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要不我们也来说说正事?比如说把你手里的六花给老老实实的交出来?再比如谈谈你那见不光的真实身份?”
眼睛里的贪婪和恶意都快渗透出来了,陈珂被他这么故意吊着这么多天还没有发现,最后还是被家里长辈教训了才知道被坑了,所以心里早已经有点忍不下去了,一贯温和文弱的面容也有些扭曲了。
而看着这年轻人这幅急躁冲动又沉不住气的样子,歪着头盯着他的蒋商陆一时间也没吭声,半天才忽然神情奚落地笑着摇摇头道,
“陈部长对你的教育看来是不太成功,这样的家教让我很难想和你产生什么沟通啊,年轻人,我和你爷爷虽然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但至少现阶段也是可能会合作的关系,他都不敢贸贸然地激怒我,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好脾气地忍受你这么威胁我,还不发火呢?”
这话说完,原本还挺嚣张傲气的陈珂的肩膀就是一僵,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尖锐可怕的东西从地上涌出来缠绕在了他的腿上,以至于他整个人都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而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被黑色的罂粟花捆在原地的陈珂,气色其实不太好的蒋商陆思索了一下,这才冲坐在正自己对面,一双眼睛被刺激得通红的年轻人笑容阴森地慢慢开口道,
“让你那个同样也见不光的爷爷亲自过来和说话,你这样的毛孩子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我今天是来和你来过家家玩的吗?我让我侄子侄女过来应付你,是因为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和你交谈的必要性,难道凭你就能给我什么我特别想要的东西吗?你不过是个还要依附着家里长者,脆弱可怜的被我说上几句就要哭出来的小乖乖而已,看看你眼眶里的那些不值钱的眼泪,我甚至都不用抬起我的手指,你自己就能坐在那儿像个娇气的小姑娘一样气的发疯……”
“闭嘴!闭嘴!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恶心的怪物!”
大吼了一声就冲着坐着的蒋商陆失态地叫骂了起来,陈珂在邓桃糖棕他们面前还能装一装的本事,在蒋商陆这种道行的人面前是彻底不够看了。
偏偏从头到尾蒋商陆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动了动自己落在桌面上的细瘦手指,又冲他身后那面竹制屏风勾起嘴角慢吞吞开口道,
“陈老,不是说好了我们今天正式见一次面的吗?怎么还拿个小孩子随便应付我,难道咱们俩还信不过对方吗?”
伴着蒋商陆的话屏风后面传来了一声艰难的咳声,自顾自发怒的陈珂一听见这咳嗽声就有些畏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而坐在里头正端着杯香茶在喝的陈永明部长只掩着嘴又咳嗽了几下才哑着声音道,
“谢……谢谢蒋先生帮我教训孙子了,珂珂,你怎么能……这么和蒋先生说话呢?恩?”
听到自己爷爷居然这么帮着外人说话,陈珂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眼眶里眼泪更有些含不住的意思了,而蒋商陆见状只阴阳怪气地扯了扯嘴角,又靠着椅背挥挥手声音懒散地笑着道,
“算了,只要他下次不要故意找了两个五树六花来准备给我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去怪他了,也幸好我身边的那两个孩子提前告诉我,陈少一边准备着和我见面,一边还要拉着什么菩提树做好朋友,唉,这种事您可要好好管管啊,别什么时候陈珂再把什么菩提树地涌金莲都给带到家里玩去了,那对您的身体情况可就不太好了……”
“珂珂,蒋先生嘴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声音猛地冷下来又质问了陈珂一句,之前处心积虑地去接触闻楹他们,想借着闻楹他们的特殊力量来好好给这个叫蒋商陆的一点好看的陈珂一想到自己爷爷的手段,就害怕得捏着自己的手发起了抖,偏偏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蒋商陆见他都这样了还要火上浇油,只故意口气暧昧又下/流地来了一句道,
“话说陈老,边上站着的这个就是十三号吗?长得居然这么快?上次听您在信里提起他,他好像还在预备实验中吧……要不晚上就让我带回去玩玩吧?我最近正好缺个床上的消遣,一个晚上也差不多够我解解闷了。”
“……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再说一遍!!”
