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临揉着他软软的头发,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舒心的笑纹,“以后,他会对舅舅很好的。”
乐乐闻言,就说:“那是这样的话,那你们两个就谈恋爱好了呀。”
“可是,舅舅和他都是男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乐乐茫然:“两个男的就不能谈恋爱吗?”
景临笑了起来,他看向门口的方向:“当然可以啊,只要自己喜欢。”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于是景临摇头:“没有了。”他想乐乐还小,两个男人谈恋爱的事情,只能等他再长大一点再给他说清楚了。
熄灯准备睡觉了,黑暗里乐乐忽然抬头问景临:“舅舅,那我以后要改口叫非舅舅舅妈了吗?”
景临结舌:“呃……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哦。”乐乐放心的睡了,准备明天问问。
隔壁用神识将两人对话一字不落全听在耳朵里的严非无奈的抽抽嘴角,好吧如果乐乐愿意接受他这个“舅妈”,被叫叫也少不了一块肉,完全OK的。
于是第二天早晨,教导乐乐练武的严非就感觉今天的乐乐并不专心,时不时拿诡异打量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舅妈?”
严非正想叫他停下来,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就是,猝不及防就听到乐乐这么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
“嗯。”严非非常自然的应了一声。
在厨房里做早饭的景临拿着水瓢忍不住爆笑出声。
严非一脸正经的望过去,乐乐也茫然的看着爆笑的舅舅,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景临好不容易止住笑了,上前拍了拍严非的肩膀做安慰,然后蹲下身对乐乐道:“乐乐啊,你还是继续叫他非舅舅吧,他是男的,叫舅妈怪怪的。”
在乐乐的小脑袋里,家庭里都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宝宝或者两个宝宝组成的,男的叫爸爸女的叫妈妈,两个男的一个宝宝的组合他还真没见过,他认为的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在他舅舅这里就行不通了,所以他挠挠头,说:“我也觉得怪怪的。”
最后表示,以前怎么叫的,以后还是怎么叫。
如此,两人恋爱的事情,算是在乐乐这里过了明路了,至于其他人,赵家对他俩的事情是一无所知,严家人也不知道他来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
严家那边好说,赵家那边,得找个时候好好地说说,毕竟赵家夫妻都是很传统的人,男男恋爱这事儿,估计两人听都没听过,至于赵志文,估计也没想过最好的哥们儿最后会找个男人过日子。
之后景临他们也没有闲下来,都去了油菜田里,有些油菜过早结苞开花,会影响菜籽的产量,这时候就需要人为的给它“去势”了,将结苞的嫩茎摘掉,可以让其继续正常生长,而摘回去的油菜苔,也是一道美味的食材,还可以做成咸菜保存起来。
三月二十七号,农历二月十九,是乐乐六岁生日。
景临早早的就在收集起来的日历上把这一天画好了圈,周玉两口子也记得乐乐的生日,早几天前就来问过他了,景临说就三家人在他家吃一顿,当给乐乐庆生了。
二十七号这天,吃过早饭后,景临和严非拿着锄头背篓往村里的竹林里去了,准备去挖点竹笋出来。冬笋难挖,春笋这个时节都破土而出了,所以比较好挖,不用找,只需要分辨好笋歹笋选择性挖就行了,不能挖长势正好的,这样容易影响新老更替,对以后的竹林生长会有影响。而且挖的时候,要挖那种只露出个尖尖角的是最好吃的。严非对此没有经验,景临倒是有,都是小时候跟着自家爷爷挖过好多次。
村里的竹林都是规划过的,不能挖别人地盘里的,只能挖自己家的,不过如果找到的笋不在任何一家人的竹林范围里,也是可以挖的。
旁边竹林地里都有挖开重新填土的痕迹,看来村里人来挖竹笋的人家不止他们俩。
严非家也是有竹林的,不过这么多年没回来,之前一直被村里其他人砍着再用,现在他家回来了,就没人再来砍他家的了。所以景临他们两个今天可以挖的地方,就有三块地方。
两人挖了大半背篓,直接在竹林里把今天要用到的竹笋给剥了,剩下的都带回去,准备各家都分一点,回家前,两人还先去了大乌鱼那里,去向它讨几条鱼。
隔老远,大乌鱼就闻到了两人熟悉的气息,它开口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愁怎么跟你说声,我要闭关了,最短也要三个月才能醒来。”
景临不由问到:“你闭关,对我们村里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肯定是有的啦。”大乌鱼道,“万一有什么危险的灵智生物靠近你们村,如果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威胁,那我可能没法醒来,得靠你们自己防范啦。”
“那我知道了。”景临毕竟对大乌鱼能一直留在村里不报多大的希望,如今这个闭关的影响和他预想中的情况倒也差不多,所以也没觉得有多突然,只不过到时候村里的防范则更要加强了。
大乌鱼说完自己的正事儿后,一听景临又是来讨鱼的,顿时没好气的哼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问我要鱼吃,其他时候你还能想起我吗?”
