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瞟了他一眼,忽见他白森森的腿骨上居然出现了许多黑色斑点,像是硬生生从骨头中渗透出来的。
白芷一时疑惑,细细一瞧,顿时脊背生寒,那黑色斑点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他的腿骨且还在不断的动着,那不是什么黑色斑点,那是一只只的小虫子!
药材熬制的热气蒸腾而上,那腿骨上的小虫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看得浑身发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难怪他说让她不要害怕,原来说的是这个,她倒是不觉得害怕,她就是恶心!
“白姑娘!”花儿忽然大声唤了她一声。
白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弹魂歌的,可是她的双手抖的厉害,一时竟无法弹琴。
“白芷,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如果毒蛊去尽,我的伤口无法愈合的话,我会失血过多而死,你想害死我吗?”皇甫音明明已经疼痛不能自已了,居然还能说这么一连串的话。
白芷慌忙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不敢再看他,缓缓弹起魂歌。
因是要为他生肌所以她将魂歌弹得分外的温柔,氤氲的热气中几缕肉眼可见白色光线绕上皇甫音的双腿。
白芷知道,那是灵气,是以魂歌弹出的生之灵,它可令万物生长。
她不敢看皇甫音,只顾低头弹琴。
一曲罢,她再抬头时,皇甫音的腿上已经没了那密密麻麻的虫子,他的腿没有完全好,但是并未流血,她也不知他这是好了还是没好,就担心的看着他。
皇甫音脸色惨白,衣衫早已湿透,额头不断的渗出汗珠。
“皇甫音?”白芷不确定的唤了他一声。
“我没事!”皇甫音轻咳一声,白衣人上前将他抬下来,虽然皇甫音的脸色已经惨白至极,但看得出他精神还好,他居然还冲她笑了笑,道:“这方法果真是有用的,古人诚不欺我。”
有用吗?白芷偷偷瞄了他的小腿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用来,虽然没流血,但是伤口也没有愈合,若说作用,这作用也太小了。
皇甫音看出她的担心,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这病并非一日两日能治好的,只是恐怕还要让你再见这种场景,你……可还好吗?”
白芷点头,事实上她的脸色比皇甫音好不到哪去,只是强自支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没事。”
皇甫音点了点头:“白芷,谢谢你。”
白芷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不必客气,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这一曲对她的灵力损耗很大,白芷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不济。
以往她虽控制过人,控制过物,但是不曾想过用来治疗的生之灵,会如此的费尽心力。
看来,以灵力让万物生长,和以灵力为人治病,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夜已经很深了,白芷却睡不着。脑海里满是那黑呼呼的虫子,虫子一层又一层,仿佛在这黑暗中爬来爬去,害的她心里极不舒服,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睡。
叫了花儿陪她上去坐坐。
花儿一脸犹豫开口就想拒绝。
白芷率先道:“我心情不好,今天没心情休息,你若是不陪我出去转转的话,我明儿可能没心情给人治病。”
花儿无奈,只能妥协。
今夜的月光不太好,有一片云彩挡住了月亮。
白芷坐在屋顶上仰头看着天,不知道容泽在干什么,不过这么晚了,想必已经睡了吧,他也算是有良好的作息规律的人。
从屋顶的缝隙中拔出一根小草来,白芷挽着柔嫩的草叶,心里期期艾艾的难受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笛音。
笛音轻灵婉转,听着甚是耳熟,容泽!白芷心中一动,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想了想又不可能,容泽怎么可能回来这种地方,且不说他已经忘记了她,她前两天写信给文洛的时候,文洛还说他在清谊观呢,纵然他要找来,只怕也没这么快。
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找来的。
白芷兴趣索然的坐下,继续撑着头发呆,可那笛声好像就在她的耳侧,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想了想又问花儿:“你有没有听到笛声?好像有人在吹笛子。”
花儿四下里看了看,摇了摇头:“这么晚了哪里有人吹笛子啊,只怕是姑娘听错了。”
听错了?不可能的,她明明是听到了,而且很清楚,想必那吹笛的人离他们不远才是。
“你当真没听到?这声音挺清楚的……”
花儿摇头:“没有,想必是姑娘听错了吧。”
她才没听错。
白芷闷闷的坐着,笛声悠扬动听,极为婉转,听着听着,原本烦乱的心渐渐被抚平了,阴暗难受之感也已经离她远去。
举目四望,只见夜空漆黑,瞧不见丝毫人影。
罢了,兴许就是她的幻觉吧。
“好了,回去休息吧。”白芷轻轻跃下屋顶。
花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白姑娘的样子像是要离开这里一般,她真的吓了一跳,如果白芷一时兴起离开了这里,她可是负担不起的,只是……
她刚刚说的笛音是什么呢?她真的没有听到什么笛声。
随着白芷跃下屋顶,花儿拿出夜明珠在前带路。
“这位,莫非就是白芷白姑娘?”不远处,忽然有人问到,干净爽朗的声音,仿佛轻灵的乐曲从天而降。
白芷脚步一顿,转头一瞧,这是个她从未见过的人,穿一身白衣,手里持着一根翠玉笛子。
“刚刚,是你在吹笛子?”
