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问：“疼不疼？”
何天一反问他：“我说不疼你信吗？”
林天尧摇头：“我不生气了。”
何天一终究还是战胜了脸上的疼痛，成功咧出一个笑来。他说：“那你还跟我离婚吗？”
林天尧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离婚？”
何天一愣了一秒：“那解除师徒关系？”
林天尧更加不懂了：“你想跟我解关系？”
何天一立刻摇头表态：“不我一点儿都不想。”
林天尧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这不就行了吗？”
何天一：“……”
套路难道不是“你居然骗我我要离婚要和你解除师徒关系要江湖不见”吗？
林天尧又盯着他看了看，才终于了解他这沉默是什么意思了一般，了然道：“你是觉得你骗了我，所以我就要跟你彻底划清界限江湖不见了是不是？”
何天一点头。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林天尧反而笑起来了：“你这人怎么矫情的跟个小女生似的？爷们儿难道不是应该用爷们儿的方式解决一下这个问题的吗？”
何天一：“……”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被单恋对象觉得矫情，还是应该感叹一句师父的“纯爷们”了。
总之就他身上目前挂的彩来看，师父这方式还真是爷们儿的没谁了。
“不过看你这体格，你应该也挺能打的吧？”林天尧继续问道。
何天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学过点儿格斗，但是除了比赛训练之类的，我没在外面儿真跟人打过架。”
林天尧一听立马兴奋起来了：“那等过两天你身上伤好了，咱俩比划比划呗。”
何天一：“……”
虽说师父能主动约他一下，这绝对是让人高兴都来不及的进展。但是约他的这个理由……
突然觉得不约好像也挺好的了。
何天一不语，没想到那边儿林天尧就像是要死等他回应一般，也不继续说什么了。
沉默半晌，为了不让自己在师父心中唯一“会聊天”的优点也没了，何天一还是艰难的接道：“……师父，我一直觉得玩儿奶妈的人，应该有颗不好战的心。”
“你想多了。”林天尧说：“游戏里面打架没那个质感，就算是高攻角色到头来也不过就是个甩技能，还是现实过招比较有意思。”
何天一苦笑着叫他：“师父……”
林天尧嘿嘿一笑：“开个玩笑，以前上中学的时候，谁欺负我姐我就跟谁干一架，后来这不长大了么，基本也就没动过手了。”
何天一又撑了撑身子，他说：“您这手也没生啊。”
林天尧瞥他一眼：“那是你没遇着我熟的时候。”
何天一笑了起来。
师父和他之前想象中的样子果然还是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就是因为这些不一样，反而让心底那种名为“喜欢”的感情更为膨胀了。
这简直就像是中毒了一样，深陷其中怎么也拔不出身了。
又或者，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抽身？
何天一想着，嘴角弧度又更向上了些。
一旁林天尧似乎是觉得坐够了，站起来撑了撑身子冲他伸手道：“起来吧，这大晚上的躺地上，再着凉了不好。”
何天一心道这躺大半天了，要着凉现在起来也管不住什么事儿了。动作上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就抓住了林天尧递过来的手。
师父手心很暖，几乎瞬间便成功温暖了他冰凉一片的手掌。
只是还不等他回味一会儿，刚站稳身子，林天尧便抽回了手：“你家在哪儿？就这眼睛还能回的去吗？”
何天一摇摇头：“师父会开车吗？”
“不会。”林天尧说：“有驾照，但是考上之后几年没摸过了，你让我上路我估计分分钟就能撞死一个。”
“那还是算了。”何天一说：“我家离这儿走过去得一个多小时，我就近找个旅馆凑合一晚上得了。”
林天尧没理他，半晌，才犹豫道：“要不你去我家？不怎么远，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到了。正好家里也有点儿药，能给你把脸上伤弄弄。”
何天一被他这提议闹得直接愣住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要不是脸上肚子上阵阵刺痛还在一直提醒着他，他简直要以为这是在做梦了。
只是梦才刚开始，他就听林天尧继续说着：“你别摆出来这么恶心的表情。主要是你是被我打成这样的，这周围我又不记得还有什么离得近的旅馆了，所以让你去我家凑合一晚上。又不是邀请你一|夜|情，你能别想多吗？”
何天一立刻收了脸上不由自主挂出来的笑：“师父，我都说了我喜欢你，你这邀请我过去，跟引狼入室有区别吗？”
林天尧挑眉：“瞎眼狼？”
何天一：“……”
其实林天尧说的也没什么错，他打何天一的那几拳都是用尽了劲儿的猛砸。一开始的时候被打懵了倒是没觉得太疼，现在懵劲儿过去了，不说疼了，就算是何天一再努力，那两只眼睛也只能眯出道缝儿来了。
这种状态就算是离得近，让他自己走也有些太不人道了。
理所当然的，林天尧牵了他的手，就像是当初游戏里结婚时走红毯那样，两人慢悠悠的往林天尧家的方向晃荡了回去。
走在路上，何天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抖m。
被打成这样按理来说总该会有些不高兴才是吧？但是他寻遍内心，却发现别说是不高兴了，他满心只剩下“师父好帅，好喜欢师父”，除此之外，其他任何词语都没有丝毫留存的空间了。
夜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倒是让肿胀的伤舒服了一点儿。
顺着风，何天一听到走在他斜前方的林天尧说：“你是我徒弟那就正好了，之前那话跟你也说了一遍，我就不说第二遍了。”