这话说得自己好像是个负心汉似的。景临无奈道:“不是你说的,无事就不要靠近你的地盘吗?”
大乌鱼哼哼唧唧的,让景临一下子明白,好吧这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嘴上说着不要来,其实一直盼着他过来吧。想到这,景临倒是有点愧疚了,大乌鱼整天一只鱼待在这个鱼塘里,应该也会寂寞的。
有了这次的对话,景临则想着以后在它没闭关的时候,隔几天就来找它说说话好了。
提着鱼回了家,赵家人已经过来了,都在厨房里,周玉正把解了冻的野鸡野兔肉弄成块儿,赵承怀在旁边剥豌豆,赵志文和严璐一起去摘油菜苔了,大家都帮着弄食材,中午景临掌厨。
“阿临啊,你家今年的核桃,怕是要结果子啦。”周玉道。
将景临家后院上空差不多遮蔽的几颗核桃树,此时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上面开满了花,因为核桃花是一条一条的,挂在那里很像毛毛虫,所以乐乐不叫它核桃花,而是叫他毛虫花,小孩的世界,认定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就跟他怎么都不信鸭鸭是只鹅一样。
“村里今年的果树,应该都能正常结果。”赵承怀搭话道。
村里人家大多数都会在屋前屋后种几颗果树的,像村里一些人家种的樱桃树李子桃子树,如果是往年,现在一般都开花了,不过今年都还只是在结花苞,不过看着也快了,相信再来几个大太阳,这些果树应该都会进入花朵盛放期了,到时村里的景色又会美一些。
大家闲聊着,不一会儿赵志文和严璐回来了,严锐锋和周菲菲也来了,两人还给乐乐带了生日礼物,是两口子这几天照着之前严璐带回去的一本收工书上面做的,一座可折叠可立体的纸质的旋转木马。
虽然是纸质的,但是旋转木马看起来也非常结实,还能转动,收到礼物的乐乐高兴坏了,当下就对两口子说了谢谢,带着鸭鸭去客厅茶几上玩去了。
差不多到了午饭的点,所有的菜也都上了桌,竹笋焖鸡、竹笋炖鸡、清蒸鱼、水煮鱼、干锅兔、青豌豆小炒肉、清炒茼蒿、辣炒油菜苔、凉拌折耳根,每道菜都是两份装,凑了满满一桌子,景临还给乐乐蒸了鸡蛋羹当做生日蛋糕。
吃了饭后,大家帮着端菜,拒绝了其他人的帮忙,严非和景临收拾碗盘厨房,景临让大家都再坐一会儿,他等会儿有事要说。
周菲菲两口子倒是看出点什么来,两人激动的同时又暗含担心的看着在旁边逗乐乐玩的周玉和赵承怀。
“你确定等会儿说?”厨房里,严非一边给景临递盘子一边向他确认。
昨晚景临说趁着今天乐乐生日就把他俩的事儿给通报一下,主要对象是赵家人。严非其实不太同意,这对赵家人来说是道猛料,乍然之下他们不一定能接受,相比这样的直截了当,严非更倾向于慢慢在他们面前透露,让他们自己有个揣测,经过时间的发酵,他们再通报,接受起来也更容易。
景临道:“就今天说吧,早晚会让他们知道的。他们算是我的家人了,我不想和你在他们眼皮底下还偷偷摸摸的,现在世道不易,未来的每一天,我都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光明正大的第一步,当然是获得家长的同意与支持。
就这个忙乱过后的厨房里,两人手上都还沾着洗洁精的泡沫,严非又一次被景临突然起来的告白宣言搞的心脏砰砰跳,趁着人都在客厅里,严非把厨房门一关,然后把景临按在门板上就是一顿猛亲。
景临也热烈的回应,攀着严非的肩膀任他顶开自己的齿关侵入扫荡,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随着热吻的深入,彼此都不满足的摩挲着对方的身体,暂且舒缓着体内勃发却不能得到满足的欲/望。
好一会儿,直到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两人终于放开彼此,静静的拥抱了一会儿,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然后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出了厨房。
☆、第66章
“洗好啦?”周玉见两人进来,注意力依然在乐乐身上,只是抬头看了景临一眼,问:“你要说什么事儿啊?”
