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白，在这件事情里埃伯特没有任何责任，相反，他是受害者，他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所有的表演任务，可加里·罗斯难免会感到烦躁。
这部电影一共8000万美元的投资，拍摄周期是4个月，如果把人员工资和道具的费用折算在内，剧组平均每天就要消耗67万美元。如果他们运气好，埃伯特复原之后仍然能按照原本的进度完成拍摄那就是皆大欢喜，可是现在，埃伯特复原之后能否承受得起赛马比赛的强度、电影的拍摄进度能否加快，都还是未解之谜。
有很大的可能拍摄会延期，可是环球会愿意给一部剧情片增加投资么？
加里·罗斯想到这里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他轻轻揪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却发现手指上竟然真的沾上了黑白相间的胡须，导演先生眉头不由皱得更厉害了。
其他事情他都不需要想，他只期盼埃伯特能够早点复原。

第47章 神秘客人

星期六清晨第一抹阳光照耀地面的那一刻，约翰逊大叔就遵循着往常的生物钟从床上爬起来了。和深爱的妻子互道一声早安，穿戴洗漱完毕他便走到楼下不远的公园里溜了一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妻子凯蒂一般已经替他盛好早饭，两个人再一起商量今天一天的计划。
他退休之后的每一天几乎都是这么度过的，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他出门的时候楼下还很安静，这让他觉得非常舒服。这种清净的氛围在工作日是享受不到的，年轻人忙着出去工作，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只有周末才是老年人的天堂。
跑完步，约翰逊大叔如同往常一般在街角的报刊亭买了几份报纸——其中既包括记载国家动态的政治大报，也有民众们喜闻乐见的街头小报，这里毕竟是洛杉矶，比弗利山离此也并不遥远，住在这里的居民即使年过50手中都掌握着不少好莱坞明星的爆料，约翰逊大叔自然也是如此。他的好几位租客如今都是好莱坞鼎鼎大名的一线明星了，比如前不久成功进入2000万美元俱乐部的朱莉娅·罗伯茨。如今租着他房子的埃伯特·道森也不差，约翰逊大叔很喜欢那个谦逊懂礼的小伙子，他很看好他的未来。
“今天的新闻是……”翻开报纸的里页，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约翰逊嘴里轻声嘟囔着一边往家里走，但很快他的脚步停住了，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来，“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约翰逊把手里的报纸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手指几乎把平整的报纸揉皱成一团了。老头子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快点走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妻子。
约翰逊大叔紧紧捏着的报纸上，赫然是一个非常醒目的标题——“埃伯特·道森坠马”。
埃伯特·道森是约翰逊大叔最满意的一个租客了，小伙子勤奋礼貌，即使这段时间成为了好莱坞小有名气的明星，埃伯特也没有改变对房东约翰逊大叔和周围邻居的态度，约翰逊和妻子入秋时还收到了埃伯特赠送的羊毛围巾和手套呢！最重要的是，埃伯特现在还没有搬离的计划，虽然约翰逊知道那一天为时不远，和上一个一搭上制片人就忙不迭地从公寓搬离，并洋洋得意地展示出对租房的不屑的姑娘相比，埃伯特简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约翰逊曾经默默地想，没有后台的埃伯特在这一年时间里渐渐成为了好莱坞的知名人物，可前一位租客小姐呢，依然是无名大军中的一员。可见即使有一张不错的脸蛋和强硬的后台，如果脑子被丢掉的话，也无法在好莱坞活的长久的。
即使媒体们信誓旦旦地宣称消息的真实性，然而作为土生土长的洛杉矶人，约翰逊大叔可是很了解一些媒体的发文时的尿性的。总之，他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埃伯特身上！在家和妻子对消息的真实性质疑了一番之后，约翰逊干脆拿起电话拨了埃伯特的号码，很快，电话接通了，约翰逊大叔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他庆幸地大吼道：“谢天谢地埃伯特你终于接电话了，报纸上写的那些应该是假消息吧……”
