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二小姐捏着她的那只手却缓缓松了,下一刻,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她死了,可她的眼睛却一直睁着,透着一种不甘。
云七夕有些不忍心,若她真是自己的前世,她怎么能让她死不瞑目呢?
“好吧,从此这世上只有一个云七夕,是死而复生的国公府二小姐。我做不到代你嫁人,但我可以代你活下去,活得比以前更精彩,你就安息吧。”
她的尸体不能再留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就穿帮了。
云七夕快速出去,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个坑,随后将二小姐的尸体埋了进去。一切做得毫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想起单连城还在墓室里。
回到墓室里去看了一眼,却令她大吃一惊。
单连城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石棺。看样子他已经清醒多了,盯着她惊愕的样子,他鹰隼般的目光里仿佛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敏锐。
他,他都看见和听见了?
既然这样的话……
“嘿嘿……”
云七夕扫了一眼他受伤的腿,阴恻恻地笑了笑,吊儿郎当地一步步凑过去,一只手撑着石棺,另一只手灵活地玩转着一把精巧的小刀,弯着腰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整个一副痞子相。
“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头呢,还是杀了你灭口呢?”
黑暗里,单连城眉头挑开,深遂的眸子稍抬,淡然地看着她。
在瞥见他唇角邪气地一勾时,云七夕心里不祥的预感刚起,就被一把大掌揪住了她的衣襟,再用力一带,下一秒,她倒在了地上,宽硕的黑影如大山一般倾压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夹杂着血腥味和一股强势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
眼前这张棱角分明,帅气冷峻的脸此刻离她很近,很近。近得他有几缕发丝都触到了她的脸颊,如猫爪子一般挠得她脸皮发痒。
“你说,我是割了你的舌头呢?还是杀了你灭口呢?”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云七夕竟然有一瞬间不争气地被眼前的美色迷走了心智,直到听到冷冽中带着半分戏谑的声音响起,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手腕就被紧紧一扣,吃痛地松开了手,那把小刀就轻易地易了主人。
此刻那冰凉的刀刃贴着她的脸颊,稍动分毫,就可以让她脸蛋开花。云七夕瞬间如挺尸一般身体僵直。
她怎的忘了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从刚才那几下,她便了解他的身手了。即便他受着伤,要捏死她也是轻而易举。刚才不赶紧跑路还主动挑衅,不是找死么?
“呵呵,不要激动,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云七夕强挤出一丝笑来。
“爷从不开玩笑。”单连城英眉一挑,语气冷硬。
暗淡的火光下,冰寒的刀光在眼前一闪一闪,向来脑子灵活的她也凌乱了。
“那个,我想,可能有些误会,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呵呵。”
“……”
“那啥,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我见过你,今晚的事情,会在我的脑子里完全格式化,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云七夕真心觉得此刻的自己忒怂,怂就怂吧,保命要紧。毕竟,在这个法律不健全的古代,她还真不知道,杀一个人算多大回事。
然而上空寂静无声,单连城没有半丝回应,只盯着她的那双目光冷如刀锋,如警察盯着待审讯的犯人,强大的气场便足以令犯人崩溃,逼得她自动招供。
第5章 如果姑娘不想死的话
可,云七夕毕竟不是那待审的犯人,她毕竟耐性有限,软语求饶也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她恼了。
“喂,我说,刚刚救你的人是我,不是别人,要不是有我在,你早被发现了,我好歹救了你,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单连城眉梢一抬,盯着她的目光莫名多了一丝趣味,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外面不远处传来了几声鸟鸣。
于是他收住了要说的话,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响哨。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朝着陵墓方向跑来。
拿着剑冲进来的人看见墓室里的场面,脚步滞住,愣了一下,方问道,“爷,你没事吧?”
“还好。”单连城轻描淡写。
“如今怎么办?”那人又问。
“把她带回营地。”
单连城淡淡一句话,就宣布了她的命运。
于是,她被那人像扛麻袋一样十分不温柔地扔在了肩上。她的胁骨撞上他结实的肩膀,痛得她呲牙咧嘴。
“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我……唔……”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云七夕才刚开口嚷嚷,那人便失去了耐性。她只觉后颈一痛,眼前黑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
这世道,好人做不得啊!
京城外二十里,一行军队驻扎在山脚处。几队身着戎装的守军正在整齐有序地来回巡逻,夜黑风急,几处篝火被吹得火星子乱窜。
主帅的帐篷里,灯火通明。
不停有人忙碌地进进出出,紧张的空气里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爷,您的伤被处理过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坐在床头,仔细查看过单连城的伤口,不由心生疑惑。
“嗯。”单连城简短地应了一声,并未多言。
而不远处的另一座帐篷里,云七夕已经悠然醒转。动了动,才发现手脚已经被捆绑住了。
四周很黑,借着外面隐约透进的光线,她的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身处的环境。
外面时不时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刀剑擦着铠甲的铿然声。
这里就是他说的营地?听起来像是军队扎营的地方。
仔细想想,那个人的确有股子军人的硬气,而且恐怕级别并不低。军人可不好玩,见惯了腥风血雨,杀人就跟削萝卜似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行,为了自家的小命儿,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蹭到一张桌子边,云七夕背靠着桌子腿,在桌腿上用力地摩擦着手腕上的绳子。
这是个笨方法,却是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不一会儿,里衣汗湿了,双手也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此时的她肠子早已悔成青黑色了。
云七夕啊云七夕,你是善良的人么?动什么狗屁善念啊?