“乐乐?”景临道,“你和鸭鸭去院子里玩。”
“哦。”乐乐迟疑的应了一声,拿着自己的玩具和鸭鸭出去了。
景临把客厅的门拉上,只留下了一条缝儿,然后转身看着客厅里的众人。他和严非都没说话,气氛开始安静起来,除了严家人,其他人都感到不对劲了,周玉和赵承怀两人也不得不严肃地看向他们。
景临举起和严非单手交握的右手,说:“周姨,赵叔,我和严非在一起了。”
周玉和赵承怀还有赵志文直接懵了,两个老人眼睛就盯着景临和严非握在一起的手,脑子里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景临说的话是啥意思。
赵志文反应最快了,他“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瞪大眼睛,“你俩啥意思?”
严非说:“你和璐璐目前啥意思,我和景临就是啥意思。”
赵志文继续瞪着眼睛:“你俩也在谈恋爱?”
景临说:“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赵承怀还在蒙圈当中没反应过来,周玉居然是几个人中最淡定的一个,惊讶了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周玉问:“什么时候的事?”
“挺长时间了。”景临说,“玉姨,赵叔,我心里一直把您二老当做我的亲人,我和严非是认真的,我以后就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像夫妻那样,我希望得到您二老的认可。”
赵承怀坐在那里茫然的左看右看,“这?这俩孩子什么意思?”
周玉一脸难受:“阿临你这样,你让我和你赵叔怎么和你死去的爷爷交代,他走的时候我们答应代他照看你的。你们这样,让村里人怎么想你们?怎么看乐乐?”
景临说:“从小村里人对我的看法还少了吗?以后无非是再多一条罢了,对此我并不在乎。至于乐乐,我和严非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他的。”
严非恳求道:“玉姨,赵叔,我对景临是认真的,我想和他这辈子都在一起,请您二老成全。”
周玉转头看向严家夫妇:“你们儿子要和男人在一起,你们怎么也不说话?看样子,你们早知道了吧?”
严锐锋和27 周菲菲硬着头皮点头,两人苦笑不已,说话,说什么呢?说他们早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还放任他去勾搭景临,把好好一个孩子给勾着走了这条路,你们就成全他俩吧?
周菲菲红着眼眶说:“阿临是个好孩子,是我们严家对不住他。”她又想起以前严非跟他们出柜后的那几年了,那几年周菲菲真是把这辈子能流的眼泪都流干了,谁家也不希望自家的孩子走这条路啊,拖上景临,是他们严家自私。
周玉虽然表情淡淡的,但她其实已经被这几个人气得脑袋发疼,她又看了一眼现在还拉着手站在一起表情坚定的景临和严非,严非她接触这么久多少也了解了,知道这人是个说一不二的,而景临她更是了解,心里打定了什么注意,是不可能更改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伤心不已,这么出色的两个小辈,怎么就阴差阳错的给凑到了一起。她揉着胀痛的额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终究她不是景临血缘上的亲人,意见建议可以有,但到底不能真正的左右他的想法,他所做的决定,他们插不了手。
周玉脸色难看出了客厅,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的乐乐。
周玉摸了摸乐乐的小脸,和赵承怀不发一语的离开了景临家。
乐乐赶紧跑进客厅里,抱着景临的小腿悄声问他:“奶奶不同意非舅舅做我舅妈吗?”