“我是埃伯特的经纪人林恩·霍克，约翰逊先生，埃伯特受了一点伤，现在还在修养……”
“是吗？”房东大叔的语气立刻变得沮丧了起来，“真是遗憾。”
挂断电话后，林恩揉了揉发酸的额头，默默叹了口气。他是所有人中第一个知道埃伯特受伤了的，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立即驱车赶到了医院，在进门的那一瞬，他就看到了自家帅气的艺人脸上包着纱布、手臂打着石膏的小可怜模样——帅气的脸蛋即使受伤了也是帅气的，经纪人先生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竟然是这个，他不由对自己的心理表达出十足的唾弃。
当然，突然接到电话的林恩并不知晓埃伯特的伤情究竟有多严重，看到他此刻的模样，经纪人先生不由稍稍放下了心，埃伯特的气色看起来还好，似乎伤的并不是特别严重。
林恩三十岁左右的时候也曾出过一场车祸，休息了半年以后也就恢复过来了，看到埃伯特的病例单上手臂骨折和擦伤的伤情，他的紧张情绪也就松懈了下来。
比较糟糕的是，无论如何，埃伯特还是得孤零零地待在医院里。《奔腾年代》剧组虽然承诺他的戏份等他伤好了之后再回去拍摄，可林恩可是很熟悉剧组惯用的那一套，中途受伤换角这种事情在好莱坞本就屡见不鲜，何况环球影业一开始就不是特别满意由埃伯特来出演电影的男主角，外界的舆论也对埃伯特同样不利。再说了，虽然只是骨折和擦伤这样的小伤，可是埃伯特究竟能不能恢复到最初拍摄时的良好状态还是未知之数。
想到这里，林恩担忧地望了埃伯特一眼。
如果环球真的打算做出换角这么恶劣的事情，埃伯特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埃伯特的脖子动了动，他双脚踢了踢床面，用眼神示意林恩坐到他床边来：“你在为我的角色担心吗？说实话，林恩·霍克先生，你刚刚的眼神让我非常不爽，看起来就像……我快死了。”
“抱歉埃伯特，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比如说我会不会被《奔腾年代》剧组换掉？别傻了林恩，现在是他们需要我。”林恩在埃伯特的后背上垫了一个软垫子，让埃伯特能够轻松一点，“这可是一双为表演而生的手，即使它受伤了，它也能帮助我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演员。你也知道为了拍摄这部电影我究竟培训了多久，培训的多么辛苦，与其现在重新找一个男主角浪费更多的时间来进行赛马、拳击和健身训练，倒不如自始至终认定我一个人。”
“即使对我再不满意，电影公司可是天生会算帐的好手，想想现在浪费掉的时间吧，如果他们愿意等待或许只会浪费几百万美元的投资，但是换主角？他们可没有那么傻！”
虽然媒体出于扩大销量的目的刻意夸大了他的伤情，但医生已经强调了埃伯特只是轻微骨折和擦伤而已，短暂的恢复时间《奔腾年代》剧组还是等得起的。
话说回来，也许是由于媒体夸张渲染的实在过分，他们刻意把那张埃伯特摔倒在地的照片作为配图，言辞之间同样强调了坠马可能产生的巨大危害，由此推断埃伯特可能会失去《奔腾年代》男一号的位置，有部分媒体甚至猜测他未来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毕竟从那张唬人的照片上看，埃伯特那一瞬间的痛苦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林恩一个上午接到了足足50多个电话，包括马克、约翰逊大叔等和埃伯特比较熟悉的朋友，也包括一些有意向邀请埃伯特拍电影现在却自动打了退堂鼓的人。经纪人先生只能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否认种种猜测，即使在许多不怀好意的人看来他只是在咬牙硬撑。
“艹！这些恶心的狗屎，天杀的混蛋！”林恩低低咒骂道，“你知道我刚才接到了谁的电话吗？奋进精英公司的某个一直在和我竞争的家伙，他希望能从我手里抢到一张明年时装周的入场券，哦，他们居然以为你真的不行了，瞧那假惺惺的语气！”
“我倒觉得还好，现在媒体搅浑了水，外界都是各种对我的猜测。如果他们发现我恢复的很好并且很快就能投入拍摄，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那幅左右开工拼命打脸的画面让经纪人先生不由咧开了嘴，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牙齿。
事实上埃伯特这里还算稳定，虽然有不少记者追踪到医院试图了解他的真实情况，却被林恩安排的保镖们果断挡在门外。比起埃伯特，加里·罗斯才是真正焦头烂额的那个人。