花儿福身道:“副阁主!”(未完待续。)
☆、第271章 岚音阁(10)
“早就听说阁主请了个琴艺高超的姑娘回来,我原本还奇怪为何不曾见过,原是阁主金屋藏娇,生怕别人瞧见了。”这副阁主笑如春花,双眼微微的眯起。
白芷打量着他腰间的翠玉笛子,心头渐渐拢了阴霾。
“怎么?这位姑娘不爱说话吗?”他说着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道:“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梁策,是这岚音阁的副阁主,还请这位姑娘多多指教。”
白芷点了点头,她对于这位梁策没什么兴趣,示意花儿带她回去。
梁策上前一步拦住她:“姑娘,你尚未告诉我你的芳名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白芷冷冷的问。
梁策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好相处的姑娘,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的噎人。
“姑娘刚刚听了我的曲子,是否该礼尚往来一下?至少告诉我你的芳名吧?”
白芷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求你吹曲子,是你自己愿意吹的,再者说,这大半夜的吹曲子,我还没嫌你扰民呢。”
梁策面露尴尬,兀自笑了一声道:“姑娘刚刚听着的时候好像没觉得扰民吧?我瞧着,姑娘听得很入神呢。”
刚刚她听得入神,是因为这首曲子容泽曾经吹过,容泽不擅琴但是极擅长吹笛,他的笛声总能让她心绪平和。
白芷打量着他,答非所问:“偷窥似乎非君子所为。”
梁策又尴尬了,不知怎么了,这姑娘一开口,他势必尴尬不已,每说一句话好像都是对他的嘲讽一般。
“在下是何处得罪姑娘了吗?姑娘居然如此厌烦?”可他的模样没有丝毫不耐烦,只笑吟吟的问道。
“你与我不过萍水相逢,也没什么干系,何谈得罪?”
“姑娘冷言冷语,在下还以为,自己是那句话不对,得罪了姑娘。”
“对一个陌生人,没必要多热情吧?”白芷蹙了蹙眉,给花儿使了个眼色:“天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梁策眼睁睁看着白芷回了房间,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原本带着笑的眸光渐渐的收起,显出几分讽刺来。
“副阁主刚刚归来,竟有如此闲情雅致,真是让人佩服。”皇甫音斜斜倚靠在轮椅上,笑吟吟的看着梁策。
梁策身体一震,慌忙回身行了一礼:“阁主。”
“看来副阁主此次出行极为顺利,否则应不该有这种心情才是。”
“托阁主的福,很顺利。”
皇甫音仰头看了看明月:“既然如此,副阁主就早些歇息去吧,这大半夜的,弹琴吹笛,的确是打扰人休息了。”
说罢,皇甫音移动轮椅缓缓的走了。
隔了半晌,梁策方才道:“是。”
月光下,梁策的目光带了几分阴狠。
第二日,依旧是给皇甫音治疗,但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白芷倒是没再像前一天一样那么的恐惧,只是看着有点难受罢了,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本是想用一个屏风挡住,但是想了想又不可以,她还要观察他腿上的肉生长到何种程度,只能硬生生忍着那种不适感。
琴声渐止。
今日,因为有了昨日的经验,虽然弹了一曲,但是白芷的精神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白芷问。
皇甫音接过花儿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道:“好多了。”
明明脸色比纸还苍白,真亏他笑的出来:“那就好。”
“对了,我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些药,你喝了吧。”皇甫音拍了拍手,圆儿端着药走了进来。
白芷看那浓汤漆黑,更有一股苦味扑面而来,不禁后退了两步问:“这是什么啊?能喝吗?”
“容泽想必从未教过你如何用魂歌救人,你初次用,难免精神不济,这药是帮你固本培元的,喝了它对你有好处。”
白芷嫌弃的看着那汤药:“我可不可以不喝?”
“这药可是好多名贵的药材,我好不容易才集齐的,你若是不喝,可是要浪费了。”皇甫音笑道。
“你怕浪费可以不熬啊,我又没求你。”白芷不满的嘟哝着,还是接过药碗,一口饮尽。
那药果真和她想象中一样的苦,一碗药下去,她都要哭出来了。
花儿拿了蜜饯过来:“白姑娘快吃一颗吧。”
白芷含了一颗在口中,方才缓解了那种苦味,却还是皱着小脸道:“这药太难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就忍一忍吧。”
“你有病,我才没有病!”白芷又吃了几颗蜜饯:“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白芷。”
白芷脚步一顿,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想住在上面吗?”
这话问的!是谁让她住在下面的?居然还好意思问这样的问题!
白芷眨了眨眼,小脸有点扭曲:“皇甫音,是我求着你住地下室的?”
皇甫音垂眸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不如住在上面吧。”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白芷满不在乎的道,她连地下室都住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更何况,这也算是往好的方面发展的。
皇甫音恍惚从白芷的脸上看到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白芷摇头:“没什么。”
可他的确没看错,白芷的脸上的确写了“生无可恋”四个字,这有点不对劲,挥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问:“你想容泽了?”
