特和凯特·温丝莱特显然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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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上映的同时，整个好莱坞也在纷纷议论首映式上发生的那场乌龙。
最先跳出来嘲笑的自然是永远和埃伯特不对盘的《国家闻询报》，这家报纸把裸男的出现定义为一场精心准备的炒作：“埃伯特·道森真不愧是影帝级的演员，明明这只是一场为了拯救烂片票房的炒作，他却能把自己演的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裸男会出现在红毯上而没有一个人制止呢？可怜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他把埃伯特·道森当成好朋友，并且在各个场合推荐他、夸赞他，但是显然，埃伯特·道森只把他当成炒作工具。谁都记得珍妮·杰克逊在超级碗上刻意露胸的表演，一开始人人都把她当成无辜的受害者，可是事实终究被揭开了。”
这家报纸坚信埃伯特是一个“卑劣的”、“为成名不顾一切”的家伙，当然，作为一家销量超过百万的报纸，它的说法也受到了许多人的信赖的。
理由很简单。一方面是现在的天气还没有热到让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的程度，另一方面则是发行方确实会为了一部电影的宣传不择手段。查理·考夫曼的电影在奖项方面成绩出众，但在票房上却往往缺乏竞争力，走极端路线也并非不可能。
这部成本仅2000万美元的电影自拍摄以来就一直不被看好，外界预估的票房甚至不足以让电影公司收回成本。埃伯特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他此前参与出演的三部电影票房全都过亿，如果这部电影以一个糟糕的票房成绩收尾，这无疑会使埃伯特创造的票房神话破灭。
如果埃伯特此刻看到这些媒体搬出的理由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发笑。
他可没有脸大到把自己创下的票房纪录称为票房神话的地步。事实上，这三部电影中只有《奔腾年代》是由埃伯特主演，票房成绩也与他的号召力息息相关。《白夜追凶》有阿尔·帕西诺、希拉里·斯万克和罗宾·威廉姆斯，《加勒比海盗》更是有俨然已经成了“万人迷”的约翰尼·德普，这两部电影的票房成绩和埃伯特关系并不大。
如果说主演了一部票房过亿的电影就算创下票房神话的话，那威尔·史密斯、金·凯瑞等人完全不需要继续奋战每年的暑期档了，以他们的成就，他们完全可以老老实实躺在美元上睡大觉，还会有史学家为他们著书立传呢！
而此时，看电影看到一半的莱昂纳多忽然感觉有根手指在他的腰部戳了戳……
他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今天白天发生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那根手指纤长但有力，触感上就不像托比的手……
狭窄昏暗的空间里，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在看电影的同时，他其实也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这位好友自2001年后就没有谈过恋爱，生活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这对于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来说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好莱坞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在人员构成上，好莱坞除了犹太人，就是同性恋。一份调查显示，全美男性同志的数量只占4％左右，但在好莱坞，这一数据是25％。
詹姆斯·迪恩、伊恩·麦克莱恩、大卫·格芬……他们都是好莱坞同志中的佼佼者。
此前莱昂纳多从未把同志这个词和埃伯特联系起来，可当他回味今天那一幕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灵感一闪，此前被他忽略了的许多细节仿佛都突然回放在他眼前。
派对上埃伯特对那些辣妹敬而远之，当他们谈到女人的话题时，他只是端着酒杯在一边不说话……
最让莱昂纳多印象深刻的还是那次埃伯特中招。派对上的女人多的是，他却坚持自己处理，那种表现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但对一个同性恋来说，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有他总是超出一般品味的服装搭配……
直的不能再直的莱昂纳多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在思索同志的生活习惯和细节，他甚至发现自己有一点不敢面对埃伯特。
那根手指还在作乱，莱昂纳多紧张的全身都要冒汗了。
他以为只要他不理睬，那根手指就不会在他身上戳个不停。
“啪！”
托比·马奎尔狠狠拍了一下莱昂纳多的肩膀，怒视他：“为什么不理我？”
他却没想到莱昂纳多表现得比他还要愤怒：“直接叫我就可以了，干嘛拿根手指戳来戳去？”
托比·马奎尔有些愕然地看着暴怒的狮子一般的莱昂纳多：“这里是首映现场，声音小一点。”

第84章 讨论

于是继莱昂纳多、埃伯特之后，托比的心情也变得不是那么美妙。
前后排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纷纷转过来朝他看，露出那种微妙的、似乎对一切了然于胸的笑容。尤其是克里斯滕·邓斯特，她侧过身子打量了托比一眼，意味深长道：“小点声？”
低调的蜘蛛侠先生向来拿电影中的女友没什么办法，闻言也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
但对上莱昂纳多，托比心中却立刻迸出了熊熊怒火。
该死的！他只是想问问莱昂纳多对电影剧情的看法而已，用手指戳也只是因为用手拍太醒目，埃伯特又坐在旁边，如果他们太高调恐怕会引起整个剧组的注意。
可现在压根不需要小心翼翼了，《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剧组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两个，更可怕的是他们都以为他和里奥在做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想到这里，托比顿时觉得人生昏暗了起来。
他于是将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电影上。
“我本不该这么分心的，这其实是一部非常精彩的电影。”托比默默告诉自己。
记忆清除进行到后半段，所有关于克莱门汀的坏的记忆被删去，留下的只有他们处于热恋时的美好时光。乔尔开始怀念、眷恋这一段记忆，他希望可以抵挡记忆清除机器以保留自己对克莱门汀的爱。但最终，他关于克莱门汀的记忆还是彻底清除了。
另一方面，克里斯滕扮演的女医生表达了自己对男医生的恋慕之情，却被医生的妻子告知这一幕已经发生过，她正是因此才消除过记忆。女医生带走了病人的资料，并将所有的资料还给他们。
这时候，剧情才与电影最开始的那一幕重合了。
原来那时候的乔尔已经被删去了关于克莱门汀的记忆，但是他们仍然不可阻挡的、宿命般的相爱了。收到资料的他们了解了被对方从记忆里删除的原因，他们意识到终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无法忍受对方而分手，于是克莱门汀走了，但乔尔叫住了她，他们在雪天里肆意地打闹，享受着这一刻的纯洁无暇。
“他们最终还会在一起吗？”电影落幕的时候，不少观众对着自己的朋友或者爱人问出了这一句话。有人的回答充满希望，但更多人都只是摇了摇头，“电影的基调太阴暗了，恐怕不会是一个好结局。”
因为一切都已经注定。
能够清除一次，就能清除第二次，当彼此美好的回忆消失时，留下的仍然是矛盾、厌倦和无法忍受的习惯。
查理·考夫曼的剧本曾经设置了另一个结局，不过那个结局太黑暗，最终没有被电影公司采纳：老年的克莱门汀再次来到记忆清除公司，再次要求抹去她对乔尔的记忆。而根据记录，同样的手术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