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格洛克借了我一些人手。”
“把机甲叫到这里，小心些不要被发现。”
“好。”顾明爽快的应下，小心翼翼的用通讯手环联络亲兵。
林天佑抓稳了顾明，缓慢的落到了地面，随手在身前加多了几层魔法盾，在诺伊森落地前，强硬的抵挡下了一波攻击。
诺伊森随后也落到地面，魔力比起在空中要更集中，魔法炮的威力也开始上升。
林天佑撤去了破碎不堪的魔法盾，“诺伊森，就算你战胜赋语，也不可能获得言之力。因为你……”
林天佑有意迟疑，却没有看到诺伊森疑惑的神色。相反，诺伊森露出了悉知一切的冰冷苦涩的笑意，“因为我只有一半的精灵血统吗？”
“——！”
“您不需要感到惊讶，老师。”诺伊森指尖绕上自己的黑发，“我也稍微察觉到了自己的特别……您让我学习刻苦魔法，为了不让我察觉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因为您，村子里的成年精灵对我的身世闭口不提。过了那么多年，您认为还能瞒过我吗？”
“……也对。”
林天佑摇摇头，“即使你成为源泉，也不会完整。”
精灵从源泉中诞生，也可回归源泉。利用言之力，就能借用自然的魔力，成为新的饱含魔力的水源。然而，诺伊森只有一半的血统来自源泉，另一半若不用足够强大的精灵来补足，就不能形成完整的源泉。
但若是诺伊森这么做，就意味着诺伊森要杀了除林天佑外，更多的精灵。
“能代替的精灵的人，还有很多。”诺伊森早考虑到了这点。
“难道……”林天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当大祭司就是为了……利用朱碧特的人类信奉者吗？！”
虔诚的人类教徒拥有和精灵相似的灵魂，数量众多的教徒可以取代精灵。
“非常明智的决策吧。”
诺伊森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难耐的笑意：“这样的人类，如今我要多少有多少。”
林天佑脸色苍白，身旁的顾明也忍着没有说话。只见林天佑握紧拳，摇摇头，“由我来结束你的妄想吧，诺伊森。”
“您还能做什么？这在里，您有什么办法能赢过我？”
即使林天佑是赋语的灵魂状态，魔力的差距还是与诺伊森相距悬殊。然而……
“我不需要赢。”
林天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聚精会神的从身体里唤出赋语体内的魔力，庞大的储量一下子爆发出来，将周围染成了一片星海。
“我以赋语之名在这里起誓，从今起，我自愿放弃使用魔法，将全部的送归自然……”
林天佑不紧不慢的念着，而原本诺伊森脸上的笑意却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恐慌，“老师，您为什么——住手——！言之力会……”
诺伊森再无法冷静下去，他放出魔法炮，想赶在林天佑彻底断送魔法之路前阻止。然而，就在此时，从天空发出的子弹如同暴雨降临在诺伊森的头顶，机甲也从不远处飞驰而来，迫使他开启护盾防御，延迟了魔法炮的发射。
而就在这短暂的一刻，包围在林天佑周围的魔力如同遭受排斥，弹出了林天佑的身体。
灵魂也渐渐消失，最终化为哈鲁布鲁族兽人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阿佑！”
顾明赶忙抱住快倒下的林天佑，慌张的打量身体情况。林天佑从精灵重新变回了蓝发猫兽人，身上也没有受伤，人也很快苏醒了过来。
“言之力被……”
诺伊森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双眼注视着那些从林天佑身上散去的星光，难以相信一生挚爱着魔法的赋语，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决定。他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五十年前，就好像看到在书库里倒下的赋语时那样，猝不及防，留下来的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和黑白的世界。
“我又一次被您……舍弃了吗……”
“不仅是我，您连精灵族……也舍弃了吗……”
诺伊森的声音颤抖着，他仰着头，黑发挡住了眼睛，让林天佑分辨不出表情。
到达的三台机甲将诺伊森围住，开启预先准备好的应对魔法屏障，将诺伊森困在其中。
“遇到你是赋语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林天佑在顾明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若不是赋语看到一名精灵将年幼的你送到源泉，赋语早就结束了他无聊透顶的生命。”
“您在说什么……”
诺伊森不解的望向林天佑，空洞阴郁的双眸仿佛失去了灵魂。
“如果不是为了养育你，赋语根本就不会继续生活二十年。”林天佑渐渐想起来了。
赋语寻死的执着，不过是对精灵生存方式的失落。
当时赋语的魔法够探索到了艾斯、朱碧特和维纳斯星之外的宇宙星系，赋语注意到宇宙的广阔，自己的渺小。赋语渴求离开，却受困于“圣主”之名。
渐渐的，赋语开始想摆脱一切，他厌倦了这样的拘束，然而性格高冷孤僻的他却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而当时打乱赋语决定的就是人类和精灵混血的诺蒂。
诺蒂是第一个由人类和精灵一同孕育出的孩子。
对赋语而言，诺蒂是充满未知的新世界。
赋语收养了无法在朱碧特生活的诺蒂，平静的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直到诺蒂成年，赋语才如释重负，心满意足迎接自己的死亡。
但赋语万万没想到，这样可笑的决定，竟带来了诺蒂如此大的负担。
“赋语不过是个愚蠢的精灵罢了，”林天佑离开顾明，慢慢朝诺伊森走去，“飘散的魔力已经回不来了，诺蒂，精灵族可以选择新的生存方式，你就是答案。”
“我……？”
诺伊森垂下头，看着自己散在身侧的一缕黑发，“不行……没有源泉，您死后朱碧特星的魔力也会像维纳斯一样，为了寻找你而衰弱。精灵们迟早会失去安生之地。”