在第n遍问候过某人的十八代祖宗后,大概人家祖宗也听不下去了。终于,她手腕一松,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断了。
不再迟疑,她飞快地解开了腿上的绳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帐篷门口。
轻轻掀开门帘,露出一条缝往外看。
哟,门口竟然没有守卫?
呵呵,连个看守都不给她安排,还真是有够自信的哈!料定她逃不掉么?
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放下了布帘,飞快回到原地,重新坐回地上,伪装出被绑着的假象。
然而脚步声只是从帐篷外经过,便越来越远。
她再一次站了起来。
黑暗里,她伸展了两下麻木的四肢,眼睛眯起了一丝狡黠。
想像那货发现她逃了之后的黑炭脸,她仰天张大嘴巴,无声地大笑了几声。
哼,忘恩负义的男人,姐不陪你玩了,后会无期。
走到门口,猛地一掀布帘,她呆住了。
门外立着一个背影,像是已等候了多时。
于是云七夕抬起来的脚又硬生生地放了回去。
那人转过身来,云七夕认出了他,他不就是一掌打晕她的那个粗鲁的混蛋么?
“姑娘,请跟我来一趟。”戈风面无表情地道。
凭啥?云七夕心里本能地反驳,不过,脸上却是未动声色。
瞧着这态度,不像是打算立刻了结了她,还想请她喝杯茶,唠唠嗑?
“如果我不去呢?”云七夕笑眯眯地抄起了手。
戈风冷着脸盯着她,“如果姑娘……不想死的话。”
嗬,她是吓大的么?
谁怕谁呢?还能比被杀人灭口更坏么?
唇角一撩,她笑了笑,便提步跟了上去。
跟着他进了另一座帐篷,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云七夕惊住了。
第6章 救人救出麻烦来了
最初在墓室里,光线暗,她还看得不甚分明,如今在亮堂的灯光下看来,这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不仅长得天妒人怨的,而且……他此时只着了一条黑色袭裤。
“赤裸裸”的诱惑啊!
忽略掉他身上的伤,他的身材简直太过完美!六块腹肌非常明显。紧崩的小麦色肌理上,那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反倒令他看起来多了几份男儿的阳刚魅力。
她的视线,就如那x光一般,滴溜溜地在人家身上打转。
直到听见一声干咳,云七夕才吞了下口水,慢悠悠移开了目光,将自己花痴的本性淡定地隐藏了下去。
只见床边一个年过半白老头盯着她,皱起了眉头。
“就是她?”
这语气!她是有多遭人嫌呢?
原本闭着眼的单连城听见问话,睁开了眼,视线不带情绪地投注在她的身上。
老头盯着云七夕,问,“姑娘,爷的伤是你处理的?”
瞧着他半信半疑的样子,云七夕没急着回答,看了单连城一眼。
怎的了?莫非她处理的不好?要知道,她用的可是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高级药。更何况,这货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可比在墓室里的时候好多了,若不是幸好遇到她难得地动了一次善念,他早见阎王去了。
却不曾想,救一回人倒救出麻烦来了,难怪雷锋越来越少了呢。
“你该问他自己呗,谁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是应该最清楚么?”
揉了揉鼻子,云七夕说话也没什么好气儿。
老头看了单连城一眼,见他虽然神色漠然,却没有否认,心头便有数了,顿时拔高了嗓音。
“你到底给我家爷用的什么药?为何爷的伤口会变成这种颜色?”
颜色?
云七夕看了单连城的伤,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
“太过落后也怪不得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药比你的药管用一百倍。”
“胡说八道。”老头嗤之以鼻,“老夫行医几十年,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竟敢在老夫面前夸口。你才多大点儿的黄毛丫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云七夕无语中!
行医几十年又如何?还抵不过她在医学院一年所学。
“信不信随你。”云七夕也懒得与他解释。
“老夫自然是不会信你这个黄毛丫头信口胡说。”
“闭嘴!”
单连城冷声一斥,两个人顿时都禁了声。
“开始吧。”单连城重新闭上了眼睛。
“是。”老头暂时将云七夕凉到了一边,从旁边的托盘上取了一把小刀来。
他的伤口是有必要重新处理的,毕竟在墓室里,她只是仓促下草草处理,他腿上被砸伤的坏肉,淤血都是需要清理的。不然,在这样的夏天,伤处很容易感染。
举着刀,老头却犹豫了。
“爷,如今没有麻沸散了,可能会很痛,您……”
“无妨。”单连城眼皮未抬,声音平淡,就好像要下刀的对象不是自己。
老头深吸了几口气,“爷,老朽要下刀了。”
“嗯。”单连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然而老头的刀却迟迟地没有落下去。不仅如此,他的手还越抖越厉害,而且,额上竟然还冒了汗珠出来了。
“你抖什么呀?”云七夕实在忍无可忍地发声了。
不是自称经验老道,行医几十年么?也是醉了!