因为蒋商陆觊觎自己心爱的宠物的行为而气得差点就发起了疯,陈珂本来就性格缺陷很严重,蒋商陆恰恰每句话就是能真真切切地刺激到他。
偏偏在这件事上他爷爷压根就不会帮他,只会帮着这个对他而言更有价值的蒋商陆,而果不其然里头的陈永明部长一听他这么说只完美地无视了陈珂的声音,又用一副随和亲切的语气笑了笑道,
“当然可以,正好你也可以感受一下我们实验的成果,虽然我总是把他们当做补身体的补品在使用,但是这个十三号的确比较特别,至少珂珂也因为他的这种特别而很喜欢他……说起来,你也应该进入初期的转化了吧?那种活生生吞并自己同类的感觉怎么样?”
陈永明的话让边上陈珂愤怒又委屈地红了眼睛,但一脸麻木的十三号还是在他爷爷的命令下顺从又听话地来到了蒋商陆面前,又被这个阴沉又变态的男人拉着手一把给抱到了腿上。
而听到陈永明此刻询问自己的问题,看上去正兴致盎然地玩弄着怀里这个眼神呆呆的青年的蒋商陆只慢吞吞抬起头,又有点不满足地舔了舔惨白的嘴角笑起来道,
“一个当惹雍错和一个瘦巴巴的女人的尸首,真的让我很不满足呀,真希望……能尽快看到你伟大的研究成果。”
“不着急,会很快的,我们不是也正在逐渐信任彼此吗?”
这话说完,一里一外的两个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接下来陈永明又和蒋商陆随口聊了几句他在藏区那几天的见闻,见蒋商陆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抱着十三号回去尽情享乐了,老人只体贴地让自己家的司机上来,又专门去送他回家。
而眼神恐怖地看着走之前还不忘嘲讽地冲他笑了笑,又搂着听话的十三号离开的蒋商陆,陈珂咬牙切齿地坐在位置上哆嗦了半天,半响才听到自己爷爷在里头淡淡地开口道,
“没出息的东西。”
“……爷爷……那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养大的一棵……您不能……您不能……让别人抢走他……”
“好东西总会再有的,蒋商陆已经是个和我是一样的怪物了,他不可能再背叛得了我们了,我和他维持了半年的联系,说实话之前我确实不太相信他,他看上去也的确不是那种很好操纵的人,但他这次确实在藏区杀了人,这对一个之前道德感都很重的人可不容易啊……那个叫张婷的残余尸骨我都已经找到了,他并没有说谎……反倒是你,别再背着我愚蠢地去招惹那些我早晚要收拾干净的五树六花了,你是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我病死吗?”
面无表情的陈永明这般说着,只听到陈珂一边哭一边开始给自己小声的道歉认错,闻言的陈永明也没搭理他,就看了会儿手上表又耐心地等了等,过了一会儿送蒋商陆走的司机也回来给自己报信了。
而当亲耳听到司机一脸微妙地说蒋商陆连自己在首都的那间院子都没回去,直接就急色地找了家高级酒店,而且还一路把被他玩的都哭起来的十三号给抱进房里头之后,陈永明也只是一脸理解地点点头又显得很满意地自言自语着笑起来道,
“以前总觉得他的性子很不好琢磨,原来也是有短处的,不管他是想故意给得罪了他的珂珂难堪还是真的就好这口,一个有欲/望又有野心的男人总是比较适合做我的合作伙伴,不错啊,真不错啊。”
陈老的这些想法蒋商陆是统统不得而知了,事实上他也压根不想去关心,此刻的他只是自顾自在那个司机的监视下,把被他强制带过来的十三号抱着进了酒店的房间,又在一片黑暗中把怀里这个瘦的可怜的年轻人给抱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才轻轻地放了下来。
等打开手边光线温暖的床头灯,又低头看了眼红着眼睛麻木又顺从地望着自己的十三号,已经脱下自己身上外套的蒋商陆只皱紧着眉头将苍白的手指落在了十三号的太阳穴上,接着任凭自己身上的花香味道温柔包裹住青年瑟瑟发抖的身体,这才放缓自己的声音问了他一句道,
“如果我刚刚没有感觉错,你应该还有自己的残留意识对吗?”
