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记了？”
她吓得想跑，不甘心的妖女却从墙头跳了下来，一步一步逼近，眼见一只如同白骨的手就要抓住她时，她不经意看见了她的面容……
“啊！！！”
梦境一退，仓惶坐起身来，只留了少许几盏灯火的大殿，暗淡的阴森，抱着薄锦被气喘吁吁的白萝，忙伸手去摸了摸额头，厚厚的绷带不禁让她舒了口气儿。白小朵很快便赶了过来，发现白萝的异常，便不许其他宫人入内，将大殿的金龙盏又点亮了几面。
“小姐，怎么了？”
已经快分不清梦与实的白萝抓住了白小朵的手腕，忙问道：“我十岁那年是不是在后院见过什么人？”
“小姐你记起来了？那年你都说了好几回，老爷让兵士去把守，毛都没看见，说你撒谎呢，你偏说看见一个妖精，真是够了，自打你在秦川见了鬼一样，回府就不对劲。”
记忆有些紊乱，不过和自己待了这么多年头的白小朵都证实了，本还以为是个梦，来寻侥幸的白萝，捂住跳的不正常的小心房。
最后那个画面定格时，她好巧不巧就看清了那张脸，完全就是卫明贞的迷你版嘛……
翌日一早，新来个老太医给白萝拆头上的绷带，瞧着她心神不宁的，顺便还给她开了些安神的药茶，然后就开始跟她八卦后宫的事了。
“最近这太医院来了不少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医术也好的出奇，不久前就有个给贤妃娘娘请脉问案，好些时间的偏头疼都一下无事了，要不明日问脉，老臣给殿下带一个来瞧瞧？。”
老太医一面风霜皱纹，小八字胡一说话就翘个不停，藏了俏皮笑意的白萝立刻闭眸挥手表示不要不要的。自打她大婚那夜，在偏殿见胖蛇两口吞了俩帅气太医后，她就对年轻帅气的医官有些莫名恐惧……
“罢了，殿下无事就喝些那药茶，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年纪轻轻的女娃娃，莫要得了心病，那可就难得医了，您往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呢。”
白萝点头道了谢，也没将他最后的那句话放在心上，按正常的理论来讲，只要卫明贞活着登上皇位，她就可能位主中宫，成为皇后，可是只有少许的人知道，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不可能的。
老太医不高兴了，小八字胡翘的高高道：“殿下可知习岐黄之术的人，都略懂些许掐算相面，老臣观殿下您命中如此，可不敢胡言乱语。”
待人走了好些时间，白小朵就端了泡好的安神茶来，递给白萝，便说道：“小姐，你看这才进宫几日呢，人就蔫成这样了，不如咱们去练练手？”
以前在剑州时，白萝哪儿有这么多事，但凡堵了心，要么同顾吉祥走一遭散散，要么就在练武场上，打个痛快。可现在……端着茶水一饮而尽，便满口应下了。
“好啊！”
地方是此前白小朵偷时间来摸的点，在禁宫西偏侧，就是走的时间长了些许，宫室偏少，人影也不多，真是大战拳手的好地方，白萝还十分激动的换了自己带进宫的常服，卸下那身已经是最为简素的太子妃行头，立马是一身轻松。
没来之前，白萝还真不知道，宫里能有这么僻静的地方，除了假山花靡，便是一些不住的宫殿了，荒弃的平地上已生了不少的杂草，掠头便是一群麻雀惊飞。
“是个好地方，来吧。”
久不出鞘的清月剑，寒光乍闪，半挥间，便削平了几株半米高的茂盛草杆，白小朵也不甘示弱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的双刀。
“小姐你可备好咯，我最近是把老爷给的秘籍学了好几遍，你别抵不住。”
白萝勾唇，挑开被风吹到脸上的长发，笑道：“那你手下留情呗。”
她们两人的武功都是楚聿安教的，但白萝起步最晚，好在有那个天赋，加之肯学，不过几年便厉害至极。她俩一旦交手，就是当真的往死打，不可开交。
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正当白萝跃身而起，仗剑直劈过去，忽而听见了什么声音，忙旋身收剑，以至于白小朵挥来的短刀森森只差一毫，擦面而过，锋利的割断了一缕发丝。