何天一还沉浸在被师父牵手带着走的喜悦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轻轻应了个尾音上挑的“嗯”出来，才总算反应过来师父说的是什么了。
只是他想起来了，林二狗那边儿也开始解释了起来。他说：“就是你跟我表白那事儿，你要是还觉得咱们能当朋友，咱们就继续，你要是不想和我当朋友了……”
“咱们这不是已经满足可奔现的要求了吗？”何天一打断道：“你说奔现怕没办法沟通，住在一起累得很。咱们可以先尝试一下啊，首先你现在觉得现实和我沟通没什么问题对吧，那剩下一个……”
林二狗挑眉：“你还打算和我一起住了？”
“你可以当我是和你合租。”何天一抓紧时机给自己创造机会：“我保证不对你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儿，咱俩先尝试住一段时间，你要是觉得和我一起生活也不累，你就把我当成备选对象来继续考核，行吗？”
这话说的太过诚恳，林天尧一时间被他绕的都不知道该什么拒绝了。
沉默了好一阵儿，他才说道：“你长得也不丑，身价还高，按理说想和你结婚的人不少吧？你犯不着这么低三下四扒着我不放吧？”
“想和我结婚的确实挺多，但是大多数就是奔个利益，不管是商业联姻还是单纯看着钱的，至于不在这些范畴里的，我也不知道就是了。”何天一说：“但是我喜欢你啊，我就想和你结婚，你给我机会试试也成啊，咱们就试住两天，不行你赶我走呗。”
林天尧听着，心下也犹豫了起来。
何天一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点儿了，给了林天尧几秒的思考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师父你说句实话，你讨厌我吗？”
林天尧摇头：“不讨厌。”
何天一继续问他：“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天尧说：“没有。”
“这不就行了嘛。”何天一乐呵的也不管嘴角的伤了，直接咧嘴就笑。他说：“你又不讨厌我，也不反感我在你身边儿围着，那给我个机会试试呗。你放心，我特听话，绝对不搞事情，你烦了就说一声，我卷铺盖立马走人。”
他说的特别诚恳，林天尧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损失。
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说话间何天一已经把“暂住一晚”变成了“合租一段时间”有什么问题，林天尧又思考了许久，才点头应道：“说好了，要是到时候你反悔……”
何天一立刻接道：“你直接打死我，不还手。”
☆、第52章
林天尧家确实是不远。两人这聊着聊着，便也到地方了。
虽说何天一来这儿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能进门的待遇却是头一次的。有点儿高兴，又有点儿遗憾。
高兴地是奔现之路似乎成功迈出了第一步，遗憾的则是，这个第一步，自己是瞎着眼迈出去的……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林天尧开了门，便拉着他进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口中嘱咐着：“你跟这儿老老实实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找找药。”
何天一立刻乖宝宝式点头，闭着眼睛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接下来就是从远处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扭头强行睁眼看了看，最后还是因为太疼，何天一努力了一下，便放弃的将脑袋转回来，继续闭着眼睛放任自己陷入重度yy。
自己现在就在师父家，周围到处都是喜欢的人的气息。
心跳越来越快，手指也不自觉地紧在了一起。
何天一深吸一口气，清晰地闻到了属于林天尧的味……
不，到头来只闻到了自己伤口遍布下浓重的血腥味儿而已。
悲伤的习惯性抬手搓了两下鼻子，结果不小心碰到脸上的伤，又疼的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听到林天尧的声音在前上方响起——
“都跟你说了上伤的重别乱动，你这人是不是抖m啊，就是那个什么，特别喜欢这种疼的感觉？”
何天一：“……”
他放下手，干笑道：“师父你误会了，我就是突然瞎了总有点儿不适应而已。”
“合着你还想适应一下了？”林天尧说着，自己蹲下，和坐在沙发上的何天一高度相平之后，将手上找到的药膏放在一旁地上，又拧了瓶盐水，往另一手上拿着的棉花上倒了点儿，才又对何天一提醒道：“给你消个毒，有点儿疼，你受不了就跟我说啊。”
“不会……”
“的”字儿还没出口，何天一脸部伤处就被贴上了一个有些冰凉的东西。瞬间麻痹之后是强烈到大脑几乎要停止工作的刺痛，盐水蛰在伤口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林天尧还像是担心擦不干净似得，用力在伤口上搓了两下。
何天一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师父是个纯爷们儿，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儿小疼就受不了的叫出声，让师父对自己好感度降得更低。
不管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没关系的。
何天一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是他的自我催眠真的有效了，还是脸上那伤是在林天尧的二次摧残中麻木了，总之几秒过后，似乎还真没那么疼了。
只是他忘了，心里催眠有效是有效，但是生理……