没有魔力的土地，精灵无法生存。
“我觉得自己能长命百岁。”
林天佑破有自信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格外的淡薄无力，“我已经发誓，不会再使用魔法。追随我而来的魔力们迟早会放弃的。”
“您是恶魔吗，”诺伊森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受伤的手满是鲜血，“为了这么不确定的事，赌上这个精灵族的未来……”
“没有源泉，还是会有新的精灵能够诞生。所以，到勉勉强强为止，就这么放任不管吧。”
林天佑将一切的包袱都扔了出去。
“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只要家人能平安，对现在的我而言已经足够了。你也不必勉强，至少在朱碧特，精灵们都不是好好生活着吗。”
“如果我拒绝呢……”诺伊森的声音有些沙哑沉重。
“那我就拼命反抗到底。”
林天佑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悔意，反倒将一切都抖出来后，心情变得异常轻松。
诺伊森苦笑，摇了摇头，到了口中的咒语又咽了回去，最终，他闭上了眼睛，如同放弃一切般颓废不堪的说：“您走吧，老师。”
☆、第七十五章
林天佑看着诺伊森，心里难以言喻的痛楚始终散不开。
顾明走到林天佑身边，小声催促了一句，林天佑才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而就在林天佑转身之际，一个黑色的树藤从林天佑脚边生出，一下子缠在了林天佑的脚上。林天佑一惊，而顾明早已举起枪打断树藤，警觉的将林天佑拉到自己身后。
“为什么要放弃？”
无数根树藤开始从地面生出，包围成一团，很快邢虚从树藤之中出现。邢虚将目光投在诺伊森身上，眼中满是失落和，愤怒。
“邢虚，”诺伊森起身，“……这件事到此为止。”
“您忘记了，数十年来您是怀着怎样的痛苦坚持到现在？为什么要放弃杀了赋语？言之力是只属于圣主的力量，是你应得的东西。”邢虚空洞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诺伊森，林天佑一旁看着，心里就瘆得慌。
“邢虚！”
诺伊森厉声打断了邢虚的话。
“……为什么。”邢虚双眸中的晦暗更浓了，他将目光投在林天佑身上，抬起的树藤开始一点点朝林天佑伸展而来，“是他对您说什么吗，是他擅自改变您的想法吗？您的执念，您的孤独，您的强大，全部一起才是我们精灵如今的圣主，诺伊森大人……放弃眼前强大的力量的您，绝非合格的圣主。”
——砰。
在树藤靠近林天佑前，直接被顾明开枪打断，厉声阻止：“别擅自接近！”
“区区人类！”邢虚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的挥起树藤想要朝顾明打去，却被身后的诺伊森斩断，“退下，邢虚。”
邢虚看着树藤的断面，整个人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
“失去执念的您，已经不再是我心中的圣主了。”邢虚周围的树藤开始增多，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此时林天佑嗅到一股硝石的气味，立刻喊道：“不好，要爆炸！”
来不及撤退，诺伊森直接用魔法盾将邢虚的树藤围住，下一秒，树藤产生强大的爆炸直接撼动地面，连周围的机甲都不禁抖了抖。诺伊森的魔法盾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可想而知这个爆炸有多么可怕。
“老师，”诺伊森撤回魔法盾，用风系魔法吹散了爆炸了浓烟，一边道：“我没有完全放弃杀了你的打算。”
“你难道还没明白吗，杀了我是没有……”
“意义什么的，至少在您死后再找也不迟。”诺伊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某种意义上现在的诺伊森要比以往更危险吗？林天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而一直忍着没说话的顾明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阿佑由我来保护。”
“无聊的感情。”
诺伊森垂下头，周围弥漫起一层黑雾，转眼间人已经融入雾中，消失不见。
“阿佑，”顾明有些担忧的回头，“这么放他走真的可以合适？如果有一天又像这样……”话还没说完，林天佑猝不及防的在他唇边亲了一下，“没办法，至少现在没有赢得了的手段。”
而且，诺伊森毕竟和自己前世渊源很深，要杀诺伊森，林天佑没有自信做到。
顾明欣慰的看着眼前安然无事的林天佑，也便安下心来。
“顾明阁下，赋语师阁下！”
一名士兵打开机甲驾驶舱，朝两人喊道：“刚才俘获了不少人类的魔法师，要怎么处理？”
那些怕是诺伊森带来的信徒，林天佑想了想，回答：“不用了，放走了他们还是会回到诺伊森那里。”
“回去吧，留在这里久了，还真是难受。”
顾明环顾周围，频繁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缺乏水源的星球着实令人不适。
林天佑同意的点点头，刚想开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线立刻模糊了下去。恍惚中听到顾明几声焦急的呼唤，意识便沉入了一片深海。
林天佑没有昏睡过去。
他的意识陷入一个蔚蓝色的空旷环境中，看似深海，寂静且看不到光。
林天佑试图在“深海”中游泳，却发现再怎么游动周围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索性放弃一切，自由的沉浮。
不知过去了多久，要“深海”的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的影子。
林天佑眼前一亮，伸展身子游了过去。
凑近一看，远处人的模样格外的熟悉。那人察觉到了林天佑的出现，转过身来。