“小姐你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嘘！小声点，你听见没有？”
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长发攥在手中，白萝将清月剑入了鞘，方才的那一声不正常的呼叫，让她起了心。一脸后怕的白小朵，嗔怪着也聚神听了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小姐你又疑神疑鬼了？”
白萝摇摇头，瞅了瞅林立假山的地方，她甚是好奇了，因为刚刚那声音还有些耳熟……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小小洞口上刻着几个残了的字样，白萝不曾多看便进去了，甫一无光，便是逼仄阴暗袭来，空余的手揉了揉发冷的肩膀，便顺着凉风往里去，期间再次听见诡异的声响。
过了好几个洞口，声响便愈发清晰了，似是压抑又像是放纵，听的白萝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却还是不明所以的跟了过去，原因无他，只因她听出了那声音是谁来。
撩开声音最近处的一个洞口上的长长草藤，白萝才往里走了两步，便瞧见宽阔了些许的洞中有亮光，再近些……
撑着石壁，她想吧，今天可能是她挺不幸的日子，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都能遇着某人，也真是够了。
不多想，着了茶色描花绣鞋的脚就下意识往回转，还未动呢，擦脚而过的一粒小石子打在了泥土小道上，不禁叫她有尴尬然的还是选择回了头。
有道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坐在山洞深处。
一袭五单素雅勾鸾白裙，不施粉黛的卫明贞，今日是格外的惹眼，坐在一方小凉席上，右肘幽然撑在搁了茶水的小案几沿，左手还握着一本蓝皮小书册。
一头细汗的白萝实在委实想不通，为何公主殿下会有这等闲情逸致，坐在黑暗的角落中……看书？
碍于忽而又响起的声音，白萝漫步凑了过去，坐在原处的卫明贞对于她的到来，无疑也是有些讶然的，却很难得的让出了一个位置来。
“坐吧。”描了花钿的细白高额微抬，凤眸清冽的看着白萝。
“殿下，为何你会在这儿？”
瞧着角落里还放了不少的书，白萝立即就明了，这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过，她也有了个新发现，就是卫明贞似乎很爱护书籍，搁在地上的一堆书整理的很好，还在下面垫了护皮。
“你怎么来的？”
那副你是在跟踪本宫的神色，乱的白萝忙挥手解释道：“不是的呀，我就是出来赏赏月，不对是太阳的，你别误会，我是巧合才走到这里来，若是打搅了，我先走……”
“嗯！紧点！真舒服！”
“轻点嘛……郎君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串足够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音，不合实际的传了出来，正是白萝寻觅了很久的模糊音色，却在听清楚的瞬间，不争气的红了脸面。
“殿下……你，这个，那个……”
卫明贞握着书卷的素手不曾松过，瞧着不知所言的白萝，淡红唇侧勾起了笑意来，不似旁日里的阴沉，而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不过是敦伦罢了，有何惧的，瞧瞧你。”
对于已经听墙角多时，还不曾面赤的卫明贞，白萝都要跪了，能坐在这里听后母跟别的男人敦伦，她也是当之无愧的绝了……
“殿下，你真厉害！”
白萝立时起身准备离开，刘海凌乱的额头却不小心撞在了石壁上，疼的眼睛一闭，就惯性往后倒去，不巧的是，她后边正是卫明贞。
没有摔在冒着石尖上的小道上，白萝实在生不出一丝的高兴来。
不过，卫明贞的怀抱倒是别样的温暖，泛着一股令她舒心的气息，整个人跌坐在她软软的怀中，白萝是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只紧紧的闭着眼睛。
她完蛋了！

第39章