“会同意的。”景临说。
赵志文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哥们儿居然和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在一起了,严璐揉揉他的大脑袋,把人拉走了。
周菲菲红着眼睛对严非说:“你以后敢对阿临不好,我绝对饶不了你。”
严锐锋则对景临道:“阿临,是我严家亏欠了你。”是他们这当父母的太自私,严非说景临是他们也就放任他去接近景临了,私心里还是想着如果景临和自家儿子在一起了,儿子老了好歹有个伴儿。这种做法,太不道德了。
景临看出两口子对他的愧疚,温言道:“别这么说,我和严非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如果没有严非,景临肯定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带着乐乐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和严非在一起后,他的人生中便多了许多色彩,生活也不再是一潭死水。
“哎。”严锐锋纠结的叹息,儿子的终身大事算是解决了,他和妻子心里要轻松些,但是赵家那边,周玉和赵承怀那里肯定埋怨上他们夫妻俩了,两人还得去好好地赔罪。
赵家,赵承怀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坐在他对面的周玉听得烦了,“你能闭嘴不?”
赵承怀说:“我这不是烦了嘛,阿临好好地,怎么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谁敢!”周玉护犊子得很,“背后说我没听着就算了,若让我听见了,我能生撕了他!”
“唉!”赵承怀只能继续叹气。
周玉神情却有点恍惚,她说:“老赵,你可能不知道,我娘家有个男的,和我差不多大,小时候大家都叫他小丫。”
“小丫?”
“是啊,因为他从生下来,就像个姑娘,大家都不叫他名字了,就叫他小丫。”
小丫从小就喜欢和她们一堆女孩子玩,行为举止也非常的像女孩子,周玉和小丫玩得好,小丫总说自己是女孩子,年纪小不觉得,大了之后,他这种异常的行为就总是惹来旁人的嘲笑,很多人都说他有病。那时候周玉也因为旁人对小丫的指指点点而渐渐疏远了小丫。小丫因为这种种,身边没有朋友,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也因此而厌恶他,那时候穷,没有书念,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村里每天都能看到独来独往的小丫。就这样也罢了,一些人甚至只要看到小丫,就会上前对他语言羞辱一番。
后来,村里开始流传小丫喜欢男人的流言,每天都有人上小丫家里去骂他,骂他不要脸,恶心变态,渐渐地,小丫就疯了。
周玉最后一次见小丫的时候,十六岁的小丫穿着一身破烂的棉袄,大冬天的鞋都没穿,头发长长的,上面扎着一根红色布巾,疯疯癫癫的笑着从她面前跑过去。
周玉没追上去,当天就传来小丫投河自尽的消息,村里人在河里打捞小丫的时候,她去看了,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甚至小丫的家人还对着河面骂骂咧咧,说些终于死了的话,他们脸上是轻松的表情,作为家人他们一直因为小丫的问题而受尽村民嘲笑,小丫的死亡,代表着这种嘲笑终于结束,他们终于能抬头做人了。
周玉也曾嘲笑过小丫,但是当小丫被打捞起来那一刻,周玉却忍不住哭了。她想,小丫的死,是所有人亲手造成的,不管是去辱骂嘲笑他的,还是冷眼旁观的,他们都是刽子手,是他们把小丫推到了这条河里。
“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忘不了小丫那张闭着眼睛的脸。”周玉嗓子沙哑,“阿临和严非与小丫不同,他们从小就是非常优秀的人,但他们依然这样,和小丫一样,自身都是没有错的,可以不理解,不认同,但是不能过多的指责。”