认出了那人，林天佑轻叹了一口气，“才刚刚说服你没过久，你又打算做什么？诺蒂。”
诺伊森格外认真的看着林天佑，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知道在那之后过了多久吗？”
“多久？”林天佑一愣，一脸茫然的回望诺伊森。
“你在那之后昏迷了整整一周。”
“诺蒂，快放我出去！”一想到顾明足足担心了自己一周，林天佑再也坐不住了。
“把你关在这里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诺伊森顿了顿，继续补充道：“是你拒绝使用魔法的后果。”
“……什么？”林天佑不解。
“自然的魔力正在不断涌入你现在的身体，试图将你的身体重新改造成赋语的样子。变化很早就开始了，你早该留意。”诺伊森指了指头发，“头发从蓝色变成银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天佑沉默下来细想。
“大概是从回到维纳斯星开始……”
“在你发誓后，自然的魔力让你的变化加快了。继续这么下去，兽人的身体会支撑不了变化被破坏，你将永远被困于此。”
林天佑脸色苍白。
银发的事，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水潭充满魔力的水，对他的发色产生了影响，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消除。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身体被魔力改造的前兆。
兽人身体无法储存魔力。
盲目的将魔力灌入兽人的体内，兽人势必会死亡，亦或者成为植物人。
“要怎么才能停止这种变化？”林天佑觉得诺伊森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有诺伊森的理由，至少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来。
“这种变化停止前，暂时把你的身体变成其他模样。”
林天佑没有怀疑自己，诺伊森担忧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但是必须要真实存在，而比现在要小。”
林天佑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刻画出一个七八岁正太的模样。
很快，林天佑的身体顺应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这样如何？”林天佑活动一会身子，这是他重生前人类时的样子，应了诺伊森的要求，林天佑选择了七八岁的年纪。
诺伊森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再小一些。”
“欸——”林天佑格外为难，年纪再小，就影响他今后的行动了。虽说是暂时的，但这个时间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才是林天佑最担心的事。
“与你身体的基因相似的东西最好，变回去原来的样子时会轻松很多。”
诺伊森提议，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没有什么时间了，我来替你决定吧。”
说完，诺伊森走近林天佑，在施法前，林天佑赶忙道：“诺蒂，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还没有要放弃杀你。”诺伊森面无表情，语气也冷淡，“你若是随便死去后重生，要再找到你的灵魂，就太麻烦了。”
林天佑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自己可不记得有把诺蒂养成了这样高冷又傲娇的孩子，“你……算了，还是谢谢你，诺蒂。”
诺伊森没说话，手触碰到林天佑额头的一刻，林天佑便感到蓝色的世界开始不断后退，最后被一缕白光覆盖。
“阿佑，阿佑！”
意识刚刚从奇怪的空间回到现实，就听到顾明焦急的呼唤。
林天佑也没敢怠慢，努力睁开眼睛，从舒适的床上挣扎起身，“阿明，我……”
视线里顾明的脸大得惊人，林天佑愣了半秒，才想起诺伊森的话，“18 对了，我的身体现在应该变小了……”
“阿佑，真的是你……是你……”顾明有些难以置信，又如释重负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林天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林天佑不解的低下头打量自己，映入眼帘的是白皙浓密的绒毛。抬起手，一双雪白的爪子和粉嫩的肉球刺激着林天佑的双眼，他抬起头，无措的望向顾明，说：“阿明，我现在是什么？”
顾明为难的皱起眉，无言的替林天佑取来了镜子。
头顶生着一双尖尖的耳朵，这不奇怪，但古怪的是耳朵下的脑袋满是纯白无杂色的绒毛，绒毛遍布全身，而身后还生着一根长长的尾巴。
这一刻，林天佑又一次爆发出了尖叫：“这是什么鬼喵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练板绘练太晚结果更新给忘了，早上补昨晚的，所以今晚还有一更orz，另外本文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还有约十章，中途有小虐，真挚诚恳亲娘式HE【无误
☆、第七十六章
简单粗暴来讲，林天佑变成了猫，一只毛色发亮，生着蓝色大眼睛，体态优雅的大白猫。
事出突然，林天佑也没抱怨诺伊森将他变成猫的事。况且也没办法抱怨，在与顾明的交流中，林天佑推测诺伊森找到他意识前，似乎并没有与顾明接触。
将自己变成大白猫的理由告知顾明后，默默忍受了顾明长久的眼神拷问，直到门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拷问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