外面的声响愈发激烈，小小的假山洞中却瞬间一片死寂，如果可以的话，白萝真想就此晕过去，然后不省人事，可是情节和抱着她的人……似乎都不允许。
“撞晕了？”
纤长的手指落在了白萝额间，泛着冷意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已经撞红肿的大包，疼的白萝一双美目闭着抽搐，后牙槽咬的咯吱响，痛苦极了。
可只有她知道，那不是头疼，而是因为紧贴后背的两团柔软，和卫明贞环住她腰上的一只手，打心底滋生出一抹怪异的情愫来，她忙心理暗示自己，大家都是女子，抱一下无所谓哒！
“没，没事了，你快松手。”
被身后人贴着左边面颊说出的话语气息，扑的颈间都是一片湿热，她抑制不住就伸了手去捂发痒的左耳，却不小心蹭到了卫明贞贴近的脸庞。那毫不躲闪，微凉的触碰让白萝惊了一下，好似摸到了一团烈火般，赶忙抽手。
“你作甚！”
倏然睁开的眼睛有些慌乱，不及收回的手被卫明贞擒住了，白萝下意识的抬身想要起来，却被卫明贞搂住了细腰，控制着她的行动。
“你比以前更重了。”
白萝发誓，如果不是被卫明贞点住腰的话，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一掌拍她个通天大道来！
“你才胖呢！”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白萝就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和体重，记忆中，她好似被什么人的什么话，留下过深深打击，犹记得十三岁之前的她，真的很胖，惨不忍睹的那种胖……
一副傲娇小猫被踩到尾巴要炸毛的样，撩的身后人静静笑出了声，握着白萝的手，卫明贞莫名其妙很开心，紧凑在白萝的脸边上说道：“绒绒还说不胖，坐的我腿都麻了。”
一个寒颤通身过，被腻歪到的白萝使劲挣脱了几下，却在卫明贞扣住手腕一处穴门时，呲着牙慢慢不动了，愤懑道：“卑鄙无耻！你敢不敢松手！”
闻言，卫明贞一双妩媚凤眸微眯，丰神冶丽的面上忽而挂起了灿如春华的笑意来，漫不经心的将白萝的手拉近眼前，细瞧了一下。
“我这儿松手了，轻功可不及你，是不是还想说本宫下流？”
抱着白萝腰侧的手，极其不安份的游离了几下，生来怕痒的白萝，立时粉腮红腻开始在卫明贞的怀中扭动起来，秀眸紧蹙道：“你知道就好！”
“方才拿剑了吧？应该有人同你说过，这地方是不能玩那东西的，不若本宫没收了，可好？”松开按着白萝命门的手，卫明贞还真就耍起卑鄙来了。
“不行！别啊！”
成效是立竿见影，下一秒就败下阵来的白萝，就差抱住卫明贞的大腿了，天知道清月剑于她而言，是有多重要的，若是真被收了，她可能就得日日蹲在东宫侧殿乞讨了。
心情好的更上一层楼，卫明贞用食指戳了戳白萝强颜欢笑的梨涡，瞧着那双敢怒不敢言的明眸，当真是可爱极了，面带笑容道：“头还疼么？”
躲开卫明贞复又摸上额间的手，白萝明确听出了她话音中掩藏的关怀之意，知道她这话也指前两日的事，便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早没事了。”
怪只怪她与这皇宫八字相冲，兴致不符，还死不要命的跟公主殿下作对，细细回想一下，她这两次受伤，哪次不是托了她卫明贞的福……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卫明贞稍是无奈的曼声淡然说道：“谁叫你总是那般不乖。”
她滴个乖乖！再次被腻歪的白萝又一个瑟缩，微微抬起已经热汗直冒的僵直后背，再度觉得她们俩，这般姿势和对话，无一不怪异的，正想请求离开的话还未出口呢，就听见外间传来了声音。
“那新太子妃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丫头，这遭得罪了徐氏，又断我财路，不教训一番，她就不知深浅！”
说话的女声平静而奸猾，冷笑间，已是让人不寒而栗。而紧跟着，便是一道低沉男声，不难听出，是个年轻的男人，带着些许未散尽的情趣意味。
“娘娘倒是说说，要怎么教训呢？”
白萝都已经顾不上后边卫明贞快贴着她脖颈的唇了，只注意的听着外边的谈话，这种密谋听墙角的事情，终于被她赶上了！