“………………”
身体一动不动地和蒋商陆对视着,通红着眼睛的十三号没有说话,也压根不敢说话。
“算了,是我吓坏你了……别害怕,闭上眼睛,让我看看你的脑子还记得些什么。”
蒋商陆这么安抚地说着又慢慢抬起了手,他比过去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罂粟花神经毒素就刺入了十三号的大脑里。
在强烈的精神麻醉下,曾经饱受折磨的十三号痛苦又恐惧地大哭了起来,而强硬地摁着他的手脚一直到半个小时后这场酷刑才停止了下来,已经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瘫软在床上,重创后的精神却得到了初步的治愈的十三号只一边哭泣一边恍恍惚惚地开口喃喃了一句。
“谢谢……真的谢谢您……”
“不用谢我……季从云少尉,我想我和你的朋友都会很高兴,你直到现在还如此坚强地活在这个世上。”
这般说着也表现得很尊重地赶紧放开了他,坐在床边的蒋商陆抬手揉了揉自己也有点疲惫感的太阳穴,这才在季从云略显疑问地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神情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在你的脑海里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影子,真的很巧,我也刚好认识一个叫闻楹的人,他很正直,是个很出色又善良的青年,在你当年失去自由的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死亡的原因,我觉得如果他现在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也会和现在的我一样高兴,你觉得呢?”
☆、第十树鲜花
和季从云之间的这场交谈一直维持到了这一晚的凌晨,因为他的意识还处在相对敏感的阶段,所以尽管蒋商陆已经使用了大量的罂粟花毒素让他的精神努力镇定下来,青年还是在好几次叙述自身情况的时候忍不住哭了起来。
蒋商陆见状有些拿他没办法,只能和哄小孩似的靠在亮着灯的床头,时不时地就故意岔开话题聊些轻松些的内容。
而一开始看上去有些怕他的季从云在第三次被他随口说的趣事给不自觉地逗笑之后,只能涨红着脸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你蒋先生。
“不用谢我,你看上去要比闻楹像个有生气的年轻人多了,但是男孩子还是少哭比较好,会看上去很好欺负的。”
手指上夹着只烟就懒散地笑了笑,蒋商陆调侃的话也让脸色有些苍白的季从云跟着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闻楹比我厉害多了,是我自己太没用了……同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闻楹身上,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只会软弱的哭……”
这般说着,身心疲惫的季从云也叹了口气,他来的时候脚上并没有套袜子,只有一双一点都不合脚,把季从云的脚趾都夹紫了的皮鞋,蒋商陆是不知道那个陈珂的脑子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才会一边看上去对他充满占有欲的样子,一边又这么变着法的像个恶毒的继母一样折腾可怜巴巴的季从云。
而找酒店前台把他所要的男袜睡衣和一瓶红酒送上来之后,无论身处何地都永远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蒋某人只随手拿出床头柜的一支笔和便签本,又冲明显精神看上去好一些的季从云挑挑眉道,
“我们可以慢慢聊,不用紧张,先把脚上的袜子套上,当心点别着凉,然后你可以洗个澡,和我一边喝点酒一边谈一些我现在需要知道的事情。”
蒋商陆的这种完全不慌张,甚至可以称得上游刃有余的态度有些感染了季从云,至少在半个小时后,他们面对面再开始交谈的时候,季从云已经能够逻辑相对清晰的向蒋商陆描述他从被刘常卿管押到自毁之后以及重新开始接受栽培种植的部分细节了。
而明显也察觉到他的记忆因为严重的精神问题有很大一部分的缺失,蒋商陆只撑着自己的头低头记录了一会儿关于陈珂部分行程的细节,又皱着眉缓缓开口问道,
“你觉得自己长出来之后呆的地方很像一个湿漉漉的塑料棚子?周围还有一股不像植物的奇怪味道和很多碎木屑的味道?”