《奔腾年代》剧组自埃伯特坠马后就一直处于低压气氛中，而八卦小报铺天盖地的报道更是使加里·罗斯心中蕴满了愤怒。导演先生认为他赶走莱斯利·坡普的行为会对某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产生警告作用，可谁知道根本没用！
如果不是剧组内部有人泄露，记者们怎么会搞到埃伯特坠马现场的照片的？
无论是谁，敢这么干的话，就是完全没有把导演的权威看在眼里！加里·罗斯确实是一个老好人，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现在许多观众甚至演员都对导演这个职业有种误解，在他15 们眼里，如果一个导演不是足够有个性的话，他往往就不是一个成功的导演，加里·罗斯也被许多人归纳到这一范畴中，他们的依据是这位导演至今只有《欢乐谷》一部代表作，而这部电影显然也没有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这就是完完全全的误解了。在好莱坞，导演的权限虽然受到了制片人以及电影公司的种种限制，但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导演对剧组和剧本的控制力却是必须的，加里·罗斯虽然只拍过一部电影，但大量的编剧经验足以使他了解各个剧组内部存在的问题，在一开始他对《奔腾年代》剧组的掌控就是十足的。
在拍摄风平浪静的时候，加里·罗斯也许还有精力对那些肆意泄露剧组隐私的家伙们放过一马，但这一次，埃伯特坠马产生的种种影响使加里·罗斯愤怒了，他干脆利落地调查出了那张照片的拍摄者，直接拿出了拍摄前签订的合同将那个家伙交给了法院。
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是什么，这个家伙从今以后不会接到任何一份来自好莱坞的雇用。
在医院里待了五天，埃伯特在某天下午迎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这个戴着一顶牛仔帽、下巴上粘着浓密到让人想吐的黑胡子的家伙出现在病房的那一刻埃伯特几乎吓了一跳。等到这位怪咖先生消灭掉所有的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的那一刻，埃伯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视线即使能把你戳个洞都没认出你的原因了。”
“裹着纱布的人最好还是不要翻白眼，否则你整张脸都是白色的了，怪吓人的。”来者赫然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他站在床的对面，上上下下打量了埃伯特一番，“你看起来伤的也不是特别严重，可是为什么媒体会把你描写成快要残废的样子，我以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可能会稍微有一点节操。”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国家闻询报》在天后惠特尼·休斯顿去世后将她的遗容照作为封面的那一幕，埃伯特心里轻声嘀咕着。
小报的节操已经彻底售卖给了销量和美元。
“一切都是为了销量，我想有一天观众需要的话，他们甚至愿意奉献出自家主编的裸照。”
小报的节操显然是个很好的话题切入点，莱昂纳多义愤填膺地加入了申讨之中：“谁会愿意看一个四五十岁的脑满肠肥的大叔的裸照？这个比方简直让我想吐。不过在我被记者追的最狠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想过要不要组织一个反狗仔联盟的，但是曝光那些家伙有什么用呢，说不定一转身他们就成了各类脱口秀邀请的名人了！”

第48章 削苹果

莱昂纳多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转身就见埃伯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来探望病人的，他默默扬起了手，指着桌上带来的水果礼盒，干巴巴地问道：“要不要吃苹果？”
埃伯特点了点头。
于是这位好莱坞一线男星、身价高达2000万美元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先生拿起了水果刀，用不太熟练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削着果皮，与技术熟练的能削成一大长串的家伙们相比，莱昂纳多的动作非常生涩，他削一会儿就要用力甩甩刀，把粘在刀片上的果皮甩到垃圾桶里。
埃伯特默默捂脸：“我真害怕你一脱手把刀子甩出去砸到我脸上，这样我就会怀疑你来看我的真实意图了。”