“这还不简单，找个时间，往她喝的东西里……加点别的。”一阵衣物翻找的稀疏声响，接着便听见那女人说道：“就是这个了，只要每日给她喝一点，管叫她跟她那个倒霉疯堂姐一样，滚去宁远寺！”
这也好在是白萝今日出现在了这里，听完一席话，整个人都有些不得劲了，纵使她千防万防，若是这次没听墙角，只怕还真就中招了呀！
还不待她多想，那便又传来了声音，这次是男人的大笑，过后便是称赞道：“贤妃娘娘这计谋可是不减当年啊，听人说那太子也着实叫人惧怕，不若也想个法子来？”
“陛下就这么一个太子了，本宫可不想等他驾崩后去陪葬呢，先把楚白萝那个小鬼除了再拉拢她，对了，徐氏的药还够不够？你弟弟进宫了没？”
“够着呢，没瞧见她近来都不对劲么？易怒易躁，想来过不了多久，娘娘你可能就要晋位了！承安他过两日才进的来，来，再叫我好好亲亲未来的贵妃娘娘吧。”
“唔，我说正事，到时候我会想法子把他安排去东宫，就不信太子会看不上他，先占个侧妃的位置先，日后好成大事。”
“好，一切全凭娘娘您安排……”
后来，白萝是被卫明贞拉着出了假山，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途中捡了白萝掉在地上的一缕长发，卫明贞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衣襟中。
“不是她，她还没那个胆子谋害皇嗣。”一语道破了白萝的怀疑。
诚然，白萝确实在怀疑贤妃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可是直到她后面说要讨好卫明贞，她就断定，不会是她了。她要找的那个人，应该隐藏的更深，心思比贤妃还要厉害……
“你作何拉着我，直接进去戳穿，拿她个人赃并获，一刀做了多好！”
卫明贞凤眸一转，隐有寒光掠过，微红薄唇轻启，意味深长道：“你这脑瓜，也不怪人说你是个武丫头，贸然进去了，倒霉的只会是你，且留着她吧。”
最后的一句话，让白萝牙酸，其间的杀意和玩味，让她下意识想要离身边人远些。蓦地，白萝忆起了此前还在剑州她家时，她将她压在地上，用针扎她的情形来，又开始发寒了。
“怕我？”
陡然侧首说话的卫明贞，吓的白萝抬头就聚力准备一掌劈去，却被人轻易拦截。
“放心吧，只要绒绒乖乖的，就不会有事。”
待等候多时的白小朵，看见相携而出的两人时，别提有多夸张了，虽说都是女子，可是那一粉一白，一高一矮却是异样的登对儿，无声息散发的温馨气息，竟叫她直愣愣艳羡的看了好半晌。
而一见着白小朵，往来都有些厚脸皮的白萝，这遭是红着脸挣脱了人的手，冲过去，就迫不及待的拿了自己的清月剑抱在怀中，几分戒备的看着卫明贞，发誓她要是敢抢，她会拔剑的。
瞧着那稍是有几分幼稚的肃然，叫卫明贞舒展了昳丽笑颜，不过再多出白小朵这个碍眼的外人时，她又开始无边释放她的高贵冷艳了。
“走吧。”
一路没有意外的回来东宫，临溜脚前，白萝胆大妄为的凑到了卫明贞的跟前，小声说道：“若是那个承安长的好看的话，你就收了吧，我不会怪你的！”
瞧，像她这般深明大义，为妻做想的人，可能不多了……啊喂，殿下您那是什么眼神？
亏得是南夜来得巧，道是出了点事情，咬了半会耳语，卫明贞便冷笑着离去了。待人走的不见影了，白萝和白小朵俱是长舒了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小姐你方才跟殿下说了什么？那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白萝摇摇头很是无辜的说道：“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你也猜不着，因为很恐怖。”
抱着清月剑就一溜烟的回正殿，准备找个安全地方藏东西去了，余下白小朵站在原地，摸着脑袋疑惑白萝的话，怎么听着那么怪……
用过午膳，白萝美美的睡了个午觉，这还是她进宫后养成的习惯，以前吧，日日都是打打杀杀，整天都想着挥军平哪地，睡觉时间短的可怜，现在又轮到她享福了，偶尔想起大营中那群兄弟姐妹时，不免长声短叹。
“小姐，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