“恩,因为我还没长大,所以睁不开眼睛,只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的每个的培养基里有很多个我自己,还有很多素贞阿姨……但是,那个陈珂和我说,只有我是最成功的……所以他才把我总是带在身边……”
“……我们另一个的同类,那个夹竹桃小姑娘有和我提过陈珂大半夜去过一个郊区的菌类基地,所以你和曼陀罗可能都是被他关在那些菌类基地里面进行实验的……曼陀罗的实验应该没有你这么成功,因为听说十六号会暴怒伤人,那明显就是没有自我控制意识的表现,不过陈永明那个老东西估计也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不断地拥有维持他永恒生长和健康的补品而已……”
略显嘲弄地这般开口,想到自己现在也基本和陈永明沦落到差不多的境地了,面无表情的蒋商陆的眼神中就有着些许难以言说的阴森和冷漠,只是在抬眼看向眼前的季从云时,他还是口气缓和下来又冲他慢悠悠地道,
“明天早上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给你做一些关于今晚的心理暗示,放心,你只要好好维持之前的那副样子就可以了,我现在还不确定陈永明作为修罗到底是什么特殊物种,但他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你必须要小心,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还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也谢谢你今晚给我的帮助,季少尉。”
“没有没有,是我应该谢谢您才对……陈珂那边我会应付好的,这种日子我已经过的太熟练了,只要……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都会试着努力看看的。”
发自内心地冲蒋商陆道了句谢,靠在床头的季从云这般说着也苦笑着动了动自己已经穿上袜子的脚,等两个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之后,有些出神的季从云似乎是从蒋商陆这种三句话不离闻楹的奇怪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而略带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后,老实的青年只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神秘又强大的男人小声问了一句道,
“那个,我就随便问问,您可以不用理我,蒋先生……你和闻楹是怎么认识的?是工作方面?9 呐笥崖穑俊?br /> “恩?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不是工作,私人关系,他是我男朋友。”
一点都不避讳地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蒋商陆的直接也让明明有点心理准备的季从云也差点被呛住了,而偷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闻木头你这小子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仔细想想又有点为自己好友而高兴的季从云只点点头,这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道,
“……挺好的,就是我有点没想到世界能这么小……也难怪你刚刚老提他……不过闻楹虽然不怎么爱吭声,但真的是个对别人都很好的人……唉,就是……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他再见上一面,有点想找这小子打牌了,以前我们在部队里就这么些消遣,他明明没兴趣还一直陪着我玩,傻乎乎的……”
“一定会有机会的,不用担心。”蒋商陆低着头朝纸上写着东西一边笑一边回答。
“恩。”季从云也笑了。
时间在这样紧张的交谈中飞快地结束,第二天一早,整整一夜没睡的蒋商陆脸色不太好地站在窗口调整了下自己的袖扣,等转过身看了眼床上已经被他弄晕过去的季从云后,他俯下身把青年轻轻地抱了起来,又拿上自己的东西漫不经心地下了楼。
当在楼底下看到已经在车里等着的陈珂的时候,蒋商陆嘲弄地勾起嘴角把怀里的季从云给放到了他的车后座,接着他站直身体弯下腰敲了敲陈珂的车窗,又对着里头脸都扭曲了的陈少一脸回味地故意来了一句道,
“我很喜欢,就是好像有点太爱哭了,娇贵又脆弱的植物也许就是这样吧?陈少看来很会养花草啊,有空再多浇浇水吧,皮肤摸上去的感觉很好。”
说完这话,蒋商陆也不顾陈珂脸上的狰狞的不得了的表情就笑着走了,像陈珂这样性格有问题的人在他看来简直浑身都是破绽,偏偏他那个亲爷爷还放心把他放在人前给自己留下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