谁知老头扑通一声就给跪了。
“恕臣无能,爷伤得这样重,臣生怕万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云七夕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你行不行啊喂?不行我来。”说着他伸手夺过了老头手里的刀。
“你要干什么?”老头紧张地盯着她。
下一秒,一道冷冽的刀光一闪,一股冰凉吻上了她的脖子。剑法精准,紧贴动脉。
“你若敢乱动一下,人头落地。”戈风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身后响起。
森寒的剑气喷薄出来,凉到了她的骨子里。
云七夕不露声色地压下心中的紧张,从鼻子里哼了两声,“我原本是有可以让他不痛的方法的,既然这么不相信我,好,我不动,我可能是吃多了才多管闲事,反正这伤又不在我身上,痛的又不是我。”
说完,她手一松,哐当一声,小刀落在了地上。
而老头却听进去了,紧紧盯着她。
“你有可以让爷不痛的方法?”
虽然这黄毛丫头看来有点儿不靠谱,但眼下,爷是大事。若真的能减轻爷的痛苦,就算让他拜她为师,他也甘愿。
云七夕哼笑了一声,“不重要了,反正也是没人会相信的。我只是为自己?div align="center"> 霸┒眩绻艺娴囊λ笔痹谀故仪岫拙伲净畈坏较衷凇!?br />“老顾,让她来。”单连城睁开了眼睛,淡淡地道。
第7章 治不好,要你小命
一句话一锤定音。戈风的剑也收了去。
云七夕虽未动声色,心里却偷笑了。只要给她机会,她就可以谈条件了。
“银针。”
如主刀医生使唤助手一般,她向老顾摊出手。
顾远却还是有些迟疑,真的要让这个黄毛丫头来么?真的有可以让爷不痛的方法么?
见他不动,云七夕老神在在地抄起了手。
“你慢慢磨叽吧,我一点都不着急,反正耽误的又不是我,”
顾远闻言一震,看了单连城一眼,咬了咬牙,忙走过去取了针灸包过来。
云七夕取出一根针来,一低下头,入眼便瞧见诱惑满满的肌肉,貌似手感还不错。
咳!
手指轻捻银针,云七夕却没急着下针,视线从泛着冷芒的针尖缓缓转向某人的脸,展了个天然无公害的笑容,放软了声调。
“我这个人呢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更何况是这种独门绝技,诊金得翻倍。”
要知道,做无痛的,当然贵了,毕竟无痛人流都那么贵。
一旁的顾远又是惊讶又是着急。这姑娘,这种时候,竟然还提诊金?
“姑娘,你若真有那本事,自然是亏不了你。”
“治得不好,要你小命。”戈风在她身后又冷冷地补了一句。
云七夕不爽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说,动不动就要人小命,很影响手术心情的知不知道?”
回过头,云七夕神色立刻严肃起来,找准穴位,一针一针地扎了上去。
脱下医生的白马褂,她也许会很逗比,但一旦面对病人,她还是很严肃的。
“遇上我是你运气好,要不然,还不得给你痛晕过去。”
“……”
“我之前就说了吧?做人不能恩将仇报,万一有有求于我的地方呢?是吧?”
“……”
“话说,之前我不止用我的好药治了你的伤,还用我的智慧替你挡了那些追杀你的人,这会又来给你止痛,你难道都不觉得你欠我的,已经越来越多了么?”
无论她怎么叨叨,单连城都始终不吭一声,这让云七夕有种在对鬼说话的错觉。
视线一转,却发现单连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双眼睛与之前的冷冽,霸气有所不同,深遂平静如一口古井,却仿佛又如两个深深的漩涡,只一眼便可以让人陷落进去。
这货除了气场冷了点儿,还真是一副勾人的长相。
为免走了心神,云七夕强迫自己移开了眼,把注意力聚到手中的银针上去。
偏头见顾远在一旁看得认真,又很好奇的样子,她身为未来人的优越感就起来了,不由得意地向他解释起来。
“这叫针刺麻醉,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局部麻醉,比麻沸散的效果好多了。”
说完,她已经做好了针麻。便拿起小刀开始处理伤口。
见单连城面色如常,果真感觉不到痛的样子,顾远不由心生佩服。
“这真是太神奇了,老朽闻所未闻,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当然没见过了,针麻是20世纪五十年代的产物,你们见过才叫怪了。
云七夕自得地挑开了眉梢,笑了笑。
“老先生,您虽然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但还是多少有一些我懂你不懂的东西,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听着云七夕的话,顾远顿时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人不可貌相,他的确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了。
见单连城一直冷着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云七夕起了玩心,笑着对顾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