“我的真实意图里可不包括削苹果这种事，唔，我看看……”莱昂纳多仿佛国王巡视领地一样把手里的苹果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发现还有一小块皮没有削干净，立刻补了一刀上去。
埃伯特发誓他两辈子都没吃过形状这么丑陋的苹果，歪歪斜斜的好像一座没清理干净的微型雕塑，即便它是由一位身价2000万美元的大明星亲手打造也让人兴不起任何品尝的欲望。但在莱昂纳多强烈的视线下，埃伯特也只能单手抱着苹果啃了起来。
“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的话，我一定会拒绝吃这么丑陋的食物。”说是这么说，埃伯特“咔嚓咔嚓”咬苹果咬的特别起劲。
“我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带一个削皮器。”莱昂纳多干脆站起身给自己洗了一个苹果，也没削皮，有滋有味地咬了起来。
一时之间，病房里全是咬苹果的咔咔响声，埃伯特嘴巴振动的频率和莱昂纳多极为相似，两人一前一后，仿佛响起了欢快的二重奏。
“说真的，埃伯特，为什么还留在医院？这里的环境并不是特别好，生活也不方便。”
“只是住上几天而已，再过一个多星期我就可以继续拍摄了，现在各种小道消息传的那么乱，为什么不多给媒体一些想象的空间？”
莱昂纳多笑了笑：“你虽然看上去一本正经，可是内心里非常任性。你又不是在踢足球赛，隐瞒伤情或许还可以作为出奇制胜的手段。不过媒体真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这段时间托比也在被记者追问对你受伤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人人都知道托比参与过《奔腾年代》的试镜。”
“就我现在的咖位来说，媒体追问托比尴尬的反而会是我。”
“虚伪的埃伯特。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决定向《奔腾年代》那个角色发起冲击了，可你知道托比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故意瞒着我。”莱昂纳多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你真的认为咖位决定一切的话，你也许连试镜都不会参与。”
“托比虽然很喜欢瑞德·波拉德，还是拉波德……那个角色，可大多数时候演员会演什么角色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你不必因为托比是我的朋友而感到尴尬。”
这个时候，埃伯特真的很想问，莱昂纳多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将要参与《飞行家》试镜这件事。
如果还不知道的话，等媒体曝光出来，他们两个一定都会非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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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修养了半个月的时间，埃伯特终于回到了片场。对他的归来，《奔腾年代》剧组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纷纷报以最热烈的欢呼。一个原因是埃伯特在剧组里的人缘确实不错，大家对他能够恢复感到由衷的高兴，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埃伯特的受伤致使剧组许多拍摄不得不停摆，导演加里·罗斯已经很久没有露出一个笑容了。
埃伯特给了加里·罗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即使再焦急，导演先生也不忍心对埃伯特多加苛责，反而关怀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真的复原了吗？”
埃伯特微微一笑：“加里，你该担心我这段时间有没有胡乱吃喝，体重要是涨的太快可能会压坏'海饼干'。”
加里·罗斯哈哈一笑，拍了拍埃伯特的肩膀：“既然回来了，我们的拍摄就开始吧。”
对于埃伯特的拍摄质量能否达到受伤前的水平加里·罗斯心中仍然有些怀疑，他甚至把导致埃伯特受伤的那场戏推到一个星期以后再拍，就是担心不好的记忆会对埃伯特的表演产生影响。
幸运的是，一场修养，埃伯特的发挥比起前两个星期甚至更加出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