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原本她也不是那么想的,只是偶尔会想念他,可是昨夜,听到那首曲子,见到那个并非容泽的人,她的想念像是开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她想他,很想他,想要见到他,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冻着、饿着、渴着……
兀自垂眸不言,只一股苦味在心里头蔓延,比之刚刚的药还要苦涩的多。
她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心思却已经全部表现在了脸上,皇甫音明白了。
“那这样吧,等我好了,叫人送你回去看看他。”
白芷心头一震,居然慌乱了摇了摇头:“不,我不见他!”(未完待续。)
☆、第272章 岚音阁(11)
白芷急急忙忙的走了。
皇甫音却一脸不解,他始终都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何还能狠心不去见他,一如那个人。
白芷坐在屋顶,骄阳似火,从头顶射下来,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热。
“想不到,你居然会弹魂歌,我昨夜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姑娘。”梁策笑吟吟的道,可眸光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白芷蹙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暗道这个人怎么又来了。
“白姑娘似乎很不喜欢我?”
奇怪吗?难道是个人她都要喜欢吗?
白芷站起身欲走,梁策笑道:“白姑娘何必急着走,白姑娘的魂歌炉火纯青,刚好在下擅笛,不晓得能不能与白姑娘比试一番?”
白芷脚步一顿:“你确定是比试?”
“自然,白姑娘有兴趣吗?”梁策笑问。
白芷默然无声。
“我可是听人提起过,白姑娘的魂歌是与容泽学的,极为厉害,白姑娘想必不会害怕吧?”
白芷眨了眨眼,说什么不会害怕,分明就是激将法吧?
“你确定你要趁人之危?”白芷再次问道。
梁策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她刚刚为皇甫音治过病,自己此时向她发起挑战,实在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
“不好意思,我……”
“没关系,来吧。”白芷微微一笑。
“不用了,还是等姑娘……”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琴音,梁策飞身一退,脚下的琉璃瓦,立刻碎了三四块。
“没关系,我不介意。”与其说她不介意,不如说她正是盛怒不已。
昨夜的曲子让她憋屈了一夜,想着容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儿他又来寻她的麻烦,什么她的功夫是容泽教的,什么她不该害怕,这话不就是说,如她不应,就丢了容泽的脸了吗?他不就是想激她一下,让她跟他比试比试吗?
她就随了他的心愿,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魂歌。
白芷其实从未用魂歌伤过人,她最多是用魂歌控制人,让人不知不觉的离开清谊观。
可是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从何而来,每一招,都是冲着他的要害去的。
梁策连连躲闪,一连退了五六步,待得站定,面前却被音波打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梁策脸色一变,这姑娘显然是认真了。
皇甫音换了衣服,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移动轮椅缓缓走出来,仰头一看,白芷将琴横在身前,神色凝重,杀伐气甚重。
这种杀伐气息是他从未见过的,皇甫音与她相处月余,印象里这姑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一点心思都能表现在脸上。
她喜欢容泽,常常想念他,但是却硬着心肠不去见他,只怕自己再见他,就再也难分难舍。
她很善良,面对他受的伤,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可是她从来没有展现过这种杀意。
“梁策,何处得罪了她?”皇甫音压低了声音问。
花儿道:“回阁主,刚刚副阁主向白姑娘邀战,白姑娘答应了。”
邀战?以为两个人都是以音杀人所以自己有力一战吗?皇甫音不无讽刺的笑了笑。
“枉费他是我岚音阁的副阁主,居然连敌人的实力都未看清便轻易出手。”
花儿不敢多言,只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芷和梁策。
梁策擅用笛,也擅长以音杀人,而且他成名已久,花儿私心里认为这位白姑娘定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刚刚白芷还在帮忙救人,已经损耗良多。
笛音密集,仿佛密集的刀剑直冲白芷。
白芷缓缓拨动琴弦,却见那恍若实质的刀剑在到达她身前的时候便化作了一片片虚无,仿佛撞在什么上面碎裂了一般。
白芷练习最多的是以音控神,和以音化作结界,离开容泽之后她也不曾懈怠,一直努力的练习,到如今,编织结界已经是手到擒来。
梁策自认为擅长以音杀人,此时却不免一愣,暗道两声不可能。
将玉笛放在唇边,更加警惕的看着对方,轻灵的笛音缓缓发出。
白芷轻拨琴弦,却并未与他对抗,更像是与他轻喝。
梁策心头一动,忽觉眼前一花,面前的景色竟变作了初春的原野,嫩草抽芽,枯树萌生绿叶,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没有杀伐,没有烦扰。
叮咚一声,梁策手中的玉笛一下落了地。
白芷扯住一根琴弦,只手轻弹,却见那琴弦仿佛离弦的箭一般飞向了梁策,眼看就要穿透他的心脏,一物忽然从旁边飞出,一下打在了琴弦之上,琴弦微微一偏,擦着梁策的胳膊刺了过去。
梁策惊叫一声,一下从屋顶跌落下来,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差点死在白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