林天尧看着面前努力抿着嘴唇，不让自己龇牙咧嘴或者发出惨叫的徒弟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头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将手中被混合着盐水的血水染红的棉花扔进垃圾桶，想了想，才伸手在何天一脑袋上拍了拍：“我不是说了吗，不疼你就说出来啊，哭什么啊？”
何天一：“……”
这真的只是条件反射下分泌出来的眼泪，绝对不是他忍不住疼的嘤嘤嘤啊。
有点儿崩溃。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身体总是和他长反调，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在师父心中形象更难看了……
林天尧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被自己点到痛处害羞了，微微勾了勾嘴角，倒是也没再继续这话题了。
又拿了块棉花沾好盐水，往上伸到何天一眼睛边儿上，林天尧动作顿了顿，还是再次提醒道：“疼的话说啊，眼睛这儿我就给你擦擦外围，别硬撑。”
何天一立刻点头。
林天尧这才放心的继续擦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眼睛相比脸来说要脆弱太多，又或许是刚刚何天一那两行清泪起到效果了。总之这次林天尧动作，比之刚才轻了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刺痛感还有，但是何天一抖m的发现，在师父温柔的触碰下，他居然感受到了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
这简直就是没药救了。
心想着，那边儿林天尧也把他脸上清洗得差不多了。又拿起一边儿的药，他说：“脸上我给你涂点儿，眼睛上就算了，我一会儿给你冰条毛巾敷一敷。”
何天一继续点头：“谢谢师父。”
林天尧无奈：“把你打成这样的人就是我，你还反过来谢我？”
“这不一样。”何天一说：“打我是因为我的错，那是正当的。给我治疗本来是不该你做来着，我当然得谢谢你了。”
“你倒是想得通。”林天尧挑眉，手上抹好药的棉签再次狠狠戳在了何天一脸上。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那人瞬间疼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的委屈样儿，林天尧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心里无端的蹦出了一句他之前对何天一说的话——
傻徒弟真的挺可爱的啊……
两人各怀心思，只是擦药的步骤还是很快就完成了。
待林天尧把冰毛巾拿回来之后，又凑着脑袋看了看何天一肿起来的眼皮，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样明天还能去上班吗？”
何天一苦笑，从兜里掏出手机，又指纹解了锁，递到林天尧手里，他说：“你找一下通讯录里一个叫王诚的，帮我拍一下我现在的样子给他发过去就行了。”
林天尧眨眨眼，对方这意思是打算翘班了。不过倒也是，这脸出门都有点儿影响市容了。
这想着，手上倒是按照何天一的说法，调出联系人，拍照片，发送。
待手机界面上现实的提示之后，林天尧才终于反应过来道：“孤王之城？”
“对就是他。”何天一应着，下一秒，手机便“嗡嗡”的振动了起来。
林天尧低头看了一眼：“王诚的电话。”
“帮我接一下。”何天一说。
林天尧低头点了下绿色的小电话，在手机里传出一声“喂”之后，便将电话递还给了何天一。
何天一微笑一下，还没来得及跟对面儿说点儿什么。王诚焦急的声音便炮弹似得砸了过来——
“boss你怎么了？是被仇家打了还是被劫匪堵了？你现在在哪儿用不用我去帮……”
“王诚。”何天一淡定的开口打断道：“我就是给你看一下我现在的状态，通知你一声我明天不是故意翘班而已。”
对面回应他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直到何天一打算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王诚才终于回过神了一般应道——
“boss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你是不是自己化妆成这样给我拍照骗假了。”
何天一：“……”
他无语道：“我诚信度就这么低？”
“倒也不是。”王成说：“就是您单恋模式开启之后，整个人神经病的等级又提升了不少而已。”
何天一：“……”
他手机开的声儿挺大，屋子里没人吭声，林天尧又站的很近，自然是清楚的听到了那边儿王诚的话。再对比一下何天一的这个状态，一时没忍住“噗嗤”的轻笑了一声。
何天一顿时觉得更崩溃了。
林天尧赶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手机音量这么大，不是故意听的，你先说，我回房了，你有事儿叫我。”
话音落下，连给何天一说句“不用”的时间都没留，林天尧转身就进卧室去了。
何天一听着脚步声又远了，才再次对着电话那边儿小声道：“师父打的，我现在在他家呢。”
王诚那边儿立马就激动起来了：“诶你这是扒马了吗？扒马他为啥没打死你啊？还让你去他家？你给我讲一下到底……”
后面的话不用继续，回答他的是一阵“滴滴滴”的忙音。
何天一淡定的直接抠了手机电池。才转脸朝林天尧离开的方向叫道：“师父，我电话打完了。”
不久林天尧便又到了他跟前，手里抱了床被子。
“我家就俩屋，一个是我睡觉的地方，一个是我姐来的时候睡的屋。”他说：“按理说那房子应该是客房，但是也只有我姐住过，她衣服之类的也放了些在里面，我总觉得